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爱国接过张翠花手里的扫把,放回原位。
去厨房把饭端出来,刚才大家先是被林招娣恶心、防备着她,后来是恨不得叫好,都没吃完饭呢。
屋外俩孩子干活,屋里仨大人吃的自在。
“翠花,你刚才太厉害了!”
姜韵宜憋不住话,等张翠花坐下就开始吹捧,什么‘大展神威、单手擒贼’随口就来。
郑爱国听着这话,总算知道他妈给他写的信为什么那么浮夸了。轰人都这么夸张,那猎了野猪不吹上天才怪了。
张翠花厉害了,姜韵宜比她还得意,看到儿子的眼神,立刻警惕的瞪过去,难得训斥道:“怎么,你不服气!”
郑爱国不吱声,闷头吃饭。
“哼,翠花,咱不理他,觉得自己升了职位可厉害了呢。”
姜韵宜激动坏了,压在头上的恶势力一朝被打,她恨不得蹦起来庆祝。
张翠花谁也不想理,要不是这是婆婆,她都想堵上她的嘴。
但没办法,人这么高兴,就让她再乐呵乐呵吧。
吃了饭,姜韵宜这个包子性子难得出去溜达,目测是去地里找郑大明,顺便炫耀翠花。
怀里还揣着个张翠花塞的大苹果。
张翠花啃着郑冬梅洗的苹果,在井边看郑爱国洗碗,“洗干净点。”
“我洗的很干净。”
“呦,你还会反驳呢?”
“……”
站的累了,张翠花蹲下来,她力气大,想把苹果掰多大就掰多大。
掰下一块可以入嘴的大小,问郑爱国,“你想吃不?”
还有这种好事?
郑爱国狐疑的看了看她,刚点头,就被塞了一嘴,挺甜。
这不是不害臊吗?那昨天不和他睡觉。
郑爱国叫住准备离开的张翠花,“翠花你想的咋样了,今晚让我去那屋不?”
“不让,和你儿子睡一块多好,还能增加感情。”
和儿子整什么感情?谁娶了媳妇还和儿子睡呢。况且他没结婚的时候都是自个一屋,结了婚反而要承受儿子的臭脚攻击。
沉默几秒,郑爱国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尝试开口,“那,那我也不想和森林睡。”
张翠花诧异回头,“一共就四个屋子,不然你还想去哪?睡草垛还是睡猪圈?”
这话说得毫不犹豫,本来郑爱国听得都不想搭理她了。
结果看到她也是有点后悔的样子,忍不住心生期寄,眼巴巴的等着她说话。
张翠花恍然大悟,一敲手掌。
“也对,现在晚上那么冷,睡猪圈再把你冻病了,还要花钱治病。要不你睡我屋,我去和森林睡。”
这个家没法呆了。
郑森林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冲屋里叫到:“冬梅!出来洗碗。”
喊完就走了,剩下听到喊声出来的郑冬梅一脸懵逼。大哥啥时候还有这一嗓子了?
张翠花毫不影响,还朝郑冬梅笑了笑,道:“冬梅吃完了苹果自己拿,就在厨房橱柜里呢。”
说完也走了,留下郑冬梅原地高兴转圈圈,苹果,又好吃又变美!
哼。张翠花心里笑话郑爱国,还想和她睡一屋,下辈子吧。
中午。
自从张翠花赶走了林招娣,姜韵宜看她的眼神简直充满了崇拜,吃饭也不忘殷勤。
“翠花,你喝水不?”
“翠花,够吃不?娘再去给你窝个鸡蛋。”
吃的香喷喷的郑建军顿时停住筷子,觉得手上细细的白面做的长长的散发着热气的面条,都不好吃了。
不满的朝他娘望去,难道我不是娘最喜欢的小儿子了?
“娘?为啥我没有鸡蛋?”
“你哥你姐他们也没有。”
姜韵宜只看了他一眼,就把刚烫熟的鸡蛋放到张翠花碗里,还补了句,“翠花你不够吃,娘再给你下。”
更不高兴了。凭啥我不够吃只能吃野菜饼子?
郑建军把筷子一放,敲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刚想闹,却引来张翠花一瞥。
升到喉咙里的怒气打了个滚,又咽回去,“我再拿个野菜饼子。”
看着小儿子瞬间蔫吧的样,姜韵宜偷笑,安抚的把剩下的一点蛋白沫倒进他碗里,“吃吧吃吧,你爹也没有呢。”
默默吃饼子的郑大明,觉得自己好像被拉到小辈一个阶级。不过,这两天家里是不是吃的太实着了,粮食还能顶到秋收吗?
郑大明心里操心着这事,嘴里嚼饼子的速度就慢了。
回过神来,只有他和小儿子还吃,其他人已经下了桌。
想夹筷子菜,猛然发现炒的菜连菜汤都没留下,野菜饼子也全都没了,只剩下几根贴在盘子底的咸菜拨不下来,孤零零的贴着。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小儿子,果然,全在他碗里。
“建军啊,你吃的完吗?”
郑建军一手拿俩,心里纷纷不平,面条不让吃,饼子还不给吃够?
“当然吃得完。”
路过的张翠花看了全程,冷笑着说道:“你有几个肚子,吃六个饼子,这是不想吃面条了?”
说着,上手端起郑建军面前满当当的碗,要往唯一受害者郑大明碗里倒。
郑建军着急,饼子又舍不得放下,只能干嚎,“吃吃吃,我都吃!”
张翠花无情拒绝,碗举过头顶不让他有够到的机会,“不行,选一个,不把饼子放回去就别吃了。”
饭桌小霸王还从没受过这种苦头,顿时大喊一声,“我放回去还不行吗!”
除了啃了一圈牙印的俩,其他都乖乖放回中间的盘子。
可张翠花还是不把碗给他,夺过郑建军的筷子,把菜拨到盘子里,又在碗里翻了翻,翻出一碗底的咸菜。
“咸不死你。”
把咸菜也拨回盘子里,这才把碗筷给他放回去,做出最后指挥:“吃一口夹一筷子,你全拨碗里别人还吃不吃?”
你吃了鸡蛋,还不让我多吃点青菜?
郑建军不敢说出来,老实拿起筷子夹面条,不再作妖。
其他人吃的快,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吃饭愣神的郑大明和愤愤不平的郑建军吃的慢。
现在还有个监督员在旁边坐着。
终于吃了个饱饭,郑大明觉得媳妇说的有几分道理,果然翠花来了,家里就安生了。
感慨完,郑大明又背着锄头去地里了。
瞅着人出去,张翠花‘噗噗’吐出瓜子皮,凑过去问郑建军,“你爹怎么总呆在地里?”
刚吃完饭就下地干活,也不见其他村民这么勤快。而且晚上待到很晚,要不是昨天她为了烧纸等人全睡着,都不一定能知道郑大明回来。
“那也是你爹。”
小孩还挺敏锐,一下听出张翠花话里歧义,赶紧挑刺。
可惜张翠花就不是讲理的人,啪的打了他后脑勺一下,“问你话呢,打什么岔。”
有理没理都要挨打,这是什么世道!
“不去地里呆着,菜长成了还不如种子吃的久。”郑建军声音越来越闷,说着话,又把头埋饭碗里往嘴里扒面条。
“啊?”
张翠花听着他话音不对,捏着人后脖颈,把他脑袋瓜抬起来,“咋回事说清楚……你咋还哭上了。”
郑建军长得随娘,长眉细目眉清目秀的,还不爱出去,脸是村里难得的白皮肤。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鼓着腮帮子默默流,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样。
“哭个屁,说话。”
张翠花没经过这个仗势,无论前世的张森林,还是现在的老郑一家,哪怕胆子小嗓门也大。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嘴上吼人,却塞了一把糖给郑建军。
情绪上来了心里委屈,看到糖又高兴,郑建军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吸了吸鼻子,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说道:“就是,总有人拔咱家的菜嘛。”
“哪个那么缺德!”张翠花一下怒了。
现在才春天,新种下去的菜刚长出个小苗,又不是拔一两颗就能炒个菜的时候。现在拔一垄也不过打个牙祭。
干嘛对着我凶。
缩缩脖子,郑建军小声说:“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啊,要不然大哥回来了,就该让大哥去跟他们讲道理了。”
之前就是,他们受了气就等郑爱国休假回来去讲道理。因为有郑爱国偶尔震慑着,到如今才没被欺负死。
张翠花还从没受过这种气,她嫁过来了那菜收割了肯定得归她,现在被人薅羊毛,这是在老虎兜里掏肉吃啊。
猛地站起来,骂道:“讲个屁的道理!不知道哪个拔的,你就没碰见过一家?”
郑建军使劲想了想,想起一个人。
“我看见过张婶子在咱家地里拔了几颗,但是远远的瞧见,没看真切。”
说着又委屈上了,掉了几滴泪,哭着对张翠花道:“她瞅见我张望,还跟我说是帮咱家拔了几棵草。说我站在地边站岗,心里鬼,竟然还敢防着她,要叫她家大狗咬我。”
骗鬼呢,郑大明恨不得住在地里,地里能有草?还敢威胁人!
心里冒火之于,张翠花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张婶子是早上吃狗屎的张招娣。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了一下,“哪个张婶子?”
“就是东边那个,隔了一家的。二姐说她早上还来闹过呢,嘿嘿,嫂子你还把她打出去了。”
又哭又笑,郑建军才十二岁,这样副表情整个一个小可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