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乱步非要送我到学校,我怀疑他是不是高兴得脑子昏了。

我:“那你怎么回去?”

乱步:“你学校到侦探社而已,很近。”

“虽然很近……”我无语,“但你以前不照样迷路,需要中岛君送回去?”

侦探理理贝雷帽,无所谓地说:“记一记就行。就像宿舍到侦探社的距离,总不可能我每天上班都需要人接送吧?”

“……”我狠狠沉默片刻,犹豫道,“难道不是……?”

“……”乱步也跟着沉默几秒,倏地反应过来,气到腮帮子都鼓起来,抱着我放在我腰后的手臂泄愤一样拍了一下。

“才不是!”

轻轻的,不重,却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弯曲的指节一下子碰到我腰间一个十分敏.感的位置。

“!”那一瞬间一个激灵从腰处传来,我几乎是下意识直起腰,抓着他披风的手指用力。

我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乱步却岔开话题,得意道:“我记了一个月的路,当然很熟悉。”

我一愣,继而说道:“那你不来找我……?”

“那时候都很晚了啊,”乱步说道,“桃酱你要不是在寝室打游戏就是在写作业,或者在睡觉。反正到门禁时间了。”

我瞧他几眼,有点点意外和感动,没想到乱步这么懒还能做这个。

然后他下一秒就跟看出我在感动似的,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你奖励我。”

我:“……?”

乱步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想了想,确实可以奖励。

我想亲一下他的侧脸,可他现在倒是没有眼力见,呆在那里又没有弯腰低头,乱步的领带宽松的挂在胸前,领结处有很大的空缺漏洞,不像别人一系就系到脖子贴近处,侦探是松开的状态。

于是我随手扣住了他的领结,手指轻易钻进领带形成的圆内,往下扯了扯。

乱步一愣,随即被扯得弯腰,我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就离开:“好了,奖励。”

乱步却扣住我,“就这样?”

脸上是明显不满足的神色,可能那段时间的亲/热把他的下限给提高了不少。

以前我亲一下就摇尾巴满足的乱步仿佛一去不复返了。

我问:“那要怎样?”

乱步顿了顿:“怎么样也得接吻。”

这家伙……

我还没反应,他自己倒是自觉地低头亲上去。

还悄悄使劲,顶我,我头不得不向后仰,乱步早有预料手掌穿过发丝稳稳按住我的后脑。

我扣在他领带里的手都忍不住松开,变成抵住他胸口的姿势。

乱步黑色马甲上的纽扣在我指腹轻轻发凉,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人烟稀少的拐弯小巷子,阳光透过树叶射下的点点光斑,入冬连看似灿烂的阳光都带不来一丝暖意。

我却觉得热透了。

乱步越来越熟练倒是真的,侦探的观察力只要他愿意,能用在任何地方。

以往幼稚的舔/舐也变了味道,让人面热心跳。

我则偷懒,偶尔迎合一下就行,其余的交给乱步,他十分喜欢探索新的东西与方法,我只需要享受就够了。

半晌,手有些冷了,我眨了眨眼,从他胸口划过到脊背,再悄悄钻进他侦探披风里面,即使是薄薄的披风也能围出一点暖度。

男友的侦探披风就是这个用处。

乱步吻得自己都面色有些潮红,松开时喘出的气有一些像是白雾,氤氲在中间附着在皮肤上带来一阵湿意与暖意。

我也有点喘不过气,呼吸比平时重,捂住嘴擦擦。

“!”乱步立刻眉毛竖起就要抱怨我居然嫌弃他。

我抢先慢悠悠说道:“感觉到了冬天,亲完因为嘴巴上湿湿的,分开就更冷了呢。”

就像洗完手,湿漉漉的被风或者冷空气一接触就更冷。

“……啊,”乱步迟缓地也用指腹按了按自己的唇,后知后觉,“的确。”

我马上倒打一耙,企图占据上风:“都是你每次多余的动作,舔就算了为什么要那么多次,明明不用的。”

“哈?”乱步反驳,“谁让清桃你不允许我咬的,现在这种都不行?”

我:“反正冬天不行。”

乱步鼓起腮帮子:“那你还蹭我披风!”

我取暖的手一顿,抬眼看他,小声说:“……不可以吗?”

“……”乱步生气的表情凝滞住。

我把手再往他脊背上半部分伸,靠近脖颈的肩背披风下更暖和。

我问他:“到底可不可以?”

乱步像是慢镜头回放,气愤的表情转为一种更加别扭的神色,他的目光似乎巡视了我一番。

“……可以。”

半晌,静谧中,我听到他蔫蔫的仿佛不得不妥协的声音。

乱步像是要挣回尊严,紧接着说道:“太过分了清桃。社长还说不要让我什么都对你撒娇的……明明你更会撒娇!”

我和乱步一起走回学校,他到我寝室楼底下时由于过于黏人,打死不走,引来宿管阿姨怀疑的目光。

我对阿姨讪讪笑了几声,转头低声对乱步说道:“干嘛…!这里是女生宿舍,不要过于显眼了!”

乱步扣住我的脑袋,我一下子撞进他怀里吓了一跳,那种莫名的强势感让我心口不由得一跳。

“不要不要不要!”与成熟的动作与之相反,乱步习惯性撒娇,“好不容易见面的。”

我那莫名的心悸感消下去,“下周再来啊。”

“离下周还有整整六天…!”乱步夸张道,仿佛不是六天而是六年。

我嘀咕:“以前才多久见一次面,现在你抱怨?”

才交往那阵我都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因为平时根本没什么机会相见。

虽然也没什么,又没有和乱步如胶似漆的阶段,于是对忙碌不能见面的阶段没什么落差感。

现在不一样。

他在我头顶忽然发出一点点笑声,我脸贴在他的胸口,冰冰凉凉的纽扣偶尔会碰到我鼻尖。

乱步熊抱的同时脸似乎靠在我的额头,我感觉到他柔软的脸肉在我额头挤压。

“因为清桃你现在更喜欢我了,我就可以说了。”乱步慢慢道,“好麻烦,谈恋爱还要分步骤什么的……所以桃酱你赶快到最后一步然后爱我爱得不得了那种!”

我:“……你真是大声密谋,我谢谢你了。”

“你快点,”乱步催促,“你快点赶上我。”

***

一个月前。

那三天相处和清桃分开之后,江户川乱步觉得什么东西怪怪的。

坐在侦探社里,闲暇时看报纸看不下去,抬头看社员们打闹也看不下去,直接走神。

他将抽屉里清桃寄给资助人的感谢信重新拆开,翻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他留下的话还安安静静待在那里。

一开始的是得意。

——当然了,得亏有乱步大人。

——快谢谢乱步大人。

——你说话算话才对。

——不行不行,得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才行。

后来逐渐变为自己的发泄。

——多久见面?

——你不想我,你不够喜欢我。

——我要生你气了。

——明明一瞬间能想出几百种方法,按照条件,排除着排除着就一种不剩了。

——真麻烦!

最后干脆是画画,在信的末尾画上她的黑色尾发的一个勾。

乱步莫名其妙地对她转身离开时微扬的发尾印象深刻。

像个钩子,勾得他情不自禁地跟上。

现在他再看一遍,却又不知道在看什么,明明都看过了。

以前虽然也会想桃酱,那时候的选择是“看”她。

在吃饭。

在午睡。

在回答问题。

在和朋友说笑。

在计算生活费。

在被窝赖床。

在做兼职。

好像挺无聊的生活他都“看”的津津有味。

但是逐渐不再满足。

因为她的日常没有他。

烦躁、郁闷、闷气、想不明白。负面的情绪一股脑全部上涌。

更可气的是清桃根本没有他喜欢她那样喜欢乱步大人。

乱步想,他们需要相处。

他需要清桃加深情感。

那么他就可以在可行范围内做更多的事。

清桃对他的容忍度会随着感情的加深而提高。

比如牵手,加深之后可以亲吻。他则想要对方的绝对不离开。

乱步十分迫切地想要得到永远在一起的确切回答。

不只是她的口头话,还有客观上的的的确确离不开他的事实。

他会安静的等,安静的密布。

以往不懂人世情的天才侦探在摸索让她更加喜欢的方法。

……

啊……好无聊。侦探社内,乱步取下贝雷帽看了看。

距离和桃酱分开的那天又过去了两天,他有些想清桃了。

案件最近也多了起来,虽然解决快但架不住长途跋涉耗费时间的长。

乱步分身乏术,没有时间和清桃见面。

明明交往前这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现在却感到一丝焦躁。

……这群人,太蠢了,能不能自觉一点。

处理完已接近深夜,乱步应该先回去睡觉的,他理了理贝雷帽,猫咪一样的脸望向天空看了片刻。

啊……去找找看好了。

福泽谕吉在他身后嘱咐:“小心一点,乱步。”

乱步点头:“嗯。”

他的另类监护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知道他在思念什么。

在陌生的,没有触碰过的领域他们都是新手,但是福泽知道什么是对普通人好的。

乱步慢悠悠走过桥头,深夜街上无人,路灯在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白色圆圈,侦探行走在暗处,似乎是漫无目的。

他遵循记忆,第一天,走到了另一所高中。

第二天,走到了一个巨大商场,他想了想,买了一颗巧克力吃。

第三天,侦探兜兜转转回到桥头。

第四天,侦探因为推理出恋人在外面而想去她在的书店却因坐错车差点离开横滨。

……不能打电话。

首先有时候时间晚,别人都入睡。再者就是清桃每次接近夜晚就算是在外面也是很快回去,然后入睡,没有时间。

……

第十五天,侦探到达学校后门,他盯了几眼,在门卫室工作人员的警惕目光里取下贝雷帽毫不在意地扇扇风,眼睛一瞥就找到那栋楼。

啊,在睡觉。

奇怪,在目光所及之处就会莫名安下心,明明他就算坐在侦探社里也能知道桃酱的情况的。

“因为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确认又是另一回事。相见总是最好的。”福泽对他说道。

乱步对此道理的领悟迷迷糊糊,懵懵懂懂。

第十六天,找到正门,校门关闭他进不去,乱步也不急,他在外面观察了一遍这所学校。

即使他在横滨待了很久,也从未对横滨大学有过过多的关注。

好像没什么异样。

侦探看了眼楼,又转身离开。

时间总是错开,他白天很忙,偶尔空闲时桃酱又在上课。

找不到机会。

只有深夜他自顾自大步走熟悉路线时会在他单方面中见上一面。

路途不远,侦探有时候会在黑暗的路上转圈,或者故意沿着路灯白圈的边缘走,或者在上楼梯时不正经地一跳一跳的。

在白天热闹的街道黑夜里空无一人,周边的绿植发出被风吹过的簌簌声,然后他走过,或许会带来一阵哼歌的声音。

寂静的城市,乱步轻松的仿佛在悠闲散步。

……

第二十五天,他对这条路已经熟悉,在外人看来路痴属性的自己只是不想去记而已。

他想做的,即便是慢悠悠的也会做到。

……

第二十八天,她好像报名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乱步在熟悉路线时踩着瓷砖缝隙走想到。

第二十九天,他遇见一个今天关门很晚的小店,买了一瓶汽水,慢悠悠走去学校。

……第三十天,她会前来。

邀请他,为了思念。

***

邀请完乱步我就安安稳稳在学校度过时间。

离运动会还有四天时间,我出门买东西时路过武装侦探社,想着顺便过去看看?

快要上楼又惊觉别人是在工作,我可不能进去打扰,于是放弃下楼。

却在楼下遇见了银发的社长,他在楼底下不远处的草丛里站立,浑身有肃杀的气息。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却有一点收敛:“木野小姐。”

“福泽先生。”我点点头,“啊,叫我清桃就好。”

沉默。

无尽的沉默。

嗯……该怎么开启话题来着?

福泽谕吉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你和乱步还好吗?”

我一愣:“还好……”

福泽淡淡陈述:“是吗?我觉得清桃好像很久没有和乱步见面。因为他最近很忙,抱歉。”

“不……这有什么。”我讪讪道。

对方银色的眼锐利不可攻破,却没有攻击性,他突然道:“因为乱步并不会和人加深联系关系的方法,清桃你可以直接说。”

糟糕……被看出来了……

“那福泽先生……怎么和乱步相处的呢?啊,抱歉突然问了冒昧的话……”

他轻轻摇头,对我说:“我虽然一直将乱步当作孩子,但是我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

福泽先生好像对我印象很好?或者单方面感情很好,简直没有隐瞒,冰凉的外表,话意外的多起来。

我则是因为和乱步见面少,和福泽先生就更少,个人印象不太熟。

我静静听,他也用淡淡的陈述语气说话:“以前乱步一个人活不下去,现在我相信他能够独当一面。”

“乱步他是一个好孩子,但不是常人以为的好孩子。他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偶尔会放任自己。”

我越听越摸不着头脑,直到他冰凉凉的大手忽然抚摸上我的头。

我这些年根本是第一次被长辈级别的男人摸头,一时间懵逼。

他极其熟练地揉揉:“清桃你是个好孩子。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我盯着他面无表情看似无情的脸,脑子一抽:“和乱步有关系的问题?”

他琢磨一下,说道:“都可以。你和乱步就算分开了也可以用自己的私事找我……当然,可能性大概很小。”

我小声哔哔:“福泽先生对我和乱步的关系信心十足?”

他却奇怪的深深看我一眼,摇头:“……大概算是,我是对乱步很了解。清桃,如果乱步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又无法逃脱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福泽加了一句:“乱步他,可能对恋人这种更亲密的关系无所适从,越想抓住就会越着急。这种是从未涉及的感情领域,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当初的原点,找不到正确的路,于是只能凭本能横冲直撞。”

我愣愣:“好……”

“不用担心,”福泽又说道,“可能会遇到点小麻烦。但是乱步这些年也在成长,不会跨出重要的一步。”

“他是善良的。”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点点头:“好的,福泽先生。”

最后分开时他只奇怪的郑重的说了一句“虽然很无理……但清桃,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别那么快放弃他。”

我懵了一下,心想我还不至于不喜欢乱步啊?好像福泽先生思考得过于长远了。

男女关系哪有那么长远的东西。

并且也不是绑定关系,我都有时候担心乱步喜欢别人呢。

福泽先生貌似认为我对乱步的吸引力过于强大……是这样吗?

和乱步很少见面,即便交往一年多,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太多,我竟然短时间内分不清楚。

我和福泽先生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且再一次确认他对我的初始好感度真的很高。

感觉已经将我纳入他作为长辈的羽翼下似的。

“我会的,福泽先生。”最后我说道。

告别。

***

离运动会还有三天,可是乱步已经连翻轰炸,叽叽喳喳吵我周末一定要去。

我揉揉脑袋,对电话里的他说道:“可以是可以,你不是搬过家了吗?家里没有其他人?”

“我一个人住的!”

我:“那我的洗漱用具……”

乱步哔哔:“过来买啊。”

我:“。”

千绪听闻此事,异常慎重,眼镜都泛着白光,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桌子上沉沉道:“世风日下。”

“……”我,“醒醒,我们就睡个觉,什么都不会干。”

想了想不对劲,补充:“除了牵手拥抱接吻,什么都不会干。”

千绪大拍桌子激动说:“你太天真了清桃!!男人都是禽兽!禽兽!!”

春绯在一旁说道:“江户川先生的话,应该不会吧……”

“嗯?你很熟悉?”千绪问。

春绯:“见过几面而已。”

千绪又问我:“他是不是成年男子。”

我:“…是。”

千绪:“是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初恋!”

我:“啊……是。”

千绪一脸沉痛:“接下来就是企图闪婚,呵,男人。清桃你要多多注意啊!”

“……好的,谢谢提醒。”

我想千绪压根没和乱步说过话见过面,所以不太清楚这个人跟普通的成年男子没半毛钱关系。

甚至跟普通人都有壁。

星期五晚上我空手去往乱步的住处,在学校门口却遇见了他,他懒洋洋靠在那里,见我来了就身子一歪靠在我身上:“好慢啊清桃——”

我则左左右右到处看。

没有人,就他一个。

我:“?”

乱步似乎是看出我的想法,狠狠揉我的脑袋,我一懵,就听到他说:“我说过了我会认路!”

我被他揉得懵逼,他停下又捧起我的脸凑近。

看他准备揉脸,我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先放开!”

乱步才松开,但还是靠着。

我摸摸脸:“我只是看你居然没工作?工作不都是需要搭档的吗。”

“今天请假。”乱步随意道。

我:“……”

怎么回事,我竟然有了一丝愧疚感——对武装侦探社。

“……那堆积的工作没关系吗?”我担心道。

“哈?我的工作才不是那种!”乱步说,“我的工作是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

啊?

我更加担忧:“那请假岂不是损失更大?”

“……反正清桃不用担心这个。”乱步一哽,牵起我的手,强势又幼稚的十指紧扣住,在使力轻轻捏我的手骨。

我勉强答应一声:“好吧……”

他非常高兴,拉着我走。

……等等,真的认识路吗?

我决定相信他,就跟着走。

路上经过大桥,突然间风大了起来,可能是底下的河面的缘故,乱步没反应过来我先一步按住他帽子。

贝雷帽没被风吹走,安安稳稳待在我手心,就是压扁了,底下冒出的黑色发丝在跟着风摇摆。

乱步垂首盯着,没阻止我的动作,他顿了顿犹豫着伸手挑过我的耳发向后笼去。

我被头发挡住一些的视线清明,抬眼,乱步没看我,抿唇认真,双手擦过我耳廓,延伸到我身后,乍一看仿佛我被他抱住。

我感觉到一个轻柔的力道将我的发笼在一起,身后被风吹起的长发被他认认真真笼在手心,形成以手为绳的低低马尾。

我仰着头看他,乱步笼好停了停,再移开眸直直望进我眼睛里。

我慢半拍:“谢谢……”

乱步:“唔……那我是不是也要说谢谢?”

我:“当然了。要不然你帽子就丢了。”

风划过停歇,我松开手,乱步却没有,他手腕一转反而将我的黑发缠在手上。

我:“你干嘛。”

乱步:“我喜欢桃酱的头发。”

“……”我被噎住,说也不说,默认也不是,“哦……”

他玩够了就顺着黑发的长发一路摸过去松开。

“嗯嗯,我的头发更黑。”乱步莫名其妙比较起来。

我们迈开步子走,我反驳:“胡说,我的头发老师都说过是他见过最黑的头发了。”

“那是他没见过我。”

“……才不是。”我拿起一缕发比到他露出的黑发旁边,“明明一样黑。”

我俩吵吵闹闹到了他家门口,乱步唔一声摸钥匙。

我看着他到处摸,一无所获。

“?”我登时怀疑,“找不到钥匙了?”

……我怎么丝毫不意外呢…

“丢在侦探社了。”乱步放弃,他搬开地上的盆栽,底下正压着一把钥匙,拿起来开锁,还对我说,“记住了桃酱,这里是放钥匙的地方。”

我:“……不会被发现吗?”

乱步肯定地说:“不会。”

我:“…”

以前在乱步这里留宿是在另一个房子,他说既然桃酱要来住我就换了一个,一个月前就换了,也有另个宿舍遭到以前任务波及的原因,还在维修,侦探社的人都干脆换了新的住处。

我:“?”好有钱。危险与金钱并存吗。

进屋,屋里的布局是普普通通的房子,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乱。

不如说小东西很多,我进屋换拖鞋,走了几步就一个不注意踢到什么铁质的盒子,里面的东西立刻发出碰撞铁皮的声响。

乱步忙过来:“是弹珠盒子。”

我捡起来,摇了摇,无数弹珠在里面翻滚:“诶……你怎么放地上?”

“…我忘了。”乱步把它放置柜子上。

乱步最先拉我到冰箱面前,“看!”

他兴冲冲打开,我露出期待的眼神,以前都没有好好参观过他住的房间,只是夜晚睡了一觉,但是——作为爱吃零食甜点的乱步,他的冰箱一定——

空空如也。

我瞬间垮下脸:“…什么都没有。”

里面干干净净,一望到底。

空空荡荡的仿若今天新买的冰箱。

乱步砰砰拍几下冰箱的外面,开心道:“我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很多很多零食把它装满了!”

“?”我忍不住吐槽,“那你倒是装啊?”

“我不知道桃酱你喜欢什么。”乱步出乎意料的话,“今天填补。”

我意外地看向他,乱步一如既往的可爱的笑。

我:“你不是名侦探吗?”

乱步:“我是啊。”

我:“你不是推理很厉害吗?”

乱步挺胸:“对啊。”

我:“那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乱步顿了顿,关上冰箱,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像是我的目光变成了滚烫的热水。

乱步撇开头,手蜷缩成拳抵在唇上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他走到玄关附近的柜子旁边,默默把贝雷帽放下,再把披风脱掉挂在墙壁的钩子上。

我疑惑地看着他,没动。

乱步好像真的很不适应,他再顶着我的目光走到我面前,深呼口气。

我看他张嘴要说什么。

他又闭嘴再深呼口气。

我:“……”

乱步终于说道:“我的确知道桃酱你喜欢什么,烧烤味薯片,麻薯,奶茶………”

我点头,他说的一样不差。

“可是……”他纠结起来,眉头皱成一团,乱步左顾右盼,他好像很不习惯承认自己不知道什么,“可是万一现在——或者下一秒,或者明天,你的喜好就变了怎么办?冰箱里就不是喜欢吃的东西了。”

我一愣:“你会想这些吗?你破案提前知道犯人会犯罪时也会想万一他不犯罪了吗?”

“不会。我说过,任何事情都是有预兆的——买一把刀,恩怨升级,不同寻常的作息等等——都是预兆,我从未出错过。”乱步谈到这个倒是自信满满。

我疑惑地看他:“……”

乱步顿了一秒,也跟着我疑惑:“我就是觉得,亲耳听到桃酱说比较安心……不对不对,可是我的推理是不可能出错的,你就算变了我也肯定能提前知道。”

我好笑道:“那你在担心吗?”

“我没有担心什么。”乱步越说越混乱,他似乎被自己搅进去,陷入迷宫。

他忽然也觉得既然自己的推理不会出错,当然是提前买回来桃酱喜欢的东西最好,他无法理解自己昨晚清空冰箱没有去买清桃喜欢的食物的行为。

就这么做了,没有理由的。

“也许,可能……”乱步在试图理性分析自己的行为,“我对自己的推理结果不自信,毕竟桃酱你的喜欢情绪……”

他没说完就意识到说了什么,瞠目结舌,止住了话头。

我也跟着震惊。

我俩面面相觑,都对刚才的那个“乱步”居然怀疑自己的推理的行为感到十分惊讶与无法接受。

乱步都不会说话了:“我…我……”

我直接厉声:“你是谁!”

乱步:“我是江户川乱步啊!”

我:“门牌号多少!”

“……”乱步卡壳,想了想,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离侦探社这么近,不需要记这些。”

我放下心:“好的,你就是乱步。”

我再探手撩开他的额发,覆盖住他的额头:“嗯……没有发烧。”

我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心里不舒服?”

“……才不是。”乱步被我一弄没有再像刚刚一脸的无法接受的震惊,反而冷静下来。

侦探的脑子一直转的很快,在思考时总会是理性占上风。

他一瞬间懂了什么,蔫蔫地抱住我,做他最喜欢的那个动作——将头埋在我肩膀上,脸贴在我的侧颈。

委委屈屈的模样,我抱住他的同时感觉像是抱住一只趴在我身上的大型猫。

“因为我实在是不懂……”他嘀咕出声,重复,“我实在是不懂那些人的想法,他们为什么要亲吻,为什么要纠结,为什么要骂人……明明一眼能看穿的事情,所有人都在迷茫。”

我拍拍他的脑袋,柔软的发在我手指间穿梭。

我诚实说道:“没关系,不懂算了。强行懂也不会懂,注意自己就行。”

“我是说清桃你的情绪也很难懂啊。”乱步说道,“为什么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什么时候喜欢,什么时候不喜欢,生气了,不高兴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东西。”

推理出的客观因素是一回事,内在的主观才是他所在意的。

我:“你肯定能通过我的行为判断我喜不喜欢你啊。”

乱步闷闷道:“你也能。”

我一愣,下意识接话:“可是我还是会想会怀疑这一点。”

乱步也接着问,他直起身和我对视,与其说问我不如说问自己:“为什么?”

那么明显的,外人一看就知道的喜欢,为什么自己还会心有忐忑,心有不安。

小心翼翼,怀疑自身。

再怎么反复推理都是喜欢的答案,可依旧不安,无法放心。

我对上他翠绿的眼睛,像是漩涡。

我:“因为我喜欢你。”

我想了一下:“因为喜欢,才会患得患失。”

才会理性失效。

乱步似乎在思索,他虽然得到了答案但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不过他听了我的告白立刻眉开眼笑,把问题抛之脑后要亲上来。

我是不想再纠结这个,推开黏糊糊的乱步去看房间。

我看着乱步明显是单人的床陷入沉默:“……这是要挤死我吗。”

乱步:“不挤啊。”

他做了个拥抱的动作:“因为我们是抱着的。”

我:“………”

认真的???

然后就是去超市买洗漱用品和零食,乱步狮子大张口想买一大堆,我冷漠:“提不动,我是说你提不动,我才不帮你提。”

我自己的都一大摞。

最后乱步忍痛放弃了一部分,我们大包小包的回去。

晚上,是最折磨我的。

都说了单人床会挤死人的啊!

我俩的睡姿不好,紧紧抱住也会有例外,总之我和乱步是呈现倒着的形式双双头撞地。

给硬生生痛醒。

抱一起的结果就是一起被挤下去。

乱步啊一声,腿在床上,腰以上在地上,还缠着我。

他醒来,对上我幽怨的视线。

乱步嘟囔,习惯性向我撒娇:“好痛啊桃酱……”

我才不会安慰他:“我也很痛!”

我们俩对视一眼,然后火速分开自己爬起来。

我抱起被子:“不管了,我要去沙发!”

我走到客厅,窗外有街边的路灯和月光照进来,就算没开灯我也能隐隐约约摸到路。

好困……

我躺到沙发上,顿觉比床舒服一百倍……哦不,一千倍!

我安安心心闭上眼睛。

然后感觉到有人爬上来慢悠悠抱住我。

我:“…”

我睁眼,乱步一副困极了的可怜样,穿的睡衣衣摆因为动作而卷起一点露出细细的柔韧的腰,有一点蜷缩感,他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抱住我,腿架在我身上夹住,树袋熊一样。

连同被子一起被他抱住的我:“…”

算了,总比床舒服……没想到大沙发这么有用。

我闭眼继续睡觉。

……

第二天,乱步的手机夺命连环响铃,我在睡梦中听得皱眉差点把他给踢下去。

乱步揉揉眼睛,从我身旁起身去拿电话。

我模糊中觉得他可能是有突发的任务。

果然,乱步站在我面前蔫蔫说:“我要出去继续昨天的任务了……”

我拉紧被子:“注意安全,再见。”

然后扭头就睡回笼觉。

乱步:“!”

说是睡回笼觉,有他洗漱的声音也睡不着。

我带着困意闭着眼,听他洗漱,换衣服,接着……

停在我面前,乱步貌似蹲了下来,因为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快醒醒。”他小声。

我闭眼不想睁开。

“……好吧,那就只有乱步大人给桃酱了。”他知道我醒着不愿睁开,却异常兴奋。

我感到脸上被他亲了一口。

“早安吻!”乱步兴冲冲说道,再自顾自嘀咕,“感觉不错,原来是这样的……”

他一直叨叨叨,开门再关上,把他的念叨关在门外。

过了许久,我终于睡醒,洗漱完就收拾一下沙发离开。

还要准备运动会的事情。就是明天。

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来,我需要保持好的睡眠。

……所以说单人床再加个时时刻刻黏着你亲着你的大猫真的是很不舒服…!!

虽然乱步能自己推理的出来,但我还是留下了纸条,再发了短信。

离开了这间屋子。

……到寝室的时候被乱步疯狂的“我会买双人大床的!巨大!”的短信轰炸。

我回:

——知道了。

他继续发:

——那下周还要来!

我:“…”

——行。

***

与此同时——

最近,胜村图郎觉得自己很不幸。

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可能露馅?查到一点东西又被人捉起来仿佛是计划好的。

男人在小巷子里疾走。

现在他是人人喊打的犯人……还好,没有发现他做的其他事情。

胜村图郎必须解决掉上次事情的尾巴,要不然就不只是蹲几年牢赔钱那么简单。

他只有一天时间,买通一些人帮他逃脱,只能瞒一天。

横滨就是这一点好,地下里世界强大,虽说三分鼎立,但对普通人来说,这三方对峙挤出来的一点点混乱就足够他们浑水摸鱼。

胜村图郎走进一间废弃的大楼,里面有一张大型桌子。

空无一人。

他焦躁地看了看手表。

“不会来了哦。”

突然,柱子后面走出一人,说道。

胜村精神一振。

——江户川乱步。他当然知道他。

实际上江户川没有隐藏,胜村轻易就查到了谁在背后搞鬼,再一深挖,就挖出了木野。

但是挖出木野的时候,来不及做什么就被扣走,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掐着表做计划,时间卡得正好。

无形的网让他无处遁形。

胜村冷哼,他远远见过江户川,即使脑子厉害又怎样?

没有武力值,看起来也幼稚得可笑。

也许跟别人当个宠物还可以。胜村恶意地想。

“啊,你跟桃酱想的一样呢。”乱步颔首,没有笑意的脸显得不通人情,不理世事,提起自己的女友却又有一丝笑泄露,“她也觉得我像猫——什么的。还觉得我黏人,像小孩子,幼稚。”

他漫不经心,他知道一切评价,心知肚明。

胜村嗤笑出声:“怎么?你骗了她?”

他觉得乱步既然知道这些评价,肯定会讨厌。

“不,”乱步却真真切切勾起唇角,“我很喜欢。”

不等胜村发话,乱步继续:“你杀了人吧,惹不起的有势力的人的女儿。”

男人惊恐地睁大眼,呼吸急促一瞬。

他得罪了那个组织的头,即便不是港口黑手党那种大型黑手党,也能让他脱层皮生不如死。

“虽然只是个小组织,但看起来对你挺有威胁性的。”乱步歪头。

“你……!”他捏紧拳头,青筋暴怒,正要上前,身体忽的一软,摔倒在地。

“嗬——嗬——嗬——”胜村全身无法动弹,在费力呼吸。

中了药,什么时候。

他目眦尽裂,看着侦探靠近,然后坐在他对面的唯一干净的椅子上。

“其实我很喜欢你们不信任我,轻视我,最后却露出震惊神色的样子。”乱步摩挲下巴,“毕竟乱步大人就是很聪明。”

“但是你们的轻视会让本就无聊的案件更加简单化,太蠢了。”

“对了对了,你不要想着逃狱,没有机会的。啊……明天要去看清桃的运动会,今天的早安吻很不错,下周……”

他想到什么,给清桃发短信。

——那下周还要来!

——行。

答应了!

乱步收起手机,心情愉悦。

沉默,寂静中,只有地上趴着的男人嗬嗬的超负荷一样的粗重呼吸声。

“……本可以更快的。”乱步忽然喃喃出声。

本可以更快的处理这个案子的。

这对他来说太简单。

乱步翠绿的眸盯着男人的头顶,虚无像是在盯另一个东西。

……他又在犹豫什么。

处理得如此之慢,网撒得敷衍犹豫——即使对普通人来说,名侦探敷衍的网已经是密不可逃。

通知的警察还没有来,乱步干脆任性地自说自话。

乱步:“你处理的太笨了。”

胜村怒目而视,使尽全力说话:“闭嘴……!!”

乱步唔一声,没听,反而说起了一开始的话题:“清桃的确认为我粘人,小孩子幼稚。可是她又觉得我可靠,成熟,很可爱。”

“说起来,看到你被抓进去了桃酱会亲我吧?嗯,肯定的。”

绿色眼睛突然低敛,声音也低下去。

“……然后我和清桃之间就能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老实说你一直在中间卡着总会让我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想着解决掉你清桃会不会离开。”

“我非常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