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第 758 章 杀机四伏!

“快吃快吃!这样的好菜可是难得一见!”老乞丐枯瘦脏污的手抓着筑基期云草牛的排骨狼吞虎咽地撕咬着:“嘿!还香楼就是好吃!”

小乞丐捧着老乞丐给他抢来的一小块肋骨认认真真地啃着,与老乞丐道:“师傅,您不是说您是道士吗?道士也能吃牛肉吗?”

老乞丐嘿嘿地笑了笑:“你懂什么!这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大不了回去跪经!”

小乞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这两句话说的不是佛门吗?”

“吃你的吧!”老乞丐怪笑了两声,见又上了两坛上好灵酒,眼疾手快就抢了一坛来,拍开封泥仰头狂饮,末了痛快地高呼道:“这云来香诚不欺我!”

云来香可是还香楼的招牌,平日里想喝一盏都得看客人够不够格,得花够了灵石在还香楼里头成了小二管事都眼熟的贵客,才有资格叫一小盏,今日居然整坛整坛送了上来。

小二见乞丐们抢的疯,扬声道:“都别抢都别抢,好酒好肉管够!”

众人皆是大笑。

老乞丐与小乞丐硬是吃到了日暮时分,这才捧着肚子下桌,小乞丐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不停地打着嗝:“师傅,我好撑啊!”

“那就坐会儿。”老乞丐拉着小乞丐往还香楼旁的巷口一坐,将满是油污的手在破衣上擦了擦,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二胡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虽然不怎么连贯,却奇异地能叫人听出来这是一首欢庆的调子,居然还挺好听,一时也没有人来骂他。

秋意泊一手支颐,听着风中传来的调子,指着巷口的老乞丐道:“去,把人给我带上来。”

一旁的管事舒缓客气地道:“是,前辈还请稍候。”

不一会儿秋意泊就见到管事到了楼下与老乞丐说了两句,老乞丐扯着小乞丐跟着管事上了楼,再有几口香茶的时间,老乞丐与小乞丐就到了面前,秋意泊第一句话是:“站远一点。”

老乞丐浑浊地眼中流窜过一股古怪地笑意,怪声怪气地说:“道君既然叫我们上来,怎么又嫌弃我们身上臭呢?”

秋意泊把玩着扇子,似笑非笑地说:“叫你上来是因为你曲子拉得好听,叫你上来好好拉上几曲,又不是欣赏你们身上味道,专程叫你们上来仔细闻的。”

小乞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秋意泊,闻言如同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抓着老乞丐的衣服往他身后躲,秋意泊对他一笑,问道:“我好看么?”

泊意秋:【……秋意泊!秋长生!你差不多得了!】

秋意泊只当是没听见,理都不理他,漱玉道君曾赞他是人间第一等的风流,如今这双漂亮到了无处不好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乞丐,等着他的答复。

小乞丐哪里经过这个阵仗?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看的!我、我这辈子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看的人!”

秋意泊笑逐颜开,对着他招了招手,小乞丐犹豫了一瞬,又被老乞丐推了一下,这才跌跌撞撞地上了前,秋意泊一手摊开,里头是一粒红艳艳的丹药,现在这满街的流水席到处都是酒肉香气,也闻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特别,小孩儿不太敢接,刚想回头看老乞丐,就被秋意泊轻笑着说了一声:“好吃的。。”

小乞丐被秋意泊哄得五迷三道,想也没想就送入了口中,忽地小脸就皱成了一团,他道:“好酸、嘶……酸……这是什么?”

“当然是毒死你的丹药。”秋意泊笑吟吟地说:“上好的七杀血龄草,配上绝命追魂膏,必定叫你身死道消,绝不留下一丝转机。”

泊意秋:【……】

逗小孩儿很有趣是吧!

……不过是挺有趣的。

小乞丐惊得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又回头去看老乞丐,老乞丐哪里看不出来那就是个山楂丸子——顶多就是材料好一些,功效强一些,难吃一些。

他刚这么想着,就见小乞丐痛呼了一声,当即昏倒了过去,老乞丐一震,目中闪现出一抹锋锐之色,却见小乞丐倒在地上还咂了咂嘴,叫了一声‘甜’,紧接着一股子恶臭就从他身上漫延了出来,秋意泊嫌弃地道:“还不送下去?”

还香楼的管事看得目瞪口呆,起初还在想堂堂道君怎得这般喜怒无常,一个小孩儿夸他一句好看就要毒死他,可眼下见小孩儿身上冒出一层层污垢,就知道那八成是什么上好的洗精伐髓的丹药——明明是送机缘,为什么要骗人家是毒药?

管事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将小乞丐抱走了,临走时还客客气气地对老乞丐道:“前辈勿忧,还香楼后院有清静的客房,必定令小公子安然无恙。”

秋意泊则是道:“啧,叫你上来是来演奏曲子,不是来看戏的……怎么还不去?”

老乞丐抱着二胡在一旁坐下了,笑呵呵地说:“道君做什么逗小孩儿?唬得他以后恐怕都不敢吃糖豆了!”

“不吃陌生人递上来的东西才是正理。”秋意泊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微微扬了扬下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叫你上来与我闲聊的。”

老乞丐还未来及的说什么、做什么,就听他接着道:“想与本座闲谈一二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今日与你说这么几句已经够了,不要不识抬举。”

泊意秋:【……】

老乞丐:“……”

他本想着不好白吃了这一顿饭,坐在巷口便是看一看有没有缘分,被唤上楼就觉得是有缘……也才一千多岁的小孩儿,有此成就,怪不得如此骄矜。

罢了罢了,看来是无缘,奏上两曲只当是了却这段浅薄的缘分——一曲算是一顿饭的因果,另一曲算是给小家伙洗精伐髓的因果。

苍老古朴的曲调在楼中回响,秋意泊闭目刚听了个开头,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耐烦听这些,换个喜庆的。”

老乞丐:“……”

他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假的没看出来?!他怎么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不过老乞丐当真就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总算是没让秋意泊再挑出毛病来了。

秋意泊在心中骄傲又矜持地说:【我现在可是堂堂合道道君,怎么能随便来个机缘就得要收下呢?这不得挑一挑?】

泊意秋笑得很无奈:【你高兴就好。】

【那自然是我高兴就好。】秋意泊一手随意搭在膝上,跟着调子打着节拍,浑然把人当做了普通有点才艺的乞丐,活似他在这儿听一耳朵就已经是给了对方无上的荣耀,面子大到天上去了。

如果这个乞丐不是个道祖的话那确实如此。

所以老乞丐演奏得格外憋屈。

两曲毕,秋意泊就很利索地叫人把老乞丐轰出去了……哦,也不是轰出去,是请出去,请到后院客房去接小乞丐,临走之前他还往人家怀里扔了个纳戒,里头是灵石法宝丹药——全是刚踏入道途的练气期小弟子合用的。

老乞丐转身走了,秋意泊本来想问一句‘怎么不谢我的赏’,正想叫住对方发现人都已经没影了,那就算了。

“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秋意泊轻描淡写地道。

合道道君,言出法随,骤然之间雪花无端飘零而下,占满了人间风月,秋意泊看了一眼,并嫌弃地撤回了言出法随——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雪有什么好看的,雪还没落到地上就成雨了,他还在摆流水席呢,钱都花出去了,下雨这不是扫兴么?

泊意秋的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小心翼翼:【……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再不回去,他不用做人了,以后他就把绝弦这套皮焊死在身上吧,不用做回‘长安道君’了。

秋意泊低眉浅笑:【急什么?我还没尽兴呢,之前谁说好的一三五,二四六?】

泊意秋:【我申请调休!】

秋意泊:【不批,打回。】

泊意秋:【……求你了!】

秋意泊意味深长地说:【真的?你非要我现在就回去?闲来无事,回去倒也有可玩的。】

泊意秋顿了顿,回去能有什么好玩的?回去就两个好玩的,一个是‘秋意泊’,一个是他泊意秋,就看秋意泊想玩谁了。

泊意秋还在天人交战之中,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到底是谁出轨了谁,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出轨的时候秋意泊已经走出了还香楼,方才那几息的小雪几乎对大街上的人们没有任何影响,秋意泊在街上漫步着,看着什么都新鲜,都要停下脚步问一问。

同时他总算是问了泊意秋一点正经玩意儿:【在少陵城摆摊要不要交税啊?】

【根据地理位置收取每天一块下品灵石到一块上品灵石之间的摊位费。】泊意秋示意他看摊位下方的东西,秋意泊一看差点没笑出声——那居然是个类似于二维码的玩意儿。

仔细一看,每个摊位集合记录时间、面容锁定、摊位锁定的小法宝,摊子进了划出来的地方,法宝就会自动将摊子锁起来,晚上走的时候将灵石塞进二维码

【那这个钱怎么收?】

【不收,二维码】

【哇哦,宝,你好聪明哦。】秋意泊语调一变,唱了起来:【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泊意秋:【……】

这话虽然是实话,但为什么他觉得秋意泊没说好话?!

秋意泊在路上买了一把特别漂亮的油纸伞,收着打算以后当个模具做个法宝款,还买了几样小吃另有十几样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最夸张的是秋意泊居然买了个经络按摩梳,往自己头上怼得不亦乐乎,还一本正经地夸摊主做的真好,这东西按穴位真好用。

这东西本来是卖给少陵城中的老人用的,摊主看着这位一看就高不可攀仙气飘渺的大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夸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的——这位大能不是在讽刺他吧?!

不行不行以后这个按摩梳不能卖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人买!

秋意泊秉持着自己高兴就好的原则,就这么一路逛到了城外,此时天色已经沉入了夜幕之中,这荒郊野外也没有现代那种霓虹效应,今日没有月亮,外面就是乌漆嘛黑的一片,秋意泊行走于其中,泊意秋幽幽地说:【宝,恕我直言,你现在能随机吓死十个怕鬼的修士。】

怎么不是呢?

一头黑发在漆黑的夜色中越发阴沉,秋意泊还穿的一身红衣服,只要他不出声不说话,往那儿一站,背影妥妥一个红衣厉鬼。

秋意泊一想居然觉得很有趣,咬着唇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特意将发冠解了下来,长发披散而下,他又在头上理了理,让顺滑的头发掩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半只深邃的眼眸。秋意泊还一边问:【像不像?要不要把眼睛也改成红色的?或者绿色的?】

泊意秋只能说亏得自己在身体里,没有从第三人的视角看自己的样子,否则他估计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泊意秋看着身体的眼睛眨了眨,大半青丝遮挡去了视线,他能想象出自己的样子,不禁缺德的笑了起来:【像!就用黑眼睛!黑眼睛吓人!你记得把脸色逼得苍白点!哪有厉鬼脸色红润的?!】

秋意泊说干就干,还在泊意秋的建议下将外衫扯得残破了一点,紧接着他们就往有人的地方去了。

秋意泊的缺德缺在哪里呢?

他没有特意跳到路人面前吓对方,也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他就捡那种草丛、树下站着,前面有些遮挡物,但又能确保对方只要仔细看一定能看见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着路人发现他。

很快,荒郊野林中就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有鬼啊啊啊啊——!”

路人跌跌撞撞地哀嚎狂奔而逃,秋意泊和泊意秋笑得宛若两只鸭子,嘎嘎嘎的不停,浑然不知道自己给路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大概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屠龙者终成恶龙……吧?

秋意泊再度锁定了几个路人,这应该是一道的,最高修为是元婴,其余几人都是金丹,秋意泊还是老规矩往树下一站,带着一点迷之微笑一动不动地站着,然后使劲地盯着他们。

这么明显的目光,哪怕不是修士也能感觉到略微的不自在。

其中一个感知较为敏锐的金丹修士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脖子,扫视了一圈周围,却也没发现什么,他喃喃道:“奇怪了……”

难道是有妖兽伺机而动?

而且绝非等闲!

不应该啊!此处距离少陵城这么近,谁不知道少陵城是除却广陵城外最安全的地方?绝弦道君素来喜欢太平盛世,治下无一不是太平安康,怎么会有这般厉害的妖兽潜伏在少陵城周边?!

难道是……邪修?

金丹修士想到这个可能性,通体都觉得哇凉哇凉的,他问其他同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禁言。”为首的元婴修士淡淡地道:“此处不可停留,尽快赶往少陵城。”

越靠近少陵城,他们就越安全。

正在此时,其中一个金丹修士骇然大叫了一声:“啊——!”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那金丹修士已经抓住了同伴的衣袖,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颤抖着说:“有……有鬼啊——!”

此言一出,人心浮动,皆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众人仔细看了看,那大树

“胡言乱语。”元婴修士道:“林师弟,带上元师弟,加速回城。”

“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那元姓修士抓着自己师兄的衣袖,欲哭无泪的小声道:“我真的看见了……好恐怖,该不会是盯上了我们吧?……呜呜呜我元阳未失,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林师兄:“……师弟,你再说下去大师兄就要罚你了。”

元姓修士立刻闭上了嘴,忽地他觉得耳边吹来了一股凉飕飕的风,带着一股异香,那风一拂过他颈侧,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有一种感知:来了!来了!它来了!它盯上他了!

林师兄见他瑟瑟发抖,险些自己绊倒自己,又安抚道:“就算是真的有鬼,也不过是寻常鬼物而已,一剑了之!厉鬼虽然少见,但也不是那么厉害的。”

林师兄正说着呢,也觉得一股与林中风不同的阴森之气自他颈侧拂过,一侧肩上猛地一沉,仿佛有什么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林师兄身形僵硬住了,他道:“大、大师兄!”

元婴修士骤然回头望去,这一望,几乎叫他的心脏跳出胸腔,只见一个不辨面容的红衣厉鬼就这么幽幽地站在他两个师弟身后,修长苍白的手搭着他们两的肩膀。他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惨叫,可他其他的师弟师妹却没有忍得住,不约而同地惨叫道:“有鬼啊啊啊啊——!!!”

红衣厉鬼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苍白的手就像是两道勾魂索,元婴修士咬紧了舌尖,拔出了腰间长剑,怒道:“放、放开我师弟!”

这到底是什么境界的鬼修!他这个元婴后期修士在他面前居然连说话都说不顺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他,让他心境动摇,神魄惊动。

可下一瞬间,那红衣厉鬼就又消失了,仿佛方才他们所见的都是他们的幻觉一样。元师弟和林师兄两股战战,欲哭无泪:“大、大师兄……它……它走了吗?”

大师兄刚想说他走了,忽地就见其他师兄弟都猛然后退了一步,一手指着他的身后,颤颤巍巍地喊道:“师兄!师、师兄快逃!”

大师兄猛然意识到什么,头也不回地将长剑往自己身后刺去,大吼道:“你们先走!”

几个师弟、师妹相互看了一眼,居然就此头也不回地狂奔逃离而去,几乎所有人都眼含泪光,深深地盯着那个红衣厉鬼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将它的容貌气息记下,日后好为大师兄报仇雪恨!

所有人都知道,没办法了,这个鬼修的境界超出他们所有人之上,留下来根本毫无意义,指挥白白送命,不如趁着它盯着大师兄的时候其他人快速逃离,能逃一个是一个……也比全白白死在这里强。

就算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也好!总要有人向师门报信他们到底为谁所害!

秋意泊修长的十指扣住了那个元婴修士的颈项,那柄剑对他来说更没有也没差多少了,他幽幽地说:“他们……都走了……呢……你……呵呵……被抛弃了……”

元婴修士感受到自己颈上收紧的十指,厉声道:“妖孽,休要放肆!”

元婴修士试图反抗那红衣厉鬼,四肢百骸却如同被冰水沉浸,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听闻鬼修手段酷厉残忍,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咬紧了牙关——能拖得对方一瞬,师弟妹们就能多一份生机!

他可以忍。

他故意激怒对方道:“什么邪魔歪道也敢窥伺我等,你可知道我师尊是何等人物?!若你知晓,恐怕要对我磕头请罪!”

秋意泊往对方耳边吹了一口阴气,阴森森地问道:“谁?不如说来听听……咯咯……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回呢?”

元婴修士怒道:“我乃是广陵城门下云况真君座下真传!你若杀我,我师傅必定会请绝弦道君出手斩杀你这等妖孽!”

“广陵城主……?”秋意泊慢吞吞地说:“好厉害……哦……”

泊意秋:【……】

【我就是很厉害!】

泊意秋的声音中有一种自暴自弃。

元婴修士听见这老鬼物一派讥讽嘲弄的语气,心道吾命休矣,他咬住了舌尖,尽一切可能思索着是否还有逃生之法,又想着该如何会将这等老鬼物盘踞在少陵城外的消息告知师尊以及道君,正在此时,他忽然察觉到颈上的双手松了开来,又听那老鬼物道:“他好厉害哦……我还真不敢杀你了……”

元婴修士身躯僵硬,一动不动,他却察觉到那老鬼物握住了他的手抬了起来,将一物塞在了他手中:“我……还真……怕了他……这是给你的……贿赂……回去……别乱说话……”

元婴修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