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京河大运上,华灯初上,月香坊多色灯笼投射在河面上灿烂波澜,花容月貌的女子坐在窗户里朝着河上锦船里的公子娇俏招着手。

“今个是谁惹我们小世子不痛快了?”

一个胆大的姑娘约莫着贴过去,佯装无辜状瞧着司桁。

司桁懒懒丢了个眼神,起身,坐在栏杆美人背上喝着酒。

气氛一沉,众人互相瞧着,希望能从对方身上知道小世子不高兴的原因,然而,看了半晌,都是一无所知,反而,那姑娘像是不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似得,又施施然走到司桁对面,直愣愣坐下去,挡了司桁的视线。

“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女人声音清软,眼神媚如丝,勾得男人们骨头泛麻。

司桁勾唇一笑,中指抬起女人下巴,声调平静,桃花眼像入戏般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暧昧情愫在。

“你陪我……打算怎么陪?”后半句声调扬起,桃花眼蕴藏着一抹水光,女人惊艳于此时少年脸庞,脸上起了一层羞红。

拖着身子欲迎欲羞地迎上去:“当然是按照司世子的想法来。”

坊里的姑娘谁不知道,别看司世子玩的花,点的姑娘一个换一个,但身子比那群公子哥谁都干净,心里更甚。

她已经在想,得到司桁之后,众姐妹对她的羡慕嫉妒之样,然,正想着,身子却猛然摔在地上。

她从想象中清醒,发现司桁早已离开,根本就没想接她这个软甜酥麻的身体。

“真是可惜了。”

司桁居高临下看着她,她眼神诧异,惊恐看着那双桃花眼。

那一刻,她感觉司桁在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她头往前探,想看清楚司桁究竟透过她在看谁,却不料,司桁转身上了三楼,半柱香之后,司世子点了七个姑娘。

宋博容盯着上去的那些姑娘背影,这些姑娘乍然一看毫无关系,但若是认识祝温卿的人,会发现司桁把全楼里、哪怕跟祝温卿眼睛有一丁点相似的姑娘都叫了上去。

司桁这是在干什么?

宋博容想不明白那时的司桁,但看着此刻泡在水里的司桁,一个不可能成立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

三月的湖水,似冰窖还戳人心肺。

然而,少年脸上浓烈的笑似乎能将三月的寒意烧个精光,祝温卿有点受不住这样赤诚而热烈的笑意,她伸手去拽玉佩,一边拽一边小声说着:“你快上来,下面水寒。”

少年举高的手虚晃一下,眼看祝温卿就要碰到,身子往后仰,祝温卿堪堪一点没有拿到。

不得已,祝温卿又把目光放在司桁身上。

司桁双目黑亮,还在问:“你说以后还害怕我吗?”

少年浓烈而固执的情感压向她,众人目光齐聚在祝温卿身上,最不想惹风头的祝温卿此刻头皮发麻,在一束束强烈目光地凝视下,终是摇了头。

“不行,我要你亲口说。”

少年生怕祝温卿反悔,立刻要祝温卿一字一句说,同时,湖边围观的少女们发出倒抽气的声音。

祝温卿想着之前那话的确是夸大了,可是,真没有想让司桁说这种话啊!

天日渐黑,寒气加重,微黑的湖波闪着诡谲冷意的光纹,祝温卿心里软了下。

“嗯,我以后都不躲着你了,快上来吧。”

司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话,将玉佩塞到那只娇小细腻的手心里,随后肆意一笑,身子一跃,站在水面上,宋博容早已拿着厚的雪绒披肩等在一旁,见他站在那,赶紧披了过去。

司桁还在看祝温卿,祝温卿握着失而复得无比珍贵的月牙玉佩,回头看,跟司桁视线对上,她缓缓做了个礼,之后撒开脚丫不顾形象跑了。

司桁发出“哈哈哈哈哈”舒畅的笑容,

笑声爽朗,震得周围一种人摸不着头脑。

“你……?”宋博容表情凝重,语气疑惑,司桁眼神低低看了他一样,后转向渐暗的天空。

“你且记得我那只小白吗?”

小白——

宋博容闻声色变。

司桁十三岁生辰,皇帝为给他庆生,便大开宝库大门,让他自己选,要知道,这玲珑库里的珍宝皆是世间极品,多少人见都不曾见过,而司桁偏偏挑中一只生性乖戾的猫。

那猫通体全黑,孤傲站在那里,仰着下巴,似俯瞰众人。

皇帝当场就笑:“这只猫可不是好驯服地,进宫两年,朕给它换了多少御兽师,都未曾将它收服,你若真心想要,你能收了它,朕就给你了。”

宋博容还记得那时候司桁眼神跟现在一样,乌黑发亮,对一件事物有了专注。

司桁自信应诺,走进玲珑库。

整整三日,司桁都待在玲珑库里不曾出来走动,直到日暮西斜,玲珑库大门打开。

众人看见一神采奕奕的少年从门内走出来,光照在他的身前,将他脸映得看不清楚,唯有那只黑猫乖巧立在他右肩之上,温柔舔舐自己毛发。

“黑猫服了!”

“当真服了?!”

少年一步步走出光晕,将夕阳拽之身后,脸上自信得似乎能将天下江山踏碎。

“陛下,说话算话呀。”

三日!整整三日!所有人都在猜司桁用了什么手段让黑猫臣服,然,无一人得知。

而宋博容作为他挚友,有幸得知。

三日,他与猫同吃同住,藏于衣袖下的手臂全是黑猫的杰作,正常人哪里受得了这般疼痛,可司桁不是,他一旦对什么感了兴趣,偏执到一定要得到,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得到。

“你……”

“什么?”

回忆结束,宋博容看着这样露出自己真性情的司桁,眼眸暗了暗。

他向来是个能隐忍的人,为了让祝温卿可以靠近他,不惜以身冒险,赌祝温卿的心慈。

司桁看向他,宋博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晚上回去喝姜汤,小心风寒。”

司桁不甚在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大步流星朝屋舍走去。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人离开,梁月手指搅着衣角,目光狠狠盯着祝温卿离去的方向。

真是该死,世子怎么会下水捡她的玉佩!

一定是祝温卿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远处的祝温玉虽没有上前,但她所站的地方恰到好处将所发生之事看地一清二楚。

心里骂恨,脸色略微有些收敛不住狰狞起来。

“你怎么了?小玉。”

祝温玉猛然回神,脸色露出疑惑,语气不解道:“没什么,就是好奇那个祝温卿跟世子是什么关系?”

小姐妹不甚在意地笑:“什么关系,现在整个学子监怕都觉得世子真的喜欢那个丑八怪。”

语气嘲讽至极。

上京乃是全国最繁华之地,可等级制度也是深刻人心。

丑的上不了台面,穷人注定穷酸。

“不过话说回来,她跟你一个姓氏诶,你这个姓氏本来就少见,你们——”小姐妹打量的眼神扫过来,话没说完却又像是说完。

祝温玉矢口否认:“我跟她怎么能有关系!”

“是啊,你可是翰林院的女儿,她不过一个穷酸丑八怪罢了。”

祝温玉笑又没笑地应着:“是啊。”

所以,祝温卿不能留在这里。

祝温卿匆匆而去,众人看她眼神千种神思,这下她再怎么努力降低存在感都降下去,无论她出现在哪里,女子们都会窃窃私语讨论祝温卿。

不过更让贵女们在意的是,司世子竟然这般对她上心。

“ 卿卿,别怕,她们就是对你嫉妒!”

秦韵说这话时,祝温卿总感觉到秦韵有些洋洋得意。

仿佛在像那些人炫耀,看,司世子就是喜欢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能怎么办!

祝温卿:“……”

反应一会,双手托腮,重重叹了一口气。

“哎!”

秦韵扭头看她:“怎么了?”

祝温卿哀怨的瞅她一眼,随后看向平静湖面:“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西厢房还有大面积未打扫完呢。”

那的确很愁欸。

祝温卿目光紧锁一小片湖面,此刻,无风,湖面平静地无一丝波纹,她凝望着那一小片湖面,看着看着竟然陷进去了,等反应过来,一颗石子丢进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而那颗石子仿佛丢在她心上,激起波澜。

祝温卿干净漂亮眼睛眨了下,慢慢抬头看向扔石头的方向,入目是跟她同色的国子监学服,只是那衣服主人容貌过于出众。

司桁目光此刻黝黑发亮注视着她,祝温卿心里一紧,这眼神太像看牢中物,她顿时顾不了其他,拉着秦韵就走。

秦韵还在想解决办法,没怎么反应过来,湖对面胆大看热闹的少年吹着口哨,疯狂叫着司世子的名字。

秦韵听见,回头看,看见司桁目光带笑注视着她的好姐妹。

再看看此刻好姐妹略微慌张而显得羞涩的脸庞。

哇!这就是书中所言的情窦初开、欲言还羞吗!

祝温卿余光察觉到秦韵揶揄目光,伸出软乎乎拳头揍了下秦韵,秦韵反而笑的更大声,祝温卿又气又恼还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加快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祝温卿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宋博容拍了拍司桁肩膀,很不解地问:“就这么喜欢看?”

司桁目光漆黑转而盯着湖面,半晌后回答:“把这湖水弄干了吧。”

宋博容:“啥!!!”

司桁:“今晚派人把这湖水抽干!”

她为什么要眼神纯粹望着湖!

她看着别处他就不许!

作者有话要说:湖:我找谁惹谁了!

不知道以后吃起醋的世子能偏执到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