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二人说话间,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吾一立刻闪身不见了。
楼梯上有人大声道:“不是,我和那位姑娘是一路的,你怎么就不让我上去呢。”
这声音好耳熟。任阮扶了扶额。
她探头一瞥,果然透过镂空的雕花聚宝柜看到满头大汗的杜朝,正急红了脸和小二争辩着就要上楼。
拿了银子的小二拼命阻拦:“这位爷,人家姑娘把二楼都包下来了,不许外人进去的。你可别乱来啊!再乱来,我可是要报衙门了!”
杜朝气急败坏:“报衙门?我就是衙门,你往哪报去!”
那小二狐疑地打量了几眼他高大但微微虚胖的身子:“你少吓唬我,没有衙役大人的官服,可不作数!”
“这位爷,算我求你,可别再吵着上面的贵客了。”小二拉着杜朝苦口婆心,“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年轻人,非要搅进人家夫妻里头去,何苦呢。”
这话让杜朝急躁的动作一顿:“不是,你说什么呢,哪里来的什么夫妻?”
“哎呀小伙子!”小二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压低嗓门劝,“你呀还年轻,没必要吊死一株有主的花上。叫我说,到底你才是位置尴尬的主儿,何必进去闹得难堪呢。”
在二楼听热闹的两人:……
杜朝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任阮知道这想象力丰富的小二是误会了,怕再胡说下去惹了谢逐临不快,忙扬声让小二放他进来。
二楼的门被重新关上。
被小二直接推进来的杜朝站在门口,持续震惊地望着相对而坐的两人。
“不是,任姑娘,你们……你们两个?”杜朝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现在进来……方便吗?”
自己该不是真的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吧。他偷偷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指挥使大人,见他似是不太自在地别过去了冷淡的侧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一瞬间杜朝把自己无数种死状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想什么呢。”好在任阮开口破除了他的恐慌,“不过是权宜之话罢了。”
接着,她便将自己的推理又复述了一遍,又将桌上的天蚕丝指与杜朝看。
听着前因后果的杜朝渐渐心安下来,待任阮说完,他立刻兴奋道:“如此说来,真凶岂不是十有八九就是漫水阁的掌柜了?”
“物证在此,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要逮捕文书。”说着,杜朝便兴高采烈地就要走。
任阮摇头,直接打破了他天真的想法:“以现在的证据,只怕逮捕文书还下不来。”
“而且就算确定下来抛尸的操作点是在漫水阁三楼,我们也不能确定就是掌柜干的。”
之前关于掌柜出门打酒不归巧合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下,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杜朝一下子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失望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那搞了半天,还是抓不到真凶嘛!”
房内一瞬陷入了静默。
谢逐临淡淡地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正冥思苦想的少女。
她不甚雅观地盘腿坐在雅座的软团上,总闪着狡黠光芒的灵动双眸此刻无精打采地半眯着,小巧挺翘的鼻子皱起来,似是苦恼于案件的僵局中。
明明也算是个富家千金,倒不知她如何养成了这一副不拘小节的随性样子。不似寻常姑娘家爱琴棋书画,偏对凶案命案如此上心。
“任姑娘。”他移开视线,语气略缓,“我将你的画箱带来,可不是让它在这里做摆设的。”
沉思的任阮一下子被点醒了,抚掌道:“对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何笃定街上那人吗?”
她一跃而起,笑盈盈取过他拎来的画箱,打开挑拣。
将画笔和墨汁颜料备好,任阮一边拿起笔,一边在脑海里打开了系统空间。利用空间中便捷画具速写,任阮画笔唰唰,将画像同步在了现实的画纸上。
画毕,她抖了抖画纸,转过来给他们瞧。
“这便是街上那人的画像。”
纸上并非是那四张画像里任何一人的脸,而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脸,极其普通的长相,放在人群中一眼望去都难以留下任何印象。
面对杜朝茫然的目光,任阮解释道:“你知道为何那四幅画像会有一些两两对应的特征么?”
杜朝想了想:“也许那就是真凶原本的特征?”
想到这个可能,他有些激动:“那咱们把这些有相似的特征单拎出来,是不是就可以拼凑出一幅真凶的画像来了?”
“不。”任阮斩钉截铁地否决,“易容术连骨相都可以捏塑改造,真凶如此谨慎,怎么会把自己的原本特征暴露在外?”
杜朝不服气:“那为何真凶还会让咱们抓到相似的把柄呢?”
“习惯。”
杜朝没理解。
“尽管凶手易容之术极其高超,但有一个致命的突破口,那就是他在易容时的手法习惯。”任阮从画箱里重新掏出那四幅画像,与新的画像放在一起。
“当凶手想易容成一个粗犷的男人时,他会习惯与把自己的眉骨塑得更高,眉毛要是杂乱茂密的。”
她指了指方脸粗眉的大汉和阔面蒜鼻的中年人两幅画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此处会相似。”
“同理,当一个人该有皱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这位真凶也会根据自己惯性思维,来给自己上妆。”她又揭露了大汉与老翁脸部纹路相似的原因。
这两番解释下来,杜朝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接过新画像仔细端详,果然也在眼角眉梢处发现了一些固有的相似。
杜朝叹服:“难怪你在街上见到这人脸时如此敏锐。”
“纵使凶手会把自己化成千百张不同的脸,但易容的这双手一直没有变。”她总结道,“尽管我们难以知道这易容下的真面目是什么模样,却能从脸模的捏塑习惯猜到面具下是同一个人。”
但杜朝仍有些沮丧:“话虽如此,但若是真凶就此收手,往后以自己的真面目行走,或是日后刻意更改了自己的易容习惯,咱们不就再也抓不到他了吗?”
“的确如此。”任阮叹了一口气,“所以咱们必须加快速度找到真凶。”
新画像到了谢逐临手里,他端详片刻,薄唇间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他敛了敛眉宇间的赏识意味,放下画像,对着杜朝冷冷道:“去叫小二进来。”
突然被指挥使大人吩咐的杜朝身子一抖,来不及多想,便忙不迭地就把头探出雕花柜,从镂空的间隙往下喊小二。
一听叫小二,任阮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不禁赞同地点点头。
不明所以的杜朝磨蹭到她身边,小声问:“桌上的酒菜都还没动呢,怎么大人又要点新的吗?”
望着桌上的八宝烧鸭、芪蒸鹌鹑、龙眼咸烧白几道佳肴,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还好自己在追来酒楼之前先悄眯地吃过了午饭,不然这会儿可得馋死。
任阮睨了他一眼:“案子还悬在头上呢,你还有心思吃饭?”
“大人是想让这店小二辨认,我在街上所见之人是否是漫水阁的掌柜。”她压低声音给他解惑,“若真是他,便能正式从漫水阁入手调查。若是进一步尸检在尸体上发现天蚕丝的痕迹,就能以此为物证申请搜查文书了。”
她指了指桌上那段吾一从三楼搜出的天蚕丝。
“就算凶手易容的脸那样多,只要我们能确定下来凶手其中一个实实在在的身份,就能从这个身份的来历背景和社会关系入手,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只能空靠着几张易容的脸大海捞针。”
“若是能从漫水阁掌柜这个点出发,顺藤摸瓜地查到更多踪迹,凶手真面目的暴露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下总算弄明白了,杜朝干劲十足。小二才上楼,他就迫不及待地拖着人进门。
“说,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你们掌柜!”杜朝把画像拍到小二面前,横眉立目地大声质问。
凶神恶煞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趁机出之前被拦住的气。
那小二被杜朝的气势汹汹唬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画像:“不,不是啊。”
什么?
这句否认一下子把她之前许多猜测都推翻了。
任阮手撑桌子,身体前倾,仍抱了一丝希望地盯住小二:“你再仔细看看。”
也没料想到这个回答的杜朝一把提起他,瞪眼道:“不是?怎么可能!你定是想包庇你们掌柜!我告诉你,你要是扯谎,到时候可是以同罪论处!”
“同罪论处知道是什么下场吗?要砍头的!砍了头连个全尸都留不住!”杜朝吓唬他。
小二果真被吓得两股战战,只得又被迫拿起杜朝硬塞过来的画像辨认。
顶着三双灼灼目光,小二缩得和鹌鹑似的,抬起头哭丧着脸道:“这真不是我们掌柜,我根本就不认得画上的人。大人,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说不出这是谁啊!”
目光细细在小二快哭出来的表情上巡梭过,任阮心下一沉。
他没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头疼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呜呜呜呜呜呜(跑来跑去)(痛哭嘶吼)
今天烧退的差不多了。对了,如果有也阳了卡痰说不出话的宝,可以试一试金银花冰糖蒸梨!昨晚妈咪给我整了一个,今天就不卡痰了!虽然还有有点咳嗽,但是说话不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