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来齐的功夫,宋宛央去了躺卫生间。
刚出走廊,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宋宛央!”
她回头,妆容精致的女人几步上前,惊喜道:“真是你,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还有点不敢认。”
宋宛央纳闷,没想起来。
“是我啊,于婷!”
于婷握着她手,“我们大学一起参加我摄影社的你忘了?”
哦,是她啊。
“真巧啊。”宋宛央弯弯嘴角,将手抽出,“好久不见了,你也在这吃饭啊。”
于婷道:“嗯呢,刚才我和我朋友说看见熟人,他们还不信。”
于婷能来这是因为甲方请客,结果在大厅等座时,看着宋宛央跟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直接进去,服务生毕恭毕敬。
再看那男人的穿着,于婷暗暗咋舌。
她看宋宛央的眼神变得微妙:“行啊你宛央越混越好了,身边都是些有钱多金的帅哥。我就知道你去娱乐圈是个正确选择。”
宋宛央嘴角的弧度一如既往地乏味。
这位姐妹可真有意思,大学可没少嫌弃她,浑身上下都透着自己是瑞海土著的优越。
今儿个居然转性了。
于婷道:“我们加个微信呗,都是老同学,常约出来一起玩啊。”
“好啊。”
宋宛央拿出手机,同意了。
加个人而已,没必要浪费那么多口舌。
于婷乐呵呵点了申请,又往宋宛央的包厢远远睨了眼。
“宛央,我感觉你那里都是年轻帅哥美女唉,加我一个呗,出来就是朋友嘛,年龄相当肯定玩到一块去。”
宋宛央心里呵呵哒。
她为难道:“我也是来蹭饭的,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言下之意白吃白喝还添一张嘴这不合适。
“那下次叫上我吧。”
于婷还不甘心,说她们可是校友,混得好可不能忘了老同学。
“我之前就和我朋友说,我大学同学里有个顶漂亮的,以后肯定能嫁入豪门,这不,我预言成真了...”
宋宛央被她叨叨得脑仁疼,三两句话将人打发了。
于婷扭着屁股离开,来一趟仿佛拾了大宝贝。
宋宛央嘴角弯了弯。
要是让于婷知道攀着她毫无可图,那张势利的脸都能给气歪了吧。
她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情不自禁笑出一声。
她准备回包厢,然而一转身,就看到刚上楼梯的傅宴之。
他身姿挺拔,长长的影子斜拉在地上,暖色调光影溜过他银灰色的休闲西装,更添了几丝距离感。
男人正居高临下瞧她,深黑色的瞳孔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他估计全听见了。
宋宛央垂下眼,不做异样地擦身而过。
“想通过路炀进豪门?”他突然出声,嗓音低醇。
明明是问句,可听在耳里却是满满的嘲弄。
宋宛央转头看他,破乖破摔:“是,有问题吗?”
昏淡的走廊里,他看她两秒,忽而薄唇溢出一丝笑,那笑却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祝你成功。”
他已是不再看她,往包厢走去。
宋宛央在原地站定几秒,平静地跟上去。
走廊两侧的棱形镜倒映着她和他,灯光自斜上方射来,宋宛央踩上男人的影子,恍惚回忆起大学某个晚上。
他一身白色运动装出现在操场,耳机往耳朵一罩就表明了他不想有任何干扰。
跑步擦肩时,宋宛央一眼便认出了他,于是鬼使神差改了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追逐着他的影子,清风吹来他的气息,她幸福得几乎压制不住心跳。
可他女朋友很快追了上来,吊着他脖子。
她怕秘密被发现,只能放慢脚步,心里却失落极了...
现在他们的距离,是她曾经如何也企及不上的。
可心境完全不复从前。
宋宛央刻意放慢步子,任由他的影子越来越远。
进包厢后宋宛央挨着方凝坐下。
人来齐,有人对服务员勾勾手指,表示可以上菜。
众人慢悠悠拾起刚才的话:“孙老三,你刚才那事要不再说说呗,傅大金主来了,指不定帮你找找路子。”
这话说得他就跟一待宰的土财主似的。
傅宴之用毛巾擦了下手,意味不明地给了对方一记目光。
有求于人,孙老三有些不好意思。
说故事倒是挺老套,富二代花丛游走一圈后,看上一女孩想收心给人求婚。
但过往的仪式太过老土,打动不了那位小姑奶奶。
于是将主意打在了游轮求婚上,烟花美酒,大海蓝天多浪漫啊。
“零市的今港不就有海吗?离这也人近。”丛舟说。
孙老三:“那多没意思,周围都是建筑和旅游船,一起堆那跟搁浅的蚌珠似的。”
他这比喻有意思,有人道:“兄弟,那你想哪啊?”
路炀已经猜到了。
他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手懒搭在宋宛央椅背。
手腕自然垂着,她无意拨弄头发时,发尾似嫩苗尖尖轻拂过他指头。
有些痒,不过他没收回来。
“琴岛?”他漫不经心来了句。
孙老三道:“还是炀子懂我!”
路炀扬眉。
这不明摆着嘛,琴岛邻近国内最大的海域,其风景远离人烟,景致一流。
傅家又在东海发展垄断性旅游业,孙老三与其大费周折去包下游轮,倒不如将主意打到傅宴之这,人一个电话就解决的事。
傅宴之也听明白了,他好整以暇靠回椅背上,瞥孙老三一眼。
“求婚什么时候?”
“年后吧。”
“还真浪子回头了?”他道。
孙老三:“啧,你和炀子有毒吧,都来呛我?”
路炀没忍住笑了声。
刚才席间,听说他想给人姑娘求婚,路炀几个纷纷挖出他年轻的糗事,玩双.飞那一阵,谁都没他老练。
孙老三憋红着脸,只说等你们碰到对的人就懂了。
对的人?
路炀听后,不在意嗤笑一声。
“傅总到底成不成,给句话啊。”
孙老三说,“钱都不是事。”
傅宴之捏着高脚杯细座,慢条斯理地转了圈,他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沉静。
“这事钱不是关键,游轮提前放票,提前大半年都被预定。”
他说,“年后还真不一定有。”
孙老三:“那?”
他不置可否地弯了下唇:“前段时间你不是投资你城西高尔夫基地,卖20%的股份给我,或许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艹!”奸商!生意都做到兄弟头上来了。
傅宴之弯唇:“区区股份成全你伟大的爱情,不挺划算?”
席上的人都笑出了声。
宋宛央舀了勺松花蛋进嘴里。
傅宴之这人一直这样,醉心事业名利和胜负,和他做生意多是与老虎谋皮。
菜陆续的上,她专注干饭。
谭家庄的菜色远近闻名,可不是时刻都能吃到。
服务员端上可口的金丝炸卷,宋宛央刚伸筷子,转盘就溜走。
男人们天南地北的聊,还不往手指摁着转盘玩。
她筷子不好收回,刚要夹其他,
透明转盘却逆时针转了起来,金丝炸卷再次到她跟前。
唉?
她转头看去,
路炀手指还摁在转盘上,睨她的目光十分好笑,稍抬下巴示意。
“夹啊。”
“哦。”她深处筷子夹了一块。
他嘴损,忍不住调侃她。
“这么顾念斯文?饥荒时你该是最早饿死的那一批。”
桌上谈笑声不断,宋宛央低语:“和平年代有和平的吃饭,哪能同日而语,要饿死时我会这么顾念这些?”
路炀眉梢一挑。
这丫头嘴能说会道,一点不服输。
他哼笑一声,也不和她争。
宋宛央刚要再夹一块。他手指摁着玻璃用力,转盘一飞。
她的金丝卷也飞了。
她侧头看他,眼底浮起一层绯红的恼怒。
路炀微耸肩,示意自己无辜,眼底压着的痞气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幅冤家斗气的场面别人没注意,对面的丛舟却是一览无遗。
他颇为稀奇地看着,眸底盈满一丝有趣的探究。
“炀子今年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路炀生日是十一月七号,再过一星期就到了。
每年都那老几套,路炀早腻歪了。
他倒是无甚兴趣:“都行。”
饭后,众人围坐四方桌玩纸牌。
落地玻璃窗外是瑞海市豪掷千金的夜景,如灯火繁盛的油墨画雕刻在窗前。
傅宴之平时难得见人。好不容易将他揪出来,众人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
都在等着敲他一笔。
方凝拉凳子坐他后面,她揪了下眉毛,这牌看着不太好啊。
傅宴之翻出一张红桃J放在一边,开始打散牌。
几个男人被他这节奏打乱,纷纷骂他玩呢。
他淡淡一笑,很明显有他们看不懂的沉着在。
头顶的灯光自然落进他的眸底,他淡淡弯唇,肃冷和距离感退却,俊朗非凡。
坐他对面的姑娘看愣了一秒。
一牌毕,那张被他压在桌面的红桃J却起了作用,同花顺,他牌摊开。
赢了。
其他三位不情愿给筹码。
傅宴之在手中抛了抛,筹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转手给方凝。
好几万呢,方凝喜滋滋。
“好啊,方小妹,难怪坐傅宴之那边呢,等着收红利!”
傅宴之捞起桌上的牌,流利的在掌中洗。
他轻飘飘投去一眼:“技不如人,有意见?”
方凝笑得更开了。
她忍不住靠傅宴之更近,仿佛他们有种别样的亲昵。
喜欢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更可况是将她一举一动纳入眸底的路炀。
一扇玻璃之隔,方凝在屋里,路炀在阳台。
他靠在栏杆上,凉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眼神漆黑无波。
他漫不经心看着,嘴角却渐渐平了。
过了会,又不在意牵了牵。
路炀视线不经意往旁边移,在看到宋宛央时微微凝住。
她也在看傅宴之。
虽然假意在和旁边的女人聊天,可抬头转眸间,目光无意又落到傅宴之身上了。
然而呆呆地盯一会。
她明显要比方凝胆小些,可那缠缠绵绵的眼神鬼都知道。
操!路炀目光沉沉。
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是吧!
他眸底深黑,如潮水退却的沙滩,漆黑的岩石露了出来。
一股莫名的不爽突然升腾起他的胸口,他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丛舟推开阳台门,便见他半杯易拉罐入喉。
寒风撩起他夹克一角,敞开的拉链敲打上金属栏杆,发出“啼哒”响声。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丛舟问。
路炀没回头。
“喜欢就去追呗。”丛舟说,“这么些年,也就你看得过眼。”
路炀突然侧头看他,意味不明:“你——”
“当我眼瞎吗?”
丛舟道,“我兄弟喜欢谁,我能不知道?”
路炀不无异议地扯了下嘴角,又一口啤酒下肚。
丛舟道:“路二公子,你这喜欢够纯情的,人方小妹指不定孩子都打酱油了还不明白。”
路炀喜欢方凝,是丛舟无数次探究验证得到的结果。
没办法,路炀就一拽王,游刃有余那股劲被他玩明白了。
面对女孩子他情话说来就来,勾勾手指就逗得人芳心大乱。
可对着方凝他总有股不同寻常的克制,一来而去丛舟自然发现端倪。
丛舟悠悠道:“别怂啊兄弟,喜欢就上,你这样子我都快不认识了。”
路炀捏着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在手中把玩,指腹推开严丝合缝的上盖,一声柔和的钢响轻轻绽开。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什么样,只有傅宴之那样的才是他的女婿标准。”
他叼着根烟,微扬的下颌线优越,“喜欢什么的就那样,活在当下不挺好?”
也是。
丛舟想象不出浪子回头的模样,电视剧里的傻逼桥段也有人信?
他又问:“那小宛央呢?”
路炀扭头看他,没懂。
“离我们当初打赌的时候都快过去四个月,我以为照你的速度不足月就搞定。”
丛舟笑道,“可我看你们现在玩得挺好,都帮人姑娘拉起凳子夹起菜了,你还挺关心她嘛。”
周遭陷入短暂的安静。
路炀眯眼:“你想说什么?”
丛舟:“你说呢?”
他没说明,但那心贯白日的眼神在问——
你不会真上心了吧?
这猜测并非无端,丛舟打小是和路炀一个裤衩长大的。
他看似温柔却冷情,兴致来了也会做个爱花人,但就是三分钟热度。
出国留学波士顿那几年,是他们玩得最放浪形骸的时候。
酒吧里路炀一只手夹着烟,还懒搭在女人的肩上。面对前女友低声下气的求和,他跟没听见似的。怀里的女孩子绘声绘色地讲笑话,得她赏赐一笑。
前女友大受打击,哭得梨花带雨。
他终于绕开了怀中女人的肩膀。前女友以为他回心转意,孰料路炀拿烟的手对她懒懒一指。
“把眼泪收回去。”
他唇角不耐烦地垂了垂,是真讨厌女人的哭哭啼啼。
他只能接受女人的娇羞红颜,却不愿意为他们的情绪买单。
照宋宛央这几个月给路炀惹出的麻烦,丛舟以为他早不耐烦,甩脸子了。
可事情不仅没朝他预料的走,反而发展挺诡异。
他从警局里捞出来时,居然会惦记宋宛央这个人;他捉弄她时,自己也乐在其中。
这还是之前那个片叶不沾身的路炀?
路炀看出丛舟在想什么,他冷冷一笑:“你觉得可能?我蠢得会把自己玩进去?”
他眉梢压着的顽劣和松散泾渭分明,似乎真不在意。
丛舟:“哦?那玩票更大的呗?你车库不被你外公锁了吗?我想办法帮你弄出来。”
路炀道:“你有办法?”
“这你别管了,但你下周不生日吗?把你的小女朋友带来——”
路炀倏然睨他。
丛舟笑得不怀好意:“然后当众甩了她,如何?”
对面霓虹光扫过路炀的脸,他夹着烟的手有片刻停顿。
不知为何,那双眼睛突然跃入他脑海,柔软干净,像青瓷碗中倒映着的月牙。
他没说话。
“舍不得啊?”丛舟道。
“舍不得什么?”路炀含糊笑了。
他转个背靠回栏杆上。这一转,让他看到了玻璃窗里的宋宛央。
她正和旁边的人低眸浅笑,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蝴蝶扇着翅膀停在了树梢上。
他一秒挪开,正正撞上丛舟调侃的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啧——行啊。”
路炀无端生了丝烦躁,吊儿郎当道,“那就赌呗。”
我让你瞧瞧,我是不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明晚0点攒个万字,感谢宝子们的陪伴。
关于路炀身世和如何走到抢婚修罗场的,都在后文,笔芯。
放个预收,有兴趣的宝子点个收藏。
《酒馆往事》
出国三年,冯熙再遇方毅。
偌大酒会上,他兴致缺缺靠在倚凳上,拨弄酒线,一身纸醉金迷后的懒怠。
对面女伴绘声绘色讲笑话,得他漫不经心弯唇。
酒窝浅浅,有光盈满。冯熙恍惚想起年少时,她曾被迫亲过他那里,他笑得张扬而肆意。
目光相撞,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有朋友笑问方公子认识?
方毅挪开目光。
“不认识。”
大学里,方毅和冯汐毫无交集。
一个是天之骄子,拽冷酷,一个精致利己,冰山美人。
方毅夺得冠军那天,所有人都找他。
他却将冯汐堵在树荫遮蔽的小巷,痴痴地抱着她。
“吻我,你答应过的。”
重逢大半年,秋风雨夜。
冯熙故意和房东闹掰,真丝薄裙瑟缩在大街上。有车路过,她狼狈摔倒在地。
“我无处可去了,方毅。”
她浑身湿透,泪光盈盈地望着他,“你能不能暂时收留我?”
雨丝飘落,白绒绒地堆叠在她头上,像极了可怜的小狗。
可她是狐狸,他才是她的狗。
方毅冷冷看着,毫不动容,可紧绷的唇角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却愿意无数次坠入你的陷进#
#既然遇见过你,便再不会有别人#
-女主视角破镜重圆,
男主视角步步为营。
感谢在2023-02-19 23:54:23~2023-02-20 18:3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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