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怀黎依旧保持着一种温良恭俭的姿态,无论是笔直的背脊还是不卑不亢的笑容,都与他曾经计算好的分毫不差。
问天殿中人,不能说站在了凌云道界的顶端,但也差不去多少了,如今见这些曾经难望项背的大能用惊叹的眼神看着自己,秋怀黎不光没有得意,甚是生起了一种古怪的想法。
可能是和秋意泊自小一块长大的关系,他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学着秋意泊的语气道:噫,他们好没见识哦……
六百岁的合体真君算什么,凌霄宗里都能凑出一只手的数量了。凌霄宗不光有六百岁的合体真君,还有六百岁的渡劫真君,还有六百岁的大乘真君,还有六百岁的阳神道君……论实力、论资质,他秋怀黎在宗门中不过是这一群天骄中垫底的,怎么到了这问天殿,一众真君也跟没见识过世面似地?
哪怕是给他们凌霄宗几分薄面,这也演的太逼真了一点。
秋怀黎心想要戒骄戒躁,这群大能活得天长日久,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演的像真的不足为奇,他才六百余岁,活得还没有这群大能的零头来得多,看不透他们,着实是正常……还是要小心为上。
秋怀黎微微低头,道:“幻海师叔谬赞了,怀黎不敢当。”
正当此时,有人嗤笑了一声:“六百岁的真君又如何?诸位道友倒是愿意给凌霄宗几分薄面,我却是看不惯的……小友,不妨听我一句劝!你既年纪轻轻便叩问了合体之境,就该闭关好生修炼才是,来此处做什么?我们这些老家伙,那是宗门中无人可用,不得不叫俗务缠身罢了,你凌霄宗难道也是如此?”
是玉鼎真君。
玉鼎真君说罢此言,又嗤笑了一声:“诸位道友,若你们有了这等奇才,如今该叫他去做什么?我想,总不是叫他来问天殿的。”
该叫他潜心修炼,游历四方,稳固境界……凌霄宗底蕴深厚,确实叫人眼馋,可他们修行,难道是为了争权夺利吗?有些……本末倒置了。
凶溟真君冷笑道:“玉鼎真君,别仗着年纪大就欺负小辈,这等诛心之言你也敢说?”
“难道不是?”玉鼎真君微笑着说:“我求一个大自在,若我修行到了这般田地,还不能想说便说,那我这个道也算是白修了……就算是凌霄宗,难道两位道君就不许人说实话了?”
他这般说着,隐隐有几分飘然脱俗之态,这番话落在他人眼中,也不禁起了一点神思——修道到了他们这么个地步,接下来便是不断地辩证,此话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御神宗冲着凌霄宗去的,但不得不说,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金虹真君斜眼看去,轻轻一笑:“倒是看不出玉鼎道友如此能言善道。”
幻海真君的团扇摇了摇,送来了几缕柔和清风,在殿中回荡着,她道:“金虹道友,我等不知玉鼎道友有一根巧舌也是正常。”
此言一出,殿中有几位真君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还有不少真君面色古怪,看来是在强行忍耐——玉鼎宗么,说穿了,要不是凌云道界规矩宽宥,他们玉鼎宗又看着守规矩,不然玉鼎宗就是实打实的邪-教。现在哪怕是被归在正道里,那也没有什么人看得上他们。
毕竟这道统,实在是太过阴邪,损人利己,祸害少年男女……正儿八经修行的修士都不屑与之往来。
玉鼎真君一顿,随即大怒道:“你——!幻海道友,你怎可……”
幻海真君柳眉轻扬,打断道:“我与金虹道友又与玉鼎道友不相熟,话都没说过几句,不知道难道还不对?”
秋怀黎眨了眨眼睛,正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幻海真君这话是照着玉鼎真君的脸抽了一耳光,又顺便往对方的痛处戳了十几刀——他也是真的没想到。
秋怀黎虽然想过必然会有对凌霄宗不满的真君出言讽刺他两句,但是他想象中那是玄之又玄,得仔细听,分析半晌,才能回过味儿来对方是在讽刺他,哪怕有与凌霄宗交好的真君帮他,那也是高来高去……怎么今天真的见了,感觉和泼妇骂街差不多?
……也不是,还是比泼妇要文雅一些的。
秋怀黎感觉差不多了,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辩下去了,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结束这一场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御兽宗浮幽真君突然问道:“早听闻凌霄宗天骄如云,我方来凌云道界时便听闻有一位三百余岁便叩问真君境界的长生真君,当真是天下无二,其人灼灼,叫我心生仰慕。”
“如今三百年匆匆已过,不知如今长生长生否……?”
这话说的实在是诛心,谁不知道凌霄宗有一位长生真君?长生真君出自凌霄宗洗剑峰门下,是孤舟道君的徒孙,应真君之子,天资纵横,二十余岁便登金丹境界,以金丹境界击败化神巅峰,若不是当年天榜生变,阻了魁首之争,当年天榜第一说不得就是他——可比不了也没有差,那一届最后两人一个是凌霄宗长生真君,一个是凌霄宗夷光真君,总之都是凌霄宗的。
这还好说,哪想到三百年后再一次天榜开启时,长生真君便已经得证合体境界,他师从百炼山奇石真君,一手炼器可称得上是当世前三,诸位炼器宗师都甘拜下风,那时那位长生真君当真是举世无双。谁看了长生真君,不赞一声凌霄宗好气运,此后万年当一帆风顺?
可没想到的是这位真君很快便失去了踪迹。那次天榜之后,便再无消息,听说有人在苍雾海深处见过他,可又有人说不是……如今又是三百年过去了,长生真君何在?
无人知晓。
或许已经在某次游历中陨落,或许正陷入心魔困于洞府……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就是到了天榜,他们这群老家伙才会想起来曾经有这么一位天资纵横之辈,随口问一问他的消息,再为他叹息两声。
一些真君听得此言,默默往后退了小半步——长生真君的事儿这么许多年都没有消息,论理说不论是闭关还是游历,总该有凌霄宗弟子会透露一二,可到现在只字片语也无,可见是凌霄宗下了封口令的,凌霄宗如此忌讳莫深,御神宗这是往凌霄宗的痛楚戳啊!
这摆明了就是御神宗想要探一探凌霄宗的底。凌霄宗固然恐怖,可御神宗也是有九位真君的存在,且其中还有五位真君,实非是他们小门小户能够招惹,还是待一旁看戏就是。
秋怀黎颔首道:“有劳浮幽道友挂念,舍弟一切都好。”
浮幽真君道:“哦?既然如此……”
“得了得了!”凶溟真君不耐烦地打断道:“要唱戏,御神宗你们换个地方行不行?长生好着呢,我前阵子还见了他,你再这么纠缠下去,我们这天榜也别比了,叫弟子们都来这问天殿,看你粉墨登场吧!”
“凶溟道友说的是。”浮幽真君不动如初,道:“既然二位道友皆言长生真君无恙,待天榜后,我必得去凌霄宗拜会一番,见一见长生真君是何等风姿……”
“不必了。”倏地,门外有人带着几分笑意道:“何必等到天榜之后,不如现在就见一见吧!”
众人闻声回首望去,便见一青衣白发,长身玉立的青年走入了问天殿中,待看清容貌,众人讶然,但凡是见过长生真君的人,绝不会忘了他长什么模样,记忆中已是风姿绝世,如今再看,更胜当年。
有些不曾见过长生真君的人,便不禁想起了曾有人言道:长生真君此人,当得‘满室生辉’四字,如今亲眼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修道之人论容貌是落了下乘的,这位长生真君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一言一行之间竟然叫满殿真君产生了一种不可直视之感,当许多人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是低眉敛目,竟然是下意识不敢直视于他。
至少是大乘巅峰!
一众真君满心复杂地想着:六百岁的大乘巅峰……这道是怎么修的?就是天道端着饭碗喂,那也没那么快吧?!
亏得方才御神宗开口,他们没有参合,这要是参合了,现在脸都要被打肿了。
幻海真君呀然道:“长生……小友?”
秋意泊含笑应了:“见过幻海师叔……诸君见谅。”
众人连道不敢,秋意泊并不以为意,道:“我还想今日抽签怎么耽搁这么许久,便想进来看一看,原来是御神宗浮幽真君心慕我已久,非要缠着真君求见我一见……”
秋意泊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浮幽莫不是忘了,在西域你御神宗拦截我凌霄宗飞舟时,当是见过我的。”
“放肆!”玉鼎真君喝道:“浮幽真君年长于你,长生真君,你怎能直呼……”
秋意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玉鼎真君竟然不敢再说下去,浮幽真君自然记得他,他当时以为此人才是凌霄宗主事,不想两船相撞后,此人竟然折返舱内,不屑与他说话。他也笑道:“那都是误会……原来道友便是长生真君。”
秋意泊随意地点了点头,竟然是不再理会他了:“诸君,佳期已至,莫要耽误了正事。”
凶溟真君哈哈大笑:“正是如此!再聊下去,天都要黑了!”
众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纷纷道:“正是正是,没想到这一闲聊就聊了这么许久,莫要耽误了正事!”
秋意泊已经到了秋怀黎身后站定,虽不显得恭谨,却也是摆明了以秋怀黎为主,浮幽真君还想说什么,却见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回望而去,便见那个素有疯名的太虚门金虹真君正笑吟吟地盯着他,见他望来,薄唇微动。
他在说:再啰嗦试试?
凌霄宗已经是庞然大物,御神宗试探凌霄宗可以说是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可再挑衅太虚门,那便不是御神宗能抗下的了。
浮幽真君不得不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秋意泊看向了金虹真君,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传音道:【师叔,今天晚上我来跟你算账……】
金虹真君眉目不动,并不回答,显然是拒绝的模样,秋意泊也不纠缠,笑吟吟地看着殿内抽签。
这回问天殿前几位都换了人,凌霄宗这儿是换了秋怀黎与他,归元山也不是归元道君到场,而是换做了池玉真的师兄,刻云真君,这位真君秋意泊没见过,但听过池玉真提及过两回,如今是渡劫后期,想必等他大乘,刻云真君便要成为归元真君了。
太虚门还是金虹真君来的,但上一回金虹真君来时还是和翡渊真君一道来的,如今翡渊真君未至,秋意泊觉得有可能金虹真君是要承掌门之位。合欢宗干脆没来,百炼山、百草谷这两个外道宗门照例都是不参加天榜的,他们在台下历练。方才秋意泊来时也看了一眼,百炼山来的是太行真君,百草谷来的则是一个熟人,燕蝉衣。
当年还是在离火境遇上的燕蝉衣,如今都六百年过去了,燕蝉衣业已成就化神,这天榜是有化神巅峰对战的,一个不好,还是需要一位真君救治才好,百草谷放燕蝉衣来,想必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秋意泊算了算,其实也差不多了,不得不感叹一声御神宗来的真是时候,刚好是凌云道界好几个大宗门权利交替的时候。这种时候,好搞事啊!
就像凡间一样,但凡遇上皇位更替,少有不乱上几年的,其根本原因就是朝廷自身也忙得很,腾不出手来管而已。
秋意泊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天榜榜令,这要是能把凌霄宗和御神宗抽到一起就好了,御神宗这种行为就是恶心人,凌霄宗就是被欺之以方,派道君去把御神宗打一顿,那有违正道而且丢人,可要是不管御神宗,他们能爬到凌霄宗脸上来。
要是能抽到一起,大家一起光明正大打一场,到天榜结束的时候找个机会放温夷光过去找浮幽真君切磋切磋,叫御神宗知道哪怕道君不管事,凌霄宗也不是好招惹的,御神宗也就太平无事了。
秋意泊想了一会儿,顿觉果然还是秋怀黎适合当掌门,你让他想,他是能想明白怎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压制御神宗的,但是他还是更倾向于去套浮幽真君麻袋,或者他可以更不要脸,连麻袋都不套,打得就是他。
让他天天琢磨这些事儿,他宁愿早点躺进自己衣冠冢里,让衣冠冢变成真正的陵墓。
没有了御神宗搅局,签子很快就抽完了,凌霄宗作为上一届第一,基本是不用抽了,最后哪里有位置哪里就是他们的了。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第一轮没有抽到御神宗,而是抽到了大光明寺,先打赢了大光明寺,才能遇到御神宗——如果御神宗第一轮能赢的话。
忽地,秋怀黎笑问道:【在想什么?】
秋意泊道:【我在想……哥,要不我去把御神宗的套了麻袋打一顿吧?反正他们抓不到我,他们总不敢瞎猜是道君套他们麻袋吧?】
秋怀黎:【……安分点。】
秋意泊失望地说:【哦。】
【……要套等到天榜结束再去,小心不要被抓了,否则回来门规处置。】
忽地秋意泊听见秋怀黎这般说,不禁抬眼看向了秋怀黎,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确定了榜令,正事儿也就算是结束了,一众真君不自觉的向秋意泊与秋怀黎这一头靠拢,“恭贺长生道友得证大乘!”
“长生道友,没想到你这三百年原来是去修行了!”
“凌霄宗人才辈出,实在是叫我等羡慕啊!”
秋意泊、秋怀黎与他们寒暄着,无非是来打听凌霄宗是不是有什么修炼秘法,为什么他们能修炼的这么快,还有试图要将自己的子嗣送到凌霄宗来结交的,想要和凌霄宗交换弟子的……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结束,两人才得以出了问天殿。
秋意泊松了一口气:“哥,辛苦了。”
“你也是。”秋怀黎微微摇头,眉间闪过一丝疲惫之色,很快又隐没了去——多说多错,这么一群不是一宗掌门就是一宗长老的真君围过来与他们两人说话,还要注意他们是什么宗门,与凌霄宗关系如何,还要注意着他们话语之间的漏洞,不能说错话,胡乱答应什么……这本就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
“吃一粒?”秋意泊悄悄把什么东西往秋怀黎手里一塞,反正袖子大,也看不出来什么,秋怀黎摸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小铁盒,小铁盒很容易打开,手一推就开了,里头是一张张糯米纸似的玩意儿,秋意泊正视前方,低声道:“尝尝看。”
秋怀黎趁着无人注意将一片糯米纸送入了口中,那玩意儿沾着舌头就化了开来,随之而来的是清凉辛辣的薄荷香气,他不动声色的倒抽了一口气,感觉吸进嘴里的空气都是又甜又凉的。
别说,精神还真的好了许多。
正当此时,浮幽真君从后方追上了他们,“长生道友请留步!”
秋意泊驻足,他眉间一片温和,微笑着说:“浮幽寻我还有什么事么?”
浮幽真君神色复杂地打量着他,忽地笑着说:“我有一问,不知道友可否告知于我。”
一旁路过的真君们也都停了脚步,这种好戏他们还是想看看的。也有人在心中唾弃,虽说长生真君与浮幽真君同为大乘巅峰,但长生真君年岁还小,浮幽真君这般不依不饶做什么?摆明了欺负晚辈?
秋意泊第一个看的不是浮幽真君,而是看向了秋怀黎,秋怀黎道:“既然浮幽道友如此执着,长生不妨告知于他。”
秋意泊这才颔首,却听浮幽真君道:“长生道友出门在外,原来是要看怀黎道友脸色行事的。”
“自然。”秋意泊眉目不动,一派的清雅温和:“怀黎真君乃是我凌霄宗主事,我从旁辅佐,自然要听从怀黎真君的吩咐,比不得浮幽随性。”
“哦?”浮幽真君只反问了一字,转而又一笑了之:“浮幽想问的是……道友为何在飞舟上避之不见?”
秋意泊看着他,仿佛他在说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但他依旧是温和的,仿佛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浮幽错矣。”
浮幽真君被这种目光注视得心中怒火狂涌,他笑道:“我错在何处?长生道友,你似乎……很是瞧不上我。”
秋意泊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这般说,也不算错。”
一旁竖着耳朵听着的真君们都不禁摇头——长生真君厉害是厉害,就是年轻气盛,也不如怀黎真君来得圆滑老练,这等话怎么好轻易说出口?
这不就给人捉到错处了?
秋意泊接着道:“浮幽今日诸般挑衅,言语失态,浮幽若是明悟了,便告退吧。”
浮幽真君顿了顿:“何出此言?长生真君,你可记得我并非你的晚辈?我说什么,长生真君若是不服,尽管与我手底下过真章,如此无礼……这就是你凌霄宗的风度?”
秋怀黎心下微微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他承认,他就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在看——这浮幽真君不知道吗?长生他脸都不想要了,就想去打他一顿啊!
秋意泊笑道:“与你手底下过真章?未免以大欺小。”
随着他的话语,一众真君忽地发现秋意泊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刹那改变了,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宛若他这个人就此化入了天地之间,可他确确实实还存在于面前,眉目含笑,譬如春风。
幻海真君脸色一变,握着折扇的手用力得都发了白:“……道君?!”
秋意泊与浮幽真君道:“浮幽下次与人密谋构陷我凌霄宗时,切莫提及我的姓名。”
说罢,他侧脸与秋怀黎道:“哥,走吧。”
“嗯。”秋怀黎应了一声,带着秋意泊离开了。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这一片的真君才像是从木头变成了人,他们左右看了看,“道君?真的是道君?!”
“幻海道友,你说的可是真的?!”
幻海真君嘴唇有些颤抖:“他自己不都是默认了吗?!非炼虚合道,怎能呼名而知?”
凶溟真君喃喃地说:“怪怪……长生这是不声不响折腾了个大的啊!怪不得他能一剑斩墨渊!我就说……”
“这怎么可能?!六百岁就叩问炼虚合道?!”有人满脸不敢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天灵根,也没有这么快的!”
幻海真君摇头道:“三百岁的真君,你又见过几个?”
她满脸复杂地说:“我先走了,诸君慢聊。”
一众真君各自喃喃有声,却不再交谈,他们有的原地坐下,有的举目望天,有人状若疯癫:“……哈哈哈……他六百岁便能成就炼虚合道,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哈哈哈……这天道……不公啊——!”
浮幽真君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他看着秋意泊离开的方向,“怪不得……怪不得……”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秋长生避而不见,为何直呼他的道号,为何居高临下……全因为,他已是道君,他不屑与他、与御神宗计较!
他举目四顾,见天空澈蓝,万里无云,懒懒的阳光撒在了他的身上,温暖而不刺目。世间灵气如云如雾,青山绿水,端的是难得的钟灵毓秀。
这天,是好天。
这地,是好地。
可祂们不佑御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