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1 章 又回凡间

秋意泊回了洞府就去看那个纳戒,然后清空了工作台把万宝炉拿了出来摆上,泊意秋随意一眼瞟过来,就看见秋意泊一把一把的往万宝炉里塞毛,那毛银光闪闪的,跟个丝绸似地,一看就很软乎。

泊意秋一开始还好,结果过了一会儿发现秋意泊还在弄那些毛,不禁眼皮子跳了跳,问道:“怎么这么多?”

秋意泊往万宝炉里加点紫竹灵泉漂洗狐狸毛,边笑道:“露姐现在渡劫期,脑子不太清楚,把小绿茶给揪成了斑秃,刚刚还让我打他一顿,偏偏我一动手她又不舍得了,估计是拎回去自己打了。”

“噗!”泊意秋听了狂笑:“斑秃……哈哈哈你说真的?露姐不是最稀罕绿茶姐夫那身毛吗?!以前修为都掉成凡人了还去打渔就为了给它整点鱼吃来养毛?”

“此一时彼一时。”秋意泊想想自己渡劫期的时候,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向泊意秋:“亏得当时事多。”

亏得当时血来宫找事,整个凌霄宗都处于一个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使得他们不得不忙活起来,否则泊意秋真要是在那个时间段来给他找事,表什么白,他应当是没有耐心去考虑他的心情的,说不定上了他了事。

谈什么情爱,那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泊意秋看着他的眼神,不禁轻笑了一声,上前来帮忙,软乎乎的毛包裹着两双如出一辙的手,亲密地摩挲过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触碰了什么,他低声道:“亏得那时候事多,我这个人,特别有耐心。”

明明秋意泊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情,可泊意秋就是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不要脸。”秋意泊轻嗤了一声,双手却被泊意秋扣在了一处,泊意秋慢条斯理地在他鼻尖上亲了亲:“我帮你。”

只这一瞬,双手就被松开了。秋意泊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甚至很恶劣地把粘在手上的狐狸毛贴到了泊意秋的衣袖上:“做披风,我跟露姐说好了,我看量挺多的,先搓线织布吧。”

泊意秋啧了一声:“你就知道给我找事儿。”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一口气炼化了直接成型,拿这么多狐狸毛去搓线织布,还不知道要废多少功夫。秋意泊挑眉问道:“不愿意?”

泊意秋:“废那功夫干嘛?真做个普通披风反而不太好穿,还不如加点东西炼制成法衣,到时候叫露姐换着款式随便穿……我给露姐辫两条大毛领子,实在些。”

“也好。”秋意泊想了想也觉得是,两人干脆分工合作了起来,秋意泊炼器,泊意秋编大毛领子。就这么三天过去,法衣炼制完了,毛领子也编了好几条,泊意秋手快,弄了七八条出来,两人摸着那柔滑的狐狸毛领子决定黑两条下来,他们换着穿。

秋意泊抱着衣服去给秋露黎送去,秋露黎不太爱见人,是银华真君出来拿的,今天难得是人形出来,秋意泊见他头上又秃了不少,很贴心的没多问。银华真君眼睛通红,显然日子不好过,秋意泊善意地提醒了两句:“现在这个时候,姐夫你应当也清楚,避开反而好些。”

银华真君闻言眼眶一红,抱着秋露黎的剑和衣服进去了,浑然一副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秋意泊心下摇头,一边觉得恋爱脑活该被薅毛,一边觉得或许这才是正常道侣之间该有的态度。

不过正常的未必就是适合他的,泊意秋已经很好很好了。

秋意泊送了东西也不急着回去,在桃林间漫步,其实冬日里桃林也没什么好看的,放眼望去全是枯树叉子,不过冬天也有冬天的好,看着这些枯枝,来年十里桃林的清美似乎就在眼前。

随着秋意泊的步伐,桃林竟然悄无声息地伸展出了嫩绿的新芽,绿芽舒展,花苞诞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满目桃树竞相绽开,再有一瞬,春风漫卷,花雨纷纷。

周围惊叹声不断:“桃花怎么开了?”

“这是怎么了?!”

“好美!”

秋意泊回过神来,见满目锦绣,灿烂难言,不由会心一笑,攀折一枝于掌间把玩。

“长生道君……?!”弟子发现了秋意泊的身影,纷纷躬身行礼。

许多人并不认识名声赫赫的长生道君,许多师叔师伯都说过,长生道君此人,只消他出现在面前,就决计不会认不出他来。彼时不解其意,如今却是明白了。

“弟子等见过道君!”

“弟子等见过道君!”

“免礼。”秋意泊脚步未停,在经过第一个弟子身边时,将桃花枝放在了她手中。弟子连忙接了桃花枝来,却见秋意泊一笑便离去了。

他的身影没入了桃林,青衣素淡,叫一群弟子看痴了去,许久才有人喃喃道:“原来这就是长生道君啊……”

一众弟子不敢背后议论,无人接话,唯有那接了桃花枝的弟子被一众师姐妹用艳羡的眼神看了好一会儿,并扬言今天要是她不请客吃饭,这一折就过不去了!

秋意泊在弟子眼里是潇潇洒洒离去了,但很不幸地是他遭遇了另一个麻烦,秋意泊看着眼前红衣红裙的林月清,明明是极其清艳的面容,如今却是煞气腾腾——是有点像电视剧女主黑化的那个打扮。

眼影至少画了好几遍!

秋意泊想到林月清身在渡劫期,可能每天脑子都跟浆糊一样,但还坚持每天早上先在镜子前给自己画半小时妆就有点想笑。林月清红唇微动,嗓音微微有些沙哑:“长生师弟,你在笑什么?”

秋意泊道:“师姐这一身好看。”

林月清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中探究出什么来,半晌,她才道:“好看?那就多看看。”

秋意泊与她并肩而行,也不问她去哪里,只当是平常偶遇闲聊一般:“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到。”林月清跟着秋意泊的脚步:“本该半月前就回来的,路上事多,耽搁了些。”

“能回来就不错。”秋意泊将纳戒递了过去:“师姐,我给你带的一些土仪。”

林月清并未接过:“你总是替我们带这些东西,不觉得累?”

“为什么这么说?”秋意泊轻描淡写地道:“出门在外,见了新鲜的、好的,我自己也是要的,替你们带一份也不是什么累人的事情,多买一些回来再分就是了。”

林月清:“所费匪浅。”

秋意泊闻言侧脸看向林月清,他拍了拍林月清的肩膀,林月清身形顿了顿,却没有拒绝,就听秋意泊认真地说:“师姐,我还是个器修,和你们不太一样。”

他们是什么呢?

是剑修,天材地宝都要攒着给宝贝剑的,自己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无所谓,餐风饮露也是正常,但宝贝剑上的剑穗都得上最贵的!

林月清一哂,自嘲地说:“……也是。”

她接了纳戒,道:“多谢,我走了,等好了再来寻你说话。”

“好,师姐慢走。”秋意泊打了声招呼,目送了林月清离开,然后拿出蜂令给秋怀黎发了一条信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①】

秋怀黎过了几个呼吸问道:【……何事?】

秋意泊:【林师姐今日穿了一身红衣,惊艳众生得很。】

大家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谁不知道林月清最厌烦艳色?她容貌顶尖,自小到大没少受那些狂蜂浪蝶的骚扰,天性又偏冷淡暴躁的,大红大绿那是一概不穿的,衣服上多两朵花她都讨厌,平素里最多穿个淡粉——淡粉还是小时候穿的,成年后一般就穿凌霄宗标配的青色校服,极其难得的情况下(比如秋露黎拉着她穿姐妹装)才会穿一些粉、紫之类的色彩。

秋怀黎没回答,也不知道他是没看见呢,还是内心复杂的不想回答。

秋意泊觉得还好顾真没有进入渡劫境界,否则这次传位大典那是真的没办法看了,大家往那边一站,大家都是渡劫后期,一个赛一个的疯批,万一当场打起来怎么办?靠他们几个道君一人一个压制着?

其实算起来,他们凌霄宗近三十位真君,四百年过去了,真不好说多少人进了渡劫期。

凌霄道君真是选了个好时机传位啊……他要是秋怀黎,愁得脑壳都要秃了。也亏得这件事一直是秋怀黎心中所愿,否则他自己都在渡劫后期,场面上忍不忍的下来都是个问题。

秋意泊不厚道地笑了笑。

***

秋意泊回去时顺路看了一眼温夷光,问了问他的情况,温夷光没答话,估计是在入定中。他洞府门口有气机牵引,秋意泊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虽说有一峰的道君在,大不了他渡劫时大家避开就是了。

回了洞府,就发现泊意秋正在写请帖,秋意泊凑过去一看,他邀请了扶瑶道祖、霁月道君、闻人素等人,秋意泊笑问道:“怎么没给金虹师叔写一张?”

泊意秋说:“这不是留着让你亲自写吗?”

秋意泊一想也是,在一旁坐下拿了一叠空白的请帖写了起来,第一个自然是金虹师叔,紧接着漱玉师叔,再接下来就是齐晚舟、池玉真、如明、秋凝黎、玉清道君……等人,本来还想邀请伴月道君和霜落道君他们,不过一想这是宗门之间的事情,他们与凌霄宗并未有交情,贸然相邀反而不太妥当。

玉清道君则是因为青莲剑派一直与凌霄宗有往来,毕竟两门之间合作了不少事儿,是该邀请的。

至于其他人秋意泊则是懒得发帖子了,该发的宗门都会发,他只需要管自己私交的这一部分就行,发重了也无所谓,显得郑重亲近。

秋意泊举了举帖子:“我去送请帖,你去不去?”

泊意秋则是举了举自己的帖子:“我去一趟问虚道界。”

秋意泊闻言就又写了一张给金虹道君的请帖给了泊意秋,要是金虹道君还在问虚道界,就让泊意秋代为转交一下。

两人分头行动,秋意泊拿着帖子去了太虚门,倒也没先问问金虹道君在不在,等去了才知道金虹道君去了长阳道界,太虚门表示他们会代为转交的,请秋意泊放心。秋意泊也没太介意,来么就刚好凑一起聚聚,来不了也无所谓,传位大典又不是他秋意泊结婚,金虹道君不来就是不给他这个当朋友的面子。

紧接着又去找漱玉真君,合欢宗说漱玉真君还在凡界,秋意泊有些纳闷:“漱玉师叔怎么还没回来?”

算算他凡人媳妇寿元也该尽了才对。

合欢宗的弟子很是客气:“真君所想,弟子们不敢猜测。”

说罢,给了个地址让秋意泊自个儿去找人,漱玉真君只说宗门生死攸关能去找他,没说凌霄宗办个传位大典也能去找他,他们是不敢代为转交的。

跑一趟凡界也不是什么大事,秋意泊就去了,直接飞舟过去,三四日的时间也就到了。或许是成了道君的关系,去凡间也没有那种淡淡的窒息感了,地方还是在朱明国首都燕京——秋意泊一到地方,抬头一看,燕京变成上京了。

再一看,城门守卫的盔甲变了……应当是改朝换代了。

也不知道自家还在不在。

大概还是在的。

显然又是一朝盛世,朱明之前铺的青石板还半新不旧的保留着,秋意泊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那棵繁茂的银杏树,再转过一个弯儿,看见秋府的匾额,轻轻一笑便去了宗祠上了柱香,祭拜了一番。

他是隐身进来的,没有惊扰任何人,唯有看守宗祠的老仆见了堂中有清香三柱,还当是自己年迈,上了香又给忘了。

他漫步走在上京城之中,突然就有了一点点担心——那什么,既然改朝换代了,他们家的祖坟还在吧?没给新朝掘了吧?

……应该不会,秋府还在,新帝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

秋意泊感知了一下,自己衣冠冢中的法宝并无异样,他放下心来,又一路去了东城,在一条小巷子中,他听见有一老妇咳嗽了几声:“好啦……一把年纪的人了,咳嗽几声值当什么?”

另一个老翁道:“嘿,你这个死老婆子,扶你一把还要挨你两句话,怎么不咳死你?”

秋意泊默数了一下人户,抬手敲门:“有人在家么?”

不一会儿,院子门就开了,那是个老态龙钟的小老头,身形佝偻,拄着拐杖,他看着秋意泊,眯了眯眼睛:“公子找谁?是敲错门了吗?”

秋意泊洒然笑道:“路过此处,口渴难耐,特来讨一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