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都倒在地上了,李云英还指着她的头大骂:“好你个刘小娥,我道是哪里的贼偷了我的鸡蛋,原来是你这嘴馋烂的家贼!
“刘小娥,你可真够可以的,你一个当长辈的,嘴馋自己侄子的鸡蛋?你害不害臊,你还有脸吗?”
屋子里,闻惜禾懵逼地看着门口这意外的发展,惊得连忙从床上往地下翻:“住手!你干什么?怎么能打人呢?”
闻惜禾双脚落地,腿一软,幸亏双手及时撑在了床板上,好悬没双膝跪下。
缓了缓,闻惜禾勉强能走路,但就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得不利索。
闻惜禾踉跄着走到门口,拍开戳在刘氏头上的手,斜了李云英一眼:“鸡蛋是我吃的。”
闻惜禾弯下腰去扶刘氏:“您、您怎么样?”
喊“娘”一时半会儿她实在喊不出口。
刘氏扶着头翻过身,额头上磕红了一片,幸好没破皮出血:“禾娘别担心,我没事。”
刘氏仰起头,看向婆婆李云英:“娘,禾娘昨夜病重,我带她去县城看大夫了,方才才刚刚回来,我早上没有躲懒……还有鸡蛋,禾娘的身子实在不好,我才拿了鸡蛋给她补补身子。”
李云英还在呆愣地看着自己被闻惜禾拍开的手,完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一个小小的孙媳妇,竟敢对她这个祖母动手?
李云英愤怒地瞪视闻惜禾,上前一步,一掌推在她肩上:“小贱蹄子,真是反了天了,你一个小辈,竟敢动手打祖母?没教养的东西,我赵家怎么就娶来你这么个黑心狠毒的孙媳妇啊!”
李云英骂完了闻惜禾,又把火气撒回刘氏身上:“还有你,刘小娥,不仅偷吃侄子的鸡蛋,你竟还敢去县城看病?你个败家娘们儿,家里的银子可都是要攒着给成才读书用的,你竟敢随便祸祸!”
闻惜禾现在身体虚弱无力,被李云英推了一下,直接摔到了地上,手臂蹭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大概是破皮出血了。
刘氏顾不上自己还头晕眼花,连忙去拉闻惜禾:“禾娘!禾娘你没事吧?”
闻惜禾扶着刘氏,借力从地上站起来,撩起衣袖,露出胳膊,在手肘的位置,果然擦破皮流血了。
刘氏看见,惊呼一声:“竟是流血了,快进屋里,娘给你包扎包扎。”
李云英瞧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哪有那么娇贵!刘小娥,我告诉你,你私自去县城胡乱花钱,这钱必须赔出来!”
刘小娥一脸难堪:“娘,那钱是……”
李云英不听解释,不耐烦地打断:“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总之,给我拿钱出来。”
说完,李云英扭头就走了。
闻惜禾托着手臂,眼神凉凉地瞥着李云英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闻惜禾转身回屋,看看身侧逆来顺受的刘小娥,虽然这位便宜娘性子柔弱好欺负,但是对自己是真的很用心、很照顾。
闻惜禾暗暗叹气:“……娘,你给我看病的钱,是怎么回事?”
刚才听刘小娥的语气,分明是有隐情。
刘小娥沉默片刻:“禾娘,钱的事儿你别担心,有娘呢,哪怕借钱,娘也会给你治病的。”
闻惜禾垂眸:“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给我看病的钱,是有什么问题吗?”
“自然没有!”刘小娥下意识回,侧头对上闻惜禾的眼睛,看见里面关切的神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钱,是娘卖了嫁妆换来的。”
闻惜禾了然,在这里,嫁妆是属于女方的财产。
若是男方花女方的嫁妆,那说明男的没本事,是要被人看不起,戳脊梁骨的。
闻惜禾回屋里又上床躺着,胳膊上的伤她没让包扎,这里的布不干净,万一细菌感染只会让伤口恶化的更严重。
刘小娥见闻惜禾不愿意包扎伤口,捏着布条有些手足无措:“……禾娘,你还没吃饱吧?我去看看年年借米粮回来没有。”
家里的粮食婆婆都把持着,她肯定拿不到,所以便只能去借一些。
“娘,你先等一下。”闻惜禾拍拍床板,“娘,你过来坐,熬粥不急,我刚喝了蛋花汤,还没那么饿……我有点儿事情想问您。”
第一声“娘”喊出之后,再喊,闻惜禾也没觉得喊不出口了。
刘小娥挨了点儿床边坐下:“禾娘,你想问什么?”
闻惜禾见刘小娥紧张,拉住她的一只手握住,浅浅一笑,让她放松:“娘,我嫁过来的匆忙,对家里了解不多,想让您给我介绍介绍家里都有什么人?”
“原是问这个。”刘小娥松了口气,“咱们家里,现在住着你祖父祖母两口人,还有你大伯一家五口人,以及咱们一家六口人。
“不过眼下你夫君在外服兵役,现在咱们家算是五口人。”
“你大伯名叫赵有粮,娶妻胡氏胡满月。你大伯和大娘有一子一女,皆已成亲。
“你堂姐名叫赵宛儿,嫁到了镇上;你堂哥赵成才,娶妻周氏周红梅,现生有一子赵福星,今年六岁。”
“你堂哥赵成才六年前考上童生,是读书人。家里都指望你堂哥考取秀才功名,家里以后就不用再服兵役,不用缴纳田税等等,甚至以后住县城里,成为城里的富裕人家。
“你堂哥是家里最大的顶梁柱,是一家过上人上人好日子的希望……所以禾娘,家里给你堂哥花钱,你心中可千万莫要怨恨。
“等你堂哥高中,他必会庇护咱们一大家的。”
闻惜禾嘴角抽搐:“……”
这哪里是什么家里最大的顶梁柱,什么希望!这分明是吸一大家子血的蛭虫啊!
举全家之力供养,现在才是个童生?
这童生六年前就考上了吧?
都六年了,还没中秀才?以后真能高中吗?
就算真的高中,就看他吸一大家子血的做派,能指望他庇护你?给你好处占?
刘小娥继续介绍自己一家人:“你公公四年前服徭役,累病倒后,没多久人就走了。我和你公公有四个孩子,老大赵越,便是你夫君,这你已经知道。
“老二是男孩儿,叫赵丰年,今年十一岁;老三和老四都是女孩儿,是双胞胎,姐姐叫赵杏雨,妹妹叫赵梨云。”
杏雨梨云,正好是一个词语。
杏花如雨,梨花似云,是说春天美丽景色的。
这俩名字倒是好记。
“……家中大致便是这情况了。禾娘,以后你若是有不懂的,问为娘便成。”刘小娥说完后,便从床上起身,“禾娘,你再休息会儿。”
刘小娥出去了,闻惜禾靠在床头,心里想着她刚才给自己说的那些。
刻薄的祖母,想来那祖父也不是个好的,否则家中不会是这种情况。
吸血的大伯一家,自家备受磋磨的婆婆,还有一个小叔子、俩小姑子……
自己身患绝症,身处这古代。
封建!贫穷!落后!没有人权的古代!
闻惜禾眼前一黑:“……”
救命!!!
这是什么地狱副本啊!
闻惜禾欲哭无泪。
闻惜禾情绪一激动,头晕又更严重了。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温度,加上口干舌燥、喉咙疼、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肌肉酸疼等症状,怕不是高烧有四十度。
这具身体体质虚弱,再不想办法退烧,继续烧下去,说不定下一秒她就会像原主一样,一命呜呼。
明明幸运的有了第二次生命,难道就要这么迅速地结束了吗?
闻惜禾觉得自己要憋屈死了:“我不贪心,哪怕给我几颗退烧药也好啊!”
话音刚落,闻惜禾眼前突然一黑,天旋地转的,整个人仿佛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一声惊呼还未落地,闻惜禾人就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闻惜禾凭空出现在一间敞亮的客厅,摔进软软的沙发里。
闻惜禾躺在沙发里,看着星空灰的天花板,漂亮眼熟的艺术吊灯,整个人都懵了。
闻惜禾呆愣了半晌,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家的客厅,喃喃自语:“我在做梦吗?”
闻惜禾猛吸一口气,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
电视柜、挂墙式电视机、餐桌、餐椅,墙上的挂画、盆栽绿萝,等等等等,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家里的摆设一模一样!
“真的是我的房子,我自己的家!难道我又穿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闻惜禾在客厅里疯跑一圈,冲进卧室、次卧、阳台,把家里每个地方都跑了个遍。
“我回来啦!”闻惜禾高兴地跳起来,头疼头晕什么的一时都忘了。
咕噜噜——咕噜噜——闻惜禾捂住饿得大声叫唤的肚子,随手拎起餐桌上的一包切片面包撕开,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
面包有点儿干,不好下咽,闻惜禾拿着水杯,去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
闻惜禾深呼吸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好饿好饿,嘴巴也好馋,想吃肉、想吃甜食,什么都想吃。
闻惜禾低头,看着瘦弱的身体,若有所悟,应该是因为这具身体缺肉、缺糖,缺各种营养,是身体本身在渴望缺少的东西。
吃了半包面包,喝了两大杯水之后,闻惜禾肚子里的饥饿感总算没那么让她心慌难受了。
闻惜禾垫完肚子,找出家里常备的药箱,拿出一瓶布洛芬,倒出两片药片吃下。
闻惜禾摸着自己的额头:“等高烧退下去之后,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保险起见,等会儿再去医院做个彻底的全身检查。
闻惜禾把药瓶放回药箱里,起身去打开冰箱门,想再吃一块小蛋糕。
冰箱门刚刚打开,闻惜禾的手指还没碰到小蛋糕,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便从原地消失了。
闻惜禾坐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看着眼前的土墙、茅草顶,茫然:“怎么回事?”
怎么又回古代了?
闻惜禾一个没绷住,眼泪哗哗淌出来。
她没看到,自己泪崩的时候,门外来了两个小姑娘,看见她哭,紧张无措地藏在门口不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