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弥,斗转星移,柔和的风中夹杂着浓郁的水汽与灵气,顾真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迷茫,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是他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亭台楼阁,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殿,殿中有几人脚步匆匆,其中一人正是秋怀黎。
秋怀黎早已察觉到了顾真的到来,传送阵有波动,与他不过一墙之隔,本还想着是不是秋意泊回来了——毕竟这个传送阵秋意泊用的最多,掌门道君和孤舟道君更偏向于固定于他们寝居外的传送阵。等人出来,却不想居然是一个许久未见之人。
面容未变,身形未变,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秋怀黎眉间微动,不掩诧异,更多的却是一点坦然的笑意,像是久久悬着的心脏终于被放了下来一样,柔和而舒缓:“顾师弟,你回来了?”
秋怀黎站了起来,一旁弟子皆顿足避让一旁,秋怀黎迎了过来,笑道:“师弟一路可好?原想着师弟许久不曾露面,许是遭遇险境,如今回来就好。”
顾真看着他的面容,眼中一热,他微微低了低头,掩去了那一点不自在,再抬头时便是言笑自然:“秋师兄,我回来了,这些年劳你们担心了。”
秋怀黎颔首,笑道:“叙旧可以以后再叙,我送师弟回去休息。”
“劳烦你了。”顾真应了一声,秋怀黎一手微抬,示意弟子们各行其事,随即便带着顾真往外走,这一片因为是凌霄宗正殿所在,又有祖师爷玉像,不好直接御剑就走,随着两人的步伐,经过了祖师爷玉像,顾真便停了脚步,恭恭敬敬地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秋怀黎在一旁看着,笑意越甚。
嗯……毕竟宗门里真君多了,喜欢往外界跑的也多了,自己一走几百年不算,时不时还要拎个不知底细的弟子回来,总不能每每出现新弟子就去搬出那繁琐的法宝出来验有没有修习什么邪道功法,秋意泊之前想了个主意,直接把那检测的法宝放在了祖师爷玉像后面——反正遇上个时节弟子们都是要来拜的,也方便。
祖师爷玉像只是第一道关口,门中还有无数地方藏着这样的法宝。
没办法,谁让凌霄宗随着三位道君水涨船高了呢?他们入门前,凌霄宗和太虚门还算是差距不算太明显的第一和第二,如今这第一和第二里能塞进去好几个第二了。这弟子一多,自然也难免混入别有用心的,不得不防。
顾真只是觉得路过祖师爷玉像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拜完祖师爷,他侧脸看着秋怀黎,他记得秋怀黎是玄灵根,现下却已经是实打实的渡劫真君——是很羡慕没错!
秋怀黎察觉到他的视线,笑得眼若弦月:“顾师弟在看什么?”
顾真叹道:“之前见了泊师弟,泊师弟说大家都已经叩问了炼神还虚之境,我还当他唬我玩儿,没想到是真的。”
秋怀黎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生自小嘴里就不把门,师弟别听他胡说,小心乱了心神。”
顾真:“我在知道他是阳神道君的时候已经吐过血了。”
秋怀黎一怔,顾真接着道:“淤血。”
秋怀黎大概能想到秋意泊故意要激出顾真那口淤血,能说出点什么气人的话——比如‘我就是随便修修就阳神了’,‘哎我也不知道境界怎么长得那么快,慢慢来嘛’,‘豁,师兄你这几百年摸鱼玩去了?’之类的……他与顾真对视了一眼,不由相视而笑。
很快秋怀黎就将他送到了苍焰峰上,途中两人说了一点趣事,倒也愉快。虽说顾真失踪了几百年,他的洞府还是好端端的存在着,秋怀黎道:“师弟明日若是无事,还请往春明师叔那儿走一趟。”
秋怀黎接着道:“离安师叔外出游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我等,若师弟回来,一定要报信与他知道……璇玑真君现下在望来城,苍焰峰由春明师叔代为掌管。”
顾真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春明师叔挂念他呢,原来是师傅嘱咐过了。
秋怀黎告辞,顾真回了洞府,甚至都来不及给自己用一个清尘咒,就倒在了床榻上一觉睡了过去——真好,再也不用担心洞府不安全,随时都有人会杀进来了。
翌日天还未亮,顾真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立在窗前欣赏着宗门的云海,心道不愧是自家宗门,果然是一派仙家气象……忽地,一道青影从他窗口一掠而过,径自坠落了下去。
顾真何等人也?他看清那是一个人,且是一个不过筑基的弟子后想也未想便冲出了窗户,疾驰而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将那弟子拉住,那弟子半阖着眼睛,一脸心若死灰的模样,顾真皱眉,道:“谁将你推下来的?”
弟子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顾真,一瞬后便回过神来,随即疯癫地笑道:“谁推我?谁推得我?!……是我推得我!哈哈哈哈!”
顾真:“……?”
那弟子笑完,神色又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陌生的化神修士,估摸着是峰上哪位师叔,他拱手道:“多谢师叔,并非有人推我,是我自己跳下来的,惊扰了师叔,万勿见怪。”
这下轮到顾真有些懵了,这年头弟子不太对劲啊,大清早的跳崖玩儿?要知道他住的可是苍焰峰上最高的那座山峰,从这上面往下跳,哪怕是筑基修士……哦,没事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苍焰峰下方山谷上拦着数层禁制,上面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人。言语之间,又有一道青影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那弟子见状,知道这位师叔估计才回宗门不久……化神哎,他们筑基期天天在宗门都想死了,这位师叔外出游历了这么久,肯定不怕没有内容写论文吧?
不过也说不好,或许更加……弟子同情地看了一眼顾真,随即告辞,顾真刚点了头,就看见那弟子纵身一跃,接着往下跳了!
顾真:“……?!”
这年头弟子都是怎么回事啊?!
顾真揉了揉眉心,反正跳不死人,他也不管了,上面的弟子好像察觉到了这里是他的窗口,在这里跳崖会惊扰到他,干脆齐齐换了个方向,不远,但至少不会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顾真的窗口了。
顾真这头则是沐浴更衣,再去千叶峰上拜见春明真君。千叶峰还是老样子,顾真一路行来,见宗门中弟子来去如云,心中便生出了一点莫名的满足之情。
峰顶春明真君正手持一个阵盘描绘,见有人来,头也不抬地道:“翠衍还是雪休?这么早怎么就来我这儿了?”
顾真不认识这两人是谁,应该是春明师叔新收的亲传弟子,他笑着拱手道:“弟子顾真,拜见师叔。”
春明真君手一抖,阵盘直接报废,他抬头来看,打量着顾真的面容,眉间浮上了喜悦之情,他乐呵呵地道:“顾真?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顾真心中软得没法说,到底师兄弟和师叔这等长辈是不一样的,他低着头道:“弟子久出无音,劳师叔挂念,实属不该。”
春明真君笑道:“这些虚的就别说了,你一走就是几百年,也是不容易……前阵子我还算了一卦呢,说是游子将归,看来我算的不差。”
顾真也笑,春明真君招了招手让他近前说话:“在外面受苦了,回来就好好休息休息,如今你师傅、师叔都出去游历了,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便是。”
说罢,春明真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几百年不见都化神了!”
顾真一顿,随即苦着脸道:“弟子这次回来是要好好闭关闭关了,我看师兄师姐他们都成真君了。”
春明真君大笑了起来:“他们啊……你走的不巧,错过了几桩大事,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真有些糊里糊涂,怎么没成真君还焉知非福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无他,他见了几位真君。
这不是他师傅师叔都出门游历了吗?宗门总得有人管,老的溜出去玩了,自然小的要顶上,秋怀黎天天被扣在凌霄宗大殿偏殿,桌子上堆得玉简比山还高,娄师叔的账册眼看着是算不完了,还有什么浣花峰林月清……要不是他跑得快,八成就要被扣着一起处理事情了。
顾真暗自庆幸,他出门在外这么多年,有一个道理他很明白——出头的橼子先烂!他化神期怎么了?只要没修到泊师弟那种境界,还不是留下来打工的命?
他就在宗门里好好地养上几年,问就是渡劫、有心魔,反正就是不能管事儿,安安稳稳叩问真君境界,非常美好。
他还没美完呢,就看见十步阁的弟子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两个元婴弟子,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枚纳戒,另一名弟子却手持一卷玉简,见过礼后,那手持玉简的弟子颇有深意地看着顾真:“顾师兄在外游历多年,着实辛苦了,这些是师兄这些年来未领取的份例,如今替您送来。”
顾真接了纳戒,份例也就是那么几样,弟子服饰、天材地宝、灵石、丹药,他是亲传弟子,份例比一般内门弟子要高出一倍,他翻看了一下,不由有些咋舌——那什么,宗门有钱了?
不是,宗门怎么变得这么有钱?!
要不是东西都是化神期可用的,衣服上还绣着苍焰峰的标记,他都快以为是送错了。十步阁弟子道:“师兄清点无误后请在玉简上留下记号。”
顾真稀里糊涂地留下了记号,原本以为算完了,结果就见那弟子又道:“还请师兄取出蜂令。”
随即那弟子取出了一块玉板,只有巴掌大小,略略比手掌长一些,顾真看见份例里也有这样的东西,便照例取了出来,弟子解释道:“此为蜂令,师兄将蜂令认主后,便可以用神识登录蜂令进行一些操作,如宗门大小事务传达、与在一定距离内的好友传讯、登录秘境游戏、查询资料书籍等。”
顾真:“……?”
这样的东西,顾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秋意泊——这玩意儿八成就是秋意泊做出来的。
弟子带着和煦的微笑给顾真讲解了蜂令的使用方法,随即又道:“师兄久未回归宗门,门中有一些新的规矩,需要师兄补充几分小结、报告与论文,具体格式还请师兄在蜂令上查询——师兄务必要查询蜂令,不可轻忽,一年内若不能及时提交相应的小结、报告、论文,将扣除相应的学分,学分影响师叔的一应供应,还请师叔慎重。”
说罢,那两个弟子就轻飘飘走了。
顾真不明所以,但是他右眼皮在狂跳,这还是小时候秋意泊教他的,说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的不是灾,是封建迷信……不管是不是迷信,他这些年还真靠这右眼跳灾躲过了两三次要命的祸事,这……写个报告是什么意思?这东西也值得他右眼皮狂跳?
顾真用蜂令查询了一下所谓的小结、报告和论文到底是什么东西,又看了一下格式,同时还搜索到了许多同门哀鸿遍野的帖子,什么‘今天在小鹤山上跳了五次崖,依旧没有渡劫的灵感,这报告是没办法写了’,还有‘试图潜入洗剑峰跳崖寻求灵感,险些被夷光真君一剑削成秃子’……之类的。
不就是一篇文章?有这么难写吗?
顾真不屑一顾,并当场书写了一万字论文,内容就是《论不幸卷入其他道界后的生存须知》。修真之人,写论文那也不用笔,神识一动,玉简便刻录下了内容,又是亲身经历,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行云流水,从开头到写完,前后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罢了,顾真当即在蜂令上选择了提交,只觉志得意满,只等通过。
按照他这个速度,区区四篇论文,十几篇的报告——他学的小神通都不止十几个了,这些东西,洒洒水罢了。
忽地,蜂令跳出了红光,还在不停地闪动,那艳丽的不停闪烁的红光,总给人带出了浓郁的危机感,顾真低头一看,便见蜂令上探出了一个提示:【查重率四成半,请修改论文并重新提交。】
【友情提示1:请将论文查重率保持在二成以下。】
【友情提示2:请勿抄袭。】
顾真:“……?!”
顾真一愣,当即在蜂令上搜索起来了相关内容,好家伙,被卷到外界后如何求生回家的论文都超过十篇了,大多数是真君提交。顾真随便点开一篇来看,发现别人的和他的至少重复了一半。
……
半月后,苍焰峰之顶,一人青衣落拓,他看着苍茫的云海,疏狂一笑,随即一跃而下。
在山腰路过的弟子仰头去看,低声道:“听说是刚回来的那位化神师叔?”
“怎么不是?”另一弟子啧啧有声:“听说这位师叔约有四五百年没回来了……惨啊!”
“噫……”弟子也跟着摇头:“好惨,是真的好惨。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据说还是那位的同窗师兄呢,都被逼到这个程度了……都跳了三天了吧?”
“啧啧那位真的……这话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说,祸害遗千年!”
“噫,就是,走,去薅他一把紫花地丁!”
“走!今天我非得薅秃一片不可!”
“小心被夷光真君发现……”
“夷光真君不管这个,我上回还看见他也在薅来着。”
“这样啊……”
***
另一头,洞阳道界。
秋意泊正美滋滋地薅着闻光道君的宝库,别问,问就是你懂的,替你升级升级法宝。
闻光道君苦笑连连,却也随他挑去,并且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贫道死了也要拉着道友一起死的心态,告知秋意泊问天道君和齐若道君各有什么珍宝。
问天道君和闻光道君一样,都已经找过秋意泊炼制法宝,也被按上了升级法宝的名义薅了不少。至于齐若道君,刚好,齐若道君来求秋意泊炼制法宝,秋意泊直接把他的清单翻了一倍。
别人都是付三还一,他是付六还一。
齐若道君是个面容清俊的消瘦男子,听闻了顾真乃是长生道君的同门后一笑了之,也不多说什么,按着清单将东西都送来了。
秋意泊快乐的清点着天材地宝,多的打算给顾真当压惊费,算是这些年洞阳道界也不算白来。有这么几份天材地宝在,顾真一路到道君的法宝材料都够了——说起来,顾真还没有本命剑。
又一个十年,秋意泊这头抽空干脆替他炼制了一把,随即趁着时间还够,直接回了一趟凌云道界。
不就是花点灵石买机票嘛,他买得起!
“道君……?!”来往的弟子见到秋意泊无不惊讶,随即行礼,秋意泊摆了摆手:“顾真可在?”
一回凌云道界秋意泊就不得不将天道自动提示关闭了大半,没办法,这里光屏蔽真君以下不顶用,光他们凌霄宗同时在骂他的真君都不少与两个。要是不关掉,实在是吵得没办法。
“顾真师叔在苍焰峰。”弟子答道。
秋意泊点了点头,谢了对方后便去了苍焰峰,刚到苍焰峰,就看见一道青色身影从他眼前掠过,这一瞬的擦肩而过,他看见了对方冰冷的眼神,想要拥有这样的眼神,至少要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的鱼,才能有那样的冰冷无情。
秋意泊第一个反应是:哎呦,这眼神的意境到了,是无情道的好苗子,抓回去给温师兄看看!第二个反应是:卧槽,顾真!
顾师兄怎么也跟着跳崖了啊?!
他还没想明白,忽地脚下就传来了一声锐利的剑鸣之声,宏大高昂,宛若鹰击长空,秋意泊不躲不避,剑如弦月,凛然生光,却恰恰好好被秋意泊两指所截。秋意泊指间剑气瞬间溃散,紧接着就是一个苍白如恶鬼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冷笑道:“秋意泊!”
秋意泊:“嘘嘘嘘——师兄,叫秋长生。”
本名可不兴叫啊!这可是他设置的亲友关键词,不带屏蔽的那种。
顾真主要是不习惯众人都有了道号,一时说漏了嘴,他冷冷地道:“秋长生,你做的好事。”
秋意泊一笑:“师兄,十年了,你该不会论文还没写完吧?”
顾真横剑在手,他勾了勾嘴角:“你还敢说?”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秋意泊勾住了顾真的肩膀:“走走,我有一件好宝贝让你看看。”
秋意泊用了点力,顾真还当真反抗不得,硬是被拉进了洞府里,就见秋意泊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用布匹紧紧缠绕的长剑:“师兄,我看你还没有本命剑,替你炼制一把……我看你也快叩问炼神还虚了,再没有本命剑就不太妥当了。”
顾真确实是没有本命剑。
他当年在山下游历时也如同温夷光他们一般,努力攒着天材地宝等着秋意泊替他铸造本命剑,可不想那一年出门游历,莫名就被卷到了洞阳道界,后来又意外卷进了道君之间的纷争,他的本命剑……他有剑就不错了。
他的剑一般是从别的修士手上抢来的,断了那就换一把,再断就再换。
顾真一顿,接了剑来,秋意泊也不见外,在一旁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了,还翘了个二郎腿,眼神晶亮:“师兄你快打开看看。”
顾真抬眼望去,忽地就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而笑——这个画面……几百年前,秋意泊也是在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姿势,说着同样的话。
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还是变了,至少以前不用写论文。
顾真的眼神瞬间就冷漠了下来,他闷不吭声地解着皮条,秋意泊看出他在纠结什么,笑道:“这些论文啊……都是虚的,师兄你写不出来就不要写嘛,区区弟子份例罢了,师兄你还缺这些?”
顾真:“……”对哦,是他没想到。
在外界节俭惯了,他居然没反应过来他还可以不要弟子份例!
忽地,一道银光落入了他的视野,明明应该是刺眼的,却又是柔和的,如同上弦之月,隐隐的散发着它的光辉,时而又耀眼了起来,皎洁如霜如雪,细长的剑身变幻着光芒,让顾真一时之间看痴了去。
秋意泊轻笑着解释道:“剑长二尺七寸三分,还未取名……那日我见月有阴晴圆缺,心有所感,便成此剑,顾师兄,你可喜欢?”
“……喜欢。”顾真轻抚剑身:“真的送我?”
“这还能有假的不成?”秋意泊点了点桌子,笑得极为矜持:“师兄喜欢就好。”
顾真垂眸看了长剑许久,摇头道:“我不能要。”
秋意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和我客气什么……铸剑的材料是从闻光、齐若他们身上薅的,大不了我收你点辛苦费,就从闻光他们给的压惊费里扣。”
顾真依旧摇头:“我不能要。”
“为何?”秋意泊不禁挑眉,剑修不要本命剑?“难道是师兄已有本命剑?”
那也藏得太好了,他都没看出来。
别说,这把剑他还真的当做本命剑来炼制的,下了血本的,要是顾真有本命剑,他还真不舍得把它给了顾真——明珠蒙尘,何必呢?
顾真笑了笑,他正打算说什么,忽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秋意泊神色一变,一把抓住了顾真,顾真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晦暗,他想要站起身,秋意泊却按着他,不让他起来。
“顾师兄,你想做什么?”
顾真侧脸看了他一眼,用一种虚浮的语气轻柔地说:“自然是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师弟……”
秋意泊想也未想,直接把人押去了寒牢——别问,这情况要么被人蛊惑要么心魔,有事去寒牢押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