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酒楼二层的隔间与三层无异,除了一个是由密密麻麻的珠帘当做入口,而另一个便是由隔音好的木门作为通道。

隔间内,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周围摆了四张配套的椅子。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敞开的窗子,窗棂上木雕的松竹栩栩如生,窗子正随着微风缓缓摇动。

而窗户旁有一个摆放花瓶的架子,五颜六色的鲜花插在其中,房间内充盈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虞十七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还没坐热乎,门外便传来小二在拉门口铃铛的声音。

“客官要点些什么菜?”

珠帘外是小二的询问声,他并未闯进,留足空间。

“你点吧。”

菜单被推到她的面前,她随便点了几个就把菜单递给了贺卿尘。

“再多上几个招牌菜。”,贺卿尘温声道。

“好嘞!”

……

窗户外面是熙攘的人群,虞十七踮起脚朝外看,忽地脑子一灵光,扭回头疑惑地问:“您为什么请我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的脑子里甚至又无厘头地冒出了:贺卿尘是不是又要赶她走的错觉。

“我一向体恤下属。”贺卿尘抿着茶,淡淡回道。

用半个月的月钱套小莲的话,她倒是舍得,若不是小桃同他说,这些日子可不是得去喝西北风?

陆陆续续地上了好些菜,其中便有虞十七心心念念的红烧肉,她咽了咽口水,方想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珠帘之外又响起了铃铛声。

“客官,这儿有人想同你们拼桌,说是您认识的。”

虞十七歪了歪头,疑惑的目光探向贺卿尘,可他也摇摇头。

“认识的人?应该走错了罢。”她的语气带着点儿不解。

虞十七认识的人用一双手都数得清,更何况她们大多都在贺府做事,怎么可能会在工作时间来这么高端大气的酒楼?

“姑娘不认得在下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把轻盈的白扇挑过珠帘撞出一片声响,殷缡轻笑一声,身旁还点头哈腰地伴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八字胡中年男人。

当头一棒,虞十七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怎么也来了?!

贺卿尘而后目光落在虞十七的身上,淡淡道:“你认识?”

她扯嘴一笑,只好点点头,“查案的时候顺带认识的……”

“这位是朝廷派来的殷公子,专门为平定匪乱一事而来,还不快行礼!”,钱县令狐假虎威地喝道,一面嬉皮笑脸地佝着腰说着好话。

贺卿尘站起身,审视的视线扫过金冠黑氅的郎君,出于礼节还是微微欠了欠身作揖行礼。

虞十七也不敢怠慢,行礼之后心里满满地想要怎么赶殷缡走,她可连一口红烧肉都没吃哇!

“不介意一起吃罢?”,殷缡合起扇子,挑了挑眉。

很介意,非常介意!虞十七暗戳戳地想,指不定殷缡心里憋着啥坏主意呢,明明她都已经答应会带他上山,怎么还来这这一茬?

“哪能呢!和您一起吃那是荣幸!”,钱县令点头哈腰抢先道,“你,对说的就是你,还不快快给殷大人上杯茶。”

虞十七露出讶异的神色指着自己,又没好气地打量了一眼殷缡,不情愿地拉开了椅子,细声细语道:“殷大人,您坐。”

他轻轻咳嗽几声,用帕子掩着口鼻道:“多谢虞姑娘了。”

“举手之劳。”

呸!

人前一个样,人后又一个样,昨夜跟遛小鸡似的耍得她团团转,现在装成弱矜贵公子的样儿是要怎样!

虞姑娘……?

这些日子他竟不知她姓虞。

听着你一句她一句的熟稔对白,贺卿尘暗自打量着虞十七和那名金冠黑氅县令口中的大人,心中隐隐不快。

听说这殷大人昨日才到的,怎得他们这么快就相识了,就连姓氏都知道了。

“我昨日便听说婢女小碧惨死一案,县令怕是误会这位贺公子了。”

殷缡放下白扇,骨节分明的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不规律的声响。

钱县令闻言,立马阿谀奉承地递着茶,以一种油嘴滑舌的腔调:“这还只是初步判断。虽然我也不相信,毕竟贺公子高风亮节,怎会做这杀人放火的事儿呢!不过这证据嘛……那玉佩的确掉在了现场。”

“玉佩不是我的。”,贺卿尘皱眉不快地说。

今日凭空来了这么号人物,搅了他的好心情不说还坏了他给虞十七的赔礼,现在居然还要任由他人诋毁。

饶是再冷静,被人诬陷终究也不是滋味,更何况早在几日前便说过了他没有这样的玉佩,可官府的人一律不信,把他的证词当做耳边风。

如今来了位大人,替他说好话,他心里并不愉悦,反而觉得世道不公,居高位者才有说话的权利。

“你说的玉佩怕不是这个?”

殷缡将腰上的玉佩卸下推至钱县令面前,他连忙佝着腰双手拿起来端详片刻,而后连声肯定:“对!就是这个!”

不过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犹豫道:“只是这证物怎么到了您手中……?”

“查乱匪的身份时顺带查了这些证物,你说奇不奇怪,我居然从证物里找到我多日前遗失的玉佩。”

殷缡不紧不慢道,吓得钱县令一身冷汗,“这怎么可能,那玉佩出现在尸体身边……”

钱县令立马转口,点头哈腰道:“当然我的意思不是掉了玉佩的人便是凶手。”

“你能想明白这点甚好。当时我瞧见了凶手,只可惜被他逃了,可能是当时我与他打斗时遗落的。”殷缡说这话时带着斟酌,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虞十七的身上。

虞十七要他证明贺家公子的清白,既然他已做了,那她也要完成对他的诺言。

那日殷缡的确瞧见了凶手,不过却没与他打斗,反而紧跟着那凶手抵达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那玉佩怕是当时路过落下的。

如今想来,那凶手应是山匪中的一名,那倒霉的婢女应该是跟着他发现了山洞后面藏着营寨的秘密,所以当即被灭口。

“那便是了,我家公子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县令定要擦干眼睛呐!”虞十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手中的筷子快要捏出木屑了。

怎么还在聊,肚子快要饿瘪了!

“我猜测凶手便是山上土匪之一,若是可以,钱县令可否推荐人选为我领路?毕竟后山地势复杂,平定匪乱定要做好周全准备。”

还没等钱县令开口,虞十七松了口气,终于到她的part。

她积极道:“我可以。”

“不行。”

贺卿尘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虞十七,清冷淡薄的眸中竟添上分毫委屈和恼怒。

他严声道:“要去也轮不到你,你才刚来,也不熟悉这后山的情况。”

这话是说给殷缡和钱县令听的。

“虞姑娘才刚来吗……那这,”

殷缡叹了口气,似是在遗憾,转过头慎重斟酌道:“那只能拜托钱县令了,为官数十载想必对周围熟悉得紧。”

钱县令吓得双手颤抖,支支吾吾得想要拒绝却又不敢拂了殷缡的面子。

虞十七看殷缡这幅神情,浑身哆嗦了一下,僵硬地对着贺卿尘缓缓道:“没关系,我前几天去了后山勘探了个遍,对地势挺熟的,公子不必担心我。”

在周遭各类视线交织的直视下,虞十七扯起嘴角不痛不痒地抛下这句话。

闻言,钱县令如释重负,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此事似乎没有回旋之地,贺卿尘担忧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虞十七的身上,“你去可以,算我一个。”

冷漠冰冷的眸子投向殷缡,他的话几乎是从喉间蹦出来的,一字一顿:“多一个人帮忙,殷大人应该很乐意吧?”

殷缡和贺卿尘的视线于空中相撞,火花四溅。虞十七梗着脖子,隐隐闻道股火药交战的气息。

“殷某乐意至极。”

殷缡本冷着脸,又忽的笑了笑,如沐春风。

他缓缓站起身:“今日忽地没了胃口,便不再叨扰二位。”

“明日我会登府拜访,请提前做好准备。”

“静候佳音。”贺卿尘站起身,疏离客气地送客。

不知不觉,小厮在方才众人便在谈话间便上齐了菜。菜香不时钻进虞十七的鼻子里,勾得她的胃口痒痒的。

等殷缡和钱县令离开后,虞十七激动地拿起筷子,目光直直地落在油光光的红烧肉上——

“啊,你打我干嘛。”

一个浅红色的筷子印记烙在虞十七白皙肉乎乎的手背上。她可怜兮兮地缩回手,眨巴着无辜的水灵灵的大眼睛。

“谁叫你那么自作主张。”,贺卿尘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甚至还包含着连他也没意识到的宠溺。

“我这不是急于查凶嘛,我怎么能让我家公子蒙受屈辱!”

贺卿尘一时哽住,默默扭回头独自倒着茶水一饮而尽——

明明是她同那殷大人早已相识,还说得那么好听。

“公子你怎么不吃?”,虞十七疑惑道。

他皱皱眉,看埋头苦吃的她终于抬起眸,歪着头瞧他——

一嘴的油,居然还有脸面问他为什么不吃?

“吃不下。”

“早上吃太饱了么?”

她说这话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全在那少了一大盘的红烧肉上,贺卿尘顿时受到二次打击。

“……”

时间从一块排骨,一块鸡翅,一杯茶水,两块糕点中偷偷溜走。

虞十七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光,余光中,贺卿尘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先前的愉悦自得已而转变成这幅阴郁的模样。

咳咳……不会她又做错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贺吃醋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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