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人是赵衡和一名叫何暄的新人,两个人一开始只以为谢闻渊在不会有事的。
结果到了底下一看,除了谢闻渊之外,旁边还有个男生,听到动静之后回过头来,面容俊美文秀,竟长得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只是眸光清冽,如含冰雪,教人眼前一亮。
他没穿大衣,看起来更显单薄,赵衡和何暄都想这人估计是误闯进来被谢闻渊救下的。
普通人误入鬼宅被埋了,肯定很害怕,看这老老实实不喊不叫的样子,估计都吓傻了。
赵衡连忙快步上去:“同学,不用怕,救援人员都已经赶到了,你现在是安全的。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我先背你上去吧!”
“谢谢,我没事,自己上去就可以。”
林雪旷微微一笑,冲着谢闻渊示意了一下:“残了的是这位,救他就好。”
何暄觉得这哥们有点憨,笑着说:“你自己怎么可能上的去,这……”
何暄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接下来,他就看见林雪旷没有借助任何外力,轻轻一纵身,整个人就像武侠剧中吊了威亚的演员一样跃了起来,随即脚踩住两块悬空凸出来的板子,双手一撑出口边缘,整个人就干脆利落地翻了上去。
何暄:“……”
赵衡:“……”
“不用担心,他就是林雪旷。“
谢闻渊也站起来,也不知道是骄傲还是无奈,轻叹道:“他有天师级的道士证,这回是过来帮忙的。”
何暄一脸茫然,赵衡却还记得前两天在A大看尸体的时候,谢闻渊听见林雪旷这个名字就面色大变而去,后来他还听同事悄悄说,谢顾问跟那个人好像是旧识,见面就吵了两架,最后似乎落于下风,气冲冲地走了。
所以他想象中的林雪旷是个既凶悍又危险的人物,却没想到生的这么一副样子。
不过听谢闻渊说林雪旷是来帮忙的,赵衡就放心了,更何况道士证很不好考,天师级的更是寥寥无几,更让他佩服起来,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有林大师助力,相信事情会更顺利的。”
林雪旷上去之后,转头再看自己刚才出来的地方,只见那栋几年来没人敢动的别墅终于彻底塌了,遍地余烬在月光下发出冷灰色的光泽。
点点白色的荧光不断从里面飘出来,在空气中散开,如同萤火虫一般四下飞舞着,林雪旷抬手结了印伽,荧光自发凝聚,变成一团团光雾。
这些都是近年来不小心或者是有意靠近别墅的人被怨灵摄去的魂魄,跟孙平的父亲是一种情况,现在怨灵遭到镇压,它们重新获得了自由。
林雪旷低声道:“去吧。”
光雾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像是感谢,然后就四下飞走了。
谢闻渊出来之后,另外几个人也带着魏琳迎了上来,看到他的伤口没有大碍之后才放心。
魏琳已经把林雪旷的外套脱下来叠的整整齐齐,装在干净的塑料袋里,谢闻渊借给她护身的那枚令牌也摞在上面,跑过来还给两人。
“谢谢。”
谢闻渊道:“不用谢,不过看在我们为了找你大费周章的份上,态度是不是可以比之前更合作一些?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吧。”
三人找了家咖啡厅坐下来,魏琳搅了搅杯子里的拿铁,告诉他们:“我怀疑这里的别墅是崔凯烧的,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有这事。”
林雪旷和谢闻渊对视了一眼。
在白天的调查中魏琳已经说过,她在KTV打工时曾经受到过崔凯的骚扰,不得已换了影楼的工作,两人之间曾有过过节,所以她有报复崔凯的动机。
这也是魏琳一开始被他们注意到的原因,不过这个报复方式……还真是出人意料。
林雪旷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如果怀疑他是纵火犯,为什么不报警呢?”
面对林雪旷的时候,魏琳的态度要柔和很多,也愿意多说一点:“因为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贸然报警说不定会把事情给搞砸,所以我才想过来亲眼看一看。这些事都是我在崔凯和祁彦志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
她有一回撞见了崔凯和祁彦志在KTV里争执,先是崔凯似乎在威胁祁彦志,冲他要钱,否则就要把他的什么事给抖搂出去。
祁彦志一开始还解释说自己实在周转不开,后来也可能是急了,魏琳就听他道:“别忘了,当年的事情你也有份,别以为警察没查出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S市海边的那场火灾我可一天也不敢忘。你还这样,也不怕遭报应。”
魏琳将祁彦志的语气模仿的非常像,然后又解释说:“他们俩说完这些就吵起来了,我就把他们提到的火灾悄悄记住,后来去查了当年的相关报道,发现记载的不多,也无法判断是不是真的,所以来看一看。”
谢闻渊却捕捉到了另外一件事:“那照你这样说,崔凯和祁彦志之间应该还挺熟悉的吧。崔凯一直在跟祁彦志要钱?”
魏琳姣好的面容上露出冷笑:“狐朋狗友,臭味相投,当然熟了。祁彦志肯定有把柄捏在崔凯手里,被他威胁不是一次两次,要不是他故意把我介绍过去卖好崔凯,我还不至于被那个无赖纠缠上呢!”
她微微垂眼,又笑对着林雪旷道:“其实我第一回被崔凯纠缠的时候,差点让他两个小弟给拉到车上去,是你路过的时候把我给拽下来了,还一路送我回了宿舍。你肯定不记得了。”
林雪旷恍然道:“原来那天是你啊。”
谢闻渊心里直堵得慌,心道你们是不是当我死的,脸上却只能不动声色地一笑,淡淡道:“缘分啊。”
刚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机就响了。
“喂?嗯,嗯……方便,说吧。”
“谢顾问,您说那场火灾的遇难者名单已经查到了,我刚发到你微信上了。”
打电话的就是刚才把他们给挖出来的赵衡,他在电话那边说道:“那些人都是曾经一个高中生素质拓展夏令营里的成员,夏令营是几个高中老师在外面私办的,当时这种形式还比较流行。但因为那一期有个学员意外坠楼身亡,夏令营也受到了整顿,后来就没再办下去。”
“所以祁彦志和崔凯……”
赵衡说出了已经很明显的答案:“都是里面的成员。”
在此之前为了调查祁彦志和崔凯这两名受害者之间的共同点,警方已经比对了他们两人的档案,看起来除了硕士同校之外没有任何交集,没想到竟然曾经参加过同一个暑期夏令营。
林雪旷就坐在谢闻渊身边,听筒里传来的话也能听个大概,将调查情况跟他在怨念中的见闻一对照,整件事情的大致经过便也隐约成型。
七八年前,曾经有一帮高中生参加了一个暑期夏令营,里面有个叫齐鸣峰的男孩子,会唱戏,不知道为什么,在夏令营即将结束的时候,他跳楼自杀了,因此这个夏令营便没有再继续办下去。
又过了几年,曾经那个夏令营中的一位“高老师”邀请这一期的学生去海边度假村里的别墅中度假,自己却没有去,成员中的祁彦志、崔凯也没有去。
后来别墅失火,死了五个人,据林雪旷亲眼所见,死亡方式非常离奇,崔凯和祁彦志似乎对此感到很害怕。
不久之前,祁彦志穿着戏服狂舞力竭而死,紧接着崔凯也被戏服袭击,至今神志不清,状若痴呆。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似乎确实不是魏琳能够办到的了,只能令人想到“厉鬼寻仇”这四个字。
“夏令营中那几位老师,”林雪旷道,“他们的名单和联系方式有吗?”
谢闻渊跟赵衡说了,那边很快就调阅当年的相关资料,查出其中正有一位老师姓高,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学生口中邀请他们前去度假的人,目前这位老师就在S市本地的一所中学任教。
抽丝剥茧,总算找到了一个活的,还很有可能了解内情的人,令大家在这深更半夜里都是精神一振。
赵衡激动地说:“谢顾问,我们明天就去找那位高老师询问情况。”
如果高老师真的跟冤魂有关系,说不定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们要就这么过去了很可能遇到危险。
谢闻渊道:“高老师那边我去吧。你们去看看齐鸣峰父母的情况,再按照名单找一找当年参加过那次度假的幸存者,看看他们的话能不能跟咱们所知道的情况对上。”
他挂断电话之后,看见林雪旷和魏琳一人坐在桌子一边,一个发呆一个沉思,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跟他们格格不入似的,心里顿时就泛酸了,重重咳嗽两声。
魏琳道:“打完了?那请问我可以走吗?”
谢闻渊道:“你不能回青年旅社了,那里人杂,现在情况特殊,我们也需要保证你的安全。有个女同事的父母家在这附近,刚才工作人员帮你联系好了,我们送你去她家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学校。”
“行。”
魏琳痛快地说:“那也用不着两个人,就请你送我一下行吗?”
谢闻渊有些意外,将心比心,要是他的话,撒泼打滚装晕也得让林雪旷送自己,还得想方设法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不过魏琳这么说更好,这样林雪旷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他看了林雪旷一眼,然后对魏琳说:“当然可以。”
林雪旷懒洋洋地坐在那听两人说话,一直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困了,等着这两位直接把他给安排好,这才起身,冲着魏琳道:“那你注意安全,有事再联系。”
“知道了,回学校不是就方便了嘛。”魏琳笑着说,“谢谢。”
林雪旷冲她点了点头,穿上外衣就走了。谢闻渊则和魏琳一起出了咖啡厅,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但左右也就是不到二十分钟的路,谢闻渊和魏琳就干脆走过去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几分钟,魏琳道:“麻烦你了。”
谢闻渊道:“没事,应该的。”
魏琳道:“咱们也不熟,你是不是挺奇怪我为什么说让你送我?”
谢闻渊出于职业本能,听到这话就精神一振:“你还有什么线索,必须得跟我说,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你就想多了。”魏琳道,“这个我肯定还是更信任林雪旷。”
谢闻渊:“……”
“要是之前我肯定想和他多走走的,但是现在你们都看过我朋友圈了,应该也……都知道我喜欢林雪旷了吧?”
魏琳从谢闻渊的脸上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不由叹了口气,颇为惆怅地说:“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我必须抓紧挣钱上学,也根本不可能跟谁谈恋爱拖累人家。本来没想告诉他,这下他既然知道了,我就的尽量避免跟他接触了,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谢闻渊对跟女孩子聊天不怎么感兴趣,从来就是半听不听的,表面上的礼节到了就好。但要说的是林雪旷他就在意了,奇道:“那你喜欢他为的是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啊。看着他就高兴,就心情好呗。”
魏琳想了想,又笑着说:“刚开学的时候,我们都是特助生,我因为交资料晚了,本来以为评不上奖学金了,但是过了几天老师和我说,林雪旷说他不要,所以让出来一个名额,正好给了我。”
谢闻渊道:“他是特意把名额让给你了?”
“没有,他是真的不需要,说自己可以维持生活和学习。后来我听说还他给几处慈善机构捐款,都捐过好几次了。是有一家机构写信来感谢学校,导员才知道的。”
魏琳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所以我悄悄注意他,发现林雪旷真的很刻苦也很努力……同样是家庭条件不好,但他的人生就可以活成这样,我很佩服他,也向往成为他那样的人。”
谢闻渊又想起来在高中的时候,自己看到的林雪旷在打工的样子,他做的事情再普通不过,但是愿意努力生活的人,总是特别动人和耀眼的。
他有点骄傲,又有点心疼,唇边带了丝浅笑,赞同道:“小雪一直很刻苦的。”
他说完这句话,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居然会跟魏琳聊的这么好???还背后八卦这些有的没的!好奇怪的感觉!
正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女生,一边挽着手往前面的小区里走,一边议论着电视剧里的剧情:“……甄嬛和沈眉庄是好姐妹啦,虽然都嫁给了皇上,但是相处的还是很好呢吗,一点嫌隙也没有。”
谢闻渊:“……”
魏琳倒是没察觉他一时间颇为复杂的心理活动,还在讲林雪旷的事:“……没想到他打架还那么厉害,那天救我的时候都给我看傻了,那几个可是跑了好几年的通缉犯啊,结果打起架来都没他狠……”
谢闻渊脑子里原本想七想八的,听到这里忽然一怔,下意识地道:“你说什么?”
魏琳有些奇怪,但还是把自己的话又解释了一下:“我说林雪旷打架特别厉害,那个架势就跟亡命徒似的。要是光看他这个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谢闻渊心里突然一阵亮堂,顿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了。
他们都经过专门的格斗训练,但毕竟平时还是以使用法术、符箓镇鬼驱邪为主,相对来说比较斯文,林雪旷原来也会打架,但不是这么个打法。
上回半夜里两人在宿舍楼下遇上的时候曾经动过手,谢闻渊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林雪旷,正是因为林雪旷的路数变了,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在搏命,带着股不管不顾的阴狠。
还有他的气质跟以前相比也更加深沉,让人有些看不透,原来上高中的时候,林雪旷只是一个寡言的、有点酷的少年,如今却多了几分神秘的忧郁。
其实谢闻渊也不是看不出来,但他心里一直抵触去承认林雪旷的改变,总觉得如果承认了,对方就离自己更远了。
如今魏琳的话让谢闻渊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正视这一点,那仔细想来,其他的事也很不对劲。
还有林雪旷的经济状况,以他现在的本事,如果想挣钱的话,就算随便帮人看看风水,都能收入不菲,轻轻松松生活无忧是没有问题的。
但据谢闻渊这几天的了解,林雪旷并没怎么接过这类业务,顶多是碰上了就帮别人解决过几次麻烦,根本就没有什么挣钱的强烈意愿。
然而这学期才过去多久,他就“捐过好几次钱了”,听着倒好像根本就没有存钱那个打算,有点余钱,立刻都捐出去。
谢闻渊越想越觉得心慌,但他在外人面前素来七情不上脸,听魏琳问了句“你怎么了”,略顿后若无其事道:“没事,突然想到了一些案情……哎,你到了。”
行动小组的那名女同事也已经跑出来接魏琳了,谢闻渊打个招呼,把人交给她,自己心不在焉地转身往回走。
他和林雪旷今晚住行动小组的招待所,房间挨着,谢闻渊心事重重地回去之后,路过林雪旷的门前,脚步一顿。
他看着那扇紧掩的房门,里面仿佛盛满了他所有的痛苦与爱情。
谢闻渊抬起手来想敲,又觉得林雪旷大概睡了,犹豫了一下。
然后门从里面“砰”一下打开了,林雪旷披着件衣服站在门内,谢闻渊抬起来的手就好像下一刻要敲在他脑门上一样。
林雪旷冷冷地看着他。
谢闻渊干咳一声,慢慢把举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抄在兜里:“你还没睡?”
林雪旷是被吵醒的,因此有些不耐烦:“你的脚步到我门前就停下了,我不得看看什么情况?干什么?”
谢闻渊的手微微发抖。
他刚才站在林雪旷门前的时间,顶多不超过五秒,什么人才会在正休息的情况下还注意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稍稍有点异常,都要警惕地打开门来看一看?
林雪旷开门那个瞬间,谢闻渊分明看见他手里有道银芒闪了一下。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养成这种习惯。就只说他动手的风格,那也是要经过很多次出生入死才能磨练出来的。
到现在为止,谢闻渊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小子之前跟自己说的什么亲戚发财了,送他出国念书完全都是扯淡。念书?他去给谁卖命了还差不多。
——而除了玄学协会那帮人,还有谁能让林雪旷这样做?
他觉得自己心里装着一块沉甸甸的冰,口中柔声道:“我是来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了解下那位高老师的情况?”
林雪旷看着谢闻渊,发现对方的眼睛很亮,眼眶周围有些泛红,简直好像要哭了的样子,脸色却像是十分镇定,甚至看上去还要比平时温柔一些,又让人觉得那是种错觉。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提出分手的时候就是这样,谢闻渊当时勃然大怒,发了一场脾气之后拂袖而去,第二天又满身酒味地出现在他面前,百依百顺,死缠烂打,怎样都行,反正就是不分手。
其实他那时有点心软了,但没过多久,林雪旷出意外受了伤,谢闻渊就把他带回了自己家,从此之后,他就没能离开过对方身边一天。
所以事实证明,这家伙真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才是没好事,就比如说他主动告知的关于七星雷火印的秘密。
很像一个诱饵。
林雪旷的表情有点冷,淡淡道:“和你去?”
谢闻渊看了他一眼,却又笑了笑,道:“算了,我就随便那么一说,我自己去就行。不过明天一早起来,你不会又要不声不响的离开吧?你要是想自己去哪里的话,记得跟我……”
他还没说完,忽听林雪旷说:“好。”
谢闻渊有刹那间什么反应都没有,后面要说的话却一下子停住了,好一会,他才猛然道:“你刚才说什么?”
林雪旷懒懒道:“好话不说二遍。”
他说完之后,转身推开房门,却被谢闻渊从后面一把攥住了手臂,激动之下,竟然把林雪旷硬生生往后拖了两步,差点撞进他怀里。
谢闻渊问:“你是答应跟我一起调查这事了?”
林雪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挣开他的拉扯,回了房间,门板擦着谢闻渊的鼻尖关上了。
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因为之前关于七星雷火印的谎言起到了效果,但谢闻渊还是很珍惜这种缥缈的幸福。
而且,只要给他一点接近的机会,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牢牢抓住。
他抬起手放在门上,眼睫微微下垂,像是在抚摸情人的面庞。
“晚安。”
一门之隔。
窗帘在窗户两侧静垂,外面无星无月,沉寂的黑暗如同潮水,充满整个房间。
林雪旷背靠在门上,注视着眼前的虚空,目色深凝而冷淡,久久未动。
当晚睡下之后,由于有些疲惫,他没有像每回一样失眠太久,但再一次做了那个梦。
梦的开头是混乱的尖叫和枪响,然后便是斑驳的血色与四下奔逃的人影,然后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对面露出一座阴森而古旧的城堡。
庞大的城堡隐在沉沉的黑暗中,灿烂的阳光却从身后倾泻而下,明与暗之间的界限是如此分明。但他却感到,那过于耀眼的光线正在灼烧着自己的皮肤,令人不适。
城堡的大门在一点点敞开,露出内里未知而又混沌的世界,阳光无法投入分毫。
于是,他举步向前,让自己的身影慢慢地没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