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之前他完全不会相信,但他能够多次重生本身已经是离奇至极的事情,两者相比较的话,似乎白泉泉给他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顾时遂扶着露台上的黑色围栏,面沉如水眉头深锁,一阵晨风吹过,让他的头脑顿时更清晰了几分,不对,还是不对。
先不说白泉泉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能不能怀孕,之前三次梦境都是白泉泉临死前的景象,为什么第四次不是?
按照他之前的总结哪怕他和白泉泉真的子孙满堂白首偕老,他看到的也应该是白泉泉临终前的景象,而不该是爱人赧红着脸让他抚摸平坦的小腹。
梦中温馨的画面让他骤然醒来时,隐隐有了和身边人重合的趋势,甚至下意识觉得他的泉泉已经怀上了,思及此,顾时遂狭长的黑眸忽地一凝。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错觉是因为梦中的泉泉年龄与现在相近,而之前三次的梦中除去第三次人已经瘦脱相了外,似乎他梦见的泉泉都处于相同年龄,下颌线条看起来比现在更为清晰,应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男人思绪飞转,分分钟将系统乱造的梦境圆了回来,想到这一种可能,顾时遂鼻腔有些发酸,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泉泉从第四世开始是能活到最后的?
虽然第四梦只提及二十岁左右的泉泉怀了他的孩子,但已经打破了前三梦的死局,也许意味着只要他足够小心是能够避免重蹈覆辙的!
白泉泉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见顾时遂还没回来,他心里还惦记着前一晚照着男人天灵盖拍的那一巴掌呢。
想到顾时遂刚才起身时的古怪行径,看着和之前不太一样,也不能排除对方换了种新疯法,白泉泉虽然完全没睡饱,听着系统播报着前一晚的1点治愈度提示音,想了想还是穿上男人的睡袍走向露台。
他敞开怀抱“啪叽”一下从后将人抱住,穿在他身上格外宽大的睡袍被敞开,白泉泉试图用一件睡袍同时包住两个人,软声哼哼道:“你不冷吗?”
顾时遂站在风口上被吹清醒的同时,身上也被吹得一片冰凉,白泉泉贴上时先是被冷得一激灵。
顾时遂立即转身帮他将敞开的睡袍重新系严:“乖,你不能着凉。”
白泉泉眯缝着惺忪的睡眼,困恹恹地说道:“可你如果感冒了也会传染给我呀。”
顾时遂只好随着他先回到房间里,白泉泉将人拉回床上,温热的被子将两人牢牢包裹,他重新恢复成树袋熊的抱姿,下巴垫着男人肩膀上软声问道:“你现在好点了吗?昨晚我很担心你。”
说起前一晚的经历,顾时遂不可避免又想起不久前被白泉泉打断的思路,关于男人怀孕生子的问题。
顾时遂侧身将白泉泉完全拥住,微凉的大掌轻抚爱人脑后柔软的发丝:“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又做了两个很真实的梦境,一个让我恐惧一个让我惊异。”
白泉泉心下稍松,看来系统这次没驴他,没想到对方还真有些让他超乎想象的能力,他立即追问:“都是之前那种很不好的吗?”
顾时遂沉思了片刻:“第二个……给了我一些新的启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逐步想起不同前世时二十岁的泉泉,但现在想来,也许是真给予他一些提示。
避开绑架案、避开吴司机、避开泉泉肺部恶化、避开怀孕生子……想要一直相守下去,就一定要避开种种致死的磨难,生病是,生子亦然。
以目前的科学技术完全无法达到男性生子,哪怕是仿生子|宫真的可以植入,他也绝对不允许白泉泉的身|体冒这样的风险,所以第四梦的情况能存在的唯一可能,就是白泉泉体质特殊真的能自然受孕。
顾时遂觉得他有必要再带白泉泉仔细检查一下腹腔,也许是白泉泉生出某些畸形的腔肠,并起到子|宫的作用,但精|子融合生子……顾时遂感到了异常头疼,这实在太离谱了。
他决定不去细究其合理性,先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要确认“畸形腔肠”是否会影响白泉泉的健康,另一方面他要尽快进行结扎手术,毕竟其他避孕手段都无法达到百分百避孕。
于是,吃完早饭没多久,一脸懵逼的白泉泉又被拉到了医院。
白泉泉:[你到底让他梦见什么了??]
系统老神在在:[天机不可泄露~]
更让白泉泉震惊的还在后面,在两人等检查结果的工夫,顾时遂花了十五分钟去做了个结扎手术。
同样惊讶的还有医护人员,谁都知道顾家现在的掌权人娶了个男媳妇,这有必要结扎吗?
转念一想,悟了,这是向爱人做保证呢,彻底不想要后代了,毕竟顾时遂的继承人必不可能从白泉泉的肚子里生出来,最佳方案就是领养一个。
都知道这位顾总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年轻伴侣,参与手术的工作人员也只敢私下闲话两句:
“真没想到豪门有真情豪门有真爱啊。”
“谁说不是?我一直以为白泉泉是他的挡箭牌呢。”
“货比人得扔,我让我老公做结扎催了两年了,截个输精管像要阉了他一样,看看人家顾总,真是人间极品好男人。”
“……”
男性的结扎手术只是局部麻醉,是个创面很小的小手术,顾时遂回家后倒是顾虑到伤口不适合久坐,半靠在皮质床头上,用白泉泉犯懒时用的小饭桌放置笔电,照常处理公司相关事物。
顾时遂理所应当且毫无所谓的模样,甚至让白泉泉产生了一丝丝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结扎手术和血常规没什么区别?
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顾时遂突然抽风去结扎干什么???
为了避免其他女人母凭子贵动摇他的地位?开什么玩笑,敢出|轨先一刀阉了他……这不可能,顾时遂喜欢他喜欢的都疯疯癫癫的了,哪怕是有什么其他小心思,也不至于傻到带着他去为出|轨做准备。
白泉泉侧趴在男人身侧,手撑着下巴眉头深锁,他突然想起顾时遂对第二个梦的评价是“惊异”,睡醒时还一脸古怪地趴在他肚子上也不知在听什么……
还带他去把整个腹腔里里外外检查过遍,反复向医生确认没什么畸变或增生,又马不停蹄去做了结扎手术,就好像晚做一天他都能怀孕一样,等等……怀孕?
草!
白泉泉:[系统,滚出来!]
*
顾永行的死刑判决一出,立即占满了个大社会新闻纸媒、电子媒体的全部版面。
《越上流越下流,变|态富豪的罪恶航线》
《世界上最邪恶的事情往往发生在最光鲜的上层》
《顾永行的筛选法则:家庭不幸、受到伤害的弱者……》
顾永行多年来残害少男少女无数,所行之恶罄竹难书,而顾家的敛财手段非常简单,要么是直接要挟,要么是间接以投资方式获得巨额利益。
此前富豪神秘小四正是应了前者,天使号的无数摄像头留存下的证据让富豪们心甘情愿掏腰包,而后者则是顾氏能迅速崛起为投资巨头的真正原因。
顾永行的全部财产都被没收,踩着无数人的血肉登上权欲的通天塔一夕间化作泡影,举报男友的桑莉雯虽有重大立功行为,但她作为从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判了死缓。
两人之子顾思晟算是整个犯罪集团判刑最轻的一个,只判了十五年的刑期,不过在判刑前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让顾思晟变得精神异常,但还没有严重到需要保外就医的程度。
等他三十多岁出狱的时候,人便彻底疯了,整日在街头吃垃圾捡烟蒂,还疯疯癫癫同别人吹嘘自己多么多么有钱,睡过多少盘正条顺的少男少女。
天使号当年的轰动程度,哪怕已经过了十五年依旧有不少年纪稍长的人知道,但刚开始周围的流浪汉谁都没认出眼前这个一身污渍的臭疯子是顾家当年的大少爷,直到顾思晟越疯越厉害,开始以“我爸是顾永行,我爷是顾仕荣”为口号。
大家找出当年的旧新闻一对比,一看还真是顾家当年那个只判了十五年的小畜生,没多久顾思晟就被打折了双|腿,整日在街头爬行要饭度日。
哪怕是疯癫起来也不敢再提当年的事情,不仅如此,在街头碰上年轻的男孩女孩还会被吓得浑身颤抖不停磕头,在整个棚户区都十分出名,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不仅没人同情这杂碎,还会遇上就啐他一口。
而桑莉雯出狱则是在顾思晟刑满释放七年后的事情,二十多年的监狱生活让一个保养得宜的贵妇变成了满头白发满脸沟壑的老人,那时她已经六十岁,但看起来的年纪却还要再老上十几岁。
她的亲人都嫌她丢人,在判决下来后不久便举家移民了,唯一还能依靠的就是如今还算年富力强的儿子,然而找到儿子前她不得不想办法养活自己。
因为有案底,加上年龄太大身|体状态也非常差,桑莉雯最终只能依靠捡废品勉强糊口,经过多方打听,两个月后她在云城的另一端找到了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儿子,当场痛哭到昏厥。
虽然她也朝不保夕,依旧将四十多岁的残废疯儿子带回了她现在住的小窝棚。
从此拾荒的任务更重了,母子俩经常有了上顿没下顿,然而这对顾思晟来说还是比之前风餐露宿经常挨打要好得多,不到半年他的精神状态就恢复了不少,时不时能想起些之前的事情。
桑莉雯以为自己熬出头了,却不料儿子每次想起一点过去的好日子,就对她非打即骂,恨他将自己这个金尊玉贵的顾家大少爷害到今天这步田地。
而桑莉雯能从一个爬床女混到接触顾家内核生意,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心黑手狠,她对顾思晟的母爱早就被日复一日的痛苦绝望逐渐磨没,在顾思晟第三次对她动手时母子俩扭打成一团,窄小的木板房几乎让两人折腾散架。
周围不少邻居站出来看热闹:“哎哟又打起来了?还想着之前当有钱人的生活呢?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谁说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母子俩也算恶有恶报了。”
“这才哪到哪啊?当年祸害了多少好人,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入刀山下油锅都得经历个遍……”
*
同一时间,坐在中心别墅餐厅中的白泉泉撂下筷子:“顾时遂你别太过分了,我今年已经四十了,不是四岁,我现在对鱼已经不过敏了!”
顾时遂一手按住爱人企图争夺餐盘的手,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黄狮鱼组胺含量高,和你之前尝试的白身鱼不同,过敏风险很高,乖,这是给玲姨点的。”
白泉泉看着渐行渐远的鱼肉,以及玲姨脸上温柔的笑意,只能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顾时遂一脚,暗骂一句控制狂,他真的可以吃鱼的!
如今玲姨已经年近七十,看起来状态却比饱受风霜摧残的桑莉雯要好得多。
她退休后便被留在顾家养老,生活顺遂没有烦扰,每天看着夫夫二人打情骂俏,脸上整日挂着真正的姨母笑。
而顾时遂也逐渐将顾氏完全脱手,期间用钝刀子一点点磨着苟延残喘的顾仕荣,直到他彻底贱卖顾氏的消息传到对方耳中,顾仕荣呕了一大口血险些被气死。
不过想死也没那么容易,顾时遂手里握着几代人积攒下的财富,哪怕是为了折磨顾仕荣挥霍了一部分,想要给一个老废物续命还是十分容易的。
顾仕荣被抢救回来,又万分痛苦地苟活了将近五年,临死前顾时遂告诉他,在他死后火化的骨灰会被混合黄泥做成跪地磕头的雕塑,和顾永行一样生生世世都要跪在所有人面前赎罪。
顾仕荣原本已经是弥留之际,闻言立即睁大浑浊的双眼,干瘪的唇不住抖动,就这样在肉|体和精神都无比痛苦中惊惧而亡。
解决完顾仕荣后,顾时遂就正式回归家庭,五年的过渡期让白泉泉完全适应和他形影不离的日子。
两人婚后的前十年可以说过得极为恩爱,因为白泉泉担心顾时遂犯病,几乎是有求必应听话极了,绝不干一点让顾时遂担心的事情。
而系统虽然给他出了个昏招,奈何这第四梦效果斐然,顾时遂后期的重点就成了不要让他怀孕,也算成功地转移了前三梦带来的痛苦。
等白泉泉过完三十岁生日,脱离二字打头的危险期,身|体虽然比不上普通人养生效果好,但这些年在顾时遂的看护下也算无病无灾且越来越好,顾时遂多年来压着心口的枷锁总算卸下了一半。
白泉泉见顾时遂的状态完全恢复正常,且治愈度五年未涨一点,死死卡在95点上,和系统一研究才知道对方的皮肤饥|渴症已经痊愈,剩下的心病恐怕要和他手拉手进棺材才能彻底安心。
这刚好和他卡治愈度的计划不谋而合,从此白泉泉也不怕顾时遂犯病了,该顶嘴的时候顶嘴,该狡辩的时候狡辩,为自己的美味口粮力争到底。
今天是看在玲姨的面子上,白泉泉没有继续,等两人用完饭散完步重新回到主卧时,白泉泉才一跃而起将顾时遂砸进床里,一边猛弹他脑瓜崩一边数着顾时遂的罪状:“真为我好,昨天让你快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我?!”
“糖也不让吃了!鱼还不让吃!我都说我不过敏了你还不信我!”每一个感叹号,搭配三个脑瓜崩,白泉泉依旧面白如玉,被宠爱多年让他的神光中没有半点成熟的韵味。
顾时遂就任由他打着,反正对他来说只会让额头看起来泛红也不疼,等白泉泉打累了,还主动扯过指背帮他揉一揉,避重就轻道:“泉泉,我每天只做一次,并不过分。”
他清楚他们夫夫生活非常和谐,白泉泉虽然嘴上闹得凶,到了晚上却化得又快又软,而且他对尺度把控得精准得当,白泉泉甚至会撒娇求索。
糖果和鱼肉的事虽然更小,但却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顾时遂表面是顺着白泉泉的话,实际上是熟练拿床笫之事挡枪。
果不其然,白泉泉一听他的“一次理论”立马炸毛:“每晚一次,但一次一宿!”
这狗贼最恨人的就是,给自己定下规则只许一次,所以每次没尽兴又到了临界点,就会先拿出和他接吻转移一下注意力,然后再一次次重复,属实奸诈狡猾大恶狗了!
顾时遂笑着碰了碰他的唇,不去辩驳爱人的夸张言论,只笑意盎然地继续逗他:“白天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
“……”
白泉泉“嗷”的一口咬上了男人的肩膀,彻底将鱼肉和糖果抛之脑后。
*
白泉泉被顾时遂精心细心地养着,心脏和肺部都没出过什么大毛病,但身|体情况其实和人的天赋类似,先天不足的就算后天拍马也很难追上。
白泉泉能被顾时遂靠着保守治疗拉拔到六十岁已经十分不易,而且他几乎没受什么苦,是窝在爱人的怀中猝然心悸离世的。
那天两人正在露台上晒太阳,一起歪坐在宽敞的藤椅上,白泉泉嫌新藤椅硌腚,又懒得要命不想去拿垫子。顾时遂抱着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像此前每一天那般幸福。
白泉泉一直是一个嘴比较硬的人,只有假装做作的时候会撒撒娇,再就是顾时遂犯病的时候会一口一个我爱你,心肝老宝贝什么的。
而且随着年龄增加,顾时遂几十年没再犯病,他已经很少说些甜言蜜语了,难得今天天气好心情也不错,他没由来地开始感慨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太幸福了。
一想到脱离这个任务世界后,在他堪称漫长的余生中,他的爱人却要永远留在他的回忆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很少了,他揽住男人的臂膀将人牢牢拥住,头埋在对方的颈侧,声音发闷:“顾时遂,我舍不得你。”
男人轻轻拍了拍爱人的后背:“别怕,等你走了我就立即去追你。”
“黄泉路上我也会陪着你,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还能再见。”
他不知道他们的轮回重生还会不会再继续,他也无法向白泉泉说明那些古怪的梦,没想到一把年纪时他竟然开始期待那些噩梦成真,他希望再一次,他能与他从小相遇,为他遮风避雨远离一切烦扰……
哪怕没办法再次重生,他也要与爱人魂魄相缠生死相随,他怎么忍心让他的泉泉一个人孤零零走上苍凉的黄泉路,他的宝贝那么怕鬼……
白泉泉却没有回答,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真是个大傻狗,他根本不会入轮回啊,一旦生命结束,他的魂魄就会被立即投入到下一个世界。
叫他怎么忍心告诉对方呢?
白泉泉紧了紧手臂,他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开口心脏一痛人便失去了意识。
顾时遂想要随他而去,却发现周围的一切瞬间破碎成无数细小的光斑,并很快聚集成淡金色的光束,最终汇聚到怀中爱人的身|体中。
最终连带着爱人的身|体一并化作一颗灿金色小球,男人狭长的黑眸却逐渐变得黯淡。
又是大梦一场……
他缓缓闭上双眸,握住爱人最后残留的一丝气息。
他明知无尽轮回并不能补全一个本不存在的虚影,但他却再也无法走出其中,正当他准备封住记忆开启第五次轮回时,头顶突然被猛地一拍,高大的男人瞬间化作另一颗灿金色的小球。
漆黑的虚空被划破,一只毛色雪白肉乎乎毛茸茸的大鸡腿伸了进来,紧接着便像个大号菜夹子一样,一下将两颗小金球一起夹入肥嘟嘟的爪子里,然后“咻”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