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回了洗剑峰就跟泊意秋说了这件事,如他所料,泊意秋的眼睛蹭一下就亮了起来,要是再亮一点洞府都不用点灯了,秋意泊也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样,你爹我6不6?还不快谢谢爹?”
他都觉得好,泊意秋必然不会觉得不好。
“6!谢谢爹!”泊意秋麻溜地说完,还狗腿地给秋意泊捶肩膀:“这样一来咱们老秋家要是有人穿越了,还能继承异界遗产,这叫什么?活脱脱的《穿越异世界继承祖先遗产》!”
秋意泊眯了眯眼睛:“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比如等很多年后我们再过去,直接享福!”
泊意秋也不捶了,直接压在了他的肩上,歪着脸看他:“那不太爽啊!没有那种不劳而获的快乐!想要这样的快乐那我就不能去,得让大哥一个人去,大哥努力我享福!”
秋意泊道:“大哥确实也得去,我想想你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把大哥带上了好歹有个靠谱的帮手。”
去创业当然要带靠谱团队,虽然单枪匹马也行,但有团队不用非要单枪匹马是什么爱好?嫌自己闲得慌吗?
泊意秋对他比了个爱心:“OKOK,我明天就去百炼山跟百炼师兄聊聊。”
秋意泊这个计划的优势就在于对团队每个人都有利处,秋怀黎、齐晚舟、池玉真……都是要出门历练的,去哪不是去?去哪没有危险?虽说异界遥远,可有流宵、离安两位真君陪同,多少也算是靠山,更何况还有大把大把的灵石和天材地宝?
傻了才不去呢。
泊意秋侧脸在秋意泊脸上亲了亲:“只是这一走又要很久看不见你了。”
秋意泊侧过脸去,微微仰起头吻了上去。
泊意秋稍稍顿了顿,眼中泛起了一丝笑意,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换了个角度,跪坐在了秋意泊的大腿上,捧着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自从那一次开始两人的吻就不再是简单的唇齿相依,雄性之间再温柔也带着抹不去的掠夺和侵占,他撬开了秋意泊的牙齿,纠缠着他,两人缓缓向后仰去,泊意秋腾出一手抵在了他的脑后,纠纠缠缠了许久两人才分了开来,泊意秋伸手在秋意泊唇角抚了抚,抚去了那一点水渍:“等我回来。”
“嗯。”秋意泊侧脸在他耳后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叼着他的耳垂不放,舌尖描摹着他的耳廓,“嗯……来不来?”
泊意秋动了动腰,两人撞在了一处,他恶意地蹭了一蹭,随即道:“对了,说起来之前不是说回来嫖……哦不是,找个人来吗?现在刚好,走,我们去春溪城。”
秋意泊:“……不用了吧?事情那么多,你不想做就算了。”
泊意秋轻笑着用膝盖抵住了他:“一定要去。”
秋意泊无奈地握住了他的腿把他扔开:“你到底是什么爱好?为了这种事特意跑一趟春溪城?亏你也乐意。”
“我什么爱好你应该懂。”泊意秋将秋意泊拉了起来:“走。”
秋意泊心念一动便又是规规整整的了,他想了想也好,就跟着泊意秋一起去了,他们两一路去了春溪城,找人双修嘛,当然找合欢宗的,进春风楼之前两人还不约而同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倒不是怕遇见亲爹或者三叔,而是怕遇见漱玉真君。
他们两都觉得万一漱玉真君知道他们是干嘛来的,说不定就自己来凑个热闹,到时候……救命,尴尬飞了。
“你们二人在此做什么呢?”忽然有人轻笑了一声,秋意泊和泊意秋吞了口口水,便见漱玉真君立在他们身后,看样子是刚到,他眉目含笑,若有深意地说:“都是真君了,来就来了,怎么还怕被人抓着不成?”
秋意泊硬着头皮说:“师叔,你不是在天榜吗?”
漱玉真君笑吟吟地道:“今日刚回来。”
秋意泊:“……啊?”
泊意秋掐指一算,时间还真是差不多,他用胳膊推了一下秋意泊,秋意泊反应过来,接着道:“师叔,那你怎么就来春溪城了?不用回宗门吗?”
漱玉真君摆了摆手,带着他二人进春风楼,他华美的衣衫如流水一般在地面上旖旎着,一入春风楼,众人便都停下了手中之事,纷纷向他行礼,他们两这才发现今天春风楼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应该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等着漱玉真君来。
漱玉真君的外衫从他肩头滑落,他并不在意,随那件精致繁复的法衣委顿于地,他边走边道:“春风楼有些事,我便半道上下来了,倒是你们,今日来作甚?若不是见是你们,我还当是哪里来的贼子,獐头鼠目的。”
他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很有趣,轻笑了起来,自有弟子替他们摆了餐食酒饮,漱玉真君将自己扔进了满是软垫的长塌,一旁的弟子上前替他褪去了鞋袜,露出一双修长莹白的脚来,他随意的曲起一腿:“怎么不吭声了?”
泊意秋也硬着头皮说:“就是……我们两就是……师叔,我们想请朋友吃饭,所以先来问问晚上有没有座儿。”
“吃饭?”漱玉真君笑道:“怎么不去水韵楼?”
他玩味的看着两人,就差没在脸上写‘编,我就看你们怎么编’了。
秋意泊则是深吸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这话真的有点尴尬,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他也不好张口就说‘我们来找人双修’吧?漱玉真君扬了扬头:“好好伺候长生真君。”
秋意泊见好几个俊男美女笑吟吟地围了上来,只能举起一手示意别过来,他道:“……就是来试试双修的。”
此言一出,厅中便扬起了轻轻的笑声。
离秋意泊最近的那个美人眨了眨眼睛,她是一个化神修士:“真君看妾身可好?妾身保证叫真君舒舒服服的,乐不思蜀……”
“真君,看看我可好?”有一个化神男修道,他面若好女,又自有一番难言英气,他爽朗地笑道:“我可比赵师姐会伺候人。”
漱玉真君也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就这么点事值得你们二人如此畏畏缩缩?”
他说道此处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嗯……看来今日你们是要准备两个大红包了。”
一众弟子又纷纷笑了起来。
秋意泊和泊意秋都尴尬地快把春风楼的地面给抠破了,秋意泊没忍住瞪了泊意秋一眼:都是你说要来的!
泊意秋也没忍住瞪了一眼秋意泊:是你自己同意的!
秋意泊道:“师叔别打趣我们,我们是认真的。”
漱玉真君则是有些讶异地道:“我难道就不认真了?……嗯?难道这么多美人没有入你眼的?说说,看中了谁?不管是何等倾城绝色,师叔定替你寻来。”
泊意秋尴尬了一阵又把自己给说服了,来都来了,说也说了,便颔首道:“好,多谢师叔。”
秋意泊也是破罐子破摔:“那就麻烦师叔了,要好看的!最好……嗯……熟练一点?”
黑皮大-奶腰细腿长没敢说。
把XP当众说出口他还是别活了。
漱玉真君仔细打量了一下秋意泊与泊意秋的面容,或许是两个年轻人第一次打定主意要尝试鱼水之欢,又当着众人面叫他揭穿了,难免有些微赫,如玉一般的耳垂上映出了一点粉色,确实是世间难寻。他笑道:“好看?怎么个好看法?要是比你们好看的,恐怕也不好寻了。”
一旁弟子笑道:“老祖,何必多此一举,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顽皮。”漱玉真君笑着轻斥了一句,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他们两身上,像是在描摹一般的从他们的头发一直看到了衣摆,秋意泊很难描述那种感觉,有若实质的目光让他们两都有点坐不住——想跑。
漱玉真君笑道:“也好,师叔带你们尝一尝这世间极乐可好?”
泊意秋立刻道:“不了不了,多谢师叔抬爱……让师傅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断我们两的腿?!”
漱玉真君笑得活色生香,他慢慢地说:“不是来找人双修吗?与我双修,阿浓说不定就能叩问合体了,难道不好?奇石难道还会管你们与谁一响贪欢?……他说不定还要谢我。”
好个鬼啊!两个人都快吓飞了。
秋意泊憋了半天,蹦出了一句:“……和师叔太熟了,下不去手!”
漱玉真君闻言不禁笑出了声,厅中暧昧的氛围一下子消失殆尽:“总算是说了句实话,阿留,阿盼,你们去吧。”
方才那两名化神修士笑吟吟地应了一声,便伸手要揽秋意泊和泊意秋。
秋意泊瞪大了眼睛:“就现在?”
“难道还要挑时间不成?”漱玉真君摆了摆手:“再多嘴多舌,我便亲自教教你们。”
秋意泊和泊意秋立刻起身拱手谢过漱玉真君,然后就被一男一女拉着上了楼,阿留道:“真君是想要在一处呢?还是分开呢?”
看他们两的目光,时不时看看秋意泊,时不时看看泊意秋,感觉他们两是想在一起。
这让他们升起了一种自己是一盘叫花鸡的错觉——被人扒了壳啃得骨头都不剩下。
秋意泊在心中尽情辱骂泊意秋出的馊主意,硬着头皮说:“一起吧。”
两人皆是笑开了,泊意秋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秋意泊的手:“我有点慌。”
“……我也。”
那男修阿盼闻言笑道:“两位前辈莫慌,不会叫你们难受的。”
秋意泊和泊意秋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叫阿盼,他回眸时有一种顾盼生辉的美,若是遇上定力不足的人,恐怕勾魂摄魄不在话下。
阿盼伸手一推,秋意泊和泊意秋便坐到了塌上,看样子就要压下来了,秋意泊连忙道:“我们……想做上面的。”
“自然。”阿盼伸手在秋意泊脸上碰了碰,秋意泊下意识避了开来,皱了皱眉头。阿盼的手停留在半空,却不敢再伸手去碰,他与阿留对视了一眼,先除去了自己的外衣。
他们穿的很有讲究,外衣里面是一件半透的纱衣,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影影绰绰,十分撩人。
秋意泊和泊意秋都忍不住看了一会儿,把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
正当两人在他们面前跪下,伸手探向他们的腿的时候,秋意泊实在是没忍住,比了个手势示意先暂停,与泊意秋道:“不行,我吃不消了。”
泊意秋则是道:“要不然烦请两位道友先洗漱一下?”
两人含笑应是,三两步便绕去了屏风后,不多时,素白的屏风上便出现了一双玉臂,美好的曲线被屏风勾勒得清清楚楚,又有人抱住了他,剪影在屏风上极尽缠绵,肆意交欢。
房中馥郁的香气为水汽一搅,愈发暧-昧难言。
说实话,这两人去洗澡,秋意泊和泊意秋在心下都松了一口气,可想到人一会儿还得出来,他们就又在心底发毛。
一般这种搞黄-色的景象,秋意泊是很爱看的,都是腰细腿长胸大的美人,有什么不爱看的?但他今天看了两眼却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就走——一会儿还要进行一些负距离接触,他就觉得哪里都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能扫一簸箕了!
想跑路。
泊意秋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道:“试试呗,反正总有一天是要试的。”
秋意泊揉了揉眉心:“我真的有需要可以找你啊。”
泊意秋笑道:“可是我马上就要走了。”
“那我可以不做啊!”秋意泊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一天瞎几把撩我!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来都来了。”
秋意泊皱了皱眉头,心想也确实来都来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忍忍就过去了!
泊意秋将目光投向了屏风,不一会儿两人从屏风后出来,纱衣已经被水打得半湿,含笑向两人迎来,阿盼似乎也看出了秋意泊的不适,将手悬在了秋意泊手背的上方,用眼神示意秋意泊是否可以容他将手放上去,秋意泊心烦得很,忍着点了点头,一只温热的手就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手指轻轻刮挠着他的指缝,秋意泊不适的曲了曲手指,却叫阿盼一把握住,送到了唇边就要亲吻。
秋意泊在感觉到对方呼吸拂在指尖上的一瞬,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起身道:“我下去陪漱玉师叔吃饭,你继续吧。”
说罢,他甩袖就走,只留下泊意秋和两位美人在,阿盼笑道:“道友,你看这……”
泊意秋在秋意泊在的时候那是强行忍着不躲,秋意泊一走他立刻轻柔地将阿留推了开来,他从纳戒中拿出了两件化神期的法宝放在了桌上:“叨扰两位道友了,我兄弟二人先告辞了。”
说罢,他也是起身就走,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人吃了一样。
阿留和阿盼对视了一眼,忽地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那么有意思?”
“我还当能吃到这两个美人呢。”阿留唉声叹气地说:“要是能春风一度,我这身修为都不要了又如何?”
阿盼揉了揉她的头发,取了一块帕子帮她擦拭:“一看便知,他们两人恐怕是闹了什么矛盾,这才来我们这儿……我方才握那真君的手,旁边那位道友都快用眼神把我插-死了!”
“哪个插?”
“我倒是想,可惜是用剑插-我丹田的插。”
两人说着吻在了一处,鸳鸯交颈,春色无边。
另一侧,秋意泊也没好意思真去找漱玉真君吃什么鬼饭,合欢宗那事儿已经紧急得让漱玉真君半路下飞舟来处理了,方才能腾出点时间跟他们说两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他随便找了位弟子让他转达他离开了,多谢漱玉师叔后就走了。
泊意秋和秋意泊前后脚出来,也是照样随便拦了个弟子告知了就打算走,就听漱玉真君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问道:“来去匆匆,怎么,可是阿留和阿盼侍候得不好?”
泊意秋闻声望去,见漱玉真君凭栏而坐,旁边还立着几个弟子,很显然他出来之前他正在交代什么,他扬声答道:“师叔,今日是我们不好,改日必定上门来赔礼。”
“赔礼就不必了。”漱玉真君颇有深意地看着他:“阿泊素来清正,是你带他来的?”
秋意泊虽然嘴上说的花里胡哨,却是止步于调侃,还是与他熟了,他才敢口无禁忌,否则只能见到一个温润端方的名门高徒。
泊意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他没来过,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呢?师叔,我先走了,我追我哥去了!告辞!”
漱玉真君轻轻笑了笑:“去吧。”
他都被秋意泊要安排的去苍雾道界了,说不定百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秋意泊的性格他明白,不让他试试,他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好奇来试试的——或许是别人的邀请,或许是路过偶遇,一个简单的突然的意动,他就会想着没试过,所以试一试也无妨,就应了人家。
与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叫他去试,还不如他带着他一起试,他自己是个薄脸皮的人,开局就玩4P,他能做下去才有鬼了——要是他坦然接受了,秋意泊估计会想着连他都接受了,自己也应该可以,下限这种东西,只要有人带着一起,还是很容易突破的,但他也表现出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秋意泊自然也会觉得尴尬无比。
有了这次的尝试,他估计以后都不会试了。
因为不适应,不习惯——毕竟欲-望本就清浅,并非是他们人生中必要的一环。既然已经试过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再试呢?
泊意秋想,去苍雾道界也好,和秋意泊百年不见也罢,但要是等他一回来,就看见秋意泊左拥右抱,情人无数,亦或者已有道侣,互许终生……他非气得吐血不成。
如果真有那一日……那……
好的,他是来加入他们的,不是来拆散他们的,毕竟互为一体,秋意泊能喜欢,他当然也能喜欢,三个人可以闹出的矛盾无数,他大可以慢慢将对方踢出局。
他就是个用心险恶的坏人。
他从不否认。
***
秋意泊方走出春风楼,泊意秋就跟了上来,秋意泊侧目道:“怎么出来了?我看你不是很喜欢吗?”
“谁喜欢?”泊意秋摇了摇头:“反正我不喜欢,我刚刚忍了好多次才没跑好吗?!”
“你有病吧!”秋意泊毫不留情地说:“来是你要来的,现在又走,白跑一趟很开心吗!”
泊意秋反问道:“不是你说要找人试试吗?我带你出来找人试试有错吗?”
“我本来就不想来!”秋意泊瞪了他一眼就走。泊意秋笑着跑过去揽住了他的胳膊:“好了,过去了,这不是想着来一趟不容易,多多少少尝试一下嘛!现在试过了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不去了呗。”
秋意泊试图甩开他的手,可惜泊意秋抓得死紧,他不动真格还真甩不开,泊意秋又说:“不就是一件小事,你还要跟我生气?你这是打定主意让我背锅啊宝!”
秋意泊看也不看他就走,泊意秋道:“哎?去哪?真生气了?别啊,大不了我替你弄一弄好不好?实在不行让你操一操出气也行啊!”
秋意泊翻了个白眼:“滚蛋,你最近是不是要渡劫了,满脑子都是下三路的东西……漱玉师叔都回来了,那大哥露姐他们也该回来了,这都不回宗门还在外头浪,爹不打死你算我输!”
泊意秋笑道:“也是哦……渡劫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还化神中期呢,距离劫数还早,来都来了,我们去十方阁看看再走?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毕竟回宗门也不是急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凌霄宗一般不喜欢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从天榜大比回来的弟子们拖着一身伤站着听掌门演讲一个下午?凌霄真君自己都舍不得好吗!
现在大家一回来,有事没事统统要被赶去闭关,百草谷的修士应该跟着一道回来帮忙治伤,各位真君也会着重去给每个参加天榜的弟子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留下暗伤或者被人下了手段之类的,如果要突破渡劫之类还会被特意提点两句,来个高级精英教师考前单独辅导。
至于像他们当年说走就走,能走得那么容易还是因为他爹和各位真君已经看出来他们入了脱凡劫,天大地大渡劫最大,否则哪能这么简单打个招呼就放回凡间了?
秋意泊一想也是,毕竟日后凌霄宗肯定要收天材地宝,先和十步阁的铂锐真君打个招呼也好,他的脚步就改了方向,泊意秋笑眯眯地拉着他往一旁靠,秋意泊一抬头就看见眼前花里胡哨的糖画。
泊意秋笑道:“还记得吗?我们两转了一千零一次。”
秋意泊看着糖画,也生不起气了,露出了一点笑意:“我真的觉得当时这肯定是有黑幕……一千零一次都没转到龙凤,这不科学。”
“现在就试试呗。”泊意秋熟练地问摊主道:“多少灵石转一次?”
摊主是个只有练气一层的修士,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道:“两位前辈,十个灵钱就可以转一次。”
泊意秋拿了一块下品灵石出来:“先来十次。”
摊主收了灵石,心下大定——别问,问就是其中一位前辈气势有些吓人。
泊意秋看向了秋意泊:“你先?”
秋意泊点了点头抬手拨弄了一下转盘的指针,指针吱呀地转了起来,两人连带摊主都不由自主地盯着指针,很快指针就慢了下来,从鼠开始变成一格格走,最终停在了龙的图样上。
摊主见识的人无数,虽然方才两位前辈说的话他有些听不大明白,但大致还是懂了的——玩转盘玩了一千零一次都没转到龙和凤!这可太倒霉了!
现在一下子就停在了龙上,他也松了口气。毕竟方才还在想万一没转到龙凤,两位前辈该不会一怒之下掀了他的小破摊子吧?
摊主知情识趣地道:“这位前辈运气真好!我还没见过有人一下子转到龙呢!我先给您做起来,二位前辈接着玩儿!”
秋意泊不禁笑了起来,示意泊意秋上前,泊意秋伸手转了一下,也是一条龙,他也笑道:“看来今天运气是不错。”
他道:“还玩吗?”
“玩。”秋意泊点了点头,泊意秋这么说就是他不想玩了,否则他会说‘你来’,秋意泊连转了八次,次次不是龙就是凤,摊主也不稀罕这点糖,毕竟一锅红糖麦芽糖再矜贵也花不了十个灵钱,他夸赞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的对着秋意泊和泊意秋输出,把两人都夸得眉开眼笑。
毕竟谁不喜欢被人夸呢?
毕竟谁十连十个ssr不喜欢照着别人的脸晒一晒呢?
两人将多余的糖画都塞进了纳戒,一人拿了一支糖画一边吃一边啃,这种纯甜味的东西也就是吃个快乐,两人刚解决一个龙头就很默契的把糖画塞进了专门放垃圾的纳戒,这个纳戒里放了个垃圾粉碎机,进去的东西都自动进粉碎机里,回头到了山林里就往里头倒就完了,反正这年头东西都是绿色天然无污染又可以降解,什么果核碎草都还带灵气,都是好肥料。
搁凌霄宗也就是他们两有这习惯,其他人大多都是随手碾成齑粉就不管了,风一吹也就没了。
秋意泊他们也能,但是想了想……那画面太美,还是费点事儿吧。
去了一趟十步阁,又收了一波材料后两人就回了宗门,果然宗门里一片安静,大家好像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忙乱不堪。
他们先回了洗剑峰,直接去了秋临淮的洞府,果然秋怀黎、秋露黎都已经在了。见他们一来,秋临淮颔首道:“来得正好,方才还想寻你们。”
他说到这里又与秋怀黎和秋露黎道:“是家事。”
秋怀黎和秋露黎也是这么想的,随即应是,只是两位老祖眉目冷凝,想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便在一旁落座。
秋意泊和泊意秋打量着他们二人,秋怀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应该是有伤在身,秋露黎比秋怀黎好一些,她明显是有伤在身,而且不轻,但她精神非常好,身上透露出一种微妙的锋锐之感,简单来说,她浑身都写着‘老娘还能再打三百场!’。
想也知道两人应该没大事,否则他爹和三叔也不会立刻将他们提溜过来。
秋意泊见状就将秋奇黎放了出来。秋奇黎并不显得狼狈,秋意泊只是打昏了他,全程也就是关在禁制里,没打没骂,只是他在见到秋临淮和秋临与的时候脸上的血色顷刻之间褪去,苍白得吓人。
他强自镇定,拱手道:“拜见两位老祖……见过八哥,十二妹妹,十九弟。”
“秋奇黎。”秋临与眉目寒霜,唇边带着一抹讥诮:“泊儿,你说。”
秋意泊道:“大哥、露姐,你们可知为何我与阿浓半道就回来了?因为我在问天山中闲逛的时候遇见了十哥和一血雾宗走狗密谋,便将对方捆了还顺带把十哥给弄回来了……此事太大,我不敢做主。”
秋怀黎和秋露黎对血雾宗记忆尤为深刻,无他,泊意秋被困在那地方百年,还有望来城一事,他们当然很清楚,秋怀黎数百年不曾变过的神情一下子冷淡了下来:“十弟,为何要做此事?”
秋露黎更是道:“十哥,你不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吗?!太虚门金虹真君不是也参加了对血雾宗的围剿吗?这样大的事情,你半点都不知情吗?!”
秋奇黎没有说话,秋临淮淡淡地说:“我也很好奇,秋奇黎,你为何要做此事?”
秋奇黎喉头微动,垂下了头去,没有说话,秋临与斥道:“说!难道哑巴了吗?”
秋奇黎这才道:“……孙儿……孙儿无话可说。”
秋临淮微微勾了勾嘴唇,笑意中却是无尽的冷意:“你怎么会无话可说?”
泊意秋提醒道:“十哥,若是血雾宗门下胁迫你,你直说便是……那是一位渡劫真君,真要胁迫你,虚以为蛇也是正常。”
只有秋意泊见了当时的情况,为了秋露黎、秋怀黎,秋意泊可以默认秋奇黎是被胁迫的。
这也是一条好出路。
秋怀黎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对秋临淮、秋临与躬身道:“老祖还请息怒……血雾宗门下无恶不作,当年阿浓不也是这样被扣了下来?十弟被胁迫,情理之中。”
秋露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秋奇黎,也觉得他应该是胁迫的。
秋奇黎轻声说:“……不是胁迫,是我自愿的。成王败寇,孙儿罪有应得。”
秋怀黎:“你——!糊涂!”
“是孙儿对不起老祖。”秋奇黎静静地说:“孙儿甘愿受罚。”
只听见啪的一声,秋临与将茶盏摔在了地上,但他并不显得愤怒,只是看着秋奇黎道:“自你修行,虽拜入太虚门,但我与应真敢指天发誓不曾亏待你,该给怀黎、露黎的,你绝不少一件,你如今也是元婴中期,三百多岁的元婴期……并不算慢了,前途光明,你可否说说,你为何要犯下如此忤逆不忠的大罪?”
秋意泊坦然地笑了笑,他知道为什么。
秋奇黎这个人,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他很清楚为什么秋奇黎会选择这条路,不过是因为两个字罢了。
——不满。
一个家族中一道从小长大的兄弟姐妹,却因为灵根资质的高低而有了区别,他和怀黎、露黎入了凌霄宗,而他和凝黎拜入太虚门,太虚门当时是什么德性大家心知肚明,他曾说他在太虚门受人欺凌,可真是这样吗?
虽然他入了太虚门,可他是拜在翡渊真君门下,而并非金虹真君门下,凌霄宗大家前期得在一个地方读书,太虚门可不一样,他们是拜在谁门下便在哪座峰上修行,平日里可以说不与其他峰来往,偶尔遇见了,被欺凌一下,他觉得正常,可若是日日欺凌……翡渊真君还没死呢!就是翡渊真君不管,翡渊真君门下还有亲传弟子,比如那个顾远山。
顾远山也算是与他相交过,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哪怕秋奇黎只是记名弟子,难道都被人追到峰头上来欺负了,顾远山能不管?顾远山不管,翡渊真君其他亲传弟子也不管?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秋奇黎得罪了某位亲传弟子,那也是在内部欺负,不可能让其他峰的弟子追上来欺负自己峰的弟子。况且还有他爹和三叔时时照看,他爹和三叔好歹是真君,太虚门这个面子怎么也会给,背靠两座大山都能被欺负?什么时候关系户从欺负别人变成被人欺负了?
所以被欺凌而坏了心性这一条几乎不可能。
他本是燕京世家嫡出的郎君,突然以一个刚刚到达内门标准的灵根拜入太虚门,周围的弟子至少都是和他一个水平,若是悟性再稍差一点,垫个底……这才是第一个‘不满’。
第二,他和秋露黎在天榜扬名,秋奇黎在太虚门难免会吃点话,说秋奇黎不如他的堂妹堂弟……那又如何?但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二十来岁了,放在凡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吃两句话怎么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吃吗?秋凝黎也是玄灵根,她必然也听了!秋怀黎与他们同在一门,以人心来看,无论善意还是恶意,议论总会有的,这种话秋怀黎只会听得更多!
那怎么秋怀黎和秋凝黎都没事?就他秋奇黎阴阳怪气?
追根究底,是他不满罢了,不满到了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往上爬。
他不满足于自己是个玄灵根,他不满足自己的进益不如兄弟姐妹快,不满足自己悟性稍差……他的话,自小在学堂就十分努力,其他兄弟姐妹被先生夸奖了,他也要被夸奖,便会更加努力……这本是常态,但过于纠结不满,放在修行上,确实是一笔败笔。
秋奇黎静静地说:“是孙儿糊涂。”
秋临与还想说什么,秋临淮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他道:“你犯下如此大罪,不适合修行了,明日我送你回凡界,或许那里更适合你。”
秋奇黎一顿:“孙儿愿求死。”
秋露黎气得想拍桌子,该抬手就被秋怀黎瞪了一眼,两位老祖在上,轮不到她拍桌子,她骂道:“十哥,你是不是疯了!”
秋奇黎突然抬起头来,语气有些轻柔:“我没疯,我不想作为凡人死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老祖要破了我的修为,和让我死有什么区别?不如现在了结了我,也很干净不是吗?”
秋奇黎已经三百多岁了,如果被破去丹田,他立刻就会陷入天人五衰,哪怕再好的丹药培着,最多再熬十年二十年也就该寿终正寝了。
凡间平均寿命也就三十出头,有了秋意泊和秋澜和那一回,延长到了四十几,秋奇黎无论是再活十年还是二十年都不亏了。
秋露黎还想再说什么,却听秋奇黎道:“露黎,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试过了,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日日修炼,从不懈怠,风霜雪雨,我亦不放在眼中,别人一个法诀练十遍,我就练一百遍。”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至今不过是元婴中期,而你已经化神了。”他看向秋意泊、泊意秋:“你看,明明十九弟又是修剑道又是学炼器,听说他连日常功课都是催着才交……如今他却已经是长生真君了。”
“八哥,你应该懂我。”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如同幽魂一般,眼睛却是亮的如同黑夜中的幽火,让人几乎想回避掉他的目光。
秋露黎嗤笑了一声:“八哥他懂个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她伸手一指秋意泊:“你知道吗?泊儿他不做功课,不练剑,可真的切磋起来,只论剑道他都能与我五五开……我们还有一位师兄,温夷光,我与他打,十战九输,难道我就不努力了吗?难道我就没有酷暑严寒勤修不辍了吗?”
相较而言,秋怀黎才是真的不懂的那个人。
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他知道自己对比起他们几个而言,是不善修行的那一挂,所以他从不因为自己修行进度不如他们而感到难过,因为他知道他和他们站的位置是不同的——只要他有需要,无论是秋意泊还是秋露黎,都是他手中的剑锋。
他不需要比他们强。
秋露黎嗤笑道:“我若是和你一样,我岂不是早就自绝经脉了?!”
“人人都如你一样,岂不是天下都没有一个太平了?咱们不如泊儿的,手牵手一起跳崖如何?”她说到这里,面色冰冷:“秋奇黎,你自己愿意就自己做,不必拉我和大哥下水。”
秋意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不兴。
秋奇黎太骄傲了,也太不满足现状了,偏偏灵根悟性都不行,不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保持在和普通师兄弟相近的水平,他又如何能平呢?甚至到了现在,他依然不觉得自己错了……其实秋意泊也不觉得他这一点有什么错,秋奇黎的错,一直都是与血雾宗走狗相交罢了。
他也曾不平,不平与如何在剑道上打不过温夷光,他安慰自己是自己不爱练剑,和那种老天爷赏饭又自己爱剑的人不一样,但他确实在某种时候也有不平。
不平就不平呗。
不平就自己练,依靠自己的努力,不断地去竞争上游,而不是说打算着将温夷光杀了,把温夷光的神识侵吞,把他的剑骨换到自己身上。
不是别人坏了秋奇黎的心性,是秋奇黎自己坏了自己的心性。
这条命,应该还是保不住了。
秋奇黎死了,秋临淮动的手。
他擦拭着那柄饱饮了鲜血的一语春寒,看着场中诸人,轻声道:“望诸君……引以为戒。”
众人起身,躬身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