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时遂画
黑木案板坐久了硌腚,而作为画布的他在顾时遂作画的过程中又要保持不动,这过程对白泉泉来说实在有些煎熬。
他不知道顾时遂在画什么图案,但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笔触十分精细,白泉泉只能努力瞎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时间尽可能过得快一些。
宓园到处都是木头家具,除了卧床会铺上舒适的床垫,大多数椅子沙发矮榻都是光板一个。
白泉泉不禁怀疑起姓顾的难不成都是铁屁|股?不知道硌腚?他心里胡思乱想着,直到感觉到背后的皮肤隐隐作痛。
“小叔叔……”
隔了片刻男人才轻应了声,他正画得入神。
顾时遂一向是很享受作画的过程的,因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可以让他摒除一切烦扰,完全沉浸在由自己架构的理想世界中。
尤其是当画布自带一股让他放松舒适的淡香时,他甚至幻想日后他的每一幅作品,都能在这张温热柔软的画布上成型。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若是他的个人画展挂满了少年的胴|体……他虽然不介意对外展示少年身上由他亲手绘制的美好,却又厌恶那些肮脏的目光。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般,纯粹地心赏这具近乎完美的身躯,少年应是干净的,并独属于他的。
白泉泉叫了一声见顾时遂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就又忍耐了一会儿,起初只是画迹边缘隐隐有刺痛感,没多久面积就变得越来越大。
白泉泉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软软的哭腔:“小叔叔,后背好疼。”
顾时遂这才抬眸看向上方半干的画迹,边缘已经泛红,并有肿起的趋势,男人眉头一蹙:“过敏了。”
这种颜料源自一种药性温和的植物,画完晾干后还需要涂一层固色药水,药水的刺激性比颜料大得多,顾时遂垂眸看着下方仅剩的最后一片叶脉不免有些惋惜。
男人放下画笔,冷白的手指覆上一旁的手机,看着眼前虽不完美却足够瑰丽的画作,眸光微涣了片刻又将手收回。
白泉泉怕顾时遂没人性,立即将三分疼演成十分疼,他咬着唇抽噎起来,肩膀也跟着不住轻|颤。
顾时遂站起身,取过一旁的鸦青色睡袍,披到白泉泉身上:“下来,我带你去洗掉。”
白泉泉眼眶泛红回头看他,既可怜又乖顺地问道:“可你画了那么久,不就白画了吗?”
白泉泉当然只是装乖客气一下。
顾时遂闻言垂眸看他,因一坐一站导致的高度差,让男人冰冷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黑沉的眸光落向白泉泉略显娇憨的小鹿眼,男人静默地看了他片刻。
白泉泉第一次和他对视这么久,才发现男人的瞳孔并不是纯黑,也不是大多亚洲人的棕色或褐色,而是一种罕见的银灰色。
顾时遂眼角微弯,突然带上一分笑意:“是白画了,泉泉想怎么补偿我?”
白泉泉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问得一愣,眼底快速滑过的难以置信被顾时遂精准捕捉,男人面上的笑意加深:“原来只是说说的?”
白泉泉睁圆了他懵懂的小鹿眼,试图弥补:“没……嘶,好疼。”
见他眼底涌出一圈潋滟的水光,顾时遂收敛了笑意,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黑木桌案上:“还不下来是等我抱你?”
白泉泉一听翻篇了,立即从桌案上蹦了下去。
结果他坐太久屁|股坐麻了,往下跳的时候连带着大|腿有点抽筋,落地时脚一软整个人都向顾时遂所站的方向歪了过去。
如果顾时遂不伸手他一定会摔个瓷实,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顾时遂可以说非常信任了,别说他是挨着他倒下,就算瞄准对方精准倒下,顾时遂都能闪离当场。
没曾想就这千分之一秒的功夫,顾时遂身|体一侧,刚好将白泉泉一把拥住。
“谢谢小叔叔。”白泉泉多少是有些感动在的:孩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终于不闪避了!
顾时遂将人松开:“能自己走?”
白泉泉点了点头,就跟着顾时遂进了浴室。
顾时遂放好温水让白泉泉泡进去,十分钟后将白纱布浸在透明的药油中,完整敷盖在背部的花纹上。
一顿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十点过半,白泉泉趴在浴缸边缘昏昏欲睡。
他这塑料小身板的电量就那么一点点,用完了就得躺平充电,就算暂时没法充电也会自动进入低电量模式。
他实在撑不住了,后续顾时遂帮他擦掉全部的颜料时,他只能闭着眼勉强配合调整一下身|体角度。
等全部结束后已经将近十二点,白泉泉早就魂归梦里。
顾时遂用新浴袍将人裹住,白泉泉身|体一歪就躺回已经放干水的浴缸中,一副困的不省人事的模样。
顾时遂静默地看了他片刻,俯身将人抱起,走出浴室门的时候,不小心将白泉泉的头磕在了门框上。
“哐”的一声脆响,磕得十分结实,睡梦中的少年被痛得蹙眉哼哼嘶嘶,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最终是没抵住困意再次昏睡过去。
顾时遂看在眼里有些好笑,想了想没将白泉泉送回去,而是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
白泉泉第二天一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一看才七点,把声音按掉塞进枕头底下翻身继续睡。
又迷糊了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他的枕头好像不是这个手感……再一睁眼,发现身侧还睡着一个大活人,卧槽?他和顾时遂睡一块了!
白泉泉扑棱一下坐起身,裹在身上的浴巾散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他懵了一瞬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不是顾时遂,是顾时遂留下的被子。
他缓慢想起前一晚的事情,哦对,他过敏了,然后顾时遂帮他洗掉那些颜料,清洗步骤非常繁琐,他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顾时遂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直接带回自己床上……好像也挺合理的?
他低头看着身下可以睡五个成年男子的大床,两人各占一边,中间至少隔了两个人平躺的距离。
昨晚顾时遂先画后清|理,估计是弄累了就没把他送回去,别说顾时遂了,他这个躺平被弄的,后期已经挺不住睡昏过去,白泉泉越想越合理。
他从枕头下翻出手机,看到从早上五点,他的班长同桌潘希希连续给他发了几十条新消息,刚刚的电话也是对方打过来的。
他翻看消息内容,其中一半以上是对方在兴奋她拥有两天完整假期,以及可以自由使用手机的美妙感受,并询问他今天穿哪一件连衣裙更适合参加顾爷爷的寿宴。
如果不是潘希希提前给他发消息,白泉泉差点忘了原身还邀请了唯一的好朋友来宓园参加寿宴的事情。
原身这个病秧子身|体几乎是长年请假自学,好在小学初中的知识点不难,原身的自律性又比较强,一直还算跟的顺利。
到了高中后就不是他自己自学能解决的,而顾家虽然表面对他好,顾永行却巴不得他辍学在家养一辈子的身|体,当然不会主动提及帮他请家教补课,白泉泉飞得高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好在白泉泉碰上潘希希这个小天使同桌,几乎承包了他三年的课堂笔记,只要白泉泉请假,潘希希就会将自己的笔记扫描一份发给他。
不过进入高三下学期,潘希希的手机就彻底上交了,两人提前约好五一假期在宓园汇合,潘希希顺便将她这段时间收集的精选题集拿过来。
原剧情里这个时间点,原身因激素药丸的副作用严重根本起不来床,也就和潘希希从此失联,再往后,老爷子寿宴一过人就上了断鸡台,小命呜呼。
这些年原身也就交下了这么一个好朋友,白泉泉还是很珍惜的:[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难得放假竟然都不睡懒觉吗?]
潘希希发了个猫猫得意表情包:[五点起床做了两套大卷,开玩笑,卷王的名号是白叫的么~]
白泉泉深感佩服,不愧是稳上云大的学霸,这些年让他靠着未来状元的笔记稳在重点线附近,如果没有潘希希一路拉拔,他怕是不降级都要偷着乐了。
两人闲话两句敲定了具体时间,潘希希就又去刷题了,白泉泉重新躺平,做一只睡回笼觉的快乐小咸鱼。
顾时遂推门而入,见他醒了便淡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泉泉眯着眼感受了一下:“头有点疼,可能是昨天沾湿头发没吹干。”对比起来,还是玲姨照顾得更周到。
顾时遂想到白泉泉撞在门框上的那声脆响,以及少年痛得直哼哼也没醒过来的模样,很自如地揭过了话题:“我是说后背。”
白泉泉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顾时遂微微颔首:“趴下我看看。”
白泉泉听话趴平,歪着脑袋看顾时遂又取来白瓷小盒,走到床边坐下,面无表情地掀开他身上的浴巾。
紧接着,乳白色的药膏在指腹化成半透明的药液,沿着背后过敏泛红的位置逐一涂开。
顾时遂垂眸涂药的模样非常专注认真,白泉泉歪头看他,心里的天平再次摇摆。
即将画完时发现他过敏就立即停止洗掉,而且清洗过程中他身上一|丝|不|挂,顾时遂却没碰过图画之外的地方。
白泉泉清楚这个狗|屎治病系统的加成下,顾时遂现在一定渴得快冒烟了,换做是自己可能都没这份定力,他也许可以和对方谈一谈,用更适合的方式缓解对方的病痛……
顾时遂的指腹滑过柔软腴润的荔枝肉,抬眼对上少年的黑亮的眸子。
明明是个根本活不痛快的小病秧子,但眼前这双小鹿眼却始终清澈明亮,仿佛暗藏了一眼清泉,有着冒不完的水光和灵气。
两人对视了片刻,顾时遂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泉泉是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说完食指和拇指微拢,中指搭在荔枝肉上轻敲出一道雪色的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