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进了包间,架不住众人的询问,宋宛央边吃菜,将刚才的事三言两语告知。

她语气平静得仿佛在形容天气,其他姐妹却听懵逼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天,这么大危险,宛央你是怎么做到不哭不叫的?”

宋宛央戳了颗虾丸在碗里,囫囵笑笑:“还好,我刚被胁迫警察就来了,就刚才穿夹克的那个男人。”

“是他救的我。”

“原来是他?”

小左撑着下巴问方凝,“方小妹,你刚才叫他哥,你两什么关系?”

方凝耸肩:“他是我表哥啊。”

“表哥?”

众人喔哦一声,“好啊,你居然有个警察帅表哥,好啊,我们做朋友这么多年,你藏得跟什么似的。”

方凝直呼冤枉:“不是,他之前在军队当兵。是最近才转到警局的,我见他的时间都很少。”

“天啦当兵?怎么办更帅了,他刚才一个眼神就戳进了我心坎。”

小左凑近殷勤说,“好姐妹,把他微信推我呗,咱们努力亲上加亲。”

方凝:“行啊,不过我哥很难搞定的。难易程度不亚于白骨精吃唐僧肉。”

这比喻…

宋宛央咬着虾丸,无声一笑。

果然帅哥是女性约会的席上必谈。她想起在卫生间看见的那张脸。

嗯,是挺帅的。

有朋友纳闷:“那你表哥怎么突然到警局了,看他年纪也不大,不应该往上走吗?”

方凝想了想“听我舅妈说在海外维和时,好像是因为他兄弟的意外身亡....”

她说到一半又做了个保密手势:“停,不能再说了,万一泄露机密怎么办。”

众人也懂,笑笑揭过。

饭后,方凝提议去酒吧喝两杯。

宋宛央不习惯推杯换盏的世界,正要拒绝。然而方凝她们哪肯放人,一脚油门就踩到了zero酒吧。

这地方离金茂大厦就几条街,酒吧坐落在胡同环绕的街角深处,喧闹中独取一处寂静。。

里面的装潢倒是比宋宛央想的更有格调,珠帘垂落间分隔了无数个私人空间,酒吧□□暗昧流转,照在吧台的调酒小哥脸上。

众人刚坐下,方凝看了眼手机,说:“待会我还有个小妹妹要来玩,大家没意见吧?”

这有什么,人多更热闹呗。

众人无所谓。

服务生端来调好的鸡尾酒,悬浮的冰块在五颜六色的液体里流转。

方凝将包里的邀请函递出去,同时也给了宋宛央一张。

“今天找你们出来,除了聚聚,还有正事。”

方凝说,“下周末我会德在罗伊大剧院,举办钢琴演奏会,各位姐妹都得来捧场啊。”

暧昧蓝光下,白色金边的邀请函耀着光芒,而扉页用音符勾勒出张扬悦目的文字。

“方小妹你行啊。”众人惊呼。

瑞海市的德罗伊大剧院乃世界性剧院,从二十一世纪承办的个人演奏会次数,少之又少。

剧院对私人演奏会的要求要求极为严格,不看重名气炒作,只注重艺术成就。

这次德罗伊剧院同意筹办方凝的个人音乐会,无疑是十分肯定她在音乐上的成就。

小左亲昵地挽住方凝胳膊:“姐妹,我有种预感你会享誉世界,到时间让我抱金大腿呗。”

方凝笑着点了下她额头:“行啊,享誉世界那天就带你飞。”

珠帘浮动的小隔间,几个女孩笑声肆意。

宋宛央听着她们悦耳的笑声,突然觉得冷。

鸡尾酒混着柠檬的酸在她舌间炸裂,透心凉的感觉直冲头顶。

重活一世,她居然把某些事给忘了。

上一世在高级会所,她因为受不了傅宴之的冷言冷语,过早从聚会上离开。

她没有机会认识方凝。更没有如今的姐妹聚会。

可她仍然因为路炀的缘故,去了方凝的个人演奏会。

也在晚间庆功宴上,被傅宴之的堂妹傅妗推进泳池,从而受尽嘲笑。

那时的路炀远远看她,漆黑的淹没跟河水退却的黑岩石一般。

现在想想是嫌弃吧。

呵呵…

宋宛央牵了下唇角,这次她不会再去了。

无论是充当别人的玩乐品,还是复仇般大杀四方,她都觉得没意思。

有那时间不如多卖出几单盆栽。

宋宛央低头戳戳高脚杯上的樱桃,正琢磨着回绝方凝的理由。

方凝突然伸出手,向远方招了招。

“妗妗,这儿!”

宋宛央脑袋“嗡”地一下,她抬头看去,不远处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笑着朝他们都来。

傅妗一身泡泡公主裙,甩着流苏包,笑意明媚。

她先去点了杯常喝的鸡尾酒,然后径直走向方凝她们的包间。

“方姐姐,不好意思来晚了。”她在一旁沙发坐下。

她自恃自己是明星,哪怕混迹十八线,身上也留足了清高和倨傲,除了方凝谁也不招呼。

“不晚。”

方凝调侃,“你堂哥终于放你出来了?”

“他只知道忙工作,才不管我呢。”

傅妗拎了颗小樱桃放嘴里,她目光不经意扫向旁边。在看见斜对面的宋宛央时,她笑意瞬间僵在嘴角。

“你怎么在这?”

她说,“被封杀雪藏,你还有脸出来见人?”

众人眼露诧异。

宋宛央不仅没有惊慌,她平淡地用汤匙搅了搅鸡尾酒:“我怎么不能出来,这地方你开的?”

“封杀很丢人吗?比起演了十来部女主还是无名氏的十八线,我觉得还好。”

“你!”

傅妗眼神尖刻地盯着宋宛央。

方凝目光在她两之间来回,说:“呃,你两认识吗?”

“岂止认识。”

傅菁阴阳怪气,“这位宋小姐被封杀前我们就在一个剧组,本来戏都要播了。

啧啧啧,实在是可惜。”

宋宛央放下汤匙,瞥她一眼:“哪部戏,我们应该合作了不止一部吧,难道是你当女主,结果网上讨论度全是女配角的我那部?”

牙尖嘴利!

傅妗恨不得撕了她。她两吵架一年多,她从没赢过。

她恨极了宋宛央,也开始埋怨堂哥既然将宋宛央雪藏,为什么不封杀到底。

还让宋宛央有机会在她面前蹦哒!

方凝虽然不知道这两什么情况,但眼见气氛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

“妗妗,你酒到了。”

侍者将酒放在傅婧桌前,液体透明,鸡尾酒串着一个醋渍洋葱当做装饰。

方凝皱眉:“你喝这个?”

这是鸡尾酒里最烈的一款,叫吉普森。

“我喜欢。”傅妗不管不顾,一大口入喉。

喝完对着打个响指又叫一杯,明显想借酒浇愁。

方凝顿感头疼,她想劝。但气氛已经这么剑拔弩张,怕是再说两句,这丫头的反骨又起来了。

上回这丫头喝醉酒,被她哥训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愿意再当这中间人。

于是循着机会给傅宴之发了个微信。

【妗妗来zero了,估计心情不太好多喝了几杯。】

【你要不要来将她带回去?】

傅宴之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导师韩哲远的家里。

韩哲远是瑞海大学人文系德高望重的教授,年愈六十,从他手里教出来的商政界人士不在少数,十分受人敬仰。

傅宴之虽不是他教的学生,但受过他提点,也算是韩哲远少有的得意门生。

他这老师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喜欢茶。

傅宴之每回来看望他,都会给他带盒茶叶。小小一盒,却是罕见难寻,数一数二。

挑高设计的书房,书架镶了两面墙,一看便是钟鸣鼎食之家。

两人坐在沙发上,韩哲远挑拣了几根茶叶闻了闻,又递给傅宴之。

“好茶,你闻闻。”

傅宴之眼里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敬谢不敏:“教授你忘了,让我在您面前评茶,无异于班门弄斧。”

“何况我喝不来茶,比起清雅口感,我更乐意喝一杯苦咖啡来保持清醒。”

韩哲远摇头失笑:“那你就错过了老祖宗传扬下来的精华了。”

他也不勉强,将茶叶装回去,小小干芽摔进玻璃瓶时发出绵密的声响。

“你说的那事,我的建议是让前辈先趟马过河,你以退为进暂居副总经理之位,静观其变。”

他说,“只有让底下的人清清楚楚看到谁在尸位素餐,谁是真正干实事,那么你上位时才能服众。”

傅宴之没接话,沉吟片刻。

书房高挂的琉璃灯盏轻轻旋转,斑斓光点跃入他漆黑的眸子,仿佛清泉谷底,深邃其间。

“当初我接受中正大半是因为我外公的嘱托和心愿,实在不忍心老爷子半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双手交叉,搭了个手桥,“让我大舅三舅那批人先达成所愿也不是不可,但我担心董事局和集团会被他们搞得一团糟。”

中正集团乃傅宴之的外公杨世坚上个世纪成立,从最初的酒店业发展到现在的医疗,酒店,娱乐等多产业链集团。

老人家如今年过七旬,已无力管理集团,他早早属意二女儿之子,也就是傅宴之接手集团。

然而前有狼后有虎,杨世坚的两个亲儿子怎么会同意将集团交给外姓孙子。

于是,一得到老爷子准备让傅宴之接手集团的消息,两位舅舅和董事局同仇敌忾,在工作上给傅宴之造成了多番阻碍。

韩哲远摇头,中肯道:“不会,你经验暂且不足,董事局虽然不认你这个未来接班人,但他们认准利益。出了事情,第一个会拿你二舅三舅是问。”

他说,“老鼠和猫沆瀣一气,瓦解他们的方法就是为利益而斗,到时候自然不攻自破。届时董事局自然会看见干实事的你,你建立威信就容易多了。”

傅宴之反问:“要是他们反而抱团取暖呢?”

“不可能。”

韩哲远道,“我研究了几十年的人文,还从未见过两只老鼠能共享同一盘蛋糕。”

两人会心一笑。

书房门这时被推开,韩哲远的妻子端了盆水果进来,说:“每次你两都待在书房,也不怕变成老学究。来,宴之吃水果。”

她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傅宴之弯唇:“谢谢师母。”

韩哲远说:“也别老忙公司的事,工作永远都忙不完,你今年也26,也该考虑个人的生活了?”

“最近身边就没有遇到什么女孩?”

他这话可问过不下一次了。傅宴之依然不显山不露水,打太极:“教授,先立业后成家这句话,还是你在课堂上说的。”

韩哲远:“胡说,我那是...”

“这两者根本就不冲突。”韩夫人也坐在了丈夫旁边,说,“宴之,你大学带来的那女孩子叫听雯吧?多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去了国外就分了?”

她说完小心看了眼傅宴之,怕戳到他的伤心处。

谁料傅宴之丝毫不挂于心,淡淡道:“没办法,缘分就是这样。”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于是起身和两人告别。

出了别院,车早在私人停车场,司机是父亲安排给他,在退伍兵里挑的,身手了得。

傅宴之上车后,习惯性解开袖扣,象牙白的袖子松松往上卷了一折,手腕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前面的史途问去哪。

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傅宴之沉声道:“回公司。”

车缓缓开出别墅区,他抽出手机看了眼,一刻钟前方凝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车内光线暗淡,手机的蓝色光屏投跃在他脸上,愈发衬得鼻梁英挺,眼眸深邃。

他眉头微微皱起。

又是傅妗。

平心而论,三叔家的这个女儿,傅宴之真是哪哪都瞧不上。先前不管不顾进娱乐圈,后来又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割腕自杀。

活像是被全家人宠坏的巨婴。

但总归是亲堂妹,她身上流的是傅家的血,傅宴之也不可能真不管她。

于是他对史途说:“先去躺zero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