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等许久,为他猜想云泽不该仅仅只做到这一步。
或许还会有更多。
但是,等足足一刻钟都没有等到云泽接下来的动作。
他睁开眼睛。
云泽现在完全睡不着,他翻身背对着钟,漫不经心的握着一角衣袖,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东西。
走神很久,云泽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很冷,像是什么凶猛的东西盯着似的,他翻身,抬头看到钟已经苏醒。
“郡王,我有些饿。”云泽觉得现在时不早,应该可以用晚膳,“晚膳时要到。”
钟点头:“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今天一下午过得格外快,云泽道:“今天晚上可有鱼头汤。”
云泽不怎么喜欢吃鱼虾类的食物,为他很讨厌腥味儿。但王府里的厨子做菜实在好吃,鱼头浓汤做得鲜美无比,汤『色』『乳』白清香,没有一丝腥。
为云泽身体虚弱,所以厨子变着花炖各种汤给他补身体。
云泽晚上试穿一下婢女送来的婚服。
婚服十分合身,而且做得十分精致,云泽平日里衣着简素,他更喜欢白『色』、竹青等浅『色』衣物,很少穿这般明丽『色』彩。
少年人身段修长,穿任何衣物都很好看,眼下锦衣华服更添几分昳丽。
婚服既然合身便不用修改,云泽正要将衣服换下来,秋歆送来夜宵:“小公子,今天晚上炖冰糖燕窝粥,您趁热先吃。”
云泽尝一口清甜的燕窝粥。
秋歆笑眯眯的道:“慢慢吃,时还长,郡王说小公子睡一下午,晚上肯定没有心思睡觉,所以他让我们拿字帖给小公子临摹。”
云泽点点头:“好,你们放在桌子上吧。”
夜晚漫长,云泽本就打算看书或者写字。
秋歆送来的字帖大概是钟写的,云泽认真看一遍,全都是一些边塞诗,笔酣墨畅,力透纸背。
云泽自己的字写得不咋地,或许回到现代人夸漂亮,但在这时代,他的书法十分寻常。
云泽模仿着钟的笔迹去写字,写得极为认真,半时辰过后,云泽手腕有些酸痛,他喝半盏茶水,吃些府上厨娘做的点心。
钟府上的厨娘喜欢做酥酪馅儿的点心,大概寥州牛羊多,人们普遍喜欢用牛『乳』做东西吃,云泽一边吃一块茉莉酥酪饼,一边无识的在纸上写字。
等察觉出自己写什么,云泽将纸团成一团扔在旁边。
第二张第张也是这。
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婢女们端热水出来,秋歆福福身子:“小公子刚刚洗漱过,现在就要睡觉。”
钟径直往前走:“你们都下去。”
云泽已经拉上床帐,床帐内一片昏暗,他缓缓闭上眼睛。
听到开门的声音时,云泽也没有多想,只当是秋歆回来熄灯或者做其他事情。
钟走到桌案旁,云泽的功课做得还不错,他做事情十分认真,临摹得有模有,现在钟的字体有五分相似。
钟见他睡,没有打算再打扰。
看着桌子上扔几纸团,钟将它们拿过来,本以为上是写废的,却没有想到全部写满名字。
“钟劭”。
是云泽原本的字迹,一笔一捺十分齐整,钟的字迹遒劲有力,云泽的字迹更乖巧些,像学写『毛』笔字没多少年头的孩子写的。
张上全是“钟劭”这名字。
钟将这几张纸放在烛火上,短暂的火焰燃烧,之后落下许多灰烬。
他吹灭灯火,房里瞬漆黑一片。
钟劭大半夜叫来摄政王府上的时候简直不知所措,他晚上正听着府里养的戏子唱戏,自己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没来得及换便拎来。
拎来之后便到钟前,钟劭心委屈:“叔父,您有什么事情?”
钟不是善茬他知道,钟爱杀人他也知道,但是钟劭没有想到,就为自己的名字人写张纸,钟的醋坛子居然打翻。
看着目光不善的钟,钟劭觉得自己脖颈凉飕飕的,他先保证自己这些天有好好读书,之后保证自己这些天没有在明都『乱』跑,什么斗鸡走狗的事情都没有做。
钟让人把钟劭拎来没一刻钟,让人把钟劭拎回去。
钟劭白白受一场惊吓,他在心里暗暗骂钟一遍。
钟的心比海底还要深,他自己不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人猜出他是什么念头。
钟劭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快到家终于猜出缘故。
“借我的身份去撩拨大美人,”钟劭自言自语,“现在『露』馅所以想迁怒我?”
钟劭不伪装钟,为伪装钟的难度太大,不仅要懂天文地理,还要懂军国大事,钟劭脑子里没有那么多东西。
钟却伪装成钟劭,叔侄两人年龄只差七八岁,一郡王一亲王身份相近,都是寥州来的,认识的人差不多相同,对于不解他们貌的人来说是一骗一准。
钟劭心里从来不藏着不开心的事情,回家后便把刚才生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来明都之前,钟劭的家人给他一位老先生商量事情,他总是忘记,什么事情都想不起和对说。
钟回到房休息。
府下人这时候全都不敢招惹他,里里外外没有人敢上前。钟自从在寥州立下首功掌兵权,便习惯别人畏惧自己。他的名声已经坏透,将来在史书上也会落得残暴之名。
云泽生『性』温软,喜欢结交单纯且没有危害的朋友,远离云洋那天生阴暗的人。钟绝非云泽想象的目,更非云泽喜欢的『性』情。
以他的手腕,想对云泽瞒天过海轻而易举。但是,钟不希望自己和云泽洞房花烛之时,云泽搂着他喊出钟劭的名字。
钟有自己的名字。
云泽次日醒来嗅到一室清香,不同于熏笼里温暖的熏香,这香更加幽冷而且沁人心脾。
秋歆将窗户打开,外清风徐徐吹进来,云泽用帕子擦擦脸:“这是什么香?”
“一早上便有人送来几盆兰花,”秋歆道,“殿下让放在您住的这屋子。”
云泽走过去。
兰草茎叶十分优美,绿盎然,线条纤长,星点淡紫『色』的花在草叶之,云泽深深嗅嗅香。
“郡王现在在家?”
秋歆点点头:“一炷香前从练武场回来,现在在家的。”
云泽身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他有些事情要和钟说,便去钟的住处。
敲一下门,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进来。”
云泽推门进去,钟正在屏风后更换衣物,他以为是婢女进来:“将冠拿来。”
云泽在周围找找,看到托盘上放的紫金冠,他取送到屏风后:“郡王。”
钟眸多一丝笑:“怎么是你?”
“我今天想出去走走,”云泽道,“好久没有见当归,我想回家看看。还有外祖母一家,我想知道她的病有没有痊愈。”
“给我戴上。”
云泽的身高差钟许多,他仰起头慢慢给钟戴上冠,为手臂抬起,宽大的袖子落下来,一截手腕细白,牛『奶』浸泡过似的。
“戴好。”云泽仔仔细细的观察一下,他觉得自己戴得还不错,“很正。”
“她的病早痊愈。”
云泽思考一下:“郡王,我们两人之事,要不要告诉王家?”
虽然王家云泽往来不多,毕竟是云泽外祖家。明都和冬岭距离那么远,王夫人去世之后,王家仍旧不忘记联络云泽。
之所以没有关照到,一来蔡夫人在阻挠,二来云泽当时年少,安乐侯府不想和辅国公府维持姻亲,辅国公单『插』手不进去。
王老夫人本来可以不来明都,辅国公一人过来便足够,老人家为看望云泽不辞千里而来,云泽如果无动于衷,恐怕会寒老人家的心。
这具身体的生母王夫人想必也是眷恋着亲人。
“暂时不用告诉,”钟道,“王家比你想的要忙,他刚来明都,许多断掉的亲戚上门攀关系,人情往来很多,恐怕会传得沸沸扬扬。”
钟既不想别人认为和云泽成亲的是真正的瑞郡王钟劭,不想在外人前暴『露』云泽是自己的软肋。
“好,这件事情我先不提。”云泽道,“那我今天下午出门一趟。”
钟整理好衣物:“昨日见你写几张纸,上全是我的名字,小公子很喜欢我的名字?”
“临帖乏随便写的,一时想不出写什么东西好,只好写郡王的名字,”云泽道,“是不是有些冒犯?”
“以后不许再写这名字,”钟道,“去书房,让我看看你练字的成果。”
云泽模仿着钟的笔迹写《论语》的片段。
云泽学习东西很快,字里有几分钟的锐。
钟坐下来,他将云泽拉在自己前,一手握住云泽的腕部:“这运笔。”
他握着云泽的手腕写首寒山的诗。
“不须攻人恶,何用伐己善。”
云泽手指略有些柔软,手背钟手上的薄茧摩擦得红。
“之则可,卷之则可卷。”
写“”字的时候,云泽他大力握得手疼,忍不住抗议一下:“郡王,不轻一点?”
钟若用力可以直接捏断人的脖颈,有时候很难控制好力道,他下手轻一些,握着云泽的手写完后几句。
云泽看着白纸上的字:“常说字如其人,郡王的字和你本人却不太像。”
钟的字霸外『露』,看起来很嚣张。明明写着规劝后辈谦逊大度处世的诗,字里却没有一丝谦逊。
许敬进来道:“殿下,岳王他今天早早就过来。”
钟不冷不淡的道:“让他再等一刻钟。”
许敬出去之后,钟『揉』『揉』云泽的手指:“才我力太大。”
钟并没有将孟彪看在眼里,昨天他已经想好解决孟彪及西南部落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