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暗光流转的车窗,他的眼神幽幽暗暗,在打量着她。

宋宛央轻轻摇头,辛酸道:“今天我父亲的事让我真正发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小意外都可能将我摧垮。我还没有梦幻不切实际到,去幻想有人来拯救我。”

说这些话,宋宛央表面拒绝,实则在提醒他,不要再为难她父亲。

不然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她侧眸,撞入他漆黑不明的眼神里,“我不是没有想过未来,会碰到个互相扶持的人,他也属于工薪阶层,在瑞海这个挥金如土的地方为房子而努力,为换工作抠破脑袋。”

“但无论怎样,我都有自知之明,那个人不会是你。”

说到最后,她眼已经红了。

路炀仍在瞧她,眼神意味不明,尽是淡漠和探寻。

他问:“你在钓我?”

她手抓紧包包,低声:“你说是就是吧。”

别人要这么说,路炀只会戏谑一笑,直呼真会装。

可宋宛央这人一根筋,不然早在娱乐圈找个傍家,何至于活成现在这般落魄。

他一时间竟摸不准她的想法。

“宋宛央,你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死缠烂打。”

他手指在方向盘动了下,道,“你这样一说,今晚过后我肯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确定?”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

不愧是他。

宋宛央话里已经带了丝哭音:“嗯,再见。”

像是一秒都无法在车里多待,她推车下门。

背影匆匆,仿佛在逃避。

凉风卷起裙摆贴在小腿上,愈发衬得背影纤细瘦弱。

与之相对的。

她脸上的悲戚渐渐沉寂,面无表情。

树藤:“宋宛央你疯了是不是?就这样把路炀放走,以后你——”

宋宛央轻声:“闭嘴。”

路炀坐车里,一直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转角。

他指间夹着一缕燃烧的猩红,烟雾往上翻卷,衬得他的眼眸隐晦,诡谲。

后面的几天,果真如路炀说的,他再没找过她。

宋宛央按部就班干着自己的事。

顺南路夹道边上开的花店,是当初她以极低价格,从中间商转过来的门面。

这地方客流少,但胜在花店只此一家。

她大学热衷植物学,会自己培育花朵。鲜花加上盆栽,门店和线上并进。

这几个月,生意竟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木架上的一排排小盆栽,都是她自己种活的。

宋宛央按着时间,分量给他们浇水。

树藤看不惯她这么悠闲:“看你这么宝贝这些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养好了他们,你父亲就能有救呢?”

宋宛央不理他的讽刺。

花洒的水润进泥土里,再慢慢浸润渗透。

“你看看路炀这都多少天没找你了?他那样的皮相家世,勾勾手指身边就能有其他人。”

她越平静,树藤越慌,“宋宛央,照你这么只浇水十年都没可能。”

宋宛央:“你们那应该挺多靠做任务,来吸取能量的系统吧?”

树藤警觉:“什么意思?”

“像你这么沉不住气,又爱指手画脚的。”她道,“应该是吊车尾那种。”

树藤那个气啊。

“那你讨厌路炀,先去傅宴之那刷刷好感可以吧?”

宋宛央不说话了,嘴唇轻呡。

涓涓水流突然就收了回来,残余的水滴顺着壶嘴跌落泥土。

她说:“你没听说过做事要有始有终吗?我路炀都没搞定,有精力应付另外一个?”

呸,你明明是不敢面对傅宴之。

树藤默默吐槽。

两周就这样平淡过去,宋宛央在拿货和修剪花枝里反复忙活。

因为有一批新货源,周五从鲜花交易市场回来,已经夜半八点多。

灯光昏沉的街头行人无几,她沿着街道回住的地方,脑子里还在想着交易,却无意瞧见了靠在法拉利上的路炀。

树藤本来不报希望,现在却惊了:“他居然来了!”

男人像是才从某个宴会下来,穿着件松垮的淡蓝色衬衣,象牙白的条纹在袖口旋转,宛如盘旋的龙。

他指间夹着根烟,升起的烟雾在二人视线间,隔开一层朦胧的屏障。

他懒懒地盯着宋宛央,眼皮像慵慢的波浪线,浑然把半个月前发生的事给忘了。

她目光躲闪,强作无畏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没说话,但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从面前走过。

还是宋宛央先受不住,又回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

路炀就维持这个姿势看她,深黑的目光像是窥探了她的心:“你说呢?”

她低声:“我..我以为....”

他装不知道:“以为什么?”

“.....”

“怎么,做不成恋人连面都不能见了,只能老死不相往来。”

路炀摁灭了烟,直立起身,身高差从一下子变成了绝对的俯视。

阴影落下,她眼前的光被通通挡住。仿佛被戳中心思,她低头不语。

他偏偏要看她。

于是微微弯下腰,俯视变成了平视。满目昏黄里都是他深黑的双眸。

“宋宛央,我以为我们做不成恋人,至少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至少我们认识期间,我没得罪过你吧。”他纳闷,“怎么到你这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她面上无地自容,咬紧唇说不出话。

路炀懂了,调侃:“原来宋小姐的情感就这么脆弱,恋人不做,朋友也没得做?”

“没有!”她道。

“没有就没有吧,那这意思就还是朋友?”

宋宛央不说话了,鼻音嗡嗡地“嗯”了声。

路炀炀状似同意地点了下头:“那宋小姐,你朋友晚饭还没吃,包吗?”

那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宋宛央左右看看,说:“这附近吃的差不多都关门了..李县小吃可以吗?”

“行。”

行只是随口一说,只是想用温水青蛙的方式炖她。

可进入店里,窄逼空间传来一股浓烈的油烟味,路炀皱了下眉,脸上伪装的随意几乎龟裂。

老板拿着菜单热情地迎上来,宋宛央问过他的意见,随意点了几道菜。

等吃的时间,路炀目光在布满油腻的饭桌上掠过。

他问:“傍晚看你花店是关着门,出去了?”

“去交易市场采购花种。”

宋宛央迟疑了下,“你一直坐那等我?”

路炀勾唇,眼神直勾勾的:“嗯,来看看我朋友过的好不好?”

她知道他在揶揄她,果断闭嘴不言。

几句话的功夫,老板已经端来了小混沌和炒面,另有一份蒸饺。

饺子沾上酱料,路炀咬了口。

味道实在不怎么好,只是做戏得做全套,他囫囵吃了下去。

一抬头,宋宛央正目光担忧地盯着他。

“怎么,怕我吃不惯?”

他觉得有趣,忽地笑了一下,“宋宛央,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娇气?”

他又夹了只蒸饺扔嘴里,再吞就容易多了。

宋宛央一副被他看穿想法的样子,摇了摇头。

路炀没忍住低笑了声。

“你笑什么?”

“就是...”

路炀微微靠近,目光仍好笑地打量她:“我发现你这很喜欢给别人贴标签,吃惯西餐的人铁定吃不惯小吃,不是一个圈子的必定玩不到一块,有这种苗头,就得立刻掐死在在摇篮。”

他用手指点了下她脑袋,“拜托,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是受了什么古旧思想回来的吗?”

宋宛央捂着头:“我才没有。”

“没有个鬼。”

路炀放在筷子,往后靠在凳背上,“那天你只是说了你的想法,我也认真倾听了。但我今天想告诉你,我看人的标准。”

她没说话,眸子像是小鹿的眼睛。

“比起社会定价和人的背景,我更看重能不能和他玩到一块。”

宋宛央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被拒绝短暂的恼怒后,路炀不仅没有半分挫败之态,反而征服她的欲望更加浓烈。

棱角分明的石头又如何,早晚他会将她打磨的光滑平整。

“比起伪君子,我更能接受真小人。欲望坦诚是我交友的唯一标准。”

路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当初觉得你这个人值得认识,是因为我在鹿城撞坏你单车,你言行统一,既说了不追究,便再未揪着这件事去索图逐利。”

“在这个圈子,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

一如所料,她眸子星光微颤,写满了动容。

路炀心中微哂。

“所以,宋小姐。”他声音放缓,看人时,眸子也像是盛着专注,“还能做朋友吗?”

宋宛央不说话。

“能吗?”他问。

这人套路真是陈出不穷,宋宛央知道他不会轻言放弃,却不知道他把以退为进这招,玩得如此之溜。

以后他的任何亲昵都是朋友善举,她要是拒绝,便是自行想多。

花花公子也不是谁都能当,宋宛央冷笑地想给他竖大拇指。

她面上作迟疑之态,轻轻地点了下头。

路炀微不可查地牵了下嘴角。

吃完饭,依然是路炀给的钱。

宋宛央没争过他,有些难为情:“不是说让我来付吗?”

路炀转身看她,挑眉:“吃完这顿饭,又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

“那不就得了。”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用这么顿就想将我打发,我得敲你一顿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路炀:这女人还是我的盘中之物

宋宛央:就等着你入套呢,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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