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兵

司南有心想反驳小姑娘的话,但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说到底,这位小公主是时家唯一的后人,她想要为自己的父辈祖辈著书立传,要用什么文体是她的事情,别人又何来置喙的余地?

再说了,他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喜欢因循守旧的人。

所以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写。”正好趁此机会也更了解当年父祖打天下的不易。

“我就知道司南哥哥最好了!”时回立刻抬手一点不见外地拍了拍司南的肩膀,“放心司南哥哥,我知道这事不容易,不会让你做白工的。”

时回:既能为原主的家人做些事情,又能照顾小哥哥的自尊心让他赚大钱,我可真是个体贴有爱心的好饲主!

司南:说出来你不信,我真的软饭吃的很坦然。

左绣裳和落霞在边上都有些激动,毕竟这里面肯定也有她们西北娘子军的部分,所以她们以后也会被很多人知道是不是?

接下来时回就和司南商量,以前朝末年动乱为起点,一直写到时淳过世那一年为止,时间大约跨越四十五年左右,以大业建国的几件大事为节点,来整理时淳父子的书信手稿,再寻访老兵旧人回忆,等到全部收集好,最后整合成连贯通顺的白话……史书。

“那我先回去将需要的节点大事整理一份出来。”司南既然接下来就立刻就要上手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真正空闲的时间恐怕不会太久。

“不急不急,司南哥哥在我这里吃过饭之后再动手也不迟。”时回笑眯眯的招呼司南一起吃饭。

虽然她现在吃的不多,但是看到司南狂炫饭菜她也会有满足感,就跟看吃播一样。

“好。”司南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两人吃过饭喝过药又坐了一会儿才各回各房,一个准备睡午觉,一个开始动手整理。

不过司南刚动手没多久,落霞就过来了,和平日里送饭时那冷淡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看着热切了不少:“这是殿下嘱咐给公子送的点心和甜汤,还有这个是殿下交代给公子用来置办纸笔的费用。”

落霞从食盒的最底层拿出来一个盒子,轻手轻脚放在司南的书桌上:“殿下嘱咐公子慢慢来,莫要因她的事情耽误了公子养身体,否则她可就罪过了。”

落霞走后司南打开盒子,两排整整齐齐的银元宝闪着可爱的光泽,十两一锭的元宝足足二十个。

两百两!

时家的小公主可真豪横,两百两光买纸笔能把他人埋了。

想想属于他的那点子家当,和为了之后要做的事情不得不缩手缩脚的自己。

不得不说,司南是真的羡慕了!

难怪高敏这么不要脸面,实在是小姑娘太让人垂涎了。

想到这里,司南更佩服时淳了。

看时回的做派就知道时淳给她留了很多家财,但谁都知道这些也都只是明面上的,包括原本几位女主人的嫁妆,皇家的赏赐之类。

但是时淳作为开国勋贵之首,超品的异性王,他真正的财富从来不是这些大家都知道的,而根据上辈子父皇所说,时淳将这些东西都给了父皇。

而这些东西很是给了父皇对峙世家和勋贵的底气。

司南那时就想,若是换做是自己,自己舍不舍得?

说实话他也说不好,他敢说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的。

这一边司南感慨万千,那一边被当做豪横的时回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反而兴致勃勃的交代左绣裳,让公主府里有空的侍卫前去探访老兵旧人,找识字的现场记录,另外不要忘记给那些口述自己经历的人一些酬劳。

左绣裳立刻答应下来,并表示她自己会写字,她可以自己写,不要酬劳。

落霞也表示可以一起,就连花大娘也来凑热闹。

“都有,都有的,怎么能厚此薄彼,亏待身边人,我可不做这样的傻子。”时回摆手,一人五两不偏不倚,谁拿笔多拿二两。

大业目前的银价还是很可以的,民间通用的货币一般都是铜板,虽然通常意义上一千铜板为一贯,一贯可以兑换银一两,但事实上,兑换比例通常会高达一贯二甚至一贯三。

不说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银子的乡村农民,就是普通小县城里做生意的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到四两银。

所以时回定价五两银的酬劳其实是一笔很客观的财富。

但这五两银对于时回来说却完全不值一提,这不是时回不知人间疾苦,而是这个时代的贫富差距夸张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虽然现代社会同样极贫和极富差距十分大,但不管是富可敌国还是家徒四壁,对于整个国家的人数来说都是及其少数的,不夸张的说伸出手都能数得清。

但是在这个时代,极贫和极富是两个阶层,极富的人同样不多,但极贫的人很多,甚至占了整个国家的三分之一人数,而且其中的阶级跨度非常夸张,堪称是断崖式,或者说完全碾压式。

就像这个时代的农人一辈子都摸不到银子,时回一年的俸禄和封地的赋税收入则能达到五十万两之多,而这仅仅只是单纯的钱财,并且在皇室贵族眼里最没有价值的。

更多的是逢年过节,皇室流水一样的赏赐,还有土地店铺农庄的产出收益。

时回自己的俸禄赏赐加上从几代女主人手里继承的嫁妆,王府本身拥有的产业,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一年得有百万两的收入,同样这也单单是指钱财。

就这还是时淳送掉大半家当之后的,可以想见原先的永王府是何等的豪富。

俗话说的好,钱是人的胆气。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钱支撑,时回才撒钱撒的毫无顾忌。

再说她的钱给的都是什么人?

绝大部分都是跟着他祖父父亲的老人老兵。

时回:这钱给的不怨,很值。

家族传记,帮扶老兵旧人,维护时家声誉,简直是一箭三雕!

时回: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在离京城不远的赵家村里,里长战战兢兢地接待从京城骑马而来的侍卫。

“你们村是不是有两个男丁,一个叫赵大柱一个叫赵长生,原来在旧制永洲军当过兵?”永洲军是时淳一开始领的军队的名字,后来人越来越多就进行了拆分,主力分到了后来的西北军和边军,另外如今在先皇陵墓守卫的禁军也有一部分是曾经的永洲军后裔。

“啊?有,有。”里长抹了一把汗,想到伤残退役的赵大柱和赵长生立刻点头,“是是是,他们是十二年前伤残退役,是从永洲军退下来的。”

“行,带我去找人吧,我找他们有事儿。”侍卫将写着两人信息的那张纸放到了最前面,然后跟上里长。

“这就是赵大柱的家。”里长有些尴尬的将人带到一座破败的小院子前,三间茅草屋,稀疏的树枝篱笆,竹扎的大门。

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荒芜贫穷的感觉。

侍卫打量了这个略显破败的小院子一眼,然后把目光慢慢移到隔壁的五间青砖瓦房上:“亲戚?”乡下人家一般儿子分家后就住在隔壁,就算远一点也不会远很多,这两个院子中间都没有明显的空隙,是紧挨着盖的,这要不是非常亲近的关系,谁家会这么盖房子。

“这是赵家老宅,这个是新宅。”里长的脸上也有些一言难尽,小声解释了一遍大概情况。

就是赵大柱是赵老爹前头婆娘的儿子,后来兵荒马乱的一家子逃难,那婆娘半路被赵老爹卖了,赵大柱一气之下就去投了军。

后来安定了,赵老爹就娶了现在的婆娘,那是个带着一闺女的寡妇,后来又给赵老爹生了两儿子。

赵大柱回来的时候赵老爹用孝道逼迫赵大柱把拿到手的抚恤金拿出来,赵大柱趁机用这笔钱跟赵老爹断了亲,只要了这老宅子,后来娶了婆娘生了儿子日子过得也不错。

可惜三年前他家婆娘病了治病花了很多钱,半年前赵大柱进山打猎,本来就有些跛脚的他滑下山崖直接把腿摔断了。

如今这一家子过得很是艰难,婆娘要喝药,赵大柱断了腿也不能干活,只靠大儿子跟着赵长生做小工赚点钱,家里就小闺女照料。

可怜大儿子也才十岁,小闺女只有六岁。

“大人,我们村子是有祭田专门照顾的,但救急不救穷,田里出息有限,村子里孤寡不算少,所以我们也是无能为力。”里长怕侍卫觉得村子里冷血无情,非常努力的描补。

其实不描补侍卫也知道,他也是西北军出身,家里也是贫农,哪里不知道这样的村子就是富裕也不过刚能吃饱穿暖,哪里有余力照顾他人,难不成为了别人让自家人饿肚子?

“叫门吧。”侍卫抬手制止里长的解释。

里长吞了吞口水才转头:“小草丫头,快开门,京城来的大人来看望你爹了。”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从屋子里出来,穿着贴着好几个补丁的衣服,有些怯生生的看向门口:“里长爷爷……我哥不在家。”

“我知道,你快开门,不是找你哥,找你爹。”竹编的院门其实用力一推就开了,往常里长说不定就直接推门进去了,但是这会儿京城来的大人看着呢,他不敢轻举妄动。

“哎,哎。”小草似乎听到屋子里的人说话,立刻快步跑过来给里长开门,一双乌黑的眼睛小心的看了一眼穿着光鲜亮丽的侍卫。

作者有话要说:衣角鞋边都是灰尘的侍卫:……哪里光鲜亮丽?

小草:没有补丁。

侍卫:……对,我确实挺光鲜亮丽的。

我写日常是不是真的挺无聊的?

所以我整点狗血,打脸爽文桥段

时回:我是靠山,给你借势,我超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