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戴超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眼神都犀利了起来，“时间，详细情况？”
柯群低着头回忆了好一会。
那是一个星期前，10月19日，他记得很清楚，因为18日他在电话里和冷宜吵得很凶，那女人并扬言声称他是在勒索，要报警。
他深知这个女人不会再给他钱了，他气疯了，既然她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第二天他就拿出多年来都带在身边的工具，他去过冷宜新家很多次，为了讨债，他盯过梢。
之前是为了盯冷宜什么时间回家，现在倒是方便了，他知道冷宜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睡觉。
第二天晚上凌晨一点的时候，客厅的灯就关了，走廊里的声控灯并不好用，有时候就算是发出巨大的声响都不会亮，时灵时不灵的。
冷宜几次开门的时候，走廊灯都不亮，一边跺脚一边唾骂物业不管事。
他的动作很小心，拿出他常用的工具，轻而易举的就将门锁开了，开得实在太容易了，都不用三分钟，这让他心里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放心上，只觉得这是冷宜买了个便宜的门锁。
客厅里乌漆嘛黑的，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想到冷宜说不定在屋里睡觉，他悄声无息的走过沙发，他对客厅的布局非常了解，所以在黑暗中，都彷佛能看清路。
卧室里的门是紧关着的，下面门缝里有些许的白光照出来。
柯群心头一紧，难道冷宜没睡？
下一秒，屋子里就传来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吓得柯群一哆嗦，男人怒骂声也传来：“贱女人，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当初说得好听，你只是想要他的钱，现在居然还想嫁给他了，那你把我当什么？！”
“啪”清脆的巴掌声打得响亮。
“有了新人就忘旧人是吧，别忘了，我才是你真正的老公！！”怒不可遏的吼声让柯群根本不敢再继续呆下去，他只是偷东西的，万一被这个怒火冲昏头的男人发现，他就是撞枪口上了。
柯群脸涨得通红，“我就那次偷进她家，但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有偷，昨晚我那是实在没办法了，”他总是说着自己没办法，彷佛这样就能够让人明白他的无奈，“我家里实在缺钱，所以才去她家里偷的。”
“手机就是被你偷走的吧，”女警说。
柯群点头。
“把账物都交给我们。”
“等等，你昨晚去偷东西，难道就没翻过床？没听到什么动静？”蒋绾问道。
柯群摇头，“没有，我就闻着很香，屋子里特别黑，又安静，我哪里敢翻窗，我以为她在床上睡觉呢，就小心翼翼的翻抽屉而已。”
“说谎！！”戴超猛地一拍桌子，怒瞪着他，“在这种时候，你还敢撒谎。”
柯群身体绷地笔直，梗着脖子，紧抿的嘴唇微微发颤，“说、说什么谎。”
蒋绾翻了个白眼，“你都进卧室了，找东西怎么都需要亮光吧，手电筒要用吧，肯定知道床上没人啊！”
“卧室里的抽屉前一两层翻动后，都将东西有放回原位，但是床头柜里面的东西乱丢成一团，猛抽回手的时候，手套的纤物质挂了一点在抽屉里。”
戴超冷静的叙说着，语气平稳，没有起伏，“当时你一定听到了什么声音，非常慌乱的情况下，才会抽回手，你是不是以为冷宜在卫生间？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柯群吞了吞唾沫，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水、水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脚步声，是是，我说错了。”
“那个时间是几点？”女警问。
“凌晨一点多吧，”柯群胡乱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脑袋直点头，“对，我以为冷宜就在卫生间，怕她回来，就急忙抽屉关上，一慌，关抽屉的声音就很大，我当时以为卫生间里的人肯定听到了，所以就急忙躲到床下。”
“过了一会，听到卫生间里的洒水声更大了，我就以为她在洗澡，没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就急忙跑出去了。”
“不对，”戴超直接将审讯室的白炽灯对准柯群，白灯将柯群的脸照得特别亮，他脸上的皱纹、细汗、甚至就连瞳孔里的红血丝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刚刚为什么说谎？”
柯群不知所措，直摇头，“我没说谎，我只是说错了而已，我真的一开始以为她在卧室睡觉，所以先偷的旁边柜子抽屉，然后走到床边，才发现被子里没人，我哪里想到她会被杀呢？”
“不对，那晚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不然你被带来的时候，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呆若木鸡，”蒋绾只是顺着戴超的话吓唬。
事实上，她听着挺像真话的。
或许是戴超觉得她这一唱一和还挺好，瞥了她一眼，蒋绾心里有些许得意，但面上不显，只是嘴角向上翘了两厘米。
柯群干燥的嘴唇都脱皮了，他垂拉着眼皮，目光扫向桌子上的杯子。
蒋绾注意到了，便将她之前倒的水递到他面前，殷勤的说：“口渴的话，你先喝一杯水。”
柯群苦笑着扯了下嘴角，将水拿起来，埋头喝了起来，喝得不快不慢，不像是口渴，他又倒了一杯水，继续喝，一连喝了三杯。
蒋绾看出来了，他这纯粹是想把肚子涨坏啊！
拖延时间还有这种用法？
“你知道你现在是命案最大的嫌疑人吗？”戴超的声音冷得足以让人打颤，“受害者沾血的被子上有你的指纹，你不可能不知道冷宜出事了，或者说，你就是害她出事的人。”声音猛地拔高音量。
柯群拿着杯子的手一抖，水漏了出来。
他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没了血丝，“我没有，”他急得瞳孔都睁大了几分，“我没有杀人，是，我是知道冷宜出了事，我没有说谎，我只是隐瞒一点……”
他颤抖着手将杯子放到桌子上，他早就喝不下去了，这杯水根本没动，倒是洒了一半。
昨夜，他听到卫生间脚步声时，他吓得整个人都半条魂要丢了，慌乱之下，只想到躲到床下，连忙把手机的手电筒关了。
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冷宜从外面进来。
许久，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洒水的声音，像是洗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卫生间里的水声掩盖了他刚刚的声响，或许她没听到。
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重新打开手电筒，正准备爬出来的时候，余光扫到一片红色，鲜艳的红，是多么的刺眼。
柯群身体一僵，用手电筒的光对准那片红，那是血，有一大片的血，还没有干。
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头皮发麻，为什么这里会有一片血？
冷宜她真的在卫生间洗澡吗？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爬出来，身体才出来半个身子，背部突然被一股力量压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惊魂失色的抬起头，便看到一个人，全身血液直冲进大脑，半个身子都冰凉的。
“……啊不，”他倒抽的一口凉气只发出一个音节。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声音非常的低沉，像是故意压低，显得沙哑，声音很冷，冷得柯群浑身发抖。
“你看到了凶手？！”蒋绾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一直都安静不出声的顾帆也看了过来，焦急发问：“他是谁？”
“是，不，”柯群一下点头一下摇头的，双手攥紧，怯生生的说，“他蒙着脸，乌漆嘛黑的，我也不敢看他的样子，太吓人了，他只是问了我怎么进来的，以及和冷宜什么关系，我一五一十告诉他了，他就让我滚出去了。”
女警气急，“你既然都出来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敢，”柯群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一样，背紧紧靠着凳子，双手垂在双腿里面，他现在回想起来，彷佛又回到了那一刻，血液凝固，寒气席卷全身，好似有一层冰霜将他的身体冻住。
“我走之前，他让我看了一眼卫生间里的冷宜，太吓人了，他说我报警的话，或者告诉别人他的事，他就会杀了我。”
他痛苦地捂着脸，“我本来是不会留指纹的，我根本没想到要去翻床，是他，他非要我去用手碰床，威胁我说如果我报警，我也要坐牢，没有人会相信我偷东西，而且受害者的床上还有我的指纹。”
“他说，我只能离开这座城市，跑得远远的，逃避警察的追捕。”
“那你为什么不跑？你有一晚上的时间，”顾帆说。
“我、我无处可逃，”柯群苦笑道，“我妈妈还在医院里，我本来只想先躲起来的，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来了。”
难怪这人最后会选择定罪，他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反倒是有人给他钱，给了他另一个希望，八成是想着反正都是最大嫌疑人了，坐牢也要为家里人挣一笔钱。
或许给钱的人就是顾候，他今天就看起来不希望儿子顾帆惹上是非，而顾帆当时也是嫌疑人。
蒋绾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说出凶手的事，你就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即便没看过他的脸，他也会因为你是唯一的威胁而对你下死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蒋绾不冷不热的说道。
十年后，你就被杀了。
如果不是被关进监狱的话，说不定死得还会更早。
柯群嘴唇绷得笔直，表情就像是蜡像一样凝固了。
“他的声音像不像你听过的？”戴超问。
柯群直摇头，“我从来没听过那个声音，特别冷。”
“这个凶手真的很谨慎啊，”蒋绾感到头疼了，以她的智商怎么可能找到这种高智商凶手啊，不仅特意留了顾帆的指纹作为凶器嫁祸，在突发状况下，有柯群的闯入后，他还想到让柯群留下致命的指纹。
而他的信息目前还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她提前给警察告知了柯群的线索，那事情的发展就会按照原来的，柯群会躲起来，等到警察靠指纹查到柯群这个重要嫌疑人时，为了洗脱顾帆罪名的顾侯会先找到柯群，然后收买他，直接让他自首。
等等，她记得孟郡说过，柯群是带着凶器自首的，她刚想发出质问，下一秒又忍住了，她之前不说，现在突然提就未免太奇怪了，再加上柯群连凶手面都见过了，凶手让他故意留下指纹，给他凶器就很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