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如来佛祖像立在大殿,下方小和尚各个身穿灰色僧袍,坐成一排敲着木鱼念经。殿内檀香扑鼻,首座悟道经过罪狱一战受了重创,双腿再不能行走,只能坐着轮椅在旁主持弟子念经拜佛。
而在偏殿之中,仙道的泰山北斗们正全无形象,吵得面红耳赤。
“尹宗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悟法方丈难得如此激动,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将身旁两个随侍弟子吓得噤若寒蝉。
“本宗哪里说错了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几个字有何不对?”尹空城英俊的眉毛一扬,手中一柄画着山水图的折扇摇的是怡然自得,高高在上。
言泉子听得直摇头:“谢伶霄怀瑾握瑜,蕙心纨质,高风亮节,饱受赞扬,这么多年大家有目共睹,他岂会有异心。”
“有其父必有其子。”尹空城“刷”的一下将折扇收起,“不然诸位给我解释解释,为何他逃离容尚卿毒手之后,不赶紧回师门来,而是跑去掩月楼大闹特闹,之后更是有意避开江小枫等人跟灵宠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天辰派掌门点头帮腔道:“正是正是,他的行踪未免太过可疑。还有,他是如何在容尚卿手中逃出生天的?根据温知新和尹喻所言,当时谢伶霄可是完好无损。试问,我等仙道修士被魔修掳了去,不说诛神魂蚀金丹,但总要受些皮肉之苦吧,可谢伶霄毫发无伤,甚至有余力大破掩月古阵,这不可疑吗?”
流云宗掌门左右逢源道:“谢伶霄大败掩月楼,这于我仙道而言是好事啊!我说诸位道兄也别妄加猜测了,孰是孰非,只要将那孩子召回师门问一问不就一清二白了?”
尹空城好像被逗笑了:“流云兄,若谢伶霄真的召唤的回来,我等还用得着在这里商议此事吗?”
浦阳真人手里捻着俩核桃,脸色发黑。
“啊这……”流云宗掌门尴尬的笑笑,“若谢伶霄当真不愿意回来,那确实……”
尹空城又道:“听阙阁的弟子遍布天下九州,却对谢伶霄的踪迹一无所知,想必是周阁主事先有令?”
全程心平气和的言泉子脸色大变:“尹宗主,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要讲证据!”
“本宗知道。”尹空城摊开折扇摇啊摇,“周阁主也是身不由己嘛,作为人家的灵宠,岂能违背主人之令。”
妄图称霸仙道第一的尹空城,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太上仙门的机会。
在场众人都知道尹空城那点司马昭之心,悟法方丈闭了闭眼,手捻佛珠的动作无意识加快了:“清洆掌门如何打算?”
浦阳真人慢条斯理道:“谢伶霄失踪多时,恐怕是遭遇不测了,掌门师兄已经派出杜楠下山寻他。”
尹空城失笑:“倒不如浦阳真人亲自走一趟,那谢伶霄若发起疯来,区区一个杜楠,拦得住吗?”
浦阳真人毫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他越是煽动,反倒越有利于谢伶霄的计划。
流云宗掌门处事圆滑,谁也不得罪,现在冷场了,他便饮口清茶在太上仙门面前卖个乖:“真人见谅,这原本是太上仙门的家事,我等不该横插一脚,不过太上仙门是仙道之首,稍有差池就会引起仙道动荡,仙道若势弱,魔道必反扑。”
殿内众人纷纷点头。
流云宗掌门接着说道:“那七宗卷可是块烫手山芋,谢伶霄修为是很强,可毕竟年轻,心智不稳,我等也是怕他被七宗卷影响了心智,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再者,那魔道邪术存在他的体内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祸及性命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话说得充满了关切之意,浦阳真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离开金蝉寺的路上,尹空城走得很慢,颇有种沿途游山玩水的雅兴。天辰派掌门跟在他身边,作为仰仗天雪宗照拂才繁荣昌盛的小门派,他自然要当尹空城最衷心的狗腿子。
“宗主,您是想借着谢伶霄,打击一下清洆掌门?”
尹空城翻了个白眼:“打击他做什么,清洆掌门下台还有浦阳真人继位,重点是掌门吗,重点是门派。”
天辰派掌门忙点头哈腰道:“太上仙门因陆家父子的事情元气大伤,天雪宗势头正盛呢!”
尹空城眼中透出不忿之色:“太上仙门藏污纳垢那么多年,先有灭人家满门的陆皎,后有叛离师门坠入魔道成为掩月楼主的陆盏眠,上梁不正下梁歪,先祖的铁血风气荡然无存,还有什么脸做仙道之首?”
“宗主必能心想事成,大吉大利。”天辰派掌门笑道,“若我没记错,少宗主的生辰快到了吧?”
提起这个儿子尹空城就头疼:“那孩子越来越不听话,当初我让他去听阙阁拜师,他倒好,瞒着我跑去太上仙门学艺。”
“宗主您要这么想,那太上仙门的绝学从不外传,正因为少宗主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亲传弟子,所以他学到了太虚剑诀啊!”
尹空城并没有被安慰到,如果尹喻当初进了听阙阁,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听阙阁阁主了!
若有听阙阁助阵,扳倒太上仙门成为仙道第一不就更容易了吗?
尹空城越想越气:“死孩子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敞开袖袍放出天山雪兔,“去找尹求索,找不到别回来!”
“叽——”雪兔化成一个白团子,一溜烟跑没影。
*
周羽棠反复跟谢炀确认过自己没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耽误了谢炀的正事。
可谢炀全拿他的话当耳旁风,硬是在这里多住了半个月,且没有要动身启程的意思。
想来谢炀自有安排,又或者是在等清洆掌门的通知。
周羽棠不再执着,每天除了运功疗伤就是品尝谢炀做的美食,小日子过得可带劲儿。
然而,周羽棠这种神仙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的美梦就被谢炀无情的打破了。
“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辟谷。”谢炀如是说道。
拿着肉夹馍的周羽棠如遭雷轰。
辟谷!
对于一个贪吃鬼来说,不让你吃东西,那跟要命有什么区别?
谢炀看着周羽棠脸色龟裂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辟谷有助于修为的提升,固本守元,伤势好得更快。”
“那就让我一直这么伤着吧。”周羽棠一口咬住肉夹馍,味同嚼蜡。
谢炀轻声哄道:“小糖,听话。”
“我不!”周羽棠“咔咔咔”三口,把肉夹馍吃个一干二净,“其实我内伤好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用辟谷,真的。”
谢炀面无表情的去抓他手腕,周羽棠吓得惊跳起来,才不给谢炀抓。
“过来。”谢炀坐在原位不动,王霸之气惊天动地。
周羽棠乖乖地凑过去,双手背后,死也不给谢炀看爪子。
不料谢炀并没有执着于给他把脉,而是说道:“丹府打开。”
周羽棠以为他要找什么东西,不加询问就乖乖打开了。
谢炀毫不客气的一通乱翻,将里面存的山楂果脯,核桃榛子杏仁等坚果全部收走,为防止周羽棠偷吃还特意顺走了钱袋,连一颗瓜子都没给周羽棠留下。
周羽棠傻了,惊了,万没想到谢炀狠起来会这么惨绝鸟寰丧心病狂!
呜呜呜咽,他突然想回听阙阁了,言泉子可不敢这么对他!
“我生气了。”周羽棠双手叉腰。
谢炀冷酷无情的说道:“随便。”
周羽棠:“……”
周羽棠一着急一上火,直接夺门而出,离家出走。
他何尝不知道谢炀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吃软不吃硬,如果谢炀能温言软语的哄他,要他断水断粮个十天半月也不是不行,但谢炀态度强硬,大有一种你不听话我就下“血契命令”的架势。
简直气到周羽棠这只自由的小凤凰了。
他跑到山上去散心,看见树上捉虫吃的小鸟,羡慕的想流泪。
周羽棠选了棵最挺拔粗壮的树上去躺着,小黄鹂鸟心神向往的朝他飞来:“啾啾……啾啾……”
还将嘴里叼着的丰盛午餐献给他。
“乖。”周羽棠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我现在连吃条虫子都是奢望。”
黄鹂歪着脑袋,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周羽棠轻叹口气,他现在急需一个树洞。于是,他以大拇指指甲划破食指指腹,渗出细微的血迹点在小鸟头顶。
霎时,小黄鹂浑身被金光笼罩,瞬间开了灵智。
[大人!]
“咱来唠五文钱的。”
有了个树洞,周羽棠也天花乱坠的说了起来,过程无比轻松。
“你已经是只小灵鸟了,潜心修行个千百年的就能成为地仙,如果想躺赢就找个靠谱的主人吧!”
黄鹂鸟猛摇头:[我要当大人的奴隶!]
周羽棠:“谢邀,你的大人现在正被自己的主人“虐待”呢!”
[我滴个乖乖,圣光啊!]
这话可不是黄鹂儿说的,周羽棠顺着声音朝树下看,看见了一只跳跳兔。
这只兔子还真是漂亮!通体雪白,蓬松柔软的像团棉花,周羽棠对毛茸茸的东西一向没有抵抗力,正想跳下去好好□□□□,突然发现兔子眉心处有血契,这小家伙是有主人的灵宠。
于是乎周羽棠继续躺在树上,问道:“你的主人呢?”
兔子忙回答道:[主人在家,我是来找小主人嘞。]
就是主人的孩子呗。
周羽棠理解的很快,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管人家闲事,于是懒洋洋的说道:“那你慢慢找吧。”
[大人神光万丈,晃瞎了兔兔的眼,兔兔走不了了!]
周羽棠:“……”
兔子:[大人也是灵宠吗?]
“嗯。”周羽棠指着自己脑门,“显而易见。”
[我看大人有点眼熟啊,可惜我脑子不好老忘事儿。]兔子一边说一边用爪子敲脑壳,忽然红眼睛一瞪,长耳朵一立,浑身雪白的毛发一抖,如有神助似的恍然大悟道,[凤凰!]
这下周羽棠不能无视它了:“你叫什么,哪家的?”
兔子想都不想,有问必答:[我叫云岚,天雪宗宗主是我主人。]
周羽棠“蹭”的一下坐起身:“尹空城?”
[嗯呐嗯呐。]
“你奉命在找尹求索?”
[是的是的。]
这回可不算别人家的闲事了。
尹喻这人确实贪玩且任性,不告而别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但如果周羽棠没算错的话,尹喻生辰在即,这种时候他是不会乱跑的。
此地距离魔界不足十里,兔子能找到这儿,莫非……
“你要去魔界?”
兔子点头道:[我一路闻着味道追来的,可追到这里味道就消失了,小主人可能真的在魔界。]
这就更可疑了,好端端的尹喻去魔界做什么?而且他之前在掩月楼被陆盏眠所伤,绝尘宝剑留下的伤势不会那么快复原的。
周羽棠第一反应是找听阙阁的弟子帮忙,但他立即想到自己此时身份特殊,不便再跟听阙阁联系。
那要怎么办呢,人手不够……
诶等等?
周羽棠心魂微荡,他干什么偏得要人帮忙啊?
周羽棠在树上站了起来,释放魂力,并仰天喊出两声清越嘹亮的凤鸣。
兔子激动的化成了人形——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哇,天籁之音,这就是天籁之音吗!”
不出片刻,兔子又一次看见了叹为观止的奇景。
麻雀杜鹃鹦鹉燕子喜鹊鸿雁啄木鸟,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鸟类,正你追我赶争先恐后的朝四面八方飞来。不过顷刻之间,整座山头都被密密麻麻的鸟类包围,它们或盘旋上空,或驻足落在树枝上瞭望,将一身红衣的周羽棠团团围住。
一声号令,齐来朝拜百鸟之王!
如若再喊两嗓子,是不是百兽也要前来朝见远古神兽?
兔子咽唾沫:“我滴个乖乖。”
周羽棠吩咐道:“帮我找只紫貂。”
对于动物来说,人类都长一个模样。与其让它们找尹喻,不如让它们找紫貂,至少颜如玉是独一无二的。
兔子不甘心等消息,也跟着出去找人了。
反倒是黄鹂儿一直跟在周羽棠身边,撵都撵不走。好歹当过自己的树洞,周羽棠便由着它跟着。
从正午到夕阳日落,周羽棠一直在树上躺着小睡,黄鹂鸟去树根底下抓虫子,有凤凰在侧,它今夜大丰收,一口气逮到三条胖乎乎的虫,精挑细选把品相最好的一条献给周羽棠。
“乖,你自己吃吧。”周羽棠望着漫天的红霞,煞是好看。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怜的小凤凰无家可归啊!
[大人还不回去吗?]黄鹂鸟问道。
“不回。”周羽棠早没脾气了,他本身也不是气性大的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但自己是离家出走的,再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好没面子的说!
周羽棠有些委屈的翻了个身。
再说了,他都离家出走这么半天了,谢炀为什么还不来接他?
谢炀居然不来接他!
周羽棠立刻立马上马的又生气了。
哼,灵宠也是有脾气的,也是有尊严的,也是需要主人哄一哄抱抱举高高的!
周羽棠三下五除二打定主意,如果谢炀不来接自己,自己就不回去了!
“小糖。”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周羽棠浑身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卧槽,真的来了?
周羽棠朝树下一看,瞬间心软了。
主人没有用召唤术,而是亲自出来找你,知足吧,还要什么自行车。
谢炀依旧是那一身玄色的锦袍,玉冠束发,身姿修长如苍松,气韵似雪中青竹。他一手负手,一手随意的放置身前,仰面朝上,唇边勾起和风细雨的微笑:“还生气呢?”
早就不气了。
但不妨碍周羽棠想趁机撒个娇,使使小性子什么的。
别过脸去,不理他。
谢炀墨玉般的眼瞳透出几分无奈:“你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神鸟,这世间的灵丹妙药对你的作用微乎其微,你的伤病不能靠药物,只能靠你自己。”
周羽棠假装漠不关心,实则竖起耳朵听得仔仔细细。
谢炀:“你现在运功自我疗养确实可以,不出四五个月也就好了,但若辟谷的话更好更快,懂吗?”
秋风送爽,落叶满地,溪水淙淙,一只蜻蜓飞过,落于水面,不小心沾湿了翅膀。
周羽棠回过头去看向他。
懂,当然懂。
自己有伤在身,自己疼痛不适且不说,对谢炀也不好。
本来灵宠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陪主人上阵杀敌的嘛,可现在自己有伤在身,非但不能为主人分忧,还要劳烦主人照顾,确实不妥。
再者,如果遇到敌人来袭,就罪狱那群魔修,他拖着伤病之体肯定要连累谢炀的。
周羽棠想着想着,确实是自己任性不懂事了。
“你在想什么?”谢炀语气一变,活生生把周羽棠吓一激灵。
主人和灵宠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心灵感应,又或许是周羽棠不擅长隐藏,心里想的什么,脸上表现的清清楚楚。谢炀只一眼就把他心里气死人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莫说罪狱,即便是夜宫来了我也会护你周全,不用你救!”
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教训了?周羽棠一脸懵逼。
谢炀气的不行:“更不用你替我分忧,你好吃懒做的样子我很喜欢。”
周羽棠:“???”
虽然但是,他什么时候好吃懒做了,他明明是只勤劳的小凤凰!
“你的伤不好,我会心疼,我让你辟谷让你早点好起来,是不想看见你牵动旧伤难受的样子。”
谢炀煞是气闷,语气却软的一塌糊涂:“别让我担心了行吗?”
周羽棠心神颤动。
金灿灿的霞光透过树叶繁枝照在谢炀的脸上,洒下一块块斑驳陆离的碎金。他清澈如泉的眼瞳中丝毫容不下别的东西,只倒映出一人的身影。
身着绯红锦衣的少年,墨发披身,随风轻舞;容颜如玉,无光自熠熠生辉;灵肌玉骨,绝俗风姿,囊括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
周羽棠怔怔的望着。
是谁?
是我吗?
他坐起身子,迫不及待的朝前挪了挪,脚下突然踩空。
谢炀:“小心!”
周羽棠本能扶住树枝,目不转睛的望着谢炀。
遥想曾经,竟不知从何时起,谢炀的眼中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你会接住我的。”周羽棠说。
谢炀知道他要干什么,伸出双臂,张开怀抱:“来吧。”
周羽棠跳了下去,被谢炀牢牢接住。
霜雪之气扑面而来,沁入心脾。一瞬间,周羽棠好像明白了什么,但那个念头来得快消失的也快,根本不给他多余的机会去抓过来好好研究。
“谢谢主人。”周羽棠从谢炀怀里下来,双足站地,“从今天开始辟谷。”
谢炀笑道:“辟谷七天就可以了,七天后我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周羽棠开心起来,“主人最好了,我最……”
他突然卡了壳。
平时很容易宣之于口的话,现在不知怎么了,在舌根底下绕来绕去竟说不出口来。
周羽棠知道自己被一团奇怪的思绪包裹着,密不透风,更是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试图搞清楚弄明白这种情绪的来源,可每次只触及一个边角,就没有下文了。
周羽棠索性不去想了,他朝前迈出一步,冷不防牵动了隐疾,肋间传来一阵钝痛,他很快忍了下去,装作风轻云淡的表情面朝谢炀。
谢炀却背对着他蹲了下去:“上来。”
“主人。”
“快点儿。”他温柔催促道,“我背你回去。”
周羽棠原地僵了几秒,然后迟疑的伸出双臂勾住谢炀的脖子,爬上他的脊背。
谢炀背起周羽棠,轻松起身,迈步朝前走。
夕阳被夜空所取代,几颗残星高悬夜幕,月亮未能探出云层。
谢炀背对着他,他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唯一能清楚感受到的便是谢炀背着他的脚踏实地,一步接着一步,从山顶走到半山腰,一步没停,坚定平稳。
光线很暗,深秋的山野里更是万物俱寂,连一声鸟啼一声虫鸣都听不见。他们身体紧贴着身体,澎湃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面料一下又一下的传递而来,这让才有些犯困的周羽棠忽然又清醒过来。
他猛地想起在空濛小筑,在瑶台月下逢,在天字一号房间,在那张拥挤的小床上面。
他们二人大被蒙头,当着春儿的面表演了一出VIP可见的少儿不宜。
当时,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谢炀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几乎要顶破胸膛。
那个总是触及一个边角就猛然飞走的答案,此时此刻终于□□裸的显现在面前。
周羽棠心跳蓦地加快,平稳的呼吸当场乱作一团。
难道,难道谢炀真的,喜欢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