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理寺内杀人?

秋风瑟瑟,将整个京城大半的黄叶都吹落了。此时暮色四合,任家门前的枯黄落叶被晚风吹卷起旋儿。舞着扫帚的小丫头却无心扫叶,心不在焉地不时四处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但一直到最后一抹晚霞也被吞没,夜色降临,任家门前依旧萧瑟无人问津。

没等到人的小丫头反而喜上眉梢,将门仔细锁好了,抱起扫帚就往屋内快步而去。

屋里挑了亮灯,容貌姣好的少女正坐在窗前叼着毛笔出神。她时不时在枕于膝盖上的画纸勾勒几笔,低头时垂下的柔顺长发被烛芒染上流转的光华。

“姑娘,已经快亥时了。”小蛮放下扫帚,兴冲冲道,“这个点陈老爷都还没派人来,今日大概是不会来啦。”

窗前的任阮放下笔,蹙眉道:“这倒奇了,不是说当初他催债可凶了吗。怎么到了约定的点儿,反而自己不来了。”

小蛮嘟起嘴:“他不来才是好呢。咱们的五百两还没凑齐,若真上门了,只怕要好难一通掰扯。”

“虽说如此,但他今日不来,明日或是后日总要来的。”任阮有些头疼。

今日回任家,本来就是想着陈老爷上门收债,她得回来给老父和小丫头撑腰。早知道今日这陈老爷不来,她还不如留在大理寺多画几幅像赚银子。

这下明日她也回不去了。陈老爷就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刀,她总不能让他们独自面对。

小蛮打开收着银两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多两银子。这些都是自家姑娘这些日子在大理寺,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画像赚来的。

寻常的千金姑娘们每日都是吟诗作画,哪里会和自家姑娘一样为生计奔波劳累。

一想到这,小蛮就止不住地心疼:“天色不早了,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任阮“嗯”了一声,从窗台上下来。

她将完工的画纸递给小蛮,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就把这幅画像送到大理寺,领了赏金再回来。”

这些日子她额外接了大理寺不少小案子,零零碎碎赚了许多小赏金。想到仍然悬着的桥头女鬼案,她不禁叹气。

若是能将这门皇上都在关注的大案破了,五百两不是手到擒来。

左思右想,她又叫住小蛮:“罢了,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找府尹大人先借一百五十两银子应急,然后咱们自己去找陈老爷把银子还了。”

“上回陈老爷来,可有说过他在京都落脚何处?”

小蛮摇头:“他不曾提过这个。不过奴婢听他和老爷要债的时候,好像隐约说过他在京都有个什么茶楼什么酒馆的。”

茶楼酒馆?任阮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住。

“奴婢还记得,陈老爷是从南边往咱们任府来的。”小蛮努力回忆着,“南边的邻居陈嫂子之前买菜时提了一嘴儿,似乎在石门桥附近见过他,许是陈老爷就住在那一块吧。”

石门桥!任阮之前闪过的念头一下子串联起来。

这位陈老爷,该不会就是漫水阁的掌柜吧。不会有这么巧吧?

“姑娘,姑娘?明日不如奴婢先去那附近打听打听?”小蛮伸手在愣住的任阮眼前晃了晃。

任阮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猜疑:“也好。”

次日是个极其明媚的晴天。

从领赏金的务禄司出来时,任阮差点撞上了一辆低调又难掩奢华的马车。

马车前角悬着的丝绸灯笼微晃,上面一个笔锋锐利的简单“谢”字就透出极尽清贵之势。融融阳光落在车窗的纱帘上,隐约透出车内人端冷清致的轮廓。

她赶紧捧着银子绕过,生怕将辛苦钱撞撒被踏碎于马蹄之下。

待到了画室,便见杜朝正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上。

看到少女往这边过来,杜朝赶紧探出头来八卦:“任姑娘,最近指挥使大人来大理寺的次数真是越来越频繁了啊。”

任阮没兴趣和他聊这些,只敷衍地应和两句。她进了画室,立刻翻阅起桌上有关桥头女鬼案的新进展卷宗来。

“哎呀,从前像是指挥使大人这般人物,就算对我爹来说,那都是活在传闻里的。”杜朝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往日咱最多在大理寺见几个冷冰冰的金吾卫。如今倒稀奇,大人把大理寺当衙察院似的,整得咱大理寺卿头发都白了。”

任阮翻过一页,眉头渐渐紧锁。

被忽视的杜朝不满地推了推她:“日理万机的指挥使大人频频到访大理寺,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她指了指卷宗,“我比较想知道这位叫王集的人,他的脸为什么会凭空到访京都杀人。”

王集正是那方脸粗眉的大汉画像上的人。大理寺已经在苏州将人寻到,经过仔细的审问调查,确定他只是个几十年都不曾离开苏州的老实民工。

漫水阁的线索也断了,这条线索看来也无甚收获。

杜朝充耳不闻,一心想把自己听到的劲爆消息找人分享:“我和你说啊,还记得咱们那天早上在画像司门口碰着一堆金吾卫不?”

“那天根本不是从外面抬进大理寺的尸体,指挥使大人也根本不是来找画像司的人画像啥的,是画像司里死人啦!”

这话终于让任阮翻卷宗的手一停。

“大理寺内杀人?”她有些怀疑,“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金吾卫封锁消息,你哪里能知道!”见引起了她的注意,杜朝愈发来劲儿,“那要不是我父亲是府尹,和少卿议事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现在也蒙在鼓里呢。”

他左顾右盼了几眼,压低嗓音道:“听说啊,那尸体可凄惨了,整个头颅都被人割走了,只剩了躯体大喇喇丢在画像司的洗笔池里,都泡得发白发胀了呢!”

“好像还说死者并不是咱大理寺内部的,只是被抛尸在此。但似乎是个对指挥使大人极其重要的人。当时他看到尸体的时候,脸色冻得吓死人,听说眼睛都红了!”

是什么人的死能让谢逐临失态?

她不禁想起了那天在画室里他发病时的模样,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谢大人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王,能让他这么难过的死者……”杜朝摸着下巴猜测,“该不是哪位倾国倾城的红颜美人吧?”

他头顶立刻挨了一个爆栗。

杜朝捂着脑袋,不敢置信地委屈道:“任姑娘,你干嘛!”

任阮正色道:“堂堂大理寺,都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进来抛尸了,你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被点醒的杜朝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的也是。这凶手现在还能逍遥法外,连金吾卫都没查出来……”他喃喃道,“这背后的水只怕深啊。”

他赶忙反过来嘱咐任阮:“任姑娘,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啊。”

任阮无奈地提醒道:“主要是你别再外说漏嘴才是。这等重案,你若走漏了消息,便是府尹大人也救不了你。”

后知后觉的杜朝脸色煞白,捂住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见他知晓了其中利害,任阮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了卷宗上,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大理寺前往苏州查清楚王集后,又顺便将剩下的三幅画像张贴在苏州城内。谁知在京都毫无音讯的三张脸,竟然很快在苏州尽数找到了线索。

阔面蒜鼻的中年人和皱纹松弛的老翁,亦都是几十年未离开苏州的普通百姓。另一个消瘦清秀的青年如今已经病故了,但几十年前也曾在苏州打工。

这凶手易容的所有人脸居然都与苏州有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凶手与苏州渊源不浅!

既然一下子寻得了四位与案子有关的人,应当能很快查得他们之间的交集才是。

任阮赶忙向后翻看,急切的神色却在看到答案的一瞬间,转为惊疑的凝重。

“怎么啦,这是今儿新送来的进展,我还没看呢。”见她翻到最后一页就迟迟不动了,杜朝好奇地把头也伸过来看。

“原来这四人都曾在一个卖珠宝的铺子里做过伙计啊。”他咂嘴,“虽说缩小了范围,但毕竟过这么些年了,铺子里的人早就各自天涯了,只怕是也难查。”

珠宝铺子。苏州。几十年前。

任阮脸色苍白。她倏地站起身,几乎想立刻冲回家去询问任粤彬。

杜朝吓了一跳:“咋啦任姑娘,这不刚来吗,怎么就要走了?”

“我突然想起些事儿,要回去一趟。”她勉强撑起笑容,“对了小杜大人,你身上可有多余的银两?能否先借我一百五十两应急?”

“一百五十两?!”杜朝张大嘴直摆手,“我哪里会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

如今再去找正忙公事的杜府尹,只怕也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任阮心一横,罢了,她索性先去将此事确定下来再说。

正当她匆匆开门准备出去时,画室的窗棂突然被一颗小石子“咚”地敲响了。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吾十九那圆圆的脑袋大大咧咧地探了进来,冲任阮灿烂一笑。

“任姑娘,我奉大人之命来给你送银子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回看世界杯去了嘿嘿。阳间作息让我真的好难半夜看直播。

虽然知道了结果但是,阿根廷对荷兰那场还是看的热泪盈眶呜呜。

尽管一边看一边问规则,问这是谁那是谁,问角球是什么任意球是什么……但单纯的竞技体育就足够让我热血沸腾,摇旗呐喊。

真是残酷又迷人啊。

真希望后天晚上的梅西能够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