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国子监因为玲珑赛的举行,也开始进行各个角落的整修,祝温卿看着声势浩大的学究们有些纳闷,上京的人都这么注重仪式吗?

在她的眼里,仪式仿佛只是做给外人看。

秦韵每日都兴高采烈与她诉说今日哪家公子得了珍贵玉扳指,哪家千金淘来哪位先生的大作。

祝温卿每每听到这些,虽无什么过多兴趣,可也不好驳了秦韵的热情,竖着一耳朵听着。

不过,时间长了,秦韵也能察觉一二。

“卿卿,你喜欢什么?我怎么感觉说了这么多,你都没什么兴趣。”

祝温卿停下翻书的手,侧侧抬头瞥了她一眼,眼眸清澈,无欲无求,看着秦韵心口一顿。

“没什么兴趣的。”

外祖父每次归家,总会给她带稀奇古怪的玩意,时日长了,她对什么都觉得一般。

秦韵还未说什么,旁边聊天的贵女们鼻孔呼出一气,听到秦韵直皱眉。

“是没什么兴趣的,还是说自己买不起?”

说话声音讽刺至极,秦韵手一拍桌子,直接站起来,说话的少女也不甘示弱,挺起胸脯对视回去。

“你说话怎如此刻薄?”

“刻薄?哪里刻薄,我说的都是实话。”

“为何张口闭口就是买不起,有钱,难道你比我家还有钱?”

那贵女们还想顶撞,旁边好友拿胳膊撞了下她胳膊,轻轻提醒,那贵女不清不愿闭上嘴,目光留在祝温卿旁边的微光笛上。

秦韵并未注意到这一细微眼神,只挽住祝温卿胳膊道:“我的东西都是卿卿的,你再敢说她,就是说我!”

祝温卿看着豪气云天的秦韵,无奈一笑。

打人打要害。

祝温卿拿起书旁边的微光笛,声音轻柔,可话却是字字诛心。

“这微光笛是司世子送的,你若想要,便自己去跟世子要啊!”

那贵女脸色一瞬间就铁青下去。

最近,整个国子监谁不知道,司桁天天去外面淘宝贵物件,然后如流水一般送给祝温卿,学院里的小娘子们一个赛一个眼红。

“她们就是嫉妒你。”秦韵忿忿地说。

祝温卿看着自己那一堆的珍贵稀有物件,也是头疼。

这几日,她多番拒绝司桁,司桁总是有理由让她收下,或者蛮横至极说她不要也得要。

每到这时,她总觉得梦里的他就要冲出来,哑口无声收下。

她是答应至此以后不躲着他,可也没有说会一直收他东西。

傍晚,祝温卿和秦韵手挽手吃了饭,在回学寝的廊道里,看见手背于身后,长身而立的司桁。

司桁今日不知又去哪里野,未穿国子监学服,着了件单薄乌紫长衣,似水含情眼眸自带几股风流。

来往少女见他,无一不脸红羞涩,低头快速走过。

祝温卿看见脚步一顿,秦韵打趣的眼神就绕上来。

祝温卿被看的一时也有些羞,移开目光,便听见司桁叫她。

“小师妹,你猜今日我看见什么宝贵物件。”少年暗含异样,带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祝温卿看着,一时间觉得这空大的廊道变得窄小,她有些呼不上气来。

她未回答,司桁嘴角含着笑,把身后的骰子蛊拿出来。

蛊身深紫色,上雕刻七根栩栩如生的富贵竹,在配上里面的骰子,声音清脆悦耳。

“小师妹,你可喜欢?”

喜欢,自然喜欢。

祝温卿心里喜欢的不行,脸上未曾露一分。

秦韵在一旁护崽似的护她:“世子你在说什么,卿卿怎么会喜欢这些赌徒喜欢的劳什物件!你莫要教坏卿卿。”

祝温卿脸一红,看不清的瓷白脸皮配上调得恰好好处的红晕,司桁目光停留在她面纱之上那一寸地方,悠悠开口:

“哦,小师妹,你自己说,喜不喜欢?”

司桁打趣的声音不紧不慢,可祝温卿听得出里面的戏虐。

祝温卿努力沉下来,身上散着一股冷清,道:“不喜欢。”随后又补一句,“世子,我们男女有别,你这样频繁送我东西,会让人误会,以后还望遵男女之礼,守学之教。”

语毕,祝温卿还认认真真给他行了一礼。

司桁目光深沉,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她们,祝温卿不想再被看着,道:“世子若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拉着秦韵就想走,司桁却道:“站住。”

祝温卿脚步一停,心不自觉跳起来,此刻的司桁周身都被一种无名气息压着,她心头惶恐。

司桁一步一步走过来,她生怕司桁下一秒直接把她拉走,锁在一处无人知晓的院子里。

“这你拿着。”骰子蛊强塞给她,说完,便也没有纠缠,直接离开。

秦韵从头看到尾,摸着小脑袋,不解:“这?”

祝温卿看着手心里雕刻精美的骰子蛊,心里想:那么多东西,的确只有这件礼物是最合她心意的。

只是,可惜……

翌日,司桁看着自己桌面上出现的骰子,脸色沉沉。

学子纷沓而来,各自寻自己座位,无一人敢去此刻司桁面前嬉皮笑脸。

直到宋博容走进来,看见他桌子上的蛊,嘴一笑,坐在他椅子上问:“昨日我问你要骰子蛊,你还不给?”

昨日晌午,他们本在十日斋里吃席,可谁料,竟然出现这等珍贵之物,大家纷纷争抢,被司桁高价拍下。

“能借给我几日玩玩不?”宋博容虽不赌,但物件太好,搞得他心里直发痒。

司桁脸笑皮不笑:“好啊,你尽管拿去。”

宋博容伸出去的手看见司桁阴沉的脸就停在半空,后又默默伸回去,哀怨看他一眼。

司桁长臂一伸,拿过骰子蛊,头也不回往外走。

宋博容瞧着司桁背影,心里忍不住嘀咕:这祝温卿真有本事,三天两头就能把司桁惹生气。

钟声敲响,第一堂下课,祝温卿脚刚踏出门槛,余光瞥在廊下黑影,身子直接转了个弯,那黑影速度极快宛如骤风,直接旋到她跟前。

“我说了给你就是给你。”

说罢,又把骰子蛊塞到她手上。

祝温卿心里无奈,眼神略微有些憋屈。

司桁在她抬头时,看清她目光,脸色又沉了几分,抓着她衣袖到手多用了几分力气。

“给你就是你的,你若是再还,我便碎了它。”

祝温卿眼神诧异,觉得这人不讲理极了,但也因这异样的表情多了几分灵动,司桁发现自己竟然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心里也是有几分欢愉。

“本世子说到做到。”

他还真的有可能做的出来。

之后,不顾小娘子们惊艳羡慕的神情,满意离开。

祝温卿美目盯着手上的骰子蛊,似乎能把骰子蛊盯出个洞来。

算了,再还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只要他送的不是……回想到梦里的小金锁,脸色霎时惨白,赶紧收回思绪,收了骰子蛊,转身往如厕方向走去。

“这祝温卿还挺有本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祝世子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

祝温玉目光看着祝温卿离去的方向,话却是对梁月说的。

梁月脸上维持着笑容,转头看祝温玉,似要瞧出点什么来。

“这不,这次她不要,世子又亲自送上门来。”

梁月笑容停了一瞬,后嘴硬道:“你与我说这些做甚?”

“咦,我以为梁姑娘喜欢听呢。”祝温玉故作惊讶,捂着嘴巴,眼睛透着古怪。

两人无声凝视,祝温玉率先收回目光:“看来是我想差了。”

祝温玉冲她笑了笑,转身往学堂走去。

在祝温玉进去学堂那一刻,梁月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又是祝温卿!祝温卿!

她低头,看着吹弹可破的手腕处印着的红印子!眼睛燃着熊熊烈火,当初明明是她花钱买了地痞流氓破坏她的庭院,结果,那批地痞流氓居然骗她!骗她钱先不说,他们竟然还想轻薄于她!

最该死的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们!

梁月沉思着,身边丫鬟拍了下她肩膀,她缓缓抬起头,顺着丫鬟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见之前给祝温卿送家书的小娘子。

梁月扬了下下巴,鼻息轻哼,丫鬟朝那位小娘子挥了挥手,小娘子喜出望外,扭捏朝她走来。

祝温卿也应该像她一样,粗鄙穷酸,对她百般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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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司桁扯上关系是她最不愿的,整节课上的她都心不在焉,她寻思还是要想办法还回去好,就算不还回去,也要送点礼物过去。

可司桁眼比天高,自幼什么稀奇物件没有见到,她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礼物相赠。

思量间,看见秦韵,便问了秦韵一嘴。

秦韵“哈”一声,笑:“你送他?他怕觉得是你心悦他,故意相赠。”

祝温卿:“……”

说的好有道理。

“那我在想想别的办法。”?

午饭时,司桁差人送来上京名贵吃食,祝温卿狠狠叹口气,秦韵目光已经在吃食上移不开目光。

“不许吃,还回去。”

祝温卿真真着急,小娘子打量目光层层不断,她提着吃食一路找到司桁。

彼时,司桁正在跟饭搭子们聊天,饭搭子见祝温卿走来,连忙给司桁眼神,司桁回头看祝温卿,脸上颇有些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说了,男女有别,还望司世子不要逾越了好。”

饭搭子们脸色顷变,互相看着。

一天被祝温卿下了两次面子,司桁此刻心里也稍许阴郁。

“我虽应司世子不会躲你,但也只是同窗之谊,并未深交。”

众人深深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祝温卿也太敢说了。

宋博容看着司桁阴下去的脸,对祝温卿更加佩服,不出三个时辰,竟然能让司桁生两次气的女人,真是厉害。

祝温卿放下饭盒,转身要走,司桁阴沉沉出声。

“祝温卿,你敢走一步试试?”

少年言语逼人,祝温卿身子颤了颤,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梦里的男人抱着她,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她脸颊说:“卿卿怎么不听话,非要走呢?”

语气温柔,话里的威胁却实打实。

祝温卿怕了,小腿肚子哆嗦一下,回头望司桁,如果现在不走,她再也走不掉了。

祝温卿转身还是走了,后面饭盒噼里啪啦被人砸在地上,她听着惶恐,脚步更快。

宋博容看着如此怒气的司桁,再看着地上泥泞不堪的饭菜,那饭菜是司桁一早命人备好,赶着时候给她送过去。

司桁,他……

少年阴沉站在那里,身后的天仿佛都要压下来。

“我若是再靠近祝温卿,我就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司世子: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