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白初语透过窗户看向正在收拾瓷碗碎片的香菇,吩咐木耳:“你去拖住香菇。”
香菇能为荣妈妈偷她的入梦符,她不认为香菇会为她隐瞒,此时提出换一个丫鬟也一定是钟氏的眼线,只能暂时把她留在身边。
木耳摇头:“荣妈妈得知小姐有出门的念头,派了两个婆子守在门外。”
白初语眼神一暗:“那就不走大门。”
一刻钟后,木耳寻了个由头将香菇引到别处。
白初语梳着双丫髻,穿着侯府为丫鬟准备的浅黄色上襦和浅绿色下裙来到院子里,走到院墙根对牵牛花悄声说了几句,牵牛花伸出两根纤细的藤枝扒着院墙一路向上翻过墙头。
牵牛花是有修为在身的,看上去娇嫩实则结实的很,白初语抓着藤枝往上爬,牵牛花的叶片暗自发力把她往上推。
待攀上高耸的墙头,白初语小心翼翼背过身正算顺着另一侧的藤枝滑下去,院门忽地敞开,跟着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呼:“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初语心头一惊,手上失了力道,仰面从墙头跌下去。
这下惨了。
真的会躺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白初语疑惑地睁大双眼,这一次,她看到了接住自己的魂。
对方戴着一张色彩缤纷花纹诡异的恶鬼面具,上有一对尖角,双眼上挑似某种野兽,露出的半张脸肤色冷白,轮廓分明,薄唇勾着笑意,一袭白衣。
她见过他。
他就是她入府时看到的千年老魂,不过近距离接触,她能感知到自面具透出的些许鬼气,果然是个老鬼,而非生魂。
这老鬼实力很强,竟能直接触碰到她。
好馋,实力越强魂火越强,若是能得到这老鬼的魂火,她也不必急着接生意了。
可惜这种可能性不高,有这等实力还会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隔着面具四目相对,穆辰安颇感意外地问道:“你能看见我?”
自瑞王府透出冲喜的意向,他见过有哭着喊着想要嫁给他被家里人关起来的姑娘,见过如同献祭一般被家族推选出来的姑娘,只白初语不知是白家从哪里找出来的,竟当众与白家人做对,事后定会遭白家人责难。
这件事总归因他而起,他有些放心不下,有空便过来看看,之前白初语表演的平地后仰就是他暗中接了一把才免于受伤,这次又是扮丫鬟翻墙,委实是个有趣的姑娘。
而今竟还能看到他。
据他所知,京城里几位远近闻名的得道高人也要借助玄门术法才能在短时间内拥有天眼。
这姑娘总不会在白日里开着天眼外逃,表明这是她自身的能力。
通常拥有这种能力的要么是新生儿,要么是濒死之人,她又不属于这两种情况。
白家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
“姐姐!”
白初语刚想说什么,白琼怡带着下人找过来了。
若是被人看到白初语飘在半空会徒生事端,穆辰安将她放下,纵身飞上屋顶。
造化弄人,为人,他连走路都困难,为鬼,他比朝中武官的身手都好。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万一受伤了该如何是好!”白琼怡一脸担忧地将白初语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可有哪里不妥?”
“我没事。”白初语心知走不成了,语气冷淡。
“那就好。”白琼怡长舒一口气:“听闻姐姐发病了,妹妹特地来探望姐姐,姐姐怎么穿着这身,是府上疏忽了,没有为姐姐准备合身的衣裳,走,妹妹这就让人把府里的绣娘找来给姐姐量身,裁几件中意的。”
她边说边挽上白初语的手臂,引着她回到好不容易逃离的院子里:“姐姐,你院子里的牵牛花真好看,是姐姐带来的吗,做成珠花戴着一定很适合姐姐。”
白初语没有应声,倒是屋顶的穆辰安冷嗤了一声。
他是离魂以后才发现,有些看上去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就只是看上去。
若白初语头上簪着牵牛花在这京城里走一圈,会被人取笑一辈子吧?
绣娘很快被请到房里,一面为白初语量身,一面不住地夸赞:“小姐不仅人长得美,身材也好,再穿一身好衣裳,京城第一美人非小姐莫属。”
顿了顿,又道:“不,以小姐这般容姿,衣裳就只是陪衬,穿什么都好看。”
待量好了尺寸,绣娘问:“要做几身,用什么料子,若是现在就穿,奴婢觉得浣花……”
“行了,你先下去吧。”白琼怡冷声打断:“姐姐初到京中,哪里认得什么好料子,你是想糊弄姐姐吗?回头我会亲自去库房给姐姐选几匹好料子。”
“是,是奴婢多嘴了。”绣娘听出白琼怡话中暗含的意味,身形一僵,敛起笑容退出门外。
今日早间荣妈妈将白初语的身世告知府中上下,嫡出的小姐又如何,到底是没了亲娘,任人拿捏。
白琼怡看向白初语:“今日姐姐身子不适,妹妹不好多打扰,就先回去了,等衣裳做好了,妹妹亲自给姐姐送来。”
待出了院门,白琼怡冷声吩咐贴身丫鬟:“再找几个人把这间院子围起来,绝不能让她跑出去!”
白初语心里念着天门观,处于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状态,但白家人并不知,担心她一去不回。
穆辰安将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沉了沉。
好一个京城第一闺秀。
木耳借口出门打探了一圈,回来将情况告知白初语。
如果一定要出去也不是做不到,可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是“插翅”飞出去一定会令人起疑,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在普通人面前展示玄门术法。
白初语索性躺到床上双眼一闭养魂。
她没有儿时的记忆,但府医口中的发病约莫就是魂体虚弱与肉/身暂时性断开联系的状态。
修炼魂术后,她能够自主掌控。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白初语忽地感知到浓郁的鬼气,睁开双眼,对上一张白色的狐狸面具。
对方修为高深莫测,此时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森森鬼气,换做旁人就算不被吓死也要吓晕过去。
与鬼做生意,被鬼找上门再平常不过,白初语只是坐起身警惕地看着对方:“找我有事吗?”
快说说,有生意嘛?
白色的狐狸面具之后是一个女鬼,身姿妩媚,穿着一袭如血染一般的红衣,衣袂翩然,无风自舞。
闻言,她一手掩面,似是受到伤害,嗓音空灵哀婉:“小语儿,你竟是不认得我了?”
她自宽大飘逸的袖摆下伸出两根毫无血色的食指比划了一下,约莫枕头的长度:“你只有这么大丁点儿的时候我们就见过。”
“那记不得不是理所当然吗?”谁在那么小的时候有记忆?
话虽如此,白初语对她的确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她小时候可是被厉鬼重伤,欲取而代之,焉知这面具之后的女鬼不是怀有同样的心思。
鬼有曾伯那般怀有人心,有春巧那般一心复仇,也有无差别害人的恶鬼或是厉鬼。
前者吸食阳气,后者吞噬魂体,乃极恶,似阳间的杀人犯,臭名昭著,每一个实力都很强。
这女鬼的面具施了术法,她一时之间看不穿。
“你说的有道理。”女鬼口吻中有些许遗憾,旋即又打起精神:“我就是来看看小语儿长大的样子。”
她伸出一只手欲抚摸白初语的脸颊,那只手没有血色,可看上去柔若无骨,一定是柔软的,指甲殷红,意外的很圆润。
在白初语防备的目光中,她悻悻收回手,退到窗前,血衣披上一层清冷的月光。
“小语儿,我会再来看你的。”她说。
言罢,消失在窗口,与此同时,屋中的鬼气也一并散去,走得干脆利落。
这下换做白初语有些遗憾。
这女鬼看着也很厉害,若是能拿到她的魂火就好了。
京城的老鬼好多喔。
作者有话要说:我偶尔会修错字或是替换觉得更精确的词汇(有点吹毛求疵啦,不改总惦记),看过的小伙伴无需再看。
如果内容有变我会另外提醒。
上榜啦,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