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些,是很难。
李姝色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丢下自己妻子,独自走在前头的男人!
她也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泥路。而且,她昨天晚上就吃了点牢房的残饭,今早就一碗稀粥,到底了才见几粒米的那种,她现在是实在饿得没有力气了!
有马车就是好啊,刚刚看到张孝良他妈揪着他的耳朵进了马车,一眨眼的功夫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
她看得可是十分的艳羡,想念现代的交通工具,哪怕是辆共享单车也是好的。
她颇有些怨念地看向独自远去的背影。明明两个人走的是一样的路,但是他走起来就格外的轻松,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满头青丝垂至腰际,白色发带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俊逸欲仙之感。
她扶着腰,找了个木桩坐下,边捶着自己小腿,边朝着那完全没有停下来意思的背影喊道:“夫君!你回头看看我!”
呜,要不是不认识路,她才不会喊住他呢。
沈峭脚步一顿,犹豫了三秒后,还是缓缓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近。
李姝色等他站定后,腆着张天真的小脸问:“夫君,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家?能不能在此歇一歇?”
沈峭轻哼:“依照你这速度,天擦黑都不一定到家。”
这么远?李姝色立马耷拉着张小脸:“不管不管,我累了,就要歇一歇,夫君也找个木桩坐下歇歇吧!”
沈峭闻言,没有听她的,反而微微弯下腰,黑白分明的眸子边打量她,边说:“娘子太过会演戏,我也不知道你此刻是不是装的了。”
李姝色一愣,心中默默吐血,她累成这个样子能是装的吗?
她咬着牙,将脚往前一伸,将裤子微微抬起,露出被鞋子磨出血来的脚后跟,委屈巴巴地说:“夫君你看,我脚后跟都磨破了,怎么可能是装的?”
白色的袜子上的确有块血污,是刚染上去的,还鲜红着,隐隐有红血渗出。
沈峭只淡淡瞥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地说:“我只等你半盏茶的功夫。”
李姝色:“......”
果然,厌恶至此,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该关心两句吧,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娘子。
当然了,她也有自知之明,只脱掉了鞋子,将袖子撕下一截白布条,将脚踝的伤口处仔细地缠起来。
等会儿再走路的时候,大约不会被二次磨伤。
她做这动作的时候,沈峭就在一旁看着,见她大咧咧的脱鞋动作,眉头不由得皱起。
再见她干净利落地包好伤口,并且轻揉小腿的时候,他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与此同时,李姝色感到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猛地抬头,就对上了沈峭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她心中莫名,他怎么一直看她?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而沈峭则率先移开视线,有些失态,手指紧了紧。
他今天似乎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过多了。
看她刚刚的行为,就如从前一般,毫无规矩可言。
可是,却又与从前不同,从前她行为粗鄙,言谈更是粗俗,但她刚刚并没有让他感到半分不适,他竟看完了全程?
李姝色见沈峭眸光移开,心中不由得打鼓,毕竟她现在脑子里可是有原主记忆的,知道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
原身对沈峭动则辱骂不休,就在前不久还上手了,否则沈峭也不会恨到将原身五马分尸。
但是要她依照原主的性子,一上来就对沈峭颐指气使,瞪眼辱骂,形如泼妇,她也做不来。
但是,她不做,依眼前这位大佬的眼力见,要是发现她身体里面换了个人,估计也不能成。
聪明如他,说不定就以此为由,想要提前摆脱她,更甚者,再说她是妖孽附体,一把烧了她,她可就真死得冤枉到家了。
她轻轻咳了声,规规矩矩坐着,仰头对沈峭说:“夫君,我想要和你说件事。”
她这幅样子,极其乖巧,更没有什么攻击性,声音软软的,让人如同踩在棉花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样子,活像只小兔子。
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住她的后颈,抱进怀里逗弄。
沈峭突然后退一步,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面色却是不变道:“何事?”
见他如此躲闪不及的样子,李姝色气结,难不成她是瘟疫,他连靠近都嫌脏?按捺住小心思,她继续温言软语地说---
“夫君,其实昨日我有死过一回,在死之前,脑袋里将之前的事走马观花了遍,才发现之前的种种事,都是我的不对,在此我跟夫君道个歉。”
沈峭听着的同时,脑子却闪过昨日发生的事。
昨日,他在医馆从昏迷中醒来,有狱卒就拉着他往牢狱走,说是他的娘子没了气息,要不要把尸体给领回去?
他本不欲当时就管,等过两天再说,但是一想到家中父母,便无奈跟了上去。
就快要到牢门口的时候,又跑出来一个狱卒,说他的娘子又活过来了,没有死。
没有死成?这可真是件稀奇事,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他现在怀疑,就是当时她要见他而寻的借口,果然她见到他后,就开始巧言令色,卖乖求饶,求他放过她一马。
她不知道的是,他原本也是打算最后放她一马的。
耳边又传来她忐忑略带讨好的声音---
“我以后不会再任性胡为,再也不会对你出言不逊,也不会对爹娘不恭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峭冷声打断:“够了!你若还敢对爹娘不恭敬,我一定会休了你。”
李姝色的心跳了下,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休了她,而是要杀了她啊!
她缩了缩脖子,严重怀疑她今天是不是对大佬表忠心表得太多,从而引起大佬厌烦了?
她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一路都沉默无语,李姝色哼哧哼哧地跟在沈峭身后,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刚刚就提了嘴“爹娘”,也不知道是触及了大佬的什么逆鳞,竟然脸色比之前更沉,浑身的冰冷气息更甚。
他带路的脚步也更加快了。
李姝色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愣是不敢作半点妖。
直到她看到村门口石碑上“钟毓村”三个大字时,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终于是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吐完,就瞧见不远处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看样子应该是村里的村民,李姝色还没来得及将人脸和人名对上,就发现他们的目光,似乎并不友善?
是的,很不友善,而且这不友善目标明确,就是对准她的。
也不知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她现在对危险的敏锐度提升不少,见来者不善,李姝色下意识地往沈峭身后靠了靠。
没办法,她就是个弱女子,又打不过眼前这群人,而且沈峭在村子里极富盛名,背靠大佬好乘凉嘛。
她现在完全忘记,大佬之前说的最后一次护她这句话了。
她还没靠过去几秒,就看到大佬直接向村民们走了过去,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无。
李姝色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过去。
对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头皮直发麻,尴尬地伸手跟着沈峭一起打招呼:“村长,爹,娘,叔叔婶婶们,你们都在啊...”
刚刚她提一嘴,沈峭都暴跳如雷的他爹娘,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老两口的根不在这里,据说是当年他们家乡发旱灾,老两口不得已背井离乡,后来一路漂泊到这里,才在这里扎了根。
而钟毓村大多数人家都姓张,沈姓是独一份的,真真实实是个外姓。
老两口就如她记忆中般,沈峭的颜值摆在这,爹娘的脸上也可以辨得几分年轻时的风采,而他那双灼灼绚丽的桃花眼,与沈母如出一辙,只不过沈母的眼角多了几条岁月沧桑的细纹。
李姝色脑中又闪现过去原身指使老两口干活,甚至还推搡过沈母的片段,手指不安地动了动。
怪不得啊,怪不得刚刚她一提沈父沈母,沈峭就突然动了气。
不过说来也怪,原身这么闹腾,沈父沈母就一味纵着,还不让沈峭休妻,这里面怎么处处透着蹊跷二字?
李姝色先把这股想法按下,听见沈母率先说:“哎,你们回来了,大家伙儿有些不放心你们,特地在这里等你们,还不快些感谢大家伙。”
李姝色一听,就知道沈母是在打圆场,自然而然地应道:“是,娘。”
沈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儿媳妇居然喊她娘?以前不是人前人后都喊她老婆子的吗?
李姝色这边刚应完,村长就撸了一把胡须,站了出来厉声道:“李姝色,你好大的胆子,既为人妇,又不安为人妇,与旁人私奔,你可知罪?”
她一听,心中咯噔了下,她是知道在这古代,村有村规,往往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来处决一个人的。
只要他(她)违反了村规。
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落到了实处,原来她逃过公堂一劫,还有这一劫在这等着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沈峭:呵,别看我,你的最后一次已经用完了。
李姝色眼巴巴:夫君...救我...
作者:明天给你们展示个什么叫做现场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