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不是只亲了几分钟吧。”乱步戳破我的幻想,直白说,“啊,桃酱,你像是吃了红色的奶油蛋糕。”
我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嗯……”乱步感到有趣似的靠近墙壁的模糊窄窄的镜子,把脸凑近,镜子里隐约出现黑发侦探的面容。
原本乱步的唇色就很淡,现在深了一点点,不太显眼。
乱步却摩挲下巴:“这不是一看就知道我们亲……”
“啊啊啊啊!!”我赶忙捂住他的嘴,转头往四周警惕地看一圈,幸亏没人注意。
我朝他低声说:“不要这么大咧咧说出来!”
乱步被我捂住嘴,眼睛却微弯在发笑。
我:“……反正不要说。”
我和乱步走出电影院,天色已晚,被冷风一吹我在电影院被差不多亲傻的脑袋彻底清醒。
我扭头,乱步也扭头看我。
在对视中我们都从对方表情里发现了同一种信号。
又到了每天的吃饭时间。
又到了争论吃什么的时间。
我礼貌道:“你先说。”
乱步毫不客气:“拉面。”
我有点不想去:“好贵的。”
乱步:“我请客。”
我立刻:“好!”
然后我们喜滋滋去了拉面店,然后遇到了杀人案——
???
起因是我和乱步在嗦面时厕所处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乱步小声地不满道:“什么啊,原本打算吃完再处理的。”
只有一脸一无所知的我在真实性懵逼:“?”
“啊——!!死人了!!”店员疯狂嚎叫,连滚带爬地出来,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惹得旁人也不得不跟着紧张起来。
我捕捉到关键信息。
死,人,了。
“!?”
我差点拿不住筷子。
怎、怎么这么巧的啊?!
乱步连忙把拉面吃完,满意地拍拍肚子擦嘴,提醒我:“快吃啊桃酱,等会儿就吃不了了。”
我筷子停在空中硬是动不了:“……我现在就吃不了了。”
乱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我。
很快警察到达,我和乱步这一桌唯一没有站起来往外跑,不需要阻止的客人引起他们的注意:“你好,请配合我们工作。”
我点点头:“好……”
乱步好像被其中一个人认出来:“这不是昨天还是前天……那个侦探……”
“啊,”带队的人惊讶道,“就是他吗?”
“是的。好像是横滨来的侦探。”
在我身上的注视被乱步吸走,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要我帮忙吗?”乱步仰头懒洋洋说,“委托我就行哦。”
……
接下来不是我的场合,厕所里被发现的隐蔽尸体貌似有一段时间了,臭味很大,但是因为房间的封闭性现在才幽幽飘出来。
有一些人捂住口鼻,乱步站在前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贝雷帽,忽然向后看我,勾唇一笑。
我正苦恼鼻尖若有若无的臭味,他就拨开一群人来到我面前。
我皱着鼻子企图驱散味道:“你过来干什么?不去现场吗?”
“啊,再等等。”乱步笑道,看起来他对尸体的腐烂味道习以为常,至少在我面前他不会露怯。
我低头刚要抬手捂住口鼻,有人却先我一步,手牢牢扣住我的鼻子嘴巴,我只露出一双微微瞪大的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这样就闻不到了。”乱步说道。
乱步的手掌真真切切地贴上,严密不透风,我感觉到自己的脸肉都在他轻轻使力的指尖边缘被挤出一点。
他俯身靠近,我下意识急促的呼吸声音在他的手掌下发出一点点轻微的细响。
对方属于男性的手掌很快在我呼吸中氤氲起热气湿意,然后再反馈到我的皮肤上。
乱步在仔细端详,视线在我脸上游走。
混乱的局面背景下我居然有种被挟持的错觉。
口鼻被严密封闭,呼吸只能从他的指缝中呼吸,于是升腾起更多的热气。
我一时间没想到阻止,因为这样的确就闻不到臭味——甚至鼻子用来呼吸已经用尽了全力,像是失去了嗅觉。
我眨了眨眼,尸体似乎被搬出来,人群混乱,我即使没看见眼里也忍不住出现害怕的情绪。
腐烂的……
甚至周围一些人的的确确开始哭泣,有的警察似乎是新来的,在呕吐。
“你都要哭了,清桃。”乱步忽然平静道,他没在意身后的动静。
……当然了!
我则突然想起乱步刚开始抱怨的话,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是故意来这里的?知道这里有遗留下来的凶杀案,于是前来解决?
……还是有其他原因,我不相信如此巧合,乱步起初的话也表明他知道,只是想吃完拉面再解决。
“乱步先生——”有人在叫他。
乱步在和我对视,垂首的脸与我距离很近,近到似乎在隔着他的手掌接吻。
我再次眨了眨眼,纯粹是紧张的。
现在的侦探褪去幼稚外表,眉梢间全是刻进骨子里的对所有一切都清楚的通透感。
专注的目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在思考什么。
只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乱步终于松开手,我一瞬间得到解放忍不住大口呼吸,他旋即再用一张纸贴上我的鼻:“用这个。”
与众不同的香味从纸巾传递,没让腐烂味道趁机钻进。我呆呆地按住,乱步见我按好了点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的手掌与我分离的那一瞬间,沾染的水汽迅速降低温度,变成真实的细小不可观察的水珠附在我的皮肤上与他的掌间。
湿意,与接触冰凉空气后更加明显的快要逝去的接触温热。
随即乱步若无其事地去往尸体旁边,周围人嘈杂着,他取下帽子对尸体表示了尊重,然后安静下来,乱步应该开始了推理。
我没有上前,见一位女生服务员坐在窗边很不舒服,取了杯温水递给她:“没事吧?”
“没事……”她抬头,脸色苍白,尽力微笑,“谢谢小姐,我就是……看的有些恶心……”
我感同身受:“没事的。”
我拍她背安慰的时候,她说道:“我没事……缓过来很多了……小姐你没事吗?你脸很红。”
我一愣,猜测是乱步捂住我的时间太长,我给憋的:“没关系,就是热的。”
“嗯……那就好。”
……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幸好乱步没有犹豫,戴上眼镜迅速推理出真相,
案件侦破。
众人都在为他的能力赞叹不已,侦探习惯了这些夸赞,以往他都会骄傲地点头嗯嗯几声,这回却是安静地拨开人群,站在我面前:“走了,清桃。”
我和服务员告别,跟着他出去。
乱步的贝雷帽戴着是歪的,我一出去就尝试帮他戴正。
乱步顺从低头,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侦探现在乖乖的,收敛了气势。
我努力戴正,把他那头乱糟糟的黑发压住。
“好了!”
“唔……”乱步没有提帽子,反而说起另一件事,“三天过得真快。”
我也想起来,明天我们就该离开回横滨:“对啊,玩的时间总是很快的嘛。”
乱步:“桃酱我们再玩几天吧。”
我摇头:“不可以,我要上课了。”
乱步蔫下去:“太快了……”
我以为他是指假期,安慰道:“没事啊,放长假再来。”
“我是说,”乱步顿了顿,撇开脸,“我是说胜村的事情。”
我怔忪片刻,没反应过来:“嗯……嗯…”
“他杀了人,挪用公款……”乱步细细给我讲述他的罪责,“清桃你一辈子都不用见到他。”
我迟疑地嗯了一声。
我:“谢谢,委托费需要多少呢?”
我还记得他一年前说的“委托”字眼。
路灯下,乱步的脸有些模糊,又有一些朦胧,他似乎陷入了一种难题:“我不知道……实际上我想要的东西,社长说不可以。”
我疑惑:“为什么?”
乱步:“他说会给清桃压力,是一种不好的交换。”
我却感到好奇,我不觉得单纯的乱步会提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是什么?”
他有些委屈,眉眼都恹恹撇下。
他迟迟不说,我感觉有点凉意:“我们先回宾馆再说吧。”
乱步慢慢嗯了一声。
我们回去的时候,我收到千绪的短信。
[千绪:!!!]
[千绪:明明是三个人的宿舍,我却不配有姓名!]
[千绪:我也要吃烤肉!!]
我失笑,估计她是从春绯那里得知了我们今天吃烤肉的消息。
我回复。
[清桃:当然可以,你可以过来。]
[清桃:我们是四个人吃的。]
三谷裳千绪立刻领悟,发出暴怒。
[千绪:我不去!!不要让我去!!]
[千绪:呵,情侣们。你们游戏里一定不畅快!]
[千绪:我去打游戏了!]
我忍笑,最后回复她。
[清桃:好。]
收起手机,我和乱步已经走到电梯门口,我抬头乱步正好在紧紧盯我。
我笑容一僵:“…怎么了?”
他移开视线:“没什么。”
……这副别扭样子一看就是有什么啊喂!
我们进电梯,我按下楼层。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从电梯模糊壁上我能看到旁边的人又转头在看我。
我:“…”
终于回到房间。
我环手:“所以是什么?”
乱步沉默不说话。
我:“没关系,我能付得起的都会付的。”
乱步停顿几秒,开口:“那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我愣住,没想到是这个,老实说这种带有“永远”词语的承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哪有什么嘴上的永远。
现在面对乱步,我却犹豫不决:“万一以后你喜欢别人了呢?”
“哈?当然不会了!”乱步大声反驳。
我:“嗯……目前的我,是可以的。”
乱步不满意:“以后呢?”
我诚实道:“我没想过以后。”
甚至连以后当老师都是随便想的。
“那你现在想!”乱步十分任性。
我顿了顿,反问道:“那你在担心什么呢?”
“……”乱步一字一句,“桃酱,我完成了委托,你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了。”
我一惊:“当然不是!”
他却擅自领悟成另一种意思:“那就是说就算处理了胜村的事,我照样可以随便监视清桃吗?”
……这家伙,真是毫不掩饰。
我:“以后……你监视我干嘛?”
乱步撇嘴:“我也控制不了啊。如果想到桃酱肯定会知道你的事情,我肯定每天都在想,不就一直在监视——这是他们的说法,我不懂他们,我只是想你了而已。”
推理几乎成了侦探的本能,更因为分不清哪些是隐私而愈加放肆。
所以侦探一旦思念恋人,几乎是不可避免地知道恋人的种种,悄无声息,自然而然。
这种危险的话摆在明面上讲真是不习惯。我其实不在乎这些,要不然当初就不可能答应乱步了,他是对别人的隐私毫不顾忌,我是对自己的隐私毫不关心。
知道了就知道了,我每天的生活,偶尔间想到有一个人能准确知晓我现在的一切,一年下来居然养成了一种习惯。
甚至会有种踏实感。
总会有一个人在你遇见危险时一定会来救你,总会有一个人明白你的一切,总会有一个人在看着你——这种感觉。
我想了想:“我说,那你能让我永远都离不开你吗?”
我又补充,语言有些混乱,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或者你永远不离开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尝尝一个人不会离开我是什么感觉。实际上这会让我非常心安,我也很喜欢你。”
“乱步先生的话会做的到吗?”
乱步直勾勾盯着我,乖乖地或者是迫不及待地点头:“我会。”
我对他的轻易答应而笑出声:“你是无所不能的吗?”
乱步:“理论上是的,因为我能推理一切。”
我好奇:“那你能推理出我如果拒绝会怎么样吗?”
“……”乱步沉默片刻,出乎意料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也面露迷茫,只知道必须抓住,只知道一定会抓住。
所以从未想过这个答案,反正……名侦探捕捉的概率是百分百。
乱步平静道:“我可是会一直看着你,每时每刻都有人能知道你的快乐的事情,悲伤的事情,无聊的事情……我的大脑你非要占据一角吗?很任性哦。”
这家伙……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搞得像是我非要这样一样。
我宽宏大量地颔首:“对。”
乱步恢复幼稚的模样:“好吧我同意了,不能反悔,因为乱步大人的小小一块的脑子地方都是非常非常珍贵的!”
……哦。
我赌气道:“你都说无聊了还答应!”
“每个人的事情都很无聊。”乱步说,“我不是路痴,我只是不想浪费我的脑子。”
“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还要浪费脑子记桃酱你为吃冰淇淋跑很远的路这种好多好多无聊的事。”
我捧起他的脸:“你觉得没必要?”
乱步被我捏住脸,模糊说:“不……对我的意义,大概就是让乱步大人笑出来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反正就笑了……但马上就收回去了哦。”
他尽力用最后一句话来挽尊。
这家伙……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就是不了解人情世故,但同样的,最让人招架不住的也是他的不了解。
不了解,所以什么都可以说。旁人感到羞耻的他完全不这么觉得。
夜晚睡在床上,我则对他说的话感到好奇,问:“那你是想怎么做的?想要一直在一起的话。”
“嗯……”乱步抱着我在思索,“一开始是觉得和社长一样听你的话就好了。”
我:“诶……”
“然后觉得,”乱步顿了顿。
我觉得自己仿佛被猫纠缠,四肢不能属于自己,他亲亲.热热地贴上。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直直钻进耳朵,带来一阵痒意。
“不听你的话更好,更能在一起。”
顷刻间仿若巨网,交叉密布,从我的头顶到脚尖笼下,一处都不放过。
“对了对了桃酱。”乱步的唇似乎在亲我耳廓,却又在说话。
“你在拉面店被我捂住的样子,感觉一直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了。好麻烦。”
亲密,被他控制,睁大眼满眼都是他,又眼眶微红的样子。
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