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和宁楚格都不信莫雅淇说的无意的话,但是她们没有证据。
莫雅淇以前,确实是对宁楚格很好,宁楚格出生的时候,莫雅淇刚三岁,年小又无事,整日里就是绕着宁楚格转。宁楚格稍微大一点儿,莫雅淇就去哪儿都带着了,花园里玩耍,屋子里看书,假山后面躲猫猫,走廊里面踢毽子。
姐妹两个亲的就像是双胞胎。
现下忽然说莫雅淇想害死宁楚格,除了觉罗氏和宁楚格,谁也不会信这件事儿的。昨晚上费扬古特意给觉罗氏留下时间陪伴宁楚格,也是有让觉罗氏给宁楚格开解劝说的意思。
觉罗氏让人先上了午膳,温声细语的带着两个人吃饭。
随后又问莫雅淇:“下午可还有功课?”
莫雅淇看了一眼宁楚格:“本来说下午是要带着妹妹出门走走的,但妹妹现下吓着了,怕是也没什么心情了。”
觉罗氏笑道:“那你自己去,正好你妹妹大病初愈,也不好在外面走动。”她招手叫了丫鬟,拿了个荷包塞给莫雅淇:“拿着花,若是不够,留了咱们府里的名帖,回头让人来拿就是了。”
伸手摸了摸莫雅淇的脑袋:“长大了,也合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莫雅淇脸上一红,微微笑了笑,这才起身行礼告辞。
等莫雅淇走了,觉罗氏脸上的笑容就沉下来了:“你说,她是故意的?”
宁楚格点点头,晕乎乎的小脸上都是认真:“我能察觉出来,若是不小心,那力气不是那样的。额娘,我不明白。”
别说是宁楚格不明白了,就是觉罗氏也不明白。觉罗氏沉思半天才喃喃自语:“手段有些太粗糙了,若是落水的事儿也是有意算计,那次的手段还像样点儿,可这次直接下手,就有点儿……太着急了,她为什么这么着急?是因为怕上次的事情被找到证据?还是有什么事情马上要发生,她必须得先除掉你?”
但停顿了一下,觉罗氏又摇头:“上次的事情怕是找不到证据了,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马上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觉罗氏并非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自打她阿玛获罪削爵,家里一落千丈,她明明身为宗室女,却过的连寻常旗人都不如之后,她就学着生活,学着谋划。本来按照她之前的身份,顶多是嫁个寻常旗人,可她不甘心,到底是给自己找了门更好的婚事,虽然是继室,但费扬古现下已经是步军统领,且因着之前随着康熙亲征,自己拼得了云骑尉的爵位,少年英才,青年重臣。她作为费扬古的夫人,地位自然是不同往日了。
她的心计,也并非寻常。
只略一思索,她就将莫雅淇的异常,和昨晚上的事儿联系到一起了。
皇贵妃病重,现下是放心不下四皇子胤禛。于是有人提议,不如先给四皇子定亲,好给皇贵妃冲冲喜。皇贵妃呢,看那病情,像是熬不过今年冬天的。
那就是冲喜,大约也就是年前,这一冬天的事儿了。
莫雅淇对宁楚格动手,是因为宁楚格会妨碍到她?那她又如何知道宁楚格会妨碍到她?她以前也不曾见过四皇子,为什么非得要掺和到这事儿里面?
接下来的话,觉罗氏自然是不会告诉宁楚格的。
她伸手摸了摸宁楚格的脑袋:“且先去玩儿吧,你既然知道她对你不怀好意,你日后且先远着她一点儿。暂且,这事儿不要告诉你阿玛。”
费扬古是很信任这个大女儿的,贸然告状,只会让费扬古觉得她是误会了,或者是宁楚格小孩子乱说话。
宁楚格知道额娘有事儿要做,也不打扰,自己跳下炕,去外面找了弟弟玩耍。她上面两个兄长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上面的那些个,都是费扬古前头的媳妇儿留下的,只这个弟弟,是和宁楚格一母同胞的。
玩耍了一天,晚上费扬古回来的晚,她陪着觉罗氏用过晚膳就自己回去了。
等睡到了半夜里,她就听见外面有个什么声音,但她太困了,也就是朦胧了那么一下,翻个身就又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大丫鬟才一脸余悸的说道:“昨晚上下了大雪,将房檐给压塌了。”
也幸好是房檐,这要是屋顶,那可就糟糕了。
宁楚格也有些吃惊:“大雪压塌了屋檐?”
大丫鬟点了头,宁楚格就连梳头都顾不上,赶紧去外面看,就见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大片,也就是一个晚上,这大雪已经是差不多膝盖那么厚了。
她又去看那压塌的屋檐,大约是年久失修,反正那屋子平日里就是锁着的,没人进去过。
正绕着转圈呢,那边莫雅淇就过来了——实在是这姐妹两个的院子是挨着的,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很快就能听见。莫雅淇一边进来一边问道:“听着这边咋咋呼呼的,可是有什么事儿?”
宁楚格眨眨眼,她虽然小,但既然额娘昨儿没说要如何处理,那就是现下没办法,没办法的话就不好撕破脸,以免闹腾起来脸上都不好看。所以也只笑道:“姐姐倒是好灵的耳朵,我们正说这屋檐呢,昨儿下雪给压塌了。”
莫雅淇有些吃惊,又有些庆幸:“得亏是半夜里,这要是大白天,正好有人在那儿站着,倒是遭殃了。”
一边说一边看了宁楚格一眼,宁楚格就觉得,她大概是在惋惜自己昨儿半夜里没站在那里?
莫雅淇又伸手拿出来一个簪子给宁楚格:“昨儿买的,看着和你相配,特意带了给你,算我昨天的赔礼,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簪子倒是古怪,不是那种直通通的,而是略带了一些盘绕,很是适合现在宁楚格头发短又少的状态,只往上盘一盘,就能将簪子给用上了。
莫雅淇又拉了宁楚格:“我来给你梳头吧,正好试试看。”
不由分说,拉了宁楚格要进屋。但宁楚格现下可不敢将自己的脑袋交给莫雅淇,只推说自己不喜欢别人给梳头,叫了丫鬟拿了簪子,让丫鬟来弄。
簪子因着是带着盘绕的,只勾两下,就能将小小的丫髻给勾住。另一端是一对儿小小的蝴蝶,垂在脸颊旁边,晃动两下,十分灵动。
宁楚格也忍不住有几分笑意,莫雅淇就起身说道:“既然妹妹喜欢,那也算是不枉费我一番心意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用早膳了,妹妹也赶紧些吧。”
说完走人,她这边一走,宁楚格就赶紧将簪子给拿下来,然后交给丫鬟拿着,她带着丫鬟去找觉罗氏。
等觉罗氏听完她的话就忍不住笑:“你不敢带是因为怕这簪子上是有毒的?”
宁楚格着急:“额娘,您又不信我了是不是?她既然是……那肯定是处处想法子的,簪子上动点儿手脚不也是正常的吗?”
“你这脑袋瓜,不知道整日里在想什么呢,那簪子是好动手脚的?金子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涂上去,要不了一天就能磨掉了。”觉罗氏说道,再者,簪子锋利,拿在手上还有伤到自己的可能呢,谁会傻乎乎的去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再有一种,金簪子若是涂上什么东西,很容易变色,也是让人一眼就能发觉不对的。
宁楚格不服气:“那万一有一种东西就是很不容易被发现的……”
“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那何必浪费在簪子上呢?藏在指甲缝里,你喝茶的时候动一动手指头,你吃点心的时候用手抓一下,不更容易成功吗?”觉罗氏说道,又不是写话本呢,这天底下,无色无味的毒药,岂是那么容易有的?
就算是有,那也必然十分珍贵。就连觉罗氏都找不到呢,莫雅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上哪儿找这种好东西去?
她将簪子给宁楚格带回去:“且安心用吧,这簪子没事儿的。不过,你若是心里膈应,倒也不用带着了。”
说着就又给摘下来了,她也是想到了簪子锋利,万一这脑袋再磕碰到哪儿,出了点什么意外,那才后悔不及呢。
娘儿俩正说着话,费扬古就又回来了。
觉罗氏还诧异呢:“不是当差去了吗?”寻常上朝之后,就是这直接去的衙门,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什么大事儿,多是中午才会回来的,现下回来得早,那就是有事儿了。
费扬古点点头:“你且收拾一下,带了莫雅淇和宁楚格进宫一趟,去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觉罗氏就有些不安:“可是皇贵妃娘娘的身体……”
费扬古点点头:“散朝之后,皇上身边的梁公公特意来叫我,说是皇贵妃娘娘想见见咱们府上的女孩儿,你且放宽心,贵妃娘娘向来心善仁慈,不一定会……若是真的挑中了,你也不用很担心,四皇子还年少,皇上也并非是那种容易迁怒于人的……再者,皇上一个大男人家,也定不会为难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