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承的妻子叫做梁露,她听了李高承的话,发现自己这个败家老公好像真不疯了,有点惊讶,将墨镜摘下来打量林雪旷,然后又转头扫了眼刘纤。
刘纤畏畏缩缩地躲在林雪旷的身边,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是她身上的诅咒竟然好像真的失效了,周围的人正逐渐恢复理智,纷纷向周围散开,不再围着刘纤打转。
仿佛就是这么一转眼,困扰了他们将近两个月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梁露也是出身豪门,见识过不少风水术士,她此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碰见了真大佬——虽然看起来有点脸嫩。
“哎呀,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她立刻变了脸色,冲林雪旷笑的热情又妩媚:“这位大师,请问您能不能拨冗,到我们家去坐坐?”
梁露说的“我们家”,不是她和李高承的家,而是李高承二叔,荣方老总李向强的住处。这里跟事发点距离更近,能早些摆脱掉那帮迟迟不肯离开的记者。
跟着林雪旷一块过去的,除了谢闻渊和蕙蕙,还有不断哆嗦,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林雪旷一步的刘纤——尽管梁露表现的非常厌恶她。
到了那里之后,李向强似乎并不在家,梁露和李高承熟门熟路地请客人们坐下了,只有一个保姆出来给他们端了茶和水果,然后默默地上了二楼。
梁露喝了口茶水润嗓,对林雪旷他们几个说道:
“不怕各位笑话,从上上个月开始,我们家李高承就已经间歇出现了这种脑抽眼瞎的症状,最近两星期越来越严重,快连他亲妈都不认识了。寻医问药、找人驱邪这些方法我们都试过,全不起作用,没想到刚才林大师一出手,他竟然就百病全消了。我们真是特别的感激。”
林雪旷道:“客气了。”
梁露犹豫一下:“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他的毛病会复发,不知道林大师您看这种可能性大吗?”
林雪旷道:“不用担心,一定会复发的。”
梁露、李高承:“……”
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纤都连忙抬起头来,着急地看着林雪旷。
林雪旷说:“因为我压根就没有治他,而只是暂时把刘纤身上的诅咒给封住了,效果大约只能持续一天吧。如果不能彻底将她身上的诅咒解除,那等我的封印失效,结果还是一样的。”
“天呐,怎么会这样?我招谁惹谁了!”
刘纤得救的希望顿时落空,只觉得万念俱灰,哭出声来:“那怎么办?那我怎么办啊?”
林雪旷道:“你能想到可能会是谁给你下诅咒吗?”
刘纤哭着摇头。
梁露瞪了她一眼:“行了吧你,在别人家里面哭哭啼啼的晦气不晦气?你勾搭的人根本就数不清吧,早干什么去了!卫生间在那边,要是实在忍不住,哭完了再出来行吗?”
听她话里的意思,两人好像之前就是认识的,梁露还对刘纤有一定的了解,刘纤则很怕她,一句话都没说,拿起手机起身进了卫生间。
之前还对着刘纤要死要活的李高承则一脸漠然,看着面前的茶几发呆。
林雪旷道:“几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梁露回头看了一眼,见刘纤已经走了,就低声说:“我确实跟她有些不和,但并不是我个人的原因,这算是我们家的家丑,不怕几位笑话,这个刘纤,她之前是……”
李高承连忙道:“哎,老婆!”
“哎什么哎,你叔又不在,你们能干,我还不能说了?!不说清楚了怎么想办法,你想一辈子当脑残?”
梁露白了他一眼,转向林雪旷的时候又是客客气气,继续讲道:“刘纤之前是二叔的秘书,也是他的情妇。”
林雪旷道:“梁女士,你说的是李董事长?”
李高承的脸色有点难堪,但他显然很怕梁露,被嚷了几句之后,就不敢出声打断她了。
梁露道:“对,刘纤从大学毕业就在荣方工作,没多久就跟我二叔勾搭上了。她为了上位也算是手段百出,什么给我二婶发短信示威啊,在公司里收买人心啊,讨好拉拢我堂妹啊……都干过,可惜最后也没成,跟一个老师结婚了。去年二婶……“
梁露说到这里,目光往二楼一扫,忽然停住。
林雪旷等人便也都随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
只见保姆阿姨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女人,从那里经过去了。两个人全程都没有往一楼看上一眼,仿佛对任何外界情况都漠不关心。
李高承道:“那是我二婶。几位别多心,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受伤之后就不太喜欢社交。”
梁露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二婶是去年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然后就只能坐轮椅了,刘纤可能又觉得自己有希望当李太太,没多久就跟丈夫离了婚,结果我二叔反倒嫌她纠缠不休,不想再有来往,给了她一笔钱,把她解雇了。刘纤就来到了现在这家小私企上班,位置离二叔家这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她冷笑着扫了李高承一眼:“我还以为总算不用见到刘纤那张脸了,可实在没想到,我老公侄承叔业,倒是又给人家送上了门去。”
李高承只好赔笑。
梁露的思维特别清晰:“我这样讲也不是要背后语人是非,就是告诉各位她是个什么样的为人。而且她这十多年来和我二叔分分合合的,一直做着阔太梦,交往过的人可也不止一个,要说有人会故意这样诅咒她,我可太相信了,人选也很多。”
她还有几句话没明说,那就是李向强和李高承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左拥右抱,女人无数,他们根本没把刘纤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去诅咒她,没那个必要。
林雪旷明白梁露的意思,提醒对方道:“如果找不到下诅咒的人,刘纤身上的诅咒是很难解除的。我可以再下封印,但是最多连续七天,就会彻底失效。”
梁露和李高承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很棘手。
刘纤怎么样他们不在意,但是李高承不能再疯下去了。之前重金请了那么多位大师,都比不上林雪旷的一道封印,如果现在他都说没其他办法,那看来就非得找到那个下诅咒的人不可。
谢闻渊从进了门就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这时才开口问道:“梁女士,请恕我冒昧,二位真的是夫妻关系么?”
梁露怔了怔,道:“是啊,您需要看结婚证吗?”
谢闻渊一笑:“那倒不必。我看你们之前红线牵系,气运相通,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彼此之间也情谊深厚。不过要是论姻缘,是不是还差点缘分?”
梁露和李高承都是面露惊色,没想到谢闻渊也是个行家,两人心头又燃起一丝希望,李高承道:“嗐,您说的真准,我俩确实是,那个,形婚。”
他俩算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从小就一块玩,感情不错,但是只把对方当哥们。后来家里需要联姻,正好梁露秉持独身主义,李高承又喜欢花天酒地,干脆一拍即合,领证办了婚礼之后各玩各的。
谢闻渊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李高承道:“那这位……”
“谢,谢闻渊。”
“是是是,真是好名字,和林大师的名字一样好。”
李高承一边恭维着,一边又焦急询问道:“那谢大师,您看我这样,我还有救吗?”
谢闻渊沉吟着,食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林雪旷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他思索要怎么忽悠人时的习惯性动作,挑了挑眉,又收回目光。
“这件事嘛,我的想法是换一个出发点。”
谢闻渊说道:“我们目前没办法破除刘纤身上的诅咒,但你肯定也有一定的问题。毕竟还有很多见过刘纤的人并没有迷恋上她不是吗?”
李高承道:“对啊!这个事也是挑人的,有人能被刘纤给迷住,有人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闻渊道:“所以也可以从你身上下手,断绝你再次喜欢上她的可能性。至于刘纤那边,后续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李高承和梁露本来也对刘纤没有半点好感,并不太想管她的事,谢闻渊的话等于又给了他们希望,李高承连忙道:“谢大师,需要我怎么配合您尽管说,只要能不再傻逼一样跟着刘纤后面跑,我干什么都行。”
谢闻渊转头问林雪旷:“小雪,你觉得呢?”
他说到这里,林雪旷已经完全明白了谢闻渊的意图,道:“可行。我看李先生面色晦暗,周围气运稀薄,滞塞不通,但命格却又分明呈现出富贵平顺的征兆。这应该是有失贵器庇佑的征兆啊。李先生,你家里最近是不是扔过什么东西?”
李高承看了看梁露,梁露茫然道:“最近……没有吧?保姆扔垃圾?”
林雪旷道:“那肯定是不算的。”
“哎,我想起来了!有,有的!”
李高承忽然上道,说道:“前一阵我来家里,正好碰上二婶领着王阿姨整理房间。她说家里的东西摆的乱七八糟,她看着心烦,就让人把好多放在桌子和书架上的古董摆件都给拿下来扔了,我出门的时候,就顺便帮忙抬出去扔垃圾桶了。”
梁露惊呼道:“古董都扔?李高承,你们李家家财万贯没地方花了呀?”
“嘘!姑奶奶你小声点!”
李高承道:“二婶自从坐轮椅之后脾气就很古怪,她说看着那些东西浑身不舒服,觉得晦气,要把她摔跤时家里放的所有东西都换一遍,我能说什么?难道还能捡回咱家来不成?”
梁露觉得这话听起来确实不吉利,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谢闻渊见他们说到了点子上,不动声色地道:“那很有可能根源就在这里。有灵性的古董是可以护佑家宅平安,子孙兴盛的,有什么一直保佑你的东西被你给扔了,你可不就要遭殃?”
李高承倒吸一口凉气。
林雪旷问:“你们家的这些摆件,应该会有清单吧?”
虽然这些东西主人家不想要了说扔就扔,可买的时候也都是价格颇为昂贵的古董,家里又有保姆来来去去的,按理说什么价格、放在了哪里,都应该会有记录,以免发生纠纷。
这一点梁露清楚:“有,之前二婶没受伤的时候,这些摆设每个季节都会换上一批配套的,所以原本的盒子应该都留着,只是不知道这回有没有一起扔掉。”
她说着按了下铃,扬声道:“王姨!”
保姆阿姨过来,听梁露询问,果然点头道:“在的在的,那些盒子都被我给收起来了,太太也没说要扔。我怕有用,还放着呢。”
李高承期待地说:“二位要去看一看吗?如果里面真的有保佑我不受诅咒影响的东西,那我说什么也去给找回来。就算找不回来,好歹也先弄个差不多的搁家里。”
谢闻渊拿了把架子,想了想,才勉为其难地跟林雪旷说:“来都来了,那看看吧。”
两人从沙发上起来,外面院子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王阿姨拿起门上的话筒问了两句,回头说道:“说是来找刘小姐的。”
刘纤也从卫生间出来了,她已经洗过了脸,重新画好了一个淡妆,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我刚才叫了一个人过来接我回家,要不然老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她实在是有点害怕,万一诅咒的事解决不了,李家会不会把她捆起来看着或者给送到国外去?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梁露不冷不热地道:“哦,你现在倒还挺客气,知道不能随便打扰别人了,要走就快走。”
王阿姨按了开门键,接刘纤的人很快进门,林雪旷看了一眼,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点惊讶地道:“霍老师?”
来的人是他们专业讲上古史的老师,也是吴孟宇的导师,名字叫霍斌。
霍斌看见林雪旷也很意外,虽然他学生不少,但是林雪旷长得显眼,成绩又好,老师们都认识他:“雪旷,你怎么在这呢?”
林雪旷说:“我陪朋友过来办点事情。”
谢闻渊立刻带着完美得体的微笑,主动过去跟霍斌握了握手。
原来刘纤的前夫竟然就是霍斌。
不过他是二婚,跟前妻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儿子,两人相差了七八岁,性格也不太投,刘纤提出要离婚的时候,霍斌很痛快就答应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刘纤目前能想到的,最信任的人,所以她还是给霍斌打了电话。
刘纤像见了救星一样跑到霍斌身边,林雪旷给谢闻渊使了个眼色,谢闻渊会意,跟刘纤说:“我再把你的诅咒上多加几道封印吧,不过七天之后就会失效,你最好也自己好好想想,会是谁诅咒了你,有线索了及时联系。”
霍斌听的一脸惊讶加茫然,但也没说什么,等到谢闻渊弄好之后,便道了谢带着刘纤离开。毕竟这种情况下和学生见面,怎么想都有点尴尬。
而他走后,林雪旷和谢闻渊一起同王阿姨去看那些装古董的盒子。
王阿姨显然是个做事特别仔细的人,那些盒子都被她整整齐齐地摆在一间闲置客房的立柜中。
她听了梁露的话,知道两个年轻小伙子是被请来帮忙的贵客,于是很热情地告诉他们,每个盒子都贴了标签,上面写了里面装的东西是什么,摆放在了家里哪一处,这样要收起来的话也会方便很多。
“好的,谢谢王姨。”林雪旷说道,“那您忙您的,我们自己先随便看看就行。”
谢闻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他老早就发现,林雪旷对着一般人都冷冰冰的,但是遇见上了年纪的人和小孩子,从来都会格外多几分温柔。
这么想着,谢闻渊又不禁进一步打开了思路,林雪旷这样的态度固然说明他心地善良,但是也从侧面表现出他对力量相对弱小的人比较有好感。
所以是不是应该另辟蹊径,回去在本上多记一条,记得学习如何显得比较弱小?
靠,这个很不好搞啊,太难学了吧。人家小孩弱小起来萌萌哒,老人也有几分慈爱模样,他这种人弱小起来恐怕自己都想给自己踹三脚。
林雪旷一转头,见谢闻渊的目光和表情都很诡异,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两人过去独处时这家伙干的混账事,警惕心顿时又上来了,问道:“你干嘛?”
谢闻渊道:“没什么,在想我身上有没有弱小的细胞。”
“那别想了,你没有。”
林雪旷弯腰去看面前那些标签,面无表情地说:“你除了脑子不太正常,其他的地方完美无缺。”
谢闻渊一怔:“你,你把我想的这么好啊?”
林雪旷:“……”完了,姓谢的又进化了,说他神经病居然已经打击不到他!
不管林雪旷是不是讽刺,反正谢闻渊已经学会了自己爱听的就要当真话听,当下感觉心满意足,精神振奋,很快就发现柜子的第二层有个十分精美的木头盒子,上面贴着“玉印章”三个字。
在此之前,两人就没听说过七星雷火印还能有什么包装盒,所以原本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真有收获。
打开盒子之后,里面放着绸缎缝出来的软垫,中间有个凹槽,谢闻渊拿出七星雷火印放进去,发现大小刚刚好。
他吐槽道:“这整的跟玉玺一样,真货都没这个待遇。”
七星雷火印在里面躺着,觉得又舒服又华贵,公主也不过如此,高兴地放了放光。听见谢闻渊的话之后觉得十分鄙视——那是你没给人家做好吗?事在人为!
它在里面打了个滚,林雪旷听见垫子底下摩擦的声音不对,将软垫揭开一角,从底下抽出一张纸来。
——说明书。
这冒牌的七星雷火印居然还有产品使用说明书。
林雪旷拿着这张纸,转头看了谢闻渊一眼,在他脸上也捕捉到了惊讶。
这看起来莫名滑稽,然而在滑稽背后,又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违和感。
两人并肩站在那里,看着纸上的字迹,上面将产品功能、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一条条列出来,令人一目了然。
谢闻渊看到,在功能那一栏的使用方法则是“不明”,注意事项中写的是“谨防随机触发”。
谢闻渊当初编造那个谎言时,完全是已经被林雪旷的冷漠态度弄乱了心神,只一心想着让他不要再抗拒自己,可没想到,在如今的层层验证之下,他的谎言竟然显得越来越真了。
谢闻渊几乎要怀疑这说明书是自己梦游时买通了别人,专门写出来给林雪旷看的。
他思绪微乱,心头也存着很多的疑虑,悄悄转过头去看林雪旷的脸色。
林雪旷却顾不上注意这些了。
他看见了说明书的左下角的商标,那是一朵很小的深红色蔷薇。
这朵美丽的蔷薇花,在纸面上不断旋转、放大、跃动、模糊成一团鲜艳的色块,从纸面上跳起来,占领所有的视野。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深红色,血一样的深红。
林雪旷的手心中冒出一层汗,感到有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胃里泛至咽喉处。
他仿佛听见有个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声音正在自己的耳边询问:“花好看吗?”
有个小孩的声音说,“好看”,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但他接着又困惑地询问:“可是那朵花,为什么和别的不一样呢?”
他们面前是一片蔷薇花田,红色的蔷薇花迎着暖风绽开瑰丽的色彩,在阳光下肆意盛放,花瓣上光晕流转,熠熠生辉。
而其中最为夺目的,是一朵硕大的深红色蔷薇,它绽放在最高的枝头,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瑰艳。花至盛时,时光却宛若定格,不衰不败。
“你说它啊。”
男人的声音中似乎带着愉悦的笑意:“它是不一样的。它代表着眷恋和陪伴,所以要更加美丽一些。”
“啊,眷恋和……陪伴?一朵花能陪伴什么啊。”
男人没有说话,他于是拽了拽对方的衣服下摆。
男人笑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天在半夜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正拎着一个行李包,向家门外面走去。”
“他以为父亲要出去玩,于是要求也一起去。可是他的父亲拒绝了,并哄他回去睡觉,承诺等回家之后,带礼物给他……”
林雪旷听到自己抢着说:“啊,我知道。那个男孩肯定没有等到他爸爸回来带礼物给他,他的爸爸因为某种原因失信了,多年后才会回来,跟他抱头痛哭着重逢。讲故事都这么讲。”
男人被他打断了,但没有生气:“不,你猜错了。他的父亲没有回来,因为他是一个逃跑的叛徒。那些遭到背叛的人愤怒地杀死了他的母亲,男孩也快要死掉的时候,被人救下来,送到了他的父亲那里。”
“啊……那、那他父亲有没有道歉?”
“当然没有了,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男孩长大之后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埋在土里,种上了蔷薇花。在尸体上开出来的花朵变成了血一般的深红色,看起来分外美丽。花朵就像他的父亲,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当一个孩子还没有形成固有的价值观和辨识力时,通常容易跟着大人的思路走,但林雪旷却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我爸爸说杀人是不对的,还有,陪在自己身边的应该是喜欢的人。男孩那么久都没有等到父亲回来,他长大后又杀了父亲,说明他们并不喜欢彼此,那么为什么还要陪伴在一起?”
男人沉默了良久,然后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用一种溺爱的口吻说道:“好吧,你是第一个敢跟我争论这种道理的人,我就当被你说服了好了。如果换了其他人,我也要用他们的尸体来种蔷薇花。”
他一抬手,那朵珍贵的深红色的蔷薇便被轻轻折下,递到林雪旷的面前。
“这朵花送给你,以后换你来陪伴我,好吗?”
这是被死亡孕育出来的花,也是邪恶之花,林雪旷满心厌恶,看着它接近自己,却又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
他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握住。
林雪旷一激灵,发现手里那张说明书都被他不知不觉给捏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