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后退去,在搪瓷盆旁停了下来。
里面是夏华华刚烧的热水,她本来想添凉水洗头,现在看来,它有更大的用处。
她故意伸手挡扫帚,“咻!”的一声,胳膊被抽出一道血痕,泪眼婆娑的模样,令夏杏噗嗤笑出了声,叹息道:“哎呀,二叔,就算她心术不正,不孝顺恁,好歹也是恁闺女啊,咋能把她往死里打呢?”
她看则劝架,实则煽风点火。
夏富贵想起她跟自己争遗产、吃独食的事,顿时更恼了。
“生你不如生个棒槌哩!”
他正要继续抽夏华华,夏华华冷冷瞥向夏杏,侧身避开,伸出一条腿,横在夏富贵面前。夏富贵被绊倒,肩膀恰巧泡在搪瓷盆里,烫的瞬间跳起来,捂着肩膀不停惨叫。
“疼啊!啊!”
“孩他爹!”
赵玉凤心中一急,狠狠瞪了夏华华一眼,去厨房抓起一把草木灰,便朝夏富贵跑了过去。
夏富贵倒地同时,热水也溅了夏杏一身,烫的她一蹦三尺高。
“哎哟!”
她面色惨白,捂着一胳膊血泡,朝夏华华啐了一口:“你他妈故意的吧?”
夏华华哭的楚楚可怜:“恁俩自己倒霉,关我啥事?哎哟,我的胳膊没知觉了,是被打废了吧?”
宫里有些贱人喜欢挑事,夏华华经常故意被她们打伤,去找厉慎装可怜,把她们一个个送去冷宫。她知道找合适的距离角度,让伤口看起来严重,实则一点也不疼。
比如现在。
等刘柱子一来,她就告状,让夏富贵夫妇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赵玉凤已经走到夏富贵旁边,脱下他外衣,露出了破皮红肿的肩膀,一边洒草木灰,一边咒骂夏华华:“你个天杀的杂种!小婊子!”
夏华华正要回恁,便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眼眶泛红,瘫在地上道:“妈,恁别打我了,大不了我听恁的话,代替二华嫁给贺老六,赚彩礼给建财盖房,我受不了了……”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差点把赵玉凤气死。
刘晨翻了个白眼儿:“装腔作势的狐狸精,要不要脸?”
“你胡说八道个啥?”
赵玉凤正要扇她一巴掌,刘柱子便面色一沉,大步走来,握住她手腕道:“赵玉凤,日子过得再苦,也不能打娃啊!”
他望着夏华华的胳膊,一阵心疼:“这闺女又机灵,干活又卖力,恁咋总看她不顺眼?她自己还是娃呢,咋能嫁人生娃啊?”
夏富贵气的哆嗦:“大队长,你别听她胡侃,你看我的肩膀,我……”
“爸,都怪我乱躲,我要是老老实实,叫你泼热水,你咋会不小心,把水淋自己肩上呢?”
夏华华哭的更大声了。
夏杏咬牙道:“你说瞎话不打草稿啊?”
“你……”
夏富贵眸底猩红,指着夏华华正要骂,刘柱子便皱眉道:“闺女实实在在受了伤,恁还想说自己没打?从现在开始,恁俩得天天去大队厕所挑粪,送到地里施肥,要不就上报县里,说恁俩故意伤人。
对了,这是惩罚,不记工分的啊,表现好的话干半年,表现不好得干三年五载。”
“你说啥?叫俺挑大粪?”
赵玉凤眼珠子瞪大,气的直磨牙。
“再嚷嚷知青点大粪一起挑!”
刘柱子气不打一处来。
赵玉凤正要争辩,夏富贵赶紧捂住她嘴,低声道:“别吭了!”
想不到,他竟然着了死丫头的道,真是晦气!
他横了夏华华一眼,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好啊。”
夏华华笑意不减。
再等狗肉也上不了席面啊。
刘晨他们知道真相,不过跟夏富贵非亲非故,可没兴致帮他。
刘柱子刚刚一进大门,李慎跟四华也到了,他们站在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
四华心疼的直哭:“姐,我去给你买云南白药吧。”
夏华华一顿操作猛如虎,把二华二华看傻了。
二华反应过来后,赶紧跑进西屋,拿着剩下的云南白药,敷在了夏华华胳膊上,面色苍白:“还疼不?”
“不疼了。”
夏华华冲她一笑,魅惑勾人。
李慎上穿白衬衫,下着黑裤,宽肩窄腰,一身成熟男人气息,巍峨如山。
“呵……”
他阴鸷盯着夏华华,薄唇噙着一丝弧度。
他深知夏华华秉性,随便一猜,便知道小狐狸又在污蔑人了。
夏华华横了他一眼,嘟嘴道:“笑什么嘛。”
刘晨几步走向刘柱子,神色倨傲道:“大队长,你来的正好,这一回,我东西是真被偷了,证据确凿啊。”
她赶忙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朱勇忙道:“我作证,刘晨说的一字不假!”
夏杏苦笑道:“我昨晚的确看见夏华华,去知青点了,本来想装不知道的,可良心过不去啊。”
“闺女,这事真的假的?”
刘柱子皱眉望向夏华华。
“东西是被偷了,但不是我干的。”
夏华华眸底噙泪,叹息道:“昨晚李慎喊我,一起去供销社买螃蟹,俺俩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夏杏去知青点,就跟了上去。她在三号宿舍翻出一盒巧克力,就推开俺家的门,把巧克力放俺床底下了。
李慎,我说的对不对?你给做个证啊。”
夏杏浑身发凉,跺脚道:“夏华华,你别颠倒黑白!李慎大哥,你是好人,千万别跟她说瞎话啊。”
该死的!
居然被她跟踪了!
她恳求望向李慎,咬唇道:“只要你不向着她,叫俺干啥俺干啥。”
她朝李慎走近两步,想要撒娇,李慎行云流水一般避开,轻启薄唇道:“我作证,夏华华说的是真的。”
夏杏笑意僵了下来。
她一脸嫉意道:“呵,谁不知道恁俩关系好?作证能作数吗?大队长,俺不服!”
夏华华突然笑眯眯道:“表姐,你最近买过巧克力吗?”
夏杏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狐疑盯着她道:“你啥意思?巧克力那么贵,俺家钱都被你坑走了,我咋买得起?”
“哦,买不起啊。”
夏华华拖着长腔,朝她走近,拽住她碎花衬衫道:“那这上头是啥啊?”
夏杏望着一片巧克力渍,大惊失色。
肯定是昨晚不小心蹭上的!
她眼神闪躲道:“昨晚洗衣裳的时候,不小心绊趴下,身上沾了泥,要不是表妹提醒,我还不知道哩,我先回去换个衣裳。”
夏华华伸手挡住她去路,斜睨刘晨道:“你过来闻闻,沾的是不是巧克力,如果是的话,巧克力就是她偷的。”
刘晨死死盯着夏杏,上前几步,趴她身上闻了起来。
“是巧克力!”
她斩钉截铁地道。
“啥?”
刘柱子顿时大惊,愕然望着夏杏道:“是你偷哩?”
朱勇朝夏杏啐了口口水:“臭娘们,竟敢拿刘晨当枪使,对付夏华华,谁给你的胆子?”
“这个女哩,最近没干过一件人事!”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快把夏杏气疯了。
“都给我闭嘴!”
她眸底猩红,把衬衫脱下来,狠狠摔在地上,踩了一脚。
夏华华朝刘晨低笑道:“是条好狗,鼻子真灵哈。”
刘晨顿时恼了,怒瞪她道:“你说谁是狗?”
“啥?你说夏杏是狗?”
夏华华一愣,蹙眉道:“就算她偷几块巧克力,你也不能说话这么难听啊。”
夏杏脑子嗡嗡直响,没听清刘晨的话,还以为夏华华说的是真的,一时羞愤难当,伸手呼了刘晨个大逼兜。
“你再骂一声试试?不就一盒破巧克力吗?你死咬着不放,脑子有病吧?想讹钱是吧?给你,都给你!”
她拿出攒的三块钱,全摔在了刘晨脸上。
刘晨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她面色发沉,反手抽夏杏一巴掌:“你当贼还有理了?”
夏杏薅住她头发,脸庞涨红:“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好几个男知青睡过!以为自己是啥好东西呢?”
前世刘晨跟朱勇他们乱搞,可是被逮个正着哩!
她对未来了如指掌,跟她斗?
呸!
刘晨一脸惊恐:“住嘴!你别毁我清白!”
她们很快扭打在一起,朱勇跟男知青们相视一眼,面色煞白,扑过去捂住夏杏的嘴,不让她再胡说八道。
朱勇似是动了杀心,想把她活活闷死。
夏华华见朱勇反应激烈,就知道夏杏的话不假。
她戏谑望着夏杏,眸底掠过幽芒。
她知道的倒多。
自己得寻个时间,好好套套她话,看看四华是咋成寡妇的,避免悲剧再次发生。
眼看夏杏双眸凸出,快被打死了,刘柱子赶忙把她拉出来,瞪了朱勇他们一眼:“住手!恁几个当众打架,一人扣一月工分!轮流挑知青点大粪半年!
夏杏偷巧克力还斗殴污蔑人,罚五块钱,扣夏庆国一年工分!还有,夏杏刘晨,恁俩赶紧给夏华华道歉!”
刘晨一脸抓痕,踉跄起身,冷笑道:“我不服!分明是我东西被偷了,为啥还要罚我?”
她剜了夏华华一眼道:“狐狸精,你是不是跟大队长睡了,他才天天向着你?”
“你说啥?说啥?”
刘柱子气得不行。
他一直秉公办事,把夏华华当闺女看,她嘴咋这么臭哩?
夏华华沉了一张脸。
她捋起袖子,正要教训刘晨,李慎便阴恻恻开口:“你再说一遍。”
他一身戾气,威压强大,把刘晨吓的大脑空白,下意识道:“你急啥?管你啥事?难……难不成,你真想跟夏华华结婚?她大字不识一个,能配得上你吗?”
刘晨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显也馋李慎身子。
李慎瞥了夏华华一眼。
“能。”
夏华华:“?”
你又抽什么羊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