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其实破肤入骨,也不过是一口的事。
一钩尖牙下去,牙锋一扫,血就出来了。
无需占太久的便宜,保不准施雪一闭眼一睁眼,事儿就成了。
多简单呢?可是无论施雪如何给自己打气,她还是没有亵渎神明的勇气。
沈赤端坐于雪地里,衣袍滚着霜花与泥腥,明明该狼狈不堪的郎君,却仍旧是玉树琼枝的贵公子容色。
她不敢破他,也不敢乱仙师清净的心性儿。
施雪懦弱,她要临阵脱逃了。
然而,沈赤似乎能窥探人心,还没等她支起跪麻了的膝骨,一只白皙有力的腕骨便横了过来。
施雪被男人抓住了。
冰冷的指腹擒住她伶仃的手臂,虎口放了量,没握实。等施雪要挣扎,又动弹不得。
她被迫迎上沈赤师父那一双骤雪寒霜的眼,喃喃:“您……”
沈赤仍是平静无波,唯有她的心,风吹涟漪不止。
他越不动声色,就越显得施雪卑鄙。
直到,施雪听到沈赤开口。
他说:“咬我。”
嗓音清冽,略带点低哑,莫名撩人,令她心猿意马。
施雪的脸顿时烧红了,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沸水池子里,由内到外熟透了。
那一刻,她想,师父只是一心想助她增长修为,一定没有邪心。
反倒是她,目光不够纯洁,看师父的眼神也很不清白。
施雪知道,逃也没用。
婚契已下,说解就解么?岂不是儿戏?她不能因一己私欲,就麻烦师父做这么许多事,是个人都会恼火的。
于是,她颤巍巍靠近师父冰清玉洁的脖颈,下嘴之前,又多话了一句:“师父,我要咬了?”
“嗯,动吧。”
沈赤不躲,岿然如山。
施雪真咬了。
师父的肌肤吹弹可破,不过齿间一碾,便渗出了殷红的血。
也是奇怪,沈赤的骨血没有一星半点儿催人作呕的腥味,反倒是转化为一股灵力径直往她的丹田处冲入。
施雪终于明白为何要道侣亲力亲为下嘴了,这灵力虚无缥缈,用杯子装,恐怕也装不住啊。
不过一刻钟,施雪便觉得丹田丰盈,再也塞不下了。
够了,太涨了。
她自幻象里醒转时,睁眼时,还有些迷茫。
施雪埋首于师父肩侧,再瞥一眼,师父颈上血迹斑斑,仿佛洇开了朵朵红梅,是她的杰作。
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旁的缘故,施雪松口时,还试图……安抚似的,舔了一下伤口。
呃,她只是希望师父不疼?
但,也就是这样短暂的亲昵,教沈赤无所适从。
他显然没想到施雪最后的安慰竟带有诸多花招——软滑的小舌在稍许刺痛的伤口一扫,激起一阵难言的欲心。
他微微蹙起眉,不适、燥郁、不像自己。
可他对施雪一贯包容,从未有过怪罪。
算了,小姑娘涉世未深,不知轻重,且饶她吧。
沈赤不计较施雪的冒进,徒弟倒回过神来,诚惶诚恐地跪了地。
她给师父赔礼道歉:“是弟子无状,伤了您!”
“无事。”
施雪抽离他半尺远,那一味若有似无的草木香也渐次散去,沈赤的神志恢复清明。
他抬指,探了一下施雪的法印:“明日多习一会儿运气,便可到练气期了。”
“我夺取了师父的灵力,于您的身体有损吗?”施雪担忧地问。
“不过是一点修为,权当为师收徒的赠礼吧。”
施雪感动,多慷慨的师父啊,她何德何能抱上这样的大腿!
施雪泪汪汪:“是,多谢您!”
“不过修炼一事,不可走捷径。道侣同修,至多数月一次,方能完全消融对方的灵气。”沈赤怕他的骨血灵力太盛,施雪吸收不了,反倒受其带累,乱了身体,“你如今才刚入仙门,为师予你一点灵力无碍,再往后,钻研得深了,这点灵力便不够你突破境界了。修行一事,还是得靠个人。”
闻言,施雪呆若木鸡,脸更烫了。
她想歪了,这话很像是师父耳提面命,劝慰她那起子私密事需要节制,贪多嚼不烂。
她压根儿……就没想有下一次啊!她能应付完妖王墓比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施雪看着沈赤如玉的长颈上,那一枚触目惊心的牙印。
是她无礼唐突在先,哪里有脸反驳师父。
施雪当即乖巧应下:“是,弟子一定会潜心修炼,不给师父您丢脸的。”
“嗯,已无事了,你去吧。”
沈赤雪色衣袖掠过,施雪被一团香烟推了一把,一下子遁出了梦境,在现世醒来。
她睁开眼,仍是睡在沈赤的房中,窗棂透入蟹壳青的熹光,地砖上,碎金点点。
施雪一按脑门,有点涩疼。
等会儿,方才发生的种种事,只是一个缥缈的梦吗?
施雪下意识抓了抓衣襟,她脖子上还挂着那半块温润的玉珏……
她惊喜地跳起来——太好了!她真的成了沈赤仙师的徒弟!梦里一切都是真的!
施雪一夜之间达到练气期的事传遍了整个青梨宗。
樱玲为她感到高兴:“小雪,你是怎么修炼这样快的?”
施雪想到昨夜那个满是缱绻的咬痕,含糊其辞:“师、师父让我服下他的金丹,修为就大成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樱玲不疑有他。在她和王日月的眼里,沈赤仙师是无所不能的神啊,房里有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可能的。
这谎话唯有韩都子不信,他如何不知老友房里的存货?他早搜刮过了!
没有,什么十全大补丸,都没有!
于是,他瞥了一眼瘫成一团蛇饼饼的沈赤,脸上怀着暧昧不明的笑——啧啧,看着都要被榨干了!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沈赤心里有数!
趁施雪跟着王日月学习运气御剑的当儿,韩都子伸手一掖沈赤,捞起了熟睡的大蛇。
黑蛇醒转,蛇瞳微竖。猛然张开尖利的牙,朝韩都子凶神恶煞一咆哮。
韩都子被吓了个半死,切齿低语:“老友啊老友,你也不想你的真身被抖露出去吧?老实点,咱俩聊聊天。”
沈赤生平最鄙薄阴险小人,但把柄在手,他收回了嚣张的气焰,任韩都子带走他。
施雪远远瞧见了,揪心不已:“韩都子师叔,你不要因从前的事迁怒于小黑!”
韩都子笑眯眯道:“放心吧小雪,师叔就是帮你看看这条黑蛇修炼至何种程度,能不能作为你的法宠防身,不会伤他的。”
施雪忸怩:“那倒不怕小黑受伤,我怕您没人看着,蓄意触怒它,又被蛇蛇勒住脖颈子。”
“……”韩都子想了想,背地里见老友确实风险挺大,良久,他补上一句,“半个时辰后没见到师叔,就来给我收收尸……”
“好的。”
韩都子得了应允,胆战心惊托起沈赤。小声密谋:“你也不想在你媳妇面前落下个残暴不仁的印象吧?”
沈赤蛇瞳冷冷凝视老友,没说话。
待回到屋里,白雾蓬蓬炸开,黑蛇蜕为人身,沈赤冷淡开口:“若是他们寻不到你的尸体,便也猜不出是我所为。”
韩都子缩了缩脑袋:“好歹咱俩也是多年朋友,你说话真不够动听的。”
沈赤是个天性冷淡之人,对外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寻了张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落座,清浅撩起垂下的银白袖笼,问:“何事?”
韩都子明白,沈赤没有闲心同老友叙旧,他只想照看自家的小妻子。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原本他要问的话,在瞥见鹤骨松姿的沈赤仙师颈上赫赫一枚牙印咬.痕,全数压回了肚子里。
韩都子结结巴巴:“你、你不会是和小雪师侄,缔结了婚契吧?”
沈赤难得挑一下眉梢:“眼力倒好。”
“……很难不发现吧。”
韩都子不明白,随意使一个术法就能隐去的痕迹,偏偏沈赤这样的仙门大能要毕露于人前,招摇过市。
他想讽刺沈赤,但他不敢。
韩都子欲言又止。
沈赤作势要走,韩都子又来拦,战战兢兢问出一句:“你的真身没打算告诉小雪师侄?”
“为何要告知?”不愧是沈赤仙师,撒谎也理直气壮。
“欺瞒小雪,被发现了,岂不是要挨打?”
沈赤无奈叹气:“我何尝不想以人身相处,只是小雪夜里无蛇身相伴便夜不能寐,我……实在无计可施。”
小妻子太粘人了,懊恼。
“……?”
韩都子怎么隐隐听出了一丝炫耀的况味?算了,不重要。
他皱起眉头,又道:“不过你也忒猴急了些!小雪才多大?”
“二十多年岁了。”沈赤记得施雪的年纪,在民间已经算是大孩子了,早已及笄,有什么不妥。
“那你呢?”
“虚长她几岁。”
“别抹去岁数的零头,你那是虚长几岁吗?!分明虚长几百岁!”韩都子为师侄打抱不平,“你不嫌磕碜,老牛吃嫩草,这也太过了。”
“你似乎误会了。”沈赤云淡风轻地答了句,“我与小雪,只有师徒情谊。”
“……”
韩都子,内心:看着我的眼睛,看看你身上一片狼藉的可怕模样,再好好说话!
师徒会背地里亲近啊?当他傻吗?!老友如今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父只是想陪小雪睡觉,何错之有?感谢在2023-06-27 18:43:14~2023-06-29 19:2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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