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斯言到底松了手,宁翘成功拿到手机,美滋滋地躺回沙发了。
“就知道你骗人。”在梁斯言去厨房拿吸管的空档,她戳开周亦博的头像,看到还是青蓝的背景图,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还要搬书,等解决完奶茶和麻薯,宁翘就推着梁斯言去对面屋了。
宁翘家是三室二厅,和梁斯言家的格局差不多,典型的中式风格,沙发背景墙挂着父母收藏的字画,壁柜上放着一些古董花瓶做装饰,室内书香气浓郁。
只不过这会儿一进门,客厅却是杂乱无章。
瓷砖地板上堆满了书、本子、试卷还有从寝室搬回的宿舍用品,宁翘妈妈早上去单位前特意交待过,如果她傍晚回来,这些东西还没收拾好,宁翘就要挨批了。
“怎么刚刚去你家,你家那么整齐,我们昨天傍晚不是一起搬回来的吗?”宁翘弯腰在地板上蹲下,伸手在一堆东倒西歪的书里翻找,想先找到她的那些小说笔记本。
“谁跟你一样,”梁斯言懒懒地站她身后,视线转向书堆时,随口问了句,“要我做什么?”
“你先坐沙发那,一会儿我联系卖书的爷爷,等他到了,你帮我搬楼下去。”
中午在甜品店时,林萌璇给了她一个卖书爷爷的电话,宁翘懒得理书,打算一会儿全送给老爷爷。
梁斯言走到沙发扶手旁,人靠着沙发沿坐下,两条长腿往前伸,低头摆弄了会儿手机。
旁边的人脑袋都要埋到书堆里去了,他往前瞥一眼,问,“你在找什么?”
“几本本子。”
“要帮你吗?”
“不用。”
客厅又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翻找书本的窸窣声。
又等了会儿,见宁翘还没有打电话的意思,梁斯言觉得无聊打算回去了。
“那你一会儿要搬书再喊我。”说着他长腿一收,直起身就要走。
“诶,你别走,”怕待会儿请不动这尊大佛,宁翘忙拍拍屁股站起来,晃着手里的四本粉色笔记本,”已经找到了,我现在就联系老爷爷过来,他就在小区附近。”
其实还差一本,不知道压哪去了。
宁翘偷偷摸摸先把这四本小说本藏房间里去,想着一会儿搬书的时候再找找。
她给卖书的老爷爷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打了几次才接通。
梁斯言就站边上看着,耐心指数一点一点往下降。
终于,半小时后,老爷爷到了小区门口,但保安拦着不让进,要业主过去。
“你先把这两沓搬下去,我把爷爷接进来了,再跟你一起搬……”宁翘侧头观察他反应,“好吗?”
再赔个笑脸,她知道梁斯言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梁斯言木着张脸,借着仅剩的一点耐心,微曲手指在宁翘眼前轻摆了两下,意思她快一点。宁翘会意,立马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和门卡,一溜烟往门口出去了。
梁斯言留在原地,电视柜上的空调有条不紊地运作,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他朝书堆那里斜了眼,然后慢慢走过去。
宁翘东西很乱,梁斯言见惯了,没什么反应地在书堆前蹲下。
他随手理着上面的书,知道此人的乱不单单乱于表象,还乱于各种书籍混放,比如此刻,他从一叠政治试卷里,抽出了两本封面画着男女依偎的少女杂志。
“……”
梁斯言面无表情地把杂志抽出来随手丢旁边,政治试卷放到要搬下去的另一边。
以前梁斯言和宁翘同班,班里座位轮流调换,每次轮到和宁翘同桌时,他内心都十分拒绝。
宁翘书桌抽屉里总可以塞满各种封面花枝招展的杂志小说。学校不让看,每次出操学生会不定期组织抽查,宁翘一得到什么风声,就偷偷摸摸把杂志夹课本里,往他抽屉里塞。
梁斯言对此极其无语,皱眉质问她时,她立马装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给的理由是反正学生会又不会真的登记他的名字……
扔一旁的杂志小说越叠越高,梁斯言抱起其中一叠课本准备先搬去楼下,直起身,一本粉色笔记本从中滑落,“砰”一声掉到了地板上。
他低头瞥一眼,发现封面和宁翘刚刚找的那几本一样,弯下腰捡起,随手丢到杂志那堆上面。
—
正值毕业季,卖书的人络绎不绝,宁翘这个小区就有好几个家长用推车把书送到门口称重,盛夏的天宛如蒸笼,四面八方吹来的热风能闷死人,宁翘站在小区旁的一棵大槐树底下等了好一会儿。
给梁斯言发信息他也没回,不知道在干嘛,她盯着手机在称重计旁着急地晃来晃去。
“翘翘,”有个熟识的家长把书卸到地上,热情地喊住宁翘,“我这个推车先借你。”
宁翘心里一喜,忙对阿姨甜甜地道了声谢,而后接过小推车,往家里那栋楼狂奔。
到楼下时,她拎着推车把手两步迈上台阶,刷门卡进去,走到电梯口时,传来叮的一声铃响。她抬眼,电梯门正好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子高高的梁斯言,和他身旁的一大堆书。
“你都搬下来了?”宁翘讶异,握着推车的手下意识松开,跑去电梯里。
“不然呢。”
“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叫你等我的嘛。”宁翘迅速带上讨好的笑,瞄一眼地上被分门别类的课本、试卷还有习题册,忽然发现梁斯言还挺适合当图书管理员,专门理书那种。
“谁知道等你等到什么时候。”梁斯言说着,弯下腰,捡了两本厚字典挡在电梯门两侧。
宁翘很识相地伸手去搬课本,“那你不回我信息?”
“回个哦吗。”
“对啊。”
梁斯言低呵一声,没理她了,捞起一沓书往电梯外面走。
两人来回搬了几趟后,宁翘突然想到那本还没找着的小说本,忙转头问梁斯言,“你刚刚理书的时候,有看到一本粉红色的笔记本吗?”
梁斯言还在电梯里,听到问话嗯了声,捞起剩下的课本一齐抱了出来,随口问,“笔记本你用来干嘛的?这么重视。”
宁翘眼也不眨,直接撒了个谎,“记课堂笔记用的呀。”
梁斯言就在这时瞥了她一眼。
“反正书都不要了,总得留点笔记做个纪念嘛。”宁翘嘿嘿地笑,一想到五本小说本都集齐了,一会儿回去就可以找告白灵感,心情不由地有些雀跃,冲梁斯言挥一挥手,“那你回去吧,这些我推去给爷爷就行啦。”
说完,她握上把手愉快地往门口出去了。
梁斯言手搭在脖颈处揉了揉,抬脚进了电梯。
到家楼上时,想到手机还在宁翘屋里,他转过身,开门进了对屋。
走到沙发旁,梁斯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起身的一瞬,余光注意到杂志堆上的那本粉色笔记本。
“记课堂笔记用的呀。”
脑中闪过宁翘刚刚的话,梁斯言双眸微眯起,侧过脸:鬼信。
—
送完书,宁翘手指转着门卡扣一蹦一跳回来时,就见梁斯言还在客厅里。
“嗯?你怎么没回去。”她把门卡丢进玄关柜的抽屉里,关上门,换了拖鞋往沙发过来,梁斯言侧靠在沙发,两条长腿曲起,手机横放在眼前打游戏,随口应着,“回去没干嘛。”
宁翘哦了声,也没在意,两只眼睛随意往客厅两旁瞅,注意到沙发右侧地板上堆着的那叠杂志后,她开心地跑了过去。
窝沙发上的人就在宁翘蹲下时,嘴角微微扯了下,长臂背到腰后侧,把压在那的本子又往里藏了藏。
宁翘头埋进书堆里,仔细翻找,可书堆都翻到底了,也没见着笔记本。
她心里纳闷,扭头问,“笔记本呢?”
沙发上的人没答话。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小跑过去晃他肩膀,“本子呢?”
“什么?”
“本子,”宁翘拧眉,使劲晃他肩膀,“刚在楼下你说看到了。”
梁斯言手指自如地点着操作屏,肩膀被她晃着,半天才欠欠地“啊”一声,“记课堂笔记用的?”
“对。”
梁斯言掀起眼皮,目光戏谑地瞧她一眼,随后长臂一抬,往前随便指了个方向,“那。”
宁翘顺势看过去,“那”指的是一个空飘窗,上面什么也没有。
她无语地转回视线,面前这人已经低下头打游戏了。
她安静盯着操作屏上他修长的指节几秒,忽的反应过来,瞪眼怒视道,“梁斯言,你是不是看我本子内容了?!”
梁斯言食指搭在手机边沿,眼也没抬,只管不慌不忙地使着坏,“你这么紧张干嘛,不是课堂笔、记吗。”
笔记两个字,他刻意咬了下音。
“……”
知道他肯定看了,但暂时没心思和他叫板,宁翘深呼吸口气,换了商量的口吻,“三秒内交出来,我就不和你计较。”
“真的?”
“当然。“
话落,梁斯言下巴往一个方向扬了一下,“那。”
方向指的是一个角落。
宁翘用余光扫了一眼,不确定本子是不是真在那里,又用警告的眼神看回梁斯言。梁斯言此时正好解决完一局,抬眼对视的神色认真,看着不像耍人玩,宁翘决定再信他一次。
她一边口头威胁“再骗我你就死定了!”,一边踩着拖鞋跑过去。
角落堆着昨天从寝室搬回的一些日用品,乱七八糟,宁翘弯下身,伸出手刚准备扒拉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道:
“少年眼眸漆黑如墨,睫毛如鸦羽一般——”
宁翘心里一怔,下意识扭头。
梁斯言已经站起来,身子半倚在沙发旁,手里托着她那本粉色小说本,正略带点深情地朗读,“他迎着阳光对我笑时,我的心……”
客厅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了起来……”梁斯言没受影响,仍旧读着,低沉倦懒的声音回荡在客厅。
宁翘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
“阳光、白衬衫、天使般的笑容,”他一手按住那颗扑腾而来的脑袋,一手托着本子,“我仿佛在这一瞬间陷入了……”
恋爱。
低沉的尾音忽地停住了。
他看到这句话后面,跟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按着宁翘额头的手不由松了点力。宁翘就在这时猛地一挣脱,不待梁斯言反应,一把扯回自己的小说本,语气恶狠狠的。
“梁斯言!你今天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