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阵(满地都是男妈妈...)

石板村人口太少、婴儿几乎没有,就算有也还在繁衍树上挂着。

巨人又在流亡路上,繁衍树又被毁了,更没有小孩子。

长时间操心人们吃喝生计问题的元菱忘记了:这是一个男多女少的世界。

(⊙-⊙)

跟在维尔斯身后的男精灵抢答道:“小姐,我们部族的女性比例是出名的高,像是狼人部落,或许一个千人族群里都没有五十名女性呢!”

丹尼尔口中这‘比例出了名的高’,在元菱看来就是十个人里面大约有一个女精灵。

如果这都叫高,那其他种族的性别比例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元菱沉吟:怪不得这片大陆的主要人口都得靠繁衍树和母亲河来维系,自然生育已经可遇不可求了。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灌溉区,正在地里干体力活、翻土、施肥的都是男精灵。像是女精灵们通常打扮得更华丽,她猜测或许她们是在城堡里任职官员之类。

在昆伯勒大陆,不管哪个族群,不管聚居地大还是小,基本都是男性负责养家糊口、养育幼崽,做体力活和各种杂活。

而那些精灵男妈妈……

“哇哇哇——”

婴儿声嘶力竭的啼哭响起。

一名正在犁地的男精灵放下工具,将背在身后的襁褓取下来,熟练得又拍又哄:“宝宝不哭,爸爸抱,是饿了还是尿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巧的兽皮水囊,让婴儿咬着奶嘴,水囊里温热甘甜的牛羊乳汁缓缓流出,孩子咗得吧唧直响,小脸粉粉嫩嫩的。

这位称职的男妈妈又哄了好一阵,确定婴儿没有尿湿,这才重新背起襁褓开始埋头干活。

当然,精灵部族里这种现象远不止他一个。

背着孩子上工的男妈妈、抱着孩子喂奶的男妈妈。因为婴儿的天性就是又咗又吸,所以偶尔还有男妈妈敞着胸口的衣襟……

看着元菱复杂的表情,维尔斯有些想笑。

他知道面前的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女性,她或许来自一个神秘的国度,她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不认识多少男子……

然后下了决心似的,维尔斯开口:“在我们部族,每一位男性精灵成年时都会从长辈那里学习带娃的知识。包括怎样喂奶、照顾婴儿、制作辅食和人工乳汁。除了繁衍树诞生的婴儿,男精灵一样知道怎么照顾妻子和自然生育下的孩子,二者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小姐,我甚至还在带娃比赛上拿过第一名。”维尔斯轻轻说,看着她的碧蓝色眼眸澄澈透亮,好像上等的海蓝宝。

元菱想了想,回应道:“……好厉害?”

旁边的众人再次沉默,维尔斯却显得很高兴。

“走吧,我们再去前面转转。”

两人走远,身后一群人表情各异。

昆伯勒大陆里,是个脑子正常的雄性都知道,追求异性除了展示自身的魅力和实力之外,带娃本领也是重要考点。

阿布跟在后头掰着手指,他还没有成年,自然也还没学习怎么带娃。

他暗暗下决心:等这次回去了一定和族长好好学习!争取拿村里带娃第一名!

爱格伯特:……魔王自然是没人教的。

他用意念联络城墙外偷偷埋伏着的低等魔族。

【陛下,有什么吩咐?】

【你们会不会带娃……不是,我是说,你们找个机会把那个精灵吃了。】

低等魔族发来一个为难的颜文字。

【┓(?-`)┏可是陛下,他一直呆在那位的身边,我们没有机会下手。】

【……】

【需要我们强攻吗?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算了。】

爱格伯特掐断脑内的联络,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摇摇晃晃飞起来,元菱已经和维尔斯来到了精灵部族最大的议事厅。

在这里,有着比石板村更完整的历史记录。

从版块分裂、火山喷发、山河割据,到这一批精灵们是如何跨越版块定居在这里,又是怎么与周围的各城邦、势力互通商贸,渐渐发展壮大。

像加布利尔精灵部族一样的城堡还有许多,星星点点分散在世界各地。但只要是同一种血脉,他们的精神和信仰都是相通的。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女王,但一旦整合,一个族群里就会产生一名统帅全军的‘皇帝’。

元菱认为,来到精灵族领地才是真正的开眼看世界。

她终于知道了魔兽森林附近的大陆版块是什么模样。北面的白花草原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大地,那上面主要住着半人马和狼人族群。

狼人族食肉,属于对精灵们威胁较大的族群。

西边的山脉里除了有其他精灵部族外,还住着许多山妖、蛇族和哥布林,靠近山崖的漆黑地方住着低等恶魔。

不过维尔斯怀疑那些低等恶魔现在全都跑到他们身边了。

最近的城市则是人类修建的鞑靼城,在东北方向大约几百里地,那里面种群很多、势力混杂。

元菱面对这片奇异而充满危险的大陆,一开始还有些惴惴,但后来她也放开了。

堂堂修真门派弟子,自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人生在世,何惧挑战也?

元菱津津有味地看着陈列室里的摆件。

她指着一个大约二十厘米长的白色牙型匕首:“这是什么动物的牙?”还怪好看的。

“是狼人的牙做成的刀,很锋利。”

“狼人?”

元菱脑中浮现出过去修真界里狼妖的模样:狼的脑袋、人的身体。奇丑无比不说还贼难杀。

维尔斯看着那把狼牙匕首,“牙刀是狼人部落的商品,他们每隔十年会换一次牙,丢了也没有用,因此做成特产和我们交易铁器。”

“狼人只捕猎兽肉,不事农耕,因此近些年夜魔领地扩大对他们来说是很严峻的打击。”

毕竟夜魔所过的地方,河水被污染而无法饮用和灌溉,繁衍树枯死,母亲河断流,草地焦黑被毒害,人民的精神遭到打击,死的死伤的伤。

加布利尔精灵部族不是唯一在和夜魔抗争的部族,但他们守卫着这附近最大的一条母亲河支流,如果河水被污染,整个魔兽森林的细小支流都会无法灌溉。

所有族群都会灭族。

气氛诡异的沉重,元菱没有见过夜魔,不知道这是多恐怖的一种东西,但她降过妖伏过魔,凶残的厉鬼也杀过,料想应该差不多。

元菱心中不断猜测着,也在衡量自己的术法、法宝有没有适合对敌的。

这时丹尼尔急匆匆跑进来:“王子,王子!安福卡他们的伤势忽然恶化了,血怎么也止不住,已经快不行了!”

维尔斯皱眉:“怎么会这样?几天前不是都好转了吗?”

“抱歉小姐,我必须马上去……”

元菱打断他:“带我去看看。”

维尔斯一愣,随即马上点头:“好。”

一行人匆匆赶到伤员们的疗养站,这里是一排临时建造的木屋,掀开门口的白色麻布,墙边的草床上并排躺着十几个人。

他们应该全都是精灵战士,之前还十分健壮的男人此刻无一例外体型瘦削、面色苍白、嘴唇乌黑,像被吸尽了灵气的人干。

元菱蹲下身迅速检查了一下安福卡的伤口,一道大面积腐蚀伤,在肚腹处。边缘被别人用利器割掉烂肉紧急处理过了,但现在伤口没有愈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隐约能见内脏。

一旁照顾伤员的精灵手足无措:“王子,我们用流水给他们冲洗伤口,但不管敷上什么草药,渗出来的血都会慢慢变黑。”

“昨天安福卡还有力气说话,今天他们已经完全昏迷了。而且越用药,伤口烂得更快。”精灵声音颤抖,恐惧在他们心里扎根。

有人小声喃喃:“这是夜魔,是夜魔带来的死亡。”

“夜魔所到之处,没有活口。”

“我们应该怎么办?”

绝望,让这些精灵战士的家人痛苦不已,有年龄小的甚至呜呜的哭起来。

伤员们骨瘦如柴,因为长期失血,身下的草席都已经被浸透,除了还在缓缓呼吸之外看起来就像具尸体。

维尔斯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他还想要再试试,忽听身边人说。

“这是诅咒。”

所有人一怔,转头望向她。

元菱面色平静,看到她,旁人忽然就感觉自己也镇定了下来。

“修炼之余,我曾在宗门藏经阁里看过类似的记载。诅咒是邪修的一种手段,可以吸引邪气侵扰人体,打比方来说:寻常药物只能治好皮肉,邪气吸收的却是灵力和元神,二者不在一个维度上。”

修真者的元神比普通人强大许多,遇上诅咒尚且需要丹药和阵法修复,更别提什么也不懂的百姓了。

所有人都望着元菱,用一种难以忽视的期盼眼神,仿佛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维尔斯:“小姐,有办法拯救吗?”

元菱有条不紊地清点了下自己储物袋内的物品,“未尝没有办法。”

“你们部族内可有灵物,包括但不限于灵树的枝条根须、灵石,或被祖辈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物品。”

丹尼尔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现,“我们的繁衍树已经五百年树龄了,算吗?”

元菱点头:“算。”

“小姐等一等,我马上去取树枝!”

元菱又指挥着众人:“你们把屋内的污血、垃圾打扫干净,开窗通风,人员不要聚集在里面,将伤患全部抬到屋子中间,盖好被子取暖。”

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分工明确开始干活。他们下意识就听从了她的吩咐,没有一丝犹豫,力求争分夺秒。

维尔斯将安福卡抱到屋子中央重新铺的草床上,这名年轻的精灵战士才十八岁,平时很爱笑,他们几乎一起长大,安福卡的父亲就在门外焦急地看着。

维尔斯很担忧这位兄弟,但他还是很快退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站在几米范围外,看着那名少女只身走入木屋。

他们下意识握紧拳头诚信祈祷,祈祷一个奇迹的降临。

元菱扫了一圈屋内的陈设,心中有了计较。随后单手掐诀,默念清心咒。她将繁衍树的枝条埋入地下,正是在伤患们的中央。

随后落雪飞花剑祭出,铮铮剑鸣,剑尖将复杂灵动的符文刻于地表,又绕着木屋画出了一个圆圈。

元菱广袖一挥,从袖中飞出几道流光,分别落于东南西北角。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斩妖缚邪,度人万千;持诵一遍,却病延年;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女音落下时,屋内亮起白光,维尔斯眯了眯眼,觉得有些恍惚。

白光里,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精灵们手拉手,围着繁衍树祈祷。从婴儿,到少年,再到中年人和老人。

一代又一代的精灵在这里繁衍生息,生老病死,但他们绵延不绝。

森林是他们的家,他们和树木同根同源。

一双沉静的眼睛于白光中睁开,在瞳孔中维尔斯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他觉得,那是神明。

过了好久,所有人还没从心神震撼里反应过来。

元菱提着剑走出屋子,模样看起来有些疲惫,连唇色都苍白几分。

画一个天阶的安神阵光靠她一个筑基初期的还是困难了些。

看着外头一脸期盼的众人,元菱柔声说:“破除诅咒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助天地灵物,利用族群的亲情联系将邪气逼出体外。灵阵已画下,你们继续用药,他们的伤口不会再腐烂了,会好起来的。”

繁衍树既是精神核心又是灵气之源,没有比它更合适的阵心了。

任何邪秽遇到时间沉淀下的信仰洪流,都如泥牛入海、无所遁形。

维尔斯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但他没有说话。丹尼尔收到指令,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去查看精灵战士们的情况,他确认了,腐烂伤已不再流出黑血!

年轻的精灵不敢说话,只能激动地狂点头。

在外,所有人憋在胸中的那口气都狠狠疏散了。

维尔斯恭敬地单膝跪地,神态少有的严肃。

“感谢您的荣光照耀,伟大的女神,以加布利尔精灵族的名义起誓,我们将为您奉献所有信仰源泉。”

随即,所有人都跪下了。

安福卡的父亲将额头紧贴泥土地,哽咽的说不出话,泪水打湿了他的睫毛。

为了画阵,元菱丹田内的灵气丧失一大半,她只能盘膝坐在树下修炼。

所幸日华充足,精灵部族里的灵气比石板村浓郁多了。

又经过了一个大周天的吐纳,元菱睁开眼,看见安置伤患的木屋附近人来人往,大家也不敢进去,只能激动地站在外头抹眼泪。

小灰不知道飞去哪里了,没看见它的身影。

凯拓等人正和精灵部族的工匠讨教技术。

阿布被一帮小精灵围在脚边,好奇地观看这个庞然大物。

看见她醒来,两名年轻的精灵少年走上前:“尊贵的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元菱摆摆手,她闲聊着:“我看病人们伤口的处理方式都很简单,部落里没有医生吗?”

精灵面面相觑,随后回答:“小姐,寻常伤口只需要用草叶子捣碎了敷一敷就好,只是夜魔造成的伤势我们束手无策。”

“如果得了其他病呢?”

“如果感冒了,那就只能多喝水然后熬过去。”精灵回答。

这个结果出乎元菱的意料。

精灵又说:“能治疗疾病的魔药只在人类的城市里有卖,价格昂贵,一瓶药就要兑换一车的铁器。”

他们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副不忿的模样。

元菱想这里的人类城邦恐怕和其他族群关系并不和睦。

她想了想,招招手:“我知道几种植物,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吗?”

维尔斯处理了部族里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他好歹抽身得空,看到许多精灵从医疗站那边走过,来来往往的。

“大人说需要这种马尾草!”有人捧着一筐杂草跑过。

“要这个做什么?马尾草漫山遍野都是,连马都不吃,味道又很苦!”有人不理解。

抱着草的精灵:“大人说了,感冒的时候用马尾草煮水喝,很快就能痊愈!还能让我们的身体更结实。”

“还有,大人说不能喝生水,一定要烧开。”

“她还说伤口的药不能一直糊着,要经常更换,纱布也得先煮沸了。”

“我知道,我爸爸就是死于被魔兽咬伤的。”

维尔斯恍如着魔,他跟着小精灵们的脚步往前走,看到了坐在大树下的元菱。

少女通身雪白,但她脚边已经快被五颜六色的花环吞没了。

严冬腊月森林里当然是没有鲜花的,那些都是精灵们制作的干花,栩栩如生还保留了鲜活的颜色。

他远远地看了一会,然后迈步靠近那道身影。

【您是女神吗?】

元菱抬头:“维尔斯?”

他猛地回过神,笑了笑蹲下:“除了感谢,这些花环还代表了对您的祝福。您知道吗,我们精灵的祝福有时候是会成真的。”

说着,维尔斯也从怀中拿出了一顶花环,是粉色的,缠绕着风干的满天星,一看就是亲手做的。

元菱有些意外,但还是收下了:“谢谢你,很漂亮。”

俊美的精灵不说话,只是用那种流淌着深沉情愫的眼神望着她。

精灵的耳朵在阳光下是透明的,能看到底下的纤细的血管,发丝也接近太阳的颜色,美的不可方物。

元菱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灵宠,是阔耳狐,耳朵也是一样的尖尖长长,特别好捏。

……

等她发现自己的目光在人家耳朵上停留的时间太长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元菱第一回有点局促:“抱歉。”

维尔斯只是温柔地笑,瞧起来并不在意。

然后第二天,她就发现维尔斯佩戴了耳饰。那是一个精巧的金圈,挂在尖尖的耳朵上,格外漂亮。

不光漂亮,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涩/情。

不止她,所有人都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