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东宫
芝芝三人被带出房后便与众姬分了开,进了单独的屋子。
几人都未言语,各有所思。
然无外乎一件事。
过了许久,是那秋绮儿先开的口,不是对芝芝,而是对唐诗嘉。
“没想到你这般有心机!”
她在说什么三人都懂。
今夜适才秋绮儿改的那段舞,并非即兴,而是当初编排之时,她为了凸显自己有意加的,但与云秋娘说,云秋娘不允,后来也便罢了,适才,没想到唐诗嘉竟是也!
秋绮儿狠狠地瞪着她。
唐诗嘉回口:“绮儿姐这般说便不对了。富贵险中求,这话是绮儿姐教的。绮儿姐能孤注一掷,拼了,我为什么不能?”
秋绮儿冷哼一声,“你也配!”
唐诗嘉道:“配与不配看看结果再说吧。”
秋绮儿又是冷哼一声!
芝芝没说话,现在没别的心思,但也是看明白了。
宁鸿宴设宴的目的是献人,她们怕是都看出来了。
她紧紧地攥着小手,适才的能耐可谓全无,有些害怕,也不知会怎样,心里头不断叨念: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救救我,救救我!保佑我一定,一定要出芜苑!
屋中又安静了下去。
但接着没一会儿,外头有了动静,且动静就是从适才的宴堂中传出的。
三人皆起了身去,芝芝跑在最先,看得清楚,确是太子走了。
那男人很高,尤为显眼,一袭白色金丝长袍,贵气难掩,被簇拥着出来,宁鸿宴都躬着身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余光感到了有人,他侧头斜瞥,竟是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眼,好像正好对上了芝芝的视线。
小姑娘站在门边,怯生生的,有些怕,又有些急,唇瓣颤动。
但那男人也就那一眼,而后便走了。
芝芝心情瞬时低落下去。
然就在这时,却见李嬷嬷快步朝她三人走来,喜笑颜开,声音又压得很低:“你们三个有命了!”
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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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平侯府
她三人是有命了。
然宁鸿宴忧喜交加。
他一面激动到心潮澎湃,一面担忧到坐立难安。
返回侯府,他便再度派人把宋玉清给叫了过来。
宋玉清连夜赶到。
宁鸿宴掩蔽房门,屏退众人,旧话重提。
“本侯最后问你一次,你把知道的都说与本侯,越详细越好,那个小瘦马连同另一个,到底什么底细?”
宋玉清一听“底细”二字也便明白了宁鸿宴在说什么。
倒也不怪侯爷谨慎至此,只怪那“秦王羽党”的罪名实在是可怕。
三年前,秦王死后,其羽党暗立“天阁”,打着“为秦王复仇”的旗号,其信徒壮大之速度极其惊人,又极其隐蔽。
“他”可能是个小贩;可能是个药商;当然也可能是个妓-女。
但他献上的那两个扬州瘦马绝无可能。
宋玉清道:“侯爷有所担忧下官万分理解,但那两个瘦马,下官敢用头颅担保。不瞒侯爷,自打侯爷第一次问起,下官便派了亲信去了趟扬州,今日午时人刚刚返回。那个小怂包虽是近来方才成了瘦马,是个新人,但在那之前,有人盯她一个多月了。她扮着男装,每日跟在一个富家千金身后,就是混吃混喝,看到条大点的虫子都能躲到那千金小姐的身后去。且一个来月,根本没有任何人找她,她也没找过任何人,可谓什么异常举动皆无。至于另一个,更干净,十岁起就没出过明月楼,七八年来,一直在秦楼楚馆养着了。”
“侯爷再想,不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谁能想到人牙子会拐了那小瘦马;谁能想到下官会买来这个小瘦马献给侯爷;谁又能想到侯爷会把她献给太子?且,谁又能确定太子就一定会收了她?所以谁会费大力,做那般没把握的事?”
宁鸿宴没有言语,灼灼目光盯着宋玉清,半晌转过弯来,舒了口气,这事原本就不太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确是多少有些杞人忧天,太紧张太惧怕了。
宋玉清又道:“下官以为,太子收了人,不仅代表太子接受了侯爷的输诚,并未怀疑侯爷,而且,那美人入了东宫不是探子,其实也在间接给侯爷洗白.......私以为侯爷可放下此事,高枕无忧,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宁鸿宴又想了想,释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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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夜,东宫,夜色已沉。
虞越护送太子回宫,与其几近并排同行。
“原来宁鸿宴的心思在这。殿下以为,他到底是人是鬼?可会将计就计,送进来个探子!”
裴承礼负手在后,漫步徐徐而行,面上无异,声音却异常轻蔑。
“孤倒是希望他能送进个探子,只可惜,他没那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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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襄平水榭外便停了三顶小轿。
没一会儿,嬷嬷引着三位姑娘出来。
曹公公接过。
芝芝三人上了轿。
宁鸿宴与曹公公客套过,塞了金锭聊表心意,芝芝三人也便上路了。
小姑娘坐在轿中,一双白嫩的柔荑紧攥着自己的小包袱,有些局促。
眼下情况是她往昔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
她如愿离开了芜苑,可谓躲过了一劫。
昨日满心满脑皆是离开的心思,旁的也未曾深想,此时想来,前路茫茫未知,自己又即将要到一个全新之地,是福是祸亦是不知,确是越想越胆怯。
小轿卯时出发,待到了皇宫已是巳时,天儿早亮了。
曹公公引路,三人从东宫侧门而入。
下了轿后,曹公公开口叮嘱。
“你三人一会儿跟着宫女先去清合堂休息阵子,等着太子妃安排住处。切记莫要乱看乱走,未学规矩之前没有传唤不要出来。别说咱家没提醒,刚入宫就丢了命的小姑娘可是大有人在,好不容易有福入了东宫,还望珍惜。最后,咱家预祝各位小主子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秋绮儿与唐诗嘉皆笑盈盈的,差别在于一个比较明显,一个比较内敛,相继皆福身应了声。
芝芝是反映最慢的那个。
她微微颔首,面上乖巧,脑中却几近没闲着,从进了皇宫后就开始后悔。
这地方处处都透露着两个字,那就是“尊贵”,肃穆的让人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墙那般高,里边层层包围,比芜苑还甚一万倍,如若某天想逃,怕更是门儿都没有了!
此时,她乖乖地立在那听人说话,很是仔细,然待听到“丢了性命”四个字时,小心口俨然又“噗通”了起来,更后悔了,暗道:刚来就死了?天呐!
曹公公见她反映慢了半拍,只道人溜了神儿,好心地有意提醒。
“芝芝姑娘可需咱家重述?”
芝芝抬起小脸,立马摇头,声音又娇又小。
“我都知道了。”
曹公公端详着人,笑了。
他自然能看出这三人中谁最可能得宠。
“知道了就去吧。”
芝芝缓缓福身应声。
秋绮儿两人亦然。
三人转而跟上了宫女。
沿途,秋绮儿到底是笑了出来。
来时一路乘着小轿,她也没人言语,适才又有曹公公在,没法说话,眼下不然。
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唐诗嘉,瞧着昨日之事也不计较了,小声道:“想不到我三人还能有这命!这可是东宫!”
唐诗嘉没敢说话,只是点头。
秋绮儿轻声又道:“往昔我在教坊司的时候听人偷偷说过,太子虽已成婚三年,但这东宫啊,没子嗣!想想看,我们要是谁先怀了上,来日,还不扶摇直上!!”
唐诗嘉“嗯”了一声,还是点头。
秋绮儿瞄了一眼芝芝,虽一如既往的厌恶她那张脸,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生的好,尤其昨日里,太子的眼睛几近一直在这个狐媚子身上。
此时今时不同往日,她便有意想要拉拢她,同她说话比以往温和了不少。
“我三人皆出身低微,又是初来乍到没个靠山,既是同来,自当拧成一股绳,姐妹同心,相互协同,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芝芝妹妹以为如何?”
芝芝眼波缓缓流转,瞧了她一眼,大致猜到她的心思。
她这是忘了往昔怎么欺负她的了?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一辱俱辱倒是有可能,一荣俱荣?
虽尚未认识几日,但芝芝可是太了解她了。
何况,她们要干什么,她可不和她们一起。
芝芝没说话,就只那么一眼也就是答案了。
秋绮儿万万没想到,气了个半死,闷哼一声。
“不识抬举!”
而后没一会儿,三人便被宫女送到了清合堂。
据说这是每个新人初来时都呆过的地方。
三人姑且一间房,有眼可见,另外两人极其欢喜。
亦可见秋绮儿对她摔摔打打。
芝芝也没理她。
她有她的心思,小眼神儿不是观察观察这,就是观察观察那,最后得出结论,这才是真正的牢笼!插翅难飞!
而后便想到了她的钱。
她的钱还在扬州藏着呢!
到了下午,教礼仪的嬷嬷过了来。
芝芝三人并排而立。
嬷嬷姓方,一个个端详着,一见芝芝便呆了一下。
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东宫亦是如此,这么多年来见过美人无数,但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尤物。
芝芝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唯知自己。
晨时曹公公的一句话犹在耳边。
她可不想来了就掉脑袋,还想好好活着取她在扬州藏着的钱呢!当然会好好听,好好学这东宫的规矩。
不时,嬷嬷也便开了口。
“咱们殿下的生母是仁德皇后,皇子中排行第四,是咱们当今圣上的唯一嫡子,打儿时呱呱坠地起,便是太子。殿下是甲辰年出生,为今二十有四。太子妃乃太傅之女,端丽柔嘉,是个极为亲善之人。东宫之中的位份共有六阶,眼下每阶只有一人,除去太子妃外,分别为良娣、良媛、承徽、昭训以及最末的奉仪。奉仪每月月例三十两,位份每高一阶至少翻涨一倍,越高翻涨的越多,大致以此类推......”
芝芝听到这儿顿时眼睛亮了。
什么?
月例三十两!
即便是最末端的奉仪每个月也有三十两拿!
她坑蒙拐骗,辛辛苦苦地攒了六年,都没有一百两!
怎么在东宫混一个月,就最少有三十两么?!
天呐!这么好的差事!
就算是一个月三十两,一年也有三百六十两了!她岂不是要发财了!
芝芝越想越兴奋,以至于后头嬷嬷说的旁的话她都没太听进去,晨时的那点后悔,那点愁云,眼下可谓突然便烟消云散了,决定既来之则安之,乖乖在此待上两三个月,先弄点钱来再说!
这边甚是平静,无波无澜。
芝芝为了银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却不知外边已是沸沸扬扬。
从她巳时入东宫开始,不过在路上跟着引路宫女行走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消息便已经风一般地在东宫传了开去。
“曹公公早上接来了三个姑娘,其中一个,极美,活脱脱的狐狸精转世!”
作者有话要说:芝芝:一不小心上岸啦!
下章殿下就又粗来了,顺便再提一下:不是宫斗文,基本都是感情线,有部分小争小斗也都是为感情线服务,双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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