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第一日,依照惯例为百官朝参之日。
寅时七刻,待漏院中已经来了好些官员,正在一边商谈朝事,一边喝着热乎粥点。
今日待漏院供应的是红薯粥,粥底是粟米、粳米混在一起熬制,另添了数个切成小块的去皮红薯。碗中,白色粳米与金色粟米混在一处,而橙色的红薯块在其中若隐若现,喝来香甜可口。
然而这般甜香动人的粥品,却未曾引来一众官员的注意。
他们有一口没一口地用着,摆明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其中,将近一半的官员在与同僚谈事时,眼神还会不由自主地瞟向虚掩着的屋门,仿佛在等着什么。
过了卯时,屋门处传来了些许动静。
屋内大多数官员的腰杆挺直几分,不露痕迹地与同僚交换了眼神。
来了!
下一瞬,屋门被推开,从外头走进来七八位官员,其中有如王离一般着绯衣的,也有像薛父这样着绿袍的。
他们眼中透着愉悦,踏着轻松的步伐进屋。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意,仿佛能化去冻彻人心的猎猎寒风。
进屋后,这些官员或是去寻找更亲近的同僚,或是结伴寻了一张桌案坐下。
王离和薛父有说有笑地坐在了同一张桌案,随后动作一致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印有“百味食肆”的油纸包,将它拆出一个口子后,齐齐啃起鸡蛋灌饼。
与他们一并进屋后的那几位官员,亦是这个步骤,人手一份热乎的鸡蛋灌饼。
那些喝粥的官员闻着香味,面色一苦,默默撇过头去,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王离咬了一口鸡蛋灌饼,细细咀嚼。
外皮的酥香、里脊肉的细嫩、生菜的清甜……各种美妙滋味相互纠缠,很是美味!
王离咽下口中吃食,舒舒服服地呼出一口气:“谢修远前些日子总带着这吃食来待漏院,叫人瞧着眼馋。今日百味食肆正式开始卖鸡蛋灌饼,咱们总算能亲自品尝一番了。”
薛父很是赞同,颔首笑道:“适才在寒风之中,没有白白等待啊!”
他们二人,一个是京兆府的少尹,一个是御史台的殿中侍御史。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往日遇见了也只是客客气气打声招呼,眼下却因吃食而结缘。
盖因王离跟薛父都是百味食肆的拥趸,日日都得托邻家阿郎或是自家三郎买吃食。他们在国子监偏门处撞见的回数多了,自然而然便熟稔起来。
王离又吃完一口鸡蛋灌饼,恨恨道:“这回,我看谢修远还能怎么折腾人!”
话音未落,汤贺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承明,那你就太小看修远了。”
薛父见到汤贺,连忙搁下手中的鸡蛋灌饼,与之见礼。
而王离睨了好友一眼,敷衍地一拱手,漫不经心道:“那他还能如何?总不能再带些新吃食来吧?”
此言一出,刚刚坐定的汤贺顿了一下,诡异地没有搭话。
王离察觉到异样,心中打了个咯噔,强颜欢笑道:“不,不至于如此吧……”
正当他们说着,谢琼与谢青章一前一后进屋,后者手里提着一个半大食盒,看上去装了不少吃食。
谢家父子环顾一圈,直直朝着王离等人所在的桌案而来。
众人见过礼,各自落座。
谢琼与薛父同属御史台,便坐在薛父旁边,含笑说着话,而谢青章很是熟练地打开食盒,从里头取出三碗清淡的白粥,以及咸鸭蛋、咸菜等各色小菜。
看到这儿,王离安下心来。
还以为谢修远要带什么新鲜朝食呢!
也只不过是一些寻常吃食嘛,看来修远是吃多了新奇玩意,想换一换胃口了。
然而没等王离的心完全放下,就瞧见谢青章又从里头拿出一壶酢、一蛊红油,以及一样没见过的吃食。
那吃食瞧着圆乎乎的,一个个整齐摆放在大盘中,十分好看。底部的外皮呈黄褐色,从下往上渐渐变得洁白,顶部洒了一层黑芝麻,黏在外皮之上作为点缀。
见此,王离与薛父完全笑不出来了,苦兮兮地对视一眼。
怎得还真有新吃食啊!
唯有在朝参日一直跟着谢青章蹭朝食的汤贺,见了这新吃食,眼中露出无限期待。
“修远,此吃食为何物?”
谢青章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周围,淡声道:“名唤生煎包。本月中旬,百味食肆会推出这道新朝食。”
周遭官员听到此处动静,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怒骂一声,但又不免对这新吃食产生浓浓的好奇,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朝此处望来。
答完疑问,谢青章将白粥、空碟与干净筷子依次分给谢琼与汤贺后,安之若素地坐下。
开吃之前,他先往属于自己的空碟里倒了些酢,又添了一勺辣油,随后才享用起朝食。
谢青章夹起一只生煎包,另一只手端着小碟在底下候着,以防过会儿有汤汁洒下来。
刚刚出锅没多久的生煎包,尚且散着热气和湿气。甫一靠近唇边,就能闻见经过素油烹制后越发诱人的小麦香。
在外皮上咬出一个小口子,就露出里头的多汁内馅来。谢青章熟练地朝里头吹了吹,然后将内里大半汤汁吸.吮进口中,尽情品尝肉汁的鲜。
外皮看似有些硬,但是嚼着还挺柔软。内馅是用五花肉做的,嫩中还有些弹,一点也不油腻,豚肉香味很是醇厚。
解决了汤汁,谢青章将生煎包压入飘着红油的蘸碟之中,方才继续往下吃。
此时,生煎包内外都裹上了酢和红油,亮眼的颜色勾人心魂。酢的酸与红油的辣,恰到好处地为生煎包增添的另一番风味,尝来只觉得十分开胃。
谢青章三人就着白粥,吞下一个又一个的生煎包。他们看上去吃得特别香,惹得王离和薛父,乃至周边众人都很眼馋。
王离轻咳一声:“修远呐,你看咱俩这多年交情……”
坐在谢青章对面的谢琼见了,莞尔,唤了一声自家儿子的名字。
于是,谢青章掀开眼皮子,不咸不淡道:“食盒里还有空碗和筷子,自去取拿。”
闻言,王离大喜过望,起身去取碗筷。
谢琼转头又瞥见薛父眼中的艳羡,索性笑道:“文敬也一并用些罢。”
薛父心中一喜,压抑着喷薄而出的激动之情,谢过谢琼等人,然后接过了王离顺手帮他拿的碗筷。
这张桌案上的众人无比和谐地享用着美食,偶尔交谈几句,言笑晏晏。
而周遭一众官员可就难熬了,都在咬牙切齿。
原本看那几位同僚吃煎饼和鸡蛋灌饼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又多添了另一道见都没见过的生煎包!
他们闻着在空中四处弥漫开的豚肉香以及隐隐的酸辣滋味,心中好比有根羽毛在挠。
痒得很,馋得紧呐!
能坐在待漏院中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或多或少也咂摸出谢青章此举的意图所在。
不就是想以美味珍馐为诱饵,逼着他们接受百味食肆和承包制嘛!
偏生这是阳谋,一众官员没法光明正大地驳斥这种无赖行径,只能捏着鼻子,硬生生忍着。
其中也有一些官员,原本就是中立一派,并未参与进承包制和捉钱之争。他们瞧见方才谢琼松口让薛父与王离一并享用生煎包,于是有些蠢蠢欲动,也想上去问上一问。
虽说大伙心底都有数,晓得必然有人会站出来。然而头一个走向谢青章所在桌案的官员,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叶简端着粥碗,走到谢青章等人跟前,笑道:“谢司业这吃食闻着忒香,不知我是否有幸尝一尝?”
他面上泰然自若,浑然不觉自己此举在一众官员的心中激起多大风浪。
许多官员忍不住偏移视线,偷偷觑着叶怀信的脸色。
在看见叶简起身的那一刻,叶怀信的神色便已一僵。而当他听到叶简所问之后,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去,黑如锅底,面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不过诸多官员在场,叶怀信没有当即发作,只冷着脸将粥碗搁在桌案上。
另一边,谢青章与谢琼对视一眼。接着,前者淡然颔首:“食盒中还余两只空碗,叶侍郎请便。”
叶简爽朗一笑,谢过之后,十分自然地与他们坐在一处。
而周围竖起耳朵的官员,都听见了那一句“还余两只空碗”,纷纷为之一振!
这位昭宁长公主独子从不说废话,缘何眼下独独强调“两只空碗”?
那是在暗指新吃食的份额有限,他们只留了两个一起品尝新吃食的名额。其余人即便是找待漏院的仆役取来新碗碟,那也概不接受!
故而,如今叶简占去其中一个名额,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供他们争夺。
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打量着周遭竞争者的动向,欲要站起。
此时,有一人没有任何犹豫,率先来到谢青章所在桌案前。
年过五十的大理寺卿冷适,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不晓得本官可能沾一沾谢司业的光?”
他的官职比这张桌案上任何人都高,是正正经经的紫袍高官。
谢青章等一众人连忙起身见礼。
冷寺卿摆手:“冷某为佳肴而来,诸位不必拘谨。”
他看向谢青章,笑问:“不知冷某可有这个口福?”
闻言,谢青章直起身,温和道:“修远不胜荣幸。”
冷寺卿哈哈一笑,自己取了空碗筷,泰然入座。
这几人和和美美享用朝食,其余人心里头就不好受了。
尤其是周遭原本欲来抢名额的官员们,见到此景,只觉得自个儿的心好似被屋外寒风不断吹拂,心底哇凉哇凉的。
冷寺卿的动作未免太快了!
他们也想尝一尝生煎包的滋味啊!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失落地低下头,继续喝他们面前那碗温热的红薯粥,只觉得食之无味。
其中好些人,暗暗下了决心。
是时候托家中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少年郎君,给自己买吃食了!
他们也要吃百味食肆的吃食!
-
同一时分,食堂里正热闹着。
昨日是旬假,但好些监生赶早回了国子监用朝食。
一个个都朝着孟桑诉苦,说自己的嘴巴被食堂和百味食肆养刁了,回去后无论用什么金贵佳肴,都觉得没意思。
他们吐完苦水,立马分别冲向左右两边。国子学、太学的监生们直奔心心念念的鸡蛋灌饼,而其余监生去到右边领油泼面。
等到周遭监生散开,孟桑松了一口气,继续陪叶柏用吃食。
许平、薛恒与田肃就坐在隔壁桌案,正边吃边闲谈。因而,孟桑不免也听了一耳朵。
薛恒咽下口中的鸡蛋灌饼,哭笑不得道:“你们不晓得我阿耶有多喜爱百味食肆的吃食!”
“今日天还没亮,约是才寅时三刻吧,他就穿戴整齐地来我的院子,把我从床榻上薅起来,并且连声催促我快些洗漱,早点出门。”
薛恒翻了个白眼:“为的就是把我赶来国子监,帮他买一份鸡蛋灌饼!”
此厮说得活灵活现,许平只需脑海中稍稍一想,就能猜出当时被从睡梦中喊醒的薛恒有多么郁闷,“噗嗤”一声笑了。
一旁静静听着的孟桑和叶柏也有些忍俊不禁。
而田肃倒吸着气,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道:“寅时三刻就起身?那你岂不是头一个来食堂的监生?”
提起这个,薛恒眉飞色舞道:“那倒不是。”
“我来了之后,才发现还有三四位同窗已经到了,瞧着也是被家中赶来国子监,替阿耶或阿翁买朝食的!”
闻言,田肃黯然叹气,语气中藏着艳羡:“我也好想受这份苦啊!只可惜,我阿翁和阿耶看着对百味食肆的吃食没什么兴致。”
薛恒听得出,对方实则是在惋惜赚不到这份银钱,不禁嘿嘿一笑,拍了拍田肃肩膀。
“来日方长嘛……”
不过,薛恒这么一伸手,忽然顿住,扯了扯身上衣衫。
许平挑眉:“怎么了?”
“无事。”薛恒摇头,坐下来继续啃鸡蛋灌饼,心中有些犹疑。
怎么觉得这衣衫有些小了,革带也有些紧……
嗯,应当是错觉罢!
见薛恒神色如常,许平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偏过头,问道:“孟师傅,月考宴席可是在今日?”
听得此问,孟桑莞尔一笑,点头道:“是,确实就在今日暮食。虽然只有九个名额,但是菜式可不少呢,我从昨日就开始筹备了。”
许平笑了:“那许某今日一定放开了吃!”
一旁的薛恒和田肃艳羡地看着许平,异口同声道:“子津/许监生,你看能不能……”
许平神色不变:“不能。”
田肃和薛恒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抱着自己的碗,朝着旁边挪了挪,气呼呼地不跟许平说话了。
见状,许平叹气:“你们若是想吃月考宴席,不若在课业上努力些。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就是。”
他扫了两人一眼,无奈道:“安远兄也就罢了,他志不在此。田监生,你先前名次也是靠前的,只是近些年荒废了,如何就不能再试试?”
田肃面上一苦:“读书多累啊……看久了不仅头晕眼花,肚子也饿得紧。”
这时,旁边的孟桑忽然插了一嘴:“饿倒是不打紧,我有法子。”
许平三人纷纷看过来,面露探寻之色。
孟桑笑道:“其实待会儿也会在告示牌上张贴单子,早一刻告诉你们也无妨。”
“不日便是岁考、业成考,为了防止诸位监生温书到半夜后,腹中饥饿难耐,百味食肆会在七日后推出夜宵。”
叶柏没听她提起过这事,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夜宵,是指百味食肆在夜里也会供应吃食?”
孟桑点头,轻快道:“不但会供应吃食,还会推出新吃食。”
此言一出,薛恒与田肃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这下他们已经将吃不到月考宴席的难受悉数抛之脑后,心心念念就是夜宵和新的吃食,连忙又坐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孟桑问题。
他们这么一番闹腾,还引来周围数位监生。
眨眼工夫,一众监生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孟桑只来得及将用完朝食的叶柏送出去,自个儿却落在其中,无法脱身,直面监生们的热情。
一直到了要去讲堂的时辰,诸位监生依依不舍地散去,孟桑才得了解脱。
她揉着太阳穴,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何这般嘴快。
瞧瞧,这可不就“自食恶果”了嘛!
孟桑甩甩头,又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叫住一名经过身边的仆役,让他将阿兰等五人喊来。
不一会儿,五名徒弟在孟桑跟前站成了一排。
孟桑的视线缓缓移动,在四名男徒弟脸上都停留了一瞬,最后与阿兰对上。
瞧见阿兰轻轻点头,孟桑这才定了定神,开门见山地问:“今日可有监外的食肆酒楼寻上你们?”
文厨子等四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孟桑看出他们眼中的不安,连忙补了一句:“放心,师父只是问一句,怕他们来寻你们麻烦。”
柱子率先站出来,摸着后脑勺笑了:“务本坊那家陈记食肆寻过我,想让我将您的食方子写给他。”
“不过师父您放心,我立马就给回绝了!我是您的徒弟,自然万事都得向着师父,绝不能做有辱师门的事。”
而陈厨子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开口。
“东市的同春食肆来找过我,想让我离了国子监去他们那儿。他许了重金,但我没答应。”
“陈记食肆和东市祥云楼的管事去过我家中,也是想挖我过去。当时徒弟一听就觉得不对,立马拒了此事。”
“祥云楼也找过我,我也没答应,”文厨子面色不虞,很是不满,“这种叛出师门的事儿,哪里能做?他们是要陷我于不义不忠不孝!”
听他们只说是买方子和挖人,并未似阿兰那般被设局,孟桑心下安了许多,再度问了一遍:“确实没人来找你们麻烦吧?”
陈厨子四人齐齐摇头。
文厨子皱眉:“师父,您是如何晓得此事的?”
没等孟桑回答,阿兰站了出来。她将自己经历的事模糊了一番,掐去中间一段最绝望的事没提,只说是孟桑及时去冯家将她救出来。
末了,阿兰平静道:“食堂抢了监生回来,外头的食肆酒楼,尤其是坊内的食肆,难免心生怨念。”
孟桑接过话头,缓声道:“如果只是挖你们去外头做活,那你们只管随自个儿心意。我不介意,也不会插手,这是你们自己要走下去的路。”
“我只希望你们日后将我教的手艺传承下去,多教给一些品行端正的人,让更多的百姓能有机会品尝到可口吃食。”
“但如果是有人是寻你们和你们亲眷的麻烦……”
孟桑拧眉,口吻严肃:“无论麻烦大小,希望你们都能告知我,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
“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一个徒弟出事。”
“可晓得?”
阿兰眼中一热,与其余四人一并回道:“徒弟晓得了!”
孟桑面色缓和下来,又安抚他们几句,方才让五人各自散去干活。她自个儿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后头忙碌起月考宴席。
-
另一厢,监生们躁动了一天。
有如荀监生一般课业出众者,在忐忑自己最终的月考名次;
有如薛恒、田肃这样课业一般的,虽然注定吃不上月考宴席,但是也怕拿到不好的名次,回家遭家中耶娘联手“毒打”;
而如许平这般胜券在握,依旧能心平气和听课的,实乃少数。
上完最后一堂课后,各学博士宣布放榜,让诸位监生去廨房所在的小院外墙看榜,同时提醒了一句——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三学联考的头六名,与律学、书学、算学各自的头名,可以去食堂享用月考宴席。”
监生们早就将此事记在心中,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神色悲伤,各有不同。
像是在太学,太学监生们只敢暗自腹诽。
而在四门学,因着今日负责最后一堂课的是好脾气的白庆然,一众监生就闹开了。
薛恒嚎道:“白博士,是学生不想去吃宴席嘛?”
“是学生着实做不到啊!”
其余人也苦着脸哭嚎,想试着说动白博士,让他去与祭酒、司业他们商量一番,莫要将线卡得这般死,好歹多给些名额。
白庆然哼笑道:“可知足吧!这宴席只有你们监生有机会能吃到,我们这些博士、助教也只能眼巴巴干看着!”
“想吃宴席,月考考个好名次去!”
瞧着一众四门学监生心灰意冷的模样,白庆然笑道:“好了,快去看看自个儿的名次。万一,你们真就成了头六名呢?”
众位监生不情不愿地应声,送他离开讲堂,收拾起书袋。
许平与薛恒一向快人一步,收拾完东西,就往廨房而去。
廨房所在小院的外墙,许多监生正聚在那儿看榜。
没等许平二人走近,田肃从里头挤出来,冲到二人面前,兴奋道:“许监生,你是魁首!”
薛恒一听,立马问:“那咱俩呢?”
田肃脸色一僵,讪讪道:“我在六百多,你在九百多。”
顿时,薛恒面色一苦,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他闷头往食堂走,欲要化悲愤为食欲,好好吃上一桌美味吃食。
见状,田肃摸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来:“许监生,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告诉他?”
许平莞尔,摇头:“早晚该晓得的,安远兄得好好头疼,如何应付薛伯父了。”
他抬腿往前走:“田监生,咱们也去食堂用暮食罢?”
“哎!”田肃连忙跟上。
两人追上闷闷不乐的薛恒,一并走进食堂所在小院。
孟桑正在食堂大门口站着,瞧见许平来,笑着侧身。
“许监生,月考宴席已备好,请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