“哎,你们瞧!曲师傅都快把那豆腐切成一摊水了!”
“还是龚御厨那一手片豚腰子的功夫,看着更漂亮一些。”
“不对不对,永泰食肆彭厨子在萝卜上雕的那花样,虽然还未完全雕好,但望上去已经十分逼真,显然比在场其他人要更胜一筹。”
“……”
场上,一众庖厨们正在埋头处理手中食材,或快或慢地挥舞着手中大大小小的菜刀。
眼下已经到了基础考核的最后一个环节——刀工。而在先前的几轮考核中,近乎半数的庖厨连上灶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淘汰。
而孟桑从比试伊始到眼下,表现得都不算特别亮眼,基本都是吊在中等偏上的水平,稳稳走到现在。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
来长安后,她能这般顺风顺水地展开吃食事业,除了有昭宁长公主、魏询等人带来的便利,究其根本还是在于她手中那些已经经过后世无数人肯定过的食方。
至于在各种基本功上,虽然能拿出的手,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但确实比不得浸淫几十年的曲厨子、龚御厨等人,故而她自己还是挺看得开。
可在一些只听过孟桑的名声,没切切实实尝过她所做吃食的人眼中,就显露出别的意味来了。
“不是说这位孟厨娘技艺过人吗?瞧到现在,也没什么突出的呀!”
“确实,看着不如龚御厨和曲大师傅的手艺精巧。”
“嗐!指不定都是传出来的漂亮话,有名无实呗……”
许平等国子监监生听了,自然也想反驳。可是,一来人家这些食客也只是就着目前形势说实话而已,二来周围有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嗓门特别大、语气也很冲,用词粗鄙但极其直白。
如许平、薛恒这般的国子监监生平日多是文文雅雅地争辩,哪里试过这般与人当街对骂的架势?多次败下阵后,只能咬牙按捺下冲动,继续望着场上的比试,心中默念——
孟师傅,撑住啊!
孟师傅,千万别被影响,你做的吃食好不好吃,我们都是晓得的!
在周围人嗡嗡的议论声中,孟桑专心致志地切着手中的胡瓜,仿佛听不见任何质疑声。
“剁剁剁——”
菜刀那锋利的刀刃不断地落下,在胡瓜上切了一下又一下,哪怕孟桑将整根胡瓜翻了个面,继续重复切的动作,也没见那胡瓜有什么变化。
离得近些的人瞧了,狐疑道:“孟厨娘这是做什么呢?切了也快四五根胡瓜了,那胡瓜瞧着没啥变化,不还是个整的嘛?”
有人笑道:“咱们再往下看就是了,既然能将百味食肆做得这般有名,想来总是有些本事……”
话未说完,就被周围的人故意打断,高声不屑道:“故弄玄虚,谁晓得在玩什么花样。”
“毕竟是个小娘子,拿不动刀也正常嘛,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跟着笑。
忽然,响起两声穿透力极强的锣声。
“锵——”
“锵——”
站在场上的张掌柜扬声高呼:“时辰到,刀工考核止——”
此声一出,孟桑刚刚好切完手上最后一根胡瓜,游刃有余地搁下手中菜刀。
张掌柜领着仆役,按着与上台之时反过来的次序向看客们一一展示各位庖厨的刀工。
曲大师傅切的是豆腐,用手托起被切成一摊水一般的嫩豆腐,将它们慢慢浸入水盆中,小心地把豆腐抖散。眨眼间的工夫,那白净的豆腐在水中倏地如菊花一般散开,每一根花瓣都细得惊人,随着手的动作,在水盆中轻轻晃动。
这一奇景,惹得众多看客惊呼不已,当即夸赞起曲师傅的手艺。
龚御厨挑的是豚腰子。原本一块饱满的腰子,被他从中切开,又不断片薄。片好的腰子,一张张地铺在案板上,每一片从侧面看都如丝绸一般的轻薄,垂下时甚至会皱出恰到好处的形状。
此景看得让人忍不住担心起来,生怕张掌柜的手指一用力,那腰子就会破出一个洞。
永泰食肆的彭厨子,直接在萝卜上雕起花来。原本粗粗胖胖的白萝卜,眼下配合特制的盘子,已经变成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雀,体形流畅,双翼上的羽毛根根分明,尾羽张扬舒展,见之让人眼前一亮。
在一波又一波响起的惊呼声或是嘲笑声中,张掌柜领着人来到孟桑的跟前。
张掌柜看着孟桑桌案上的五根胡瓜,客气道:“不知孟师傅这是用胡瓜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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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孟桑开口,底下就有好事者故意大声道:“是呀,快现出来给咱们瞧瞧呗!”
有人嬉笑着附和:“不是名满长安的孟大师傅嘛,肯定得比其他师傅要厉害喽……”
孟桑微微一笑,语气平和道:“曲师傅、龚御厨他们技艺精湛,我手中的胡瓜自然不及诸位前辈所做的精巧,但应当还能占一个巧字。”
说着,她的两只手捏住一根胡瓜的两端,将之缓缓拉开。
之间原本有一个小臂那般长的胡瓜,瞬间被拉成长条,其长度翻了两倍不止。深绿色的外皮与嫩绿色的内瓤间隔交错,绿意喜人。更为有意思的是,虽然孟桑只抓着两侧顶端,但那胡瓜却完全不曾断开。
张掌柜的眼底闪过惊艳之色,忍不住看向案板上的其他胡瓜:“孟师傅,我可否……”
“请自便。”孟桑莞尔一笑。
得了应允,张掌柜先在一旁的清水盆里净手,然后才学着孟桑的模样,放轻力道拉开一根胡瓜,将它展示给众人看。
顿时,人群中再度躁动起来。
“真的不会断啊!”
“可是,可是我方才明明瞧见孟厨娘两面都切了呀……”
“虽然还不及曲师傅的菊花豆腐那般根根分明、粗细一致,但就这一手而言,也比得过在场大多数庖厨了。刚刚是谁在乱喊乱叫,说孟师傅故弄玄虚的?”
原本起哄的人悻悻地撇嘴,硬着一口气道:“反正没有粗细一致,就是不咋地!”
同伴纷纷附和:“对啊!而且胡瓜是硬的,可比豆腐好切多了!”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
见状,薛恒怒气上头,看着就要冲过去:“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些人是跟孟师傅有仇吗?非得揪着她一直说个没完?”
田肃等其他监生忙不迭将人拦住,不停劝慰。而许平与叶柏对视一眼,目露犹疑之色,但是又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昭宁长公主等人所在的包厢内,皇太后饶有兴致地挑眉:“哎,看着不对劲啊。”
昭宁长公主侧过头,好奇地问:“阿娘在说什么?”
皇太后笑眯眯道:“昭宁你没瞧出不对?”
闻言,昭宁长公主蹙眉望向外头,嘀咕道:“没什么不对啊,桑桑切胡瓜切得挺顺利啊……”
一旁的孟知味顿了一下,温声道:“皇太后娘娘莫非是在说底下有意起哄、针对桑桑的看客?”
听见这话,昭宁长公主立马竖起耳朵,盯着底下闹事的人看,而裴卿卿眉头一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知味说对了,”皇太后笑着点头,悠悠说完心中想法,“这些人的态度很是奇怪,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要将桑桑踩进地里,有时甚至是没话找话,实在太过极端了。”
老人家悄悄在心中补了一句——就她上辈子混迹饭圈的经验来看,这些人不就是极其标准的对家黑子嘛!
此时,昭宁长公主终于在乌泱泱一片人中找到自家阿娘说的那些闹事者,恍然大悟:“莫不是其他酒楼食肆特意找的人,想要扰乱桑桑比赛,动摇其他人的想法吧?”
“谁晓得呢?”皇太后笑了笑,看着底下一名相貌老实却闹得最凶的人逆着人群离开,望向守在厢房边上的护卫,“去,将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人查一查。”
护卫应了一声“喏”,随后默不作声地退下。
裴卿卿见此,拿着刀站起身来:“我跟去看看,知味有劳皇太后娘娘和昭宁照拂。”
皇太后摆手:“尽管去吧,有我们在呢。”
而孟知味啜饮一口茶水,笑眯眯道:“卿卿,留心别被伤到,早些回来。”
与此同时,台下的验收仍在进行。
基础考核的淘汰不涉及看客投票,乃是由二十位老饕组成的评判团。虽然众人对于刀工好的标准不大一样,但是什么水平的刀工算不好,倒是意见挺一致。由这二十位老饕商量出来的结果,哪怕是台下数位食客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虽然被淘汰的庖厨自己心里也有数,但到了这时候,难免心下落寞。他们冲着同行与众位食客们一叉手,然后叹着气离开。
一轮轮的考核下来,场上仅余包含孟桑、曲厨子在内的十名庖厨。他们从各自的桌案前离开,撤回台上,准备下一轮的抽题。
这些题目都是各个老饕们出的,皆被写在大小一致的纸条上,通通放入特制的木箱子里。木箱子顶部开了个大小合适的口子,方便伸手进去抽取。
这一轮的比试分为两道题目。头一个是所有庖厨都一样的题,由张掌柜代为抽出;第二道,则是留在台上的庖厨自己去抽,每个人都不一样。
同样的,之后的投票也会分为两轮,最终名次按照相加的票数来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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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当下,食方就是庖厨的命根子,自然不会让这些庖厨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食方。故而,待到抽完题目后,庖厨们便会去到后头单设的庖屋烹制吃食。这些庖屋都是临时搭起来的,灶台也是近日刚刚砌好,到了现下已经能用。为了避免其他人代为做吃食,方才的二十位老饕还会随机分为十组,全程盯着十位庖厨做吃食。
至于台子,则会留给请来的杂耍艺人、歌姬乐工或是俗讲僧人,让他们来给看客们解闷,打发空暇。
万众瞩目之下,张掌柜将手伸进木箱中,从里头抽出一张纸条——春。
张掌柜一边将纸条举起,向着四面八方展示,一边笑道:“倒是一个切合时节的题目。”
接着,便由各位庖厨依次上前抽取。曲厨子抽中的是“如听仙乐耳暂明”,龚御厨抽中了“大而小巧”……1
等到了孟桑,她从容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伸入木箱里,随心取了一张纸条出来,上头写了“相冲”。
孟桑看见时,不由一愣。而站在她身边张掌柜也不由怔住,暗自感叹,这位孟师傅的手气很不好啊,怎么抽中这么个没头没尾的题目。
将这个题目公之于众后,难免也引起看客与其他庖厨窃窃私语起来。
食之一物,本就看重调和,图的是个恰好二字。
如何能切上“相冲”二字?
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视线,孟桑微微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等最后一位庖厨抽完题目,与众人一起回到后头的大屋。
刚一走进去,听闻了消息的阿兰等人连忙迎上来,面色都带着忧愁。
阿兰为难道:“师父,这‘相冲’怎么解?”
孟桑没着急回答,先与曲厨子等人打了招呼,然后领着阿兰等徒弟去到单设的庖屋。
她弯了弯嘴角,安抚道:“无妨,这题在后头,让我再想想,咱们先把第一道题目给解了。”
阿兰等人面面相觑,也只好先按下心中不安。
柱子强打起笑来,问道:“师父,那头一道吃食,咱们做什么?”
孟桑笑了,胸有成竹道:“腌笃鲜。”
正值春季,想要切“春”这个题目,像是先前吃的春盘、野菜羹、香椿炒鸡蛋等等,其实都是恰当的。而在孟桑看来,这道题的最恰当的解法,还得是能将春意吃进口中的腌笃鲜。
腌制好的咸肉切片,新鲜的豚肋排切块,焯水后备用。鲜嫩的春笋,得先剥去外壳,再用横刀切块,同样也得入水中焯一遍。然后把千张划成合适的大小,叠起来打成结,便成了百叶结。
其实关于要不要加百叶结,各家说法都不大一样,孟桑斟酌片刻,还是依着自己的习惯放了一些。
做法是简单的,“笃”之一字,说白了就是炖。咸肉和排骨先入砂锅焖炖,足足炖到咸肉变软、香味四溢,即可将春笋丢进去一道炖煮。
因着这回是交由食客们来投票,张掌柜先前也特意来打过招呼,托一众庖厨将吃食的分量做多一些,以免在场的食客有人尝不到。如若还有什么缺的,可以直接找他们拿。
他们说得客气,孟桑自然也不好拒绝。今日来时,就已经将食材的分量备足,来后又要了所需数目的砂锅与炉子后,将庖屋内摆了个满满当当。
如此一来,随着炖煮而散出的那股子肉香和鲜香,就越发浓郁了,勾得在场之人的心里头痒痒的。
负责守着孟桑的两名老饕对视一眼,暗自感叹。
怪不得能将国子监食堂盘活,还能将一众官员的胃口拴得牢牢的。
这位孟师傅的手艺,确实是好啊!-
孟桑在庖屋里哼哧哼哧做着吃食,外头那些心思各异的看客们也没歇着。
热热闹闹看杂耍的人群中,阿康将阿喜她们托付给阿山一众兄弟,独自去到约定好的地点。
“什么?你不干了?”永泰食肆负责接头的仆役睁大双眼,神色不满,“你们可是收了银钱的!”
话音未落,阿康从怀中掏出四两银子,将其丢给仆役,恶狠狠道:“别废话,银钱还给你们,日后有关孟厨娘的事再也别来找老子!”
说罢,他不顾仆役面上难看的神色,潇洒地扭头就走。
他的动作看似流畅,心里头却在滴血。
那四两银钱可是他花了两年才攒起来的家底,这么一给出去,日后就又得拮据度日了。
阿康忍着心痛,沉沉叹了一口气。
罢了,谁让台上的是他和慈幼院的恩人呢?
大不了日后再慢慢攒吧。
面色紧绷的阿康匆匆往人群聚集处走,他心里惦记着事,途经一拐角时,未曾留意到里头偏僻处传来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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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最里处,一个相貌老实的中年男子被人死死压在墙面上,脖颈处悬着一口无比锋利的刀。
裴卿卿沉下脸,冷声问:“谁指使你们斧头帮来为难孟厨娘的?说!”
中年男子已经被裴卿卿和护卫教训过,此时再也不敢扯谎,他哆哆嗦嗦地开口:“永泰食肆!是永泰食肆的时掌柜!”
“永泰食肆?”裴卿卿轻声重复一遍,随后再度将刀口逼近对方的脖子一分,“除了斧头帮,还有哪些人也收了银钱?”
裴卿卿微微眯眼,示意钳制着中年男子的护卫再多用几分力,森然道:“老老实实交代,否则我这刀,可是不长眼的。”
中年男子无比惊恐:“我说,我都说!还有……”
许久之后,等裴卿卿与护卫从拐角出来时,外头正热闹着。第一道题目的时间已到,众位庖厨正在依次端出自己做的吃食。闻着一股又一股溢出的香味,一众看客们忍不住咽着津液。
护卫恭敬道:“女郎,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
裴卿卿颔首,转身往皇太后等人所在的看台走去:“处理利索点,不要误了桑桑第二轮的比试。”
“喏。”
台上,张掌柜正在另一口大木箱中抽出上来品尝吃食、投票的食客。这一轮只抽出一半,留下一半到第二轮。
“乙六十九!”
“辛一十五!”
“……”
食客们一一从台子东侧上来,接过仆役递来的碗筷后,逐次去到各个庖厨的桌案面前,先用公筷或公勺将吃食夹进碗中,然后再品尝,最后从台子西侧下去时,将手中木牌投进相应的木箱中。
曲厨子的鳜鱼粥、龚御厨的煿金煮玉、永泰食肆彭厨子的玉带羹……
第一位食客来到孟桑跟前时,好奇地看向紧紧合上的砂锅:“孟师傅,你做的是?”
孟桑依言将砂锅盖子掀开,露出里头煮到汤色浓白的吃食来,笑道:“腌笃鲜,以咸肉、春笋等物制成。”
食客用公筷分别夹起一小块的咸肉、排骨与春笋,逐一品尝。
咸肉经过足够火候的炖煮,虽然口感软了不少,但比起排骨,其口感显然要更硬一些,紧实好吃。
这道吃食,肉还是其次,那春笋的滋味着实令人惊艳。
春笋本就脆爽,自带一股鲜香,此时又被咸肉独有的咸香滋味充分浸入,风味变更为丰富。嚼一口,那汤汁甚至会从缝隙里溢出,与笋之混在一处,鲜得令人咋舌。
此一道吃食,鲜美动人,每一口都藏着浓浓的春意。
食客含着集齐所有食材精华的汤汁,真真是一点也不舍得往下咽。
“哎呀,你都尝完了,赶紧去下家,把地方让出来!”
身后其他人忍不住催促,逼得这位食客依依不舍地离开。哪怕走出好几步,他的眼睛还一直黏在那一大锅的腌笃鲜身上。
直等他来到下一位庖厨跟前,方才很是不舍得地将口中汤汁咽下,忍不住感叹。
孟师傅的手艺可真绝啊!
一拨又一拨的食客上来,投出心中属意的吃食后,又留恋不舍地下台。这些被抽中的人里,既有荀监生、叶柏等国子监监生,也有孟知味、昭宁长公主,他们来到孟桑跟前时,还不动声色地与孟桑打招呼。
后两者倒是还正常些,像是田肃等人,就差挤眉弄眼了。
其中,也不乏存着坏心,本来想故意闹事的。只可惜,他们一尝到孟桑所做吃食后,一半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有银钱驱使,他们没底气地勉强损了几句,没等说完,就被其他食客没好气地赶走,去到台子西侧,将票投给永泰食肆的彭厨子后,灰溜溜地离开。
孟桑淡定地迎来他们,又送他们离去,好似完全不在意。
台下,薛恒难过极了,趴在许平身上:“怎么就咱俩没被抽中呢?台元这厮忒好运!”
许平笑着安慰:“待会儿咱们去品尝第二道吃食时,只怕台元兄也是这般懊恼。”
薛恒想了一下,倒也没那么难受了,笑道:“也是。”
他忽而诧异,问道:“哎?那些故意惹事的,怎么都没什么动静了?该不会是被孟师傅的手艺折服了吧?”
许平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周围,恰好看见一位在基础考核时闹得最凶的人被带走。
他笑眯眯道:“谁知道呢?”
待到众位食客品尝完,台上的十位庖厨依次下台做第二道吃食。而张掌柜留在台上,当众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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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彭厨子的票数远远低于孟桑的,坐在一处看台里的时掌柜,面色越来越黑,攥紧手中的茶盏。
他怒道:“阿康那群臭小子也就算了,斧头帮的人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投给彭厨子?”
仆役的脸色也不好看,讷讷道:“他们适才明明很卖力的,这……仆也不晓得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时掌柜不耐烦地使了一个眼神,仆役会意,忙不迭去开门。
屋门打开,只见外头站着一堆人,几乎大部分被他们找过的帮派团体的一把手都在这儿。
这些人将傻眼的仆役推到一边,然后逐一冲到时掌柜面前,将定金扔到桌上,扔下话之后扭头就走。
“这生意做不了!”
“下回孟厨娘有关的事别找我们!遭天谴的,差点因为你们触怒了贵人!”
“……”
桌上的银钱越来越多,时掌柜的神色就越来越难看。待到最后一位一把手丢完钱将要离开时,他忍不住暴怒,将人拽住:“什么做不了,怎么就忽然做不了了?”
“把话说清楚!”
话音未落,没等被他拉住的头目开口,门外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声。
“想问什么,不如来问我好了。”
皇太后身边的护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屋内,举起手中的令牌,冷然一笑:“有什么话,慢慢跟我去京兆府衙门说罢。”
看清楚那令牌的样式后,时掌柜一整颗心都揪紧,只觉得双腿都在发软,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一出发生在背地里的意外剧目,孟桑是不得而知了。
她站在灶台前,一边做着米粉、熬骨汤等细碎活计,一边静静等着回去拿辅料的陈厨子等人赶回来。
不多时,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陈厨子、阿兰怀中各自抱着一个大罐子,在其余仆役的帮助下,才将两只罐子运到屋内。而柱子双手领着布袋,跟着他们一道进屋。
孟桑见了,眼前一亮:“是我要的东西吗?”
阿兰喘着气,狠狠点头:“是,就是师父您叮嘱的吃食,我亲眼盯着的,不会错!”
闻言,孟桑心下一定,走过去将盖子掀开。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整个屋子里迅速散开,在场诸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脸上憋得通红。
在孟桑做腌笃鲜时,还在不断夸孟桑的两位老饕,眼下只恨不得赶紧冲出屋子去。
什么鬼味道啊!
就这玩意还能做成吃食?做梦呢吧?
孟师傅不会是因为题目太难,解不出‘相冲’,于是自暴自弃了?
文厨子的面色也不好看,不断抿唇,最终犹豫着问:“师……师父,这食材能切‘相冲’一题吗?”
孟桑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螺蛳粉的灵魂配料酸笋,笑眯眯地点头。
“又臭又香,可不就是‘相冲’嘛!”
在场其余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哪里香了,明明只有臭味!
这味儿熏人的,若是有一只小犬或狸奴在这儿,只怕会不停扒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七妃,明天再来一点,后天就正文完结啦。
因为想写到相应的情节点再停,所以今天迟了一点,忘记说明情况,给大家发红包补偿吧。
还是老规则,-2~2皆可,明天更新完下一章(109章)之后,白白来一次性发完——
[1]“如听仙乐耳暂明”出自《琵琶行》。(应该大家都会背,按照规定还是标注一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slie38瓶;苏洛潇30瓶;萌七柠20瓶;清乐10瓶;ha7yk77瓶;烈炎sun2瓶;可卿、木槿年华、欣、柒光萦胥、安行、熬夜不秃头、曼曼大人、我爱睡觉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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