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就从未见过这么会胡闹的沈卫民,问题是她居然也跟着胡闹了,到家后她还就傻乎乎地听了他的话。
真是见鬼了。
她还就真脑子有问题似的听他胡说八道了那一通那什么芝麻开门,我进,我进,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还真抓了个枕头收收收。
疯了!
全疯了!
将枕头捂在脸上,想起刚刚自己神经病似的举止,徐长青就乐得够呛。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做梦了。
梦里,一条缝了线的胳膊纱布解开,她摸着上面露出的肉芽想爹了,眼泪是怎么止也止不住还滴到了伤口上。
疼呀,可再疼,它又怎么能疼得过锥心之痛,她已经成了一个没爹的孩子,连这世上唯一一个疼爱她的爹也没了。
还在意什么疤,太累了,实在太累了,杳无踪影的仇人,太累了,这一刻她想到了死,想到了一了百了。
拿了匕首放在手腕时,脖子上挂着的狼牙却掉了出去,它就这么不早不晚从领口掉出,掉到了她手腕上。
拿着匕首的右手,她是再怎么也指挥了不了它朝左手腕那么一划,她爹给她系上这块狼牙时说了什么?
他说爹并不迷信,但狼确实狡猾坚强,它咬住目标就能不放。爹希望爹的徐长卿哪怕是区区一根草,她也有狼性。
丢了手中匕首,她抓着狼牙就是咬破了嘴唇却是再也不敢哭出声来,她这个老儿子有何面目自残了还去地下见她爹。
那一晚掉光了她一生的眼泪,想到了年幼的弟弟妹妹,想到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仇人,她不敢轻生又再次打起精神。
酷热的港城,她咬牙扛着一个几乎快要压垮她的木条箱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到集装箱前面,啪的一声,摔了。
她拼命起来像监工道歉,就生怕为此失去搭上这位在道上有着最大蛇头之称的老大小舅子唯一一次机会。
可不幸的人就是喝口水也会被呛到。被对方踹了一脚,还犹如恩赐般的来一句打死你个小崽子量你也赔不起,滚!
她就像一条狗似的差点被爪牙拖走。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天再想尽办法无果之后夜深回到那个租的小屋。
路上,眼看要快到小屋时,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她就撞上了四个小混混围堵,拼着一条命不要,她赢了。
她也输了。
后背就多了一条西瓜刀划的刀口不说,混战中她的两胳膊也新添了两道彩。也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在巷尾黑大夫的诊所里,她遇到了老乡程爷爷。冥冥之中,仿佛从遇到这位程爷爷开始,她就走运了。
当晚,她带着一包绑带和药水回到那个租的小屋后,脱去一身全是泥和血的衣物,给自己包扎好背后刀伤。
意外发生了。
就在听到外人敲门声,她慌里慌张忍疼想缠上一圈裹布巾时有那么一瞬间手上的绑带和布巾它们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好在外面敲门的那人及时出声,她就指名道姓了她是程爷爷家的帮佣,就是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再她再三谢绝之后,人走了,她也发现了自己好像有个不得了的秘密。不知何时起,她脑海里就突然多了一个大箱子。
一个有着长宽高各一米的密封大箱子,最稀奇的是里面无灯却是亮着,空荡荡的地上就散落着两块异常熟悉的一长一短布条。
那长的就是她刚手中消失不见的裹布巾,短而窄的就是黑大夫那里带来的绑带,它们从她眼底下消失跑到了大箱子。
要不怎么说这人啊,要是连死都不怕,还真无所可惧。初见脑子里居然有个大箱子,她的反应就不是担心,或是有所恐惧。
她当时第一时间就回想之前她是到底如何让俩布条消失跑到大箱子里,她是试了又试,试了好多次才有结果。
第二天她就成了程爷爷杂铺店里的送货工小靓仔,这份工确实很轻松,只要每天按单子送货,其他时间就是她的。
在那一段难忘的时间里,她也醒悟过来在这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城市,它不信眼泪,它就信花花绿绿的金钱。
于是,凭着优势依仗着大箱子,她很快就赚了比之前更多的资金,她也换了一种更适合这座城市洒金挥霍般的套消息。
那是真一大把一大把的钱撒出去,就为了一个谁也未知是真是假的消息,甚至她还学有些人一样私下在道上发布悬赏令。
当接触多了各色各样的人,她也学圆滑了。在撒钱寻仇人的途中,她也凭着手中资源在短短时间内开起了家小公司。
从倒趟电子产品,倒趟二手电器摩托车,再到开始承包包销,小公司也从唐楼一间小小的房间搬到了高楼大厦的写字楼。
跟着混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她又大胆地赌了一把。在其他人还在犹豫不决时,她就已经开始大胆贷款回深市买地盖楼。
仿佛是苦尽甘来,她是干什么顺什么。投资谁,谁就能帮她带回不菲的红利。事业版图扩张得快,就连仇人的消息也来真的了。
但她还是忘了有一句话,“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她还尝够,但乐极生悲,它就那么突然直击而来。
她奶的意外离世,让她的复仇计划一下子变了,连带着事业上的很多计划也跟着不得不作出调整,她的难关也来了。
身边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幼弟弟妹妹,在他们遭遇失去养大他们的祖母,祖父也一病不起之后,他们惊慌,他们不安。
这种状态并不是金钱就能弥补,很多时候为了照顾他们情绪,她是没法子再如同之前一样扎在总公司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或许,其中也离不开她将另外一部分的精力又放在仇人身上有关,反正自创业以来,她就第一次遭遇到老员工勾结背叛。
哪怕后来就是及时发现还挽回了绝大部分损失,但这心被伤的?当时的打击实在过于大,那几人可是她的老员工。
她自认她徐长青许有绝情时,但做人做事绝对对得起良心,从未亏待过谁,尤其是对当年跟她混过来的那些兄弟。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