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割薄荷的地方距离村子不远,便起身带着闻惜禾过去。
到地方后,闻惜禾看着大片大片的仙草,仿佛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得恨不能立马全部割回家,做成烧仙草,拉到县城去售卖。
可惜还没分家。
分家前,闻惜禾不能在大房一家和祖父祖母面前暴露这份手艺,仿佛一盆冰水浇下来,闻惜禾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虽然不能马上着手做烧仙草去卖了赚钱,但闻惜禾亲眼确认大片仙草的存在,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闻惜禾招呼赵丰年回家,未来有了期待,回程的路上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刚到家门口,祖父赵大,与大伯赵有粮也回来了,闻惜禾和他们正好撞上。
闻惜禾大方地打招呼:“祖父和大伯回来了呀!”
她的视线滑落到赵有粮手里拿着的荷叶包上,闻见了肉包子的香味儿,瞬间笑得眉眼飞扬:“大伯,这是特意给我们带的吃食吗?大伯您真客气,谢谢大伯。”
闻惜禾快步上前,边说边从赵有粮手里抢走了荷叶包,她的动作太出乎意料,赵有粮根本没反应过来。
闻惜禾打开包着的荷叶,里面果然是两个肉包子,皮薄馅儿多,闻着格外香。
闻惜禾拿出一个塞到赵丰年嘴边:“年年,大伯给咱们带的肉包子,快吃!”
说着,闻惜禾拿着剩下一个包子,抢在赵有粮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进院子里,掰成两半分给赵杏雨和赵梨云姐妹俩:“大伯给带的肉包子,可香了,赶紧吃,吃完记得谢谢大伯。”
赵有粮终于反应过来,气得脖子都红了:“这包子不是给你们吃的。”
祖父赵大见包子都已经进了小姐妹俩的嘴里,一张脸阴沉下来:“反了天了,两个贱丫头也配吃肉包子?”
闻惜禾是新嫁过来的孙媳妇,赵大虽说是当祖父的,但到底是个男的,且还是在外面,邻里邻居一抬眼就能看见这边,便不好对她动手。
赵大瞥着赵丰年,高高扬起手臂,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赵丰年嘴里咬着包子,这时也反应过来,迅速矮身蹲下避开祖父的巴掌,猫着腰冲出去两步,跑进院子里,把包子掰开,分给刘小娥和闻惜禾。
没有被他咬到的那一半给了闻惜禾。
闻惜禾摆摆手,小声道:“你吃吧,我实在是撑胀的吃不下了。”
赵丰年看闻惜禾不像是说客气话,也就不多让了,身后祖父和大伯已经追过来,再让来让去包子就要被抢回去了。
赵丰年拼命往嘴里塞包子,虽说之前喝了几口米粥,又吃了炖鸡,但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又没吃饱过,现在再多东西也能吃得下。
赵大和赵有粮追进院子里时,赵丰年已经把包子全塞进嘴里了,两颊塞得鼓鼓的,毫无畏惧地和两位长辈对视。
刘小娥和双胞胎姐妹俩的包子倒是没吃完,但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方便从妇人嘴里抢吃食,只能把气撒在赵丰年身上。
可赵丰年现在也学精滑了,撒丫子就跑。
赵家院子里一片混乱时,祖母李云英与大伯娘胡满月,还有赵成才的妻子周红梅与独子赵福星,一行四人都回来了。
回来路上,李云英碰见村里人,一脸羡慕地对她说,她家里炖了老母鸡,那叫一个香,香的人魂儿都要飘出来了。
还问李云英是否有炖鸡秘方,弄的她一头雾水。
此时李云英到家,看见院子里的混乱,暂时都没顾上管,直奔鸡窝过去。
鸡窝里有两只鸡老老实实地卧着,家中一共养了三只母鸡,李云英又在院子里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第三只,这才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盯向刘小娥:“刘小娥,家中的老母鸡莫非真是你给炖了?”
李云英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日里一向懦弱的刘小娥,竟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因此即便是到现在,心里依旧存了三分侥幸。
刘小娥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咽进肚子里,施施然道:“娘,鸡是我炖的。”
李云英最后一丝侥幸破灭,说话都带上了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你个败家的贱人,你怎敢啊!我打死你!”
李云英冲过来,蒲扇大的手掌高高抬起,狠狠朝刘小娥脸上扇下来。
刘小娥下意识闭上眼睛。
闻惜禾抬手截住落下的巴掌,突然惊慌地大声喊道:“娘,您怎么晕倒了?娘您怎么了?”
刘小娥立马明其意,特别配合地往地上晕倒。
李云英眼睁睁地看着刘小娥装晕,指着她气得发抖:“你你你……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心计,我让你装晕!”
话音未落,上来就要掐拧刘小娥身上的肉。
闻惜禾抱着刘小娥往后退:“祖母,您怎能如此狠心,说这般诛心之语?娘是累昏倒的,哪是装晕?”
正在躲避大伯和祖父追打的赵丰年这下也不跑了,冲过来大喊:“娘!娘您怎么了?”
闻惜禾和赵丰年的声音都很大,左邻右舍听见动静,纷纷围观过来。
邻居吴奶奶看着昏倒的刘小娥,用瘦弱身躯保护刘小娥的闻惜禾,还有哭着用小身板拦在祖母面前的赵丰年,心生不忍,对李云英劝道:“云英,你家小娥老实能干,村里谁不知道她的贤惠?她可不是那种会装晕耍心机的人,你还是赶紧给看看,可千万别出事了啊!”
围观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刘嫂子人多好啊!”
“小娥多能干,多好的媳妇儿啊!要是我家的就好了。”
李云英背对着众人,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
赵家有赵成才这个读书人,为了他以后的仕途着想,一直以来,赵家都对外经营出了极好的名声,眼下可不能毁了。
李云英强忍下怒气,转过身又笑又无奈地冲众人叹气:“大家误会了,家中小辈不懂事,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给炖吃了。唉!我这也是气坏了,才没忍住数落了几句。”
围观人里有知道赵家今天炖鸡的,相信了李云英的话。
不过刘小娥老实软弱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依旧有人为她说话:“许是这其中有误会?会不会是你家的鸡出了意外,死了,小娥这才给炖了的?”
李云英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若不是为着家中名声,她定要过去把这说屁话之人的嘴给撕了。
李云英强颜欢笑道:“约莫是有原因……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吧!”
围观的人恋恋不舍地散去。
人一走,李云英的脸立马又阴沉下来。
赵大和赵有粮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还没撒出来,他们可是被闻惜禾当场抢了肉包子,还嚣张地当着他们的面吃光了啊!
“都给我进屋里!”赵大勉强压着火气,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回了屋里,旁人瞧不见了,定要狠狠教训教训他们,真是反了天了!
闻惜禾正要给出逃跑的暗示,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刘大娘”。
闻惜禾扭头看去,院子外站着几个人,打头的是赵石头,他身后跟着一位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手里还牵着一个稍大的小姑娘。
赵石头擦着头上的汗,说话有些气喘吁吁:“刘、刘大娘,我把弟妹的娘家人都叫来了。”
闻惜禾也看清了妇人的容貌,脑子里突然嗡鸣一片,这、这不是原主的娘亲吗?
“禾娘!”林婉馨看着闻惜禾,急切担忧地喊了一声。
今日赵石头突然跑到田家村找上她,说禾娘病重,让她赶紧来一趟,还暗示她带着禾娘的姊妹兄弟。
林婉馨吓坏了,女儿刚逃出狼窝,莫非又遭遇不测了?这是女儿的命运吗?
天道不公啊!她的禾娘怎会如此命苦?
闻惜禾回神,赶紧镇定下来:“娘亲,您怎么突然来了?还带着弟弟妹妹们?”
装晕的刘小娥这时适时地“苏醒”过来,一抬头,像是刚知道院外来人了:“亲家啊,你可来了。”
闻惜禾和刘小娥连忙出去迎人。
刘小娥感激地对赵石头说:“石头,这两日真是多亏你了,赶明儿让年年去你家多做些活儿。”
“不用不用!刘大娘,咱两家哪用得着如此客气?不多说了,天色不早,我得赶紧回家了。”
赵石头匆忙赶回家,刚进门就被亲娘方柳翠拉进灶房里:“石头,快来吃炖鸡。”
炖鸡又被方柳翠热了热,放在灶上一直温着,香味儿被激发的非常浓郁。
“好香!”赵石头咕咚咽下口水,“娘,哪里来的炖鸡,咋这么香?”
方柳翠笑得格外开怀:“是禾娘送来的,我借给他们两升米,谁知道人家竟会送来如此贵重的谢礼……哎哟!真是让我这老脸臊的啊!
“不过这炖鸡是真的香,真没想到,禾娘竟有如此好的手艺。”
赵石头先喝了一口鸡汤,又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鸡肉吃,鲜美得他都咬到了舌头:“好吃!”
赵石头吃完一块鸡肉,若有所思:“娘,弟妹这手艺说不定来历不凡。”
方柳翠惊诧抬眼:“这从何说起?”
“今日我去田家村接弟妹的娘家人,我瞅着弟妹她娘就跟咱们庄稼人不一样。”赵石头说道,“您还记得我越哥成亲前打听到的弟妹家的消息吧?弟妹她娘不是田家村人,是从别处逃难来的,说不定以前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呢!弟妹这手艺,肯定是人家的祖传秘方。”
“嘶——”方柳翠喃喃道,“祖传的秘方啊!这要是让赵家那两个老的还有大房一家知晓了,怕是要保不住呀!”
方柳翠和刘小娥关系亲密,刘小娥过的什么日子她可都看在眼里,赵家是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抢秘方这种事儿,那些没皮没脸的人肯定做得出来。
刘小娥迎着林婉馨进屋里:“亲家,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进屋里歇歇。”
闻惜禾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对着一脸担忧的林婉馨安抚道:“娘亲,你放心,我的身体没事,娘已经带我去县城看过大夫,身体已经无碍了。
“娘亲,你和弟弟妹妹们来得如此匆忙,定然也未来得及用饭,肯定都饿坏了吧?”
闻惜禾去把包袱里包着绿豆糕的帕子拿出来:“娘亲,你们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我去给你们做吃食。”
闻惜禾把帕子展开,碧绿颜色、印着花朵的精致绿豆糕惊艳在几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