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吧,你管这叫实习律师
“全体起立!”
听到这熟悉的发言,原本还有些议论声的法庭,也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朝前方看齐。
就见老李披着漆黑的法袍,戴着副厚厚黑框眼镜,嘴角打着哈欠,快步走进法庭现场。
看精神状态,就知道老李昨天没睡好。
张伟略表同情。
为了防止利益冲突,也未了避嫌,这几天老李都没有回家见老婆见闺女,难为他了啊。
老李落座,扫视全场。
“呵呵,既然你们控辩双方都来齐了,那么本庭宣布,关于赵潇潇,刘大顺和朱二旦的间谍罪公诉案,现在开始第一次聆讯!”
法槌敲下,这也代表着第一天的庭审开始了。
“控方?”
“好的,李法官!”
秦阳被点名,直接起身,走到法庭之上。
“控方传唤第一位证人,远丰造船厂厂长上庭!”
听到第一位控方证人,张伟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本以为,秦阳会让证人席的柳小涛上庭作证,可没想到第一个主场的居然是这位。
远丰造船厂的厂长姓海,是一个头发花白,年约六十岁,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的老人,秦阳也称呼他为海厂长。
“你好,海厂长!”
“你好,检察官!”
面对高检,海厂长的表情还算平静,清澈的双目扫过全场后,不悲不喜。
“这老人一看就是有战部的背景!”
张伟也在第一时间打量了老人一眼,结果看出了对方的不平凡。
这老人手有厚茧,臂上留疤,无论是入场是的站姿还是现在的坐姿,都吐出一個干净利落,就和自己家大舅哥夏千军几乎一样。
战部的人!
或者说,这老人曾经也是战部的一员好手。
张伟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秦阳身上。
他要看看,这位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
“海厂长,请问去年3月,贵公司是否遭遇了黑客袭击?”
“是的,大概是3月上旬的事情,那段时间我们厂的生产设备和仪器,一直都出现问题。但我们造船厂已经开业快30年,我们每年都会进行定期的设备维护,工厂检修,理论上来说我们的设备是不可能出现故障的!”
“所以我们就推断,这出现问题的设备,本身并没有问题,而所谓的问题其实来自外部!”
听到证人的回答,秦阳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问题的?”
“我们造船厂在那段时间,订单信息和生产数据都出现了丢失的情况,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联系了负责此事的相关人士进行排查。”
“但第一次排查,居然找不到问题所在,甚至于第二次相关方派出了专业的团队检测,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问题的源头。”
海厂长说到此,面露无奈,“直到后来,有一个专家带着全套的数据监控设备来我们厂进行排查,从一个我放在办公室的金属工艺品上,搜索到了一点信号源。”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工艺品内部居然安装了所谓的数据采集设备,是一个监控仪器。”
秦阳听后,也装出一副意外的表情,“海厂长,这个送你工艺品的人,他……”
“对方没有问题,有相关人士对他进行了背景调查,那工艺品从他手中脱手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品。”
“那问题出在哪儿?”
“问题出在工艺品进入邮递系统,并且到达我这儿的这段时间内,工艺品在这期间被人做了手脚!”
海厂长的解释,倒是没有引起法庭上太多人的疑惑。
他们都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位,这个经营民营造船厂的老人要上庭作证。
“那也就是说,有人对工艺品做了手脚,然后暗中通过安装在工艺品内部的监控设备和数据盗取仪器,对你经营的工厂进行非法信息采集和数据监控了?”
“是的。”
“那么……”
秦阳停顿了一下,随后双手合掌,一边揉搓,一边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海厂长,可否告诉大家,你们造船厂的真正订单都来自哪里,毕竟法庭上有很多人疑惑着呢。”
“他们想来都十分好奇,为什么明明是间谍罪的公诉现场,却出现了像是海厂长这样的证人?”
海厂长叹了一口气:“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我们与甲方的合作也只能被迫中止,而我们厂从开工第一天到去年为止,全都是为了甲方一家服务,既然收不到甲方的订单,那我们只能无奈解散工厂,遣返员工了。”
“至于大家都好奇的这件事,我也可以选择性的告诉你们,我们工厂服务的对象,一直都是战部下属某机构,我们厂生产的一些设备,也都是直供给那机构去组装的。”
他说着,却面露无奈:“谁能想到,就那么一个小玩意,害得我厂接近300名员工丢了工作,甚至相关方还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专门调查信息泄露事件!”
“当然了,上面就算有消息,最后能给出报告,我都是看不到的,毕竟我只负责造船厂的生产,我们厂也没有经营相关的问题,原本我以为我们厂会一直这样运营下去呢!”
海厂长说着,看了辩方席一眼,目光定格在赵潇潇三人身上。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的愕然,因为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造成这些局面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几个半大不大的小屁孩。
“感谢证人的回答,没想到海厂长所经营的企业,居然是直供战部,那可就是辛苦了啊……”
秦阳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所谓的战部直供,自然是只为战部提供和生产各项器械。
那么就是说,远丰造船厂是顶着民营企业的名头,但却一直都有战部机构的背景。
12人陪审团看向海厂长的目光,带有了一丝敬意。
“秦高检,你要结束质询了吗?”老李见秦阳停顿了一下,当即问道。
“李法官,别急,莪还有问题要问证人呢!”
秦阳却摆了摆手,接着提问:“海厂长,据你所知,除开你们远丰造船厂之外,是否还有类似的企业遭受到了黑客攻击?”
“是的,不止是我,我的好几个朋友和合伙伙伴,也都在去年3月份开始,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黑客攻击,他们企业的生产资料,订单信息等等重要数据,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丢失。”
“你也知道,我们企业虽然都是民营,但我们的订单和生产数据都来自战部下属机构,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我们所有的企业都要自查,然后和甲方的所有合作也只能全部中断。”
“那你们的损失是?”秦阳赶忙追问。
“损失不好说,因为具体的统计不是我们来做的,后面给出的损失报告我也看不到。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因为法庭上那几个小年轻的任性,我们几家企业总计有超过上万人丢了工作。一想到这些无奈被遣散的员工,我的心就痛啊!”
“那他们现在如何了,你是否知道一些人的情况?”
“一些有一技之长的还好,起码还能赵格昌混混日子。要是没个一技之长,又过了40岁的老员工,他们只能无奈去跑快递,去送外卖,甚至去工地搬砖。这么大年纪却要为了生活辛苦忙碌,以前我们厂还有保障,可现在他们每天拼死拼活就为了养个家,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流露出同情之色。
确实啊。
临近中年,丢了工作,又没有一技之长,这个年纪早就不是职场香饽饽了。
这样一番说明,更是让法庭上不少人感同身受。
同时,他们也对造成这样局面的罪人,更加厌恶。
“还需要添一把火!”
秦阳察觉到了法庭风向,心中已然有数。
“再次感谢海厂长的回答!”
他说着,随后朝准备发言的李法官摆了摆手,示意你先别站起来,我还有话要说。
你够了啊!
这是不是没完没了了啊?
老李无奈,但也只能将刚刚起身的动作停下,屁股再次坐回到审判席。
“咳咳,各位陪审员,还有法庭上的诸位,你们一定好奇,为什么我要让海厂长上庭作证,说出他自己和员工的经历。”
“你们一定更加好奇,到底是谁做了这件事,为什么小小一件被人做过手脚的工艺品,却能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秦阳说着,抬手一指辩方席后的证人席。
“我可以告诉你们,坐在证人席上的刘大顺,就是在工艺品内部做手脚的人。就是他在工艺品内安放了监控设备,就是他在……”
“反对,不实指控!”
面对秦阳的突然指控,张伟当即打断。
“公诉人在无证控的情况下自行揣测!”
“反对有效!”
老李点头,随后眼神警告:“秦高检,你传唤的证人是这一位,而不是辩方证人席上那一位,你对他的指控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对不起法官,我在这里道歉了!”
秦阳虽然像是在道歉,但表情却一点没变。
“同时我要结束对这位证人的提问,将发言权交给辩方!”
随后,他直接走回控方席,将舞台让了出来。
“辩方!”
老李朝张伟点头示意,终于开始交叉质询了。
张伟起身,迎着全场所有人的注视,走到海厂长面前。
“你好,证人!”
“你好,辩护律师。”
相比于以往那些不合作的控方证人,海厂长的态度还算正常。
“请问海厂长,我想问你们造船厂具体的订单和制造产品情况,比如说订单数目,设备型号,这些你方便告诉我吗?”
“抱歉了,律师,受限于特殊保密协议,这些我都不能告诉你!”
海厂长说着,朝陪审席解释道:“请大家理解一下,我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有些内容真不便透露!”
“不错,海厂长签署的保密协议,具有永久法律约束力,除开一些甲方的来历资质必须要在法庭上说明之外,其他信息他一改不方便透露。”
“因为事关间谍罪,这是我控方与战部争取来的妥协让步,但除开这些信息之外,其他信息海厂长是绝对不能透露的,也请陪审团和旁听席都理解一下。”
海厂长发言后,秦阳也补充了两句,算是堵住了张伟接下来的提问。
因为特殊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太多信息。
陪审团和听证席的不少人,全都纷纷露出理解的表情。
毕竟是为了上面的订单,保密都是应该的。
但这个保密协议,却也限制了某人的发挥。
“海厂长,关于黑客时间的内部调查报告,你看了吗?”
“抱歉,我权限不够,看不到报告内容。”
“那你有打听过这件事,或者甲方那边有给过反馈吗?”
“抱歉,受限于特殊保密协议,我不能告诉你结果。”
“那你工厂的订单,数据丢失的那部分,你……”
“抱歉,受限于特殊保密协议,我不能告诉你结果。”
接连几个提问,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特殊保密协议,张伟自然是没有看过的。
他也不是相关方,更加不可能得到协议的原本。
显然,秦阳是看过一部分协议的,否则也不会对证人发起提问。
“信息差吗?”
张伟看了控方席一眼,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这才第一个证人,自己就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控方席上,秦阳面色平静,但嘴角却上扬了一抹微小的弧度。
同样坐在控方席的章狼,却直接不掩饰了,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小子,无计可施了吧?
你也不可能找破局的方法,因为那些协议,都是你无法接触到的。
你连信息都掌握不到,还怎么可能赢!
章狼很嘚瑟,非常的嘚瑟,因为他知道张伟无计可施。
庭上,张伟又试探性的问了几个问题,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
“抱歉,受限于特殊保密协议,我不能……”
张伟眼珠子转动,突然笑着问道:“海厂长,你结婚了吗?”
“抱歉,受限于……”
“嗯?”
看到张伟脸上的笑容,海厂长也发觉刚才那个问题好像不属于保密协议限制的内容。
自己说顺口了,下意识就……
“那个,说来惭愧,为了管理远丰造船厂,我牺牲了很多。”
“哦,那就是没有结婚咯?”
“反对,无关提问,骚扰证人!”
就在张伟调侃之下,秦阳终于忍不住了。
“反对有效!”
老李也立即表态。
“抱歉,李法官,还有秦高检,我只是看证人不方便回答问题,感觉法庭有些沉闷,就顺便调节一下气氛而已啦。”
“油腔滑调!”见张伟这么解释,秦阳冷哼一声,倒也坐下了。
对于在严肃的法庭上乱开玩笑的行为,秦阳内心十分不满。
张伟却不管秦阳,再次转头看向证人。
“海厂长,咱们继续!”
他走到证人席前,立即提问道:“海厂长,既然你受限于保密协议,那我就问点你能回答的。”
“请问你口中提到的那个工艺品,是不是你放在你们工厂的?”
“是啊。”
“刚才秦高检提到,相关人士进行了两次以上的检测,最后才发现工艺品之内藏着监控设备,是不是这样?”
“是的。”
“那些相关人士,有没有明确告诉你,就是坐在辩方证人席上的刘大顺安装了数据盗取仪器?”
“这……”
海厂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证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问得是你,你知道告诉我实情就可以了,这个不难回答吧?”
张伟却冷声追问,态度同样平淡的很。
“我权限不够,自然是不知道事情结果的,那时候调查结束,他们找到了仪器就离开了,我也不清楚是谁放了这些玩意。”
“那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对!”
“那之前秦高检直接指控我当事人之一是安置仪器的人,这推断是不是有些武断了呢?”
“反对!”
张伟的话,是让秦阳再次起身打断。
“反对无效!”
但这一次,老李可没有惯着他,而是直接否决了。
秦阳面色不变,只是看了老李一眼,缓缓又坐下。
“证人,请你回答我,秦高检对我当事人的怀疑,以及他的推断是否略显武断?”
“可能吧……”
“证人,那你作为当年案件的直接相关方,你是否根本就不认识我当事人刘大顺,也没有从任何渠道听到过这个名字?”
张伟又指着辩方证人席上,再次提问。
海厂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没有。”
“感谢你的回答!”
张伟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朝书记员的方向说道:“请书记员记录,证人对于检方指控我当事人刘大顺的武断推测并不赞同,并持有怀疑和反对意见!”
书记员自然是如实记录,而张伟的发言也让秦阳忍不住微微侧目。
“这小子不简单啊,居然轻松化解了我的第一波攻势!”
秦阳感觉到了,张伟还是有些本事了。
“李法官,针对这位证人,我方也没有要提问的了!”
第一轮交叉质询算是结束了。
“控方?”老李连忙看向秦阳。
“检方传唤远丰铸造机械负责人上庭作证!”
听到这个证人,老李倒也不意外。
甚至于就连张伟都清楚,这不过是又一个和海厂长相似的证人。
不过对于这样的证人,张伟心中已然有数。
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