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谁照顾谁

第十四章:谁照顾谁

不生气了?

容淮心中好笑,看得出来小藤对名字一事格外重视,还特意入梦来告知他,也不知道对小藤伤势有无影响。

不过人家有名字,自己先前还想着给它取别的,小藤不开心属实正常。

想到昨夜梦中看不真切的稚童,容淮笑容更甚。倒真是个小孩子,他对桌上抱着灵石的紫藤伸手:“重锦,上来吗?”

紫藤看着面前的人,待惯了柔软的肩上,再在这桌上总感觉硌得慌。于是他伸出藤,缠住容淮手指,不客气将灵石放在容淮掌心中,让人托着自己送上去。

回到肩上,藤尖懒散散地搭在灵石上面。昨晚动用了灵气,筋脉断得七七八八,神魂也疼。本预计痊愈的时间又要往后拖延了许多,不过好歹这把呆子给他取名的想法给摁下去了。

灵玉门灵气浓郁,加上容淮从未断过他灵石,想来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痊愈。

西边晚霞璀璨绚烂,暖色余晖倾洒而下。本以为昨晚动用了神魂,他的神识会弱上几分,至少还会昏睡个几天,没想到疼过之后,如今醒来神魂反而更舒服了许多。

说起来,他想起昨夜入容淮识海之中时,那种奇怪的感觉。等恢复之后,他得再去看上一看。

“重锦。”

正当重锦沉思时,一杯热茶贴到他面前,茶香四溢,身侧的人笑得格外温柔。

重锦:干什么?

容淮:“此茶是方晾的苦茶,苦中带甘,醒神明目,滋味甚好,你尝一尝?”

重锦:???

怎么尝?

整条藤泡在茶杯里尝吗?

他真想看看这成天看经书典籍的蠢货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

见重锦迟迟未动,容淮略微可惜地收回茶杯,自己品了一口。

没消停一会儿。

“重锦。”

重锦:又干什么?

“你渴了吗?要不要浇点水?”容淮贴心问道,又看了眼天:“今日阳光微烈,兴许晒了些。”

重锦依旧没理。

又隔了一会儿。

“重锦。”

重锦:这人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容淮弯着一双眼:“你们灵植会怕冷吗?要不要裁点绸布,给你做件衣衫?也好挡挡风。”

重锦:呵,你可真周到!

“嗯,不想要吗?”

他仍旧没理会容淮。

又是十几息。

“重锦。”食指轻轻戳着藤尖。

脑袋麻木地被戳得一动一动的重锦:……突然后悔告诉名字了。

“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吗?比如十一师弟他们时常买的小风车,小木人。嗯,糖人也好,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还吃糖人,真拿他当小孩养?!

听得容淮念念叨叨,忍无可忍的重锦强忍着一把将灵石塞进这人口中,堵住这蠢货嘴的冲动,拽着灵石从容淮肩膀上下来。

来到石桌上最远的位置,远远避开容淮,看也懒得看这一脸茫然的蠢货。

好不容易耳边安静了一会儿,没半刻,那群天天玩乐,嬉嬉闹闹成天爬树下水的又回来了。

“大师兄大师兄!我给你好多好吃的回来。”还没见人,灵玉门年岁最小的十一师弟欢快激动的声音已经远远传了过来。

“你的糖葫芦都捏化了,让你别买这个你不听,弄得脏死了。”五师弟嫌弃的声音一道传了来。

“这个好吃,就要买给大师兄吃!”十一师弟尚带稚气的童音中满满皆是不服。

接着是踏踏的脚步声,十一师弟捏着好几串糖葫芦急冲冲跑了进来,一见石桌旁的容淮,当即笑开了脸,凑到容淮身边。

“大师兄。”

“回来啦。”容淮揉了揉十一师弟的脑袋。

后者捏了足足五串糖葫芦,然而镇上离灵玉门有些距离,糖浆全在途中融化了,从山楂上滴落下来,顺着竹签流了小孩双手都是。

看上去不好看,又脏兮兮的。

原本满腔热情在看见面前干净清雅的大师兄后,瞬间无地自容,臊红了一张脸,不好意思地把糖葫芦藏在身后。

容淮一笑,看向小十一身后,在小十一想要藏得更深时,他伸手拿过小十一手里的糖葫芦,嗓音温柔:“是特意给我买的吗?”

看着那糖浆弄脏了大师兄干净的手,小十一急着想抢回来:“不吃这个,不好吃了!”

容淮手往后一抬,直接咬了一口。化掉的糖浆七零八落地黏在山楂上,还没尝到多少甜味,随即便是满口的酸。

容淮不喜吃这些零嘴,也鲜少吃,这一酸,酸得他眉梢微动。

“味道甚好。”

小十一本来有些颓废的双眼立马亮了起来,随后他略为可惜道:“对吧,真的好好吃!就是糖没有了好多。大师兄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以前容淮不爱出门,但并非完全不出。当初他带着这群师弟师妹的时候,因为师父时常不在,他必须去镇上换银两,给师弟他们添置衣服、冬被等物。

不过自从那次杀了十几个人后,容淮便没再离开过灵玉门一步。

十一师弟从别的师兄那里知晓了此事,在喜爱自家大师兄的同时,更是心疼了几分。只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全给大师兄!

容淮又咬了一颗:“好,谢谢十一师弟。”

小十一脸更红:“还有呢。”

他赶忙又从兜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油纸包的糕点。他格外珍惜地放在石桌上,一点点掀开油纸,诱人的桃花糕香味当即散了出来。

然而因为人小动作大,油纸里的桃花糕压得散了开,没一块好样的。

重锦瞅了一眼,知道的当这是糕点,不知道的只当是散泥。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让桃花糕太容易碎了,你还不信。”别的人慢慢悠悠跟着进了院子,三师弟嘴最损,看着桌上碎成渣的糕点,毫不留情笑道:“得亏你还没拆开过的,不然还以为是你吃剩的渣。”

“你胡说!”十一师弟气得鼓脸:“大不了,我明日小心点。”

小孩只想给别人自己最喜欢的,至于别的事总考虑不到那么多。

正当十一师弟气呼呼地想收了糕点扔掉时,食指捻起里面的一块残糕,容淮点了点头:“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镇上那家周大娘铺子里买的吗?甜糯酥软,难怪你们这么喜欢。”

“就你宠着他。”五师弟酸溜溜道。

容淮一笑。

“欸,大师兄今日你这小藤怎么不黏在你肩上了?”

抱着灵石的紫藤就在石桌边上,打趣完了十一师弟,这些闲不住的人当即看向了重锦。

“我怎么觉得这小藤比以往见过的灵植都要有灵性的多?瞧它,还会抱着灵石呢!要是我把它灵石抢走了,它会怎样?”

重锦:……

一群人像围观猴子一样围了过来,影子笼罩住藤身。显然他们对于这株一开始以为在大师兄手里活不过一晚,然而现在不仅活了,还活得生龙活虎的紫藤格外感兴趣。

“它真的活了吗?是不是换了一株啊。”

五师弟说着,手指一伸,想去捏一把在阳光莹润发光的藤身。

不料一直安静的紫藤往后一闪,避开了手指。

五师弟双眼更亮,跟发现宝藏一样:“快看快看,它还会躲!”

宛如捅了蜂窝,一群人见重锦动了,更是兴奋,好几双手从四面八方团团包围过来,重锦压根没地方躲。

“师兄快让开,我也要摸,让开让开,让我摸摸。”

眼见那些人要碰到自己叶子,重锦心中烦躁无比。

“别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五指带过他,放在掌心。袖袍轻抚,重锦顺势动着藤尾缠住容淮手腕,藏身在袖袍之下,不耐地避开这群人。

“他该不高兴了。”容淮笑道。

“小藤还藏起来了,它这么害羞呀。”十一师弟恨不得也跟着一块钻到容淮袖中。

容淮好笑地推开这颗脑袋,害不害羞不知道,不过肯定是生气了的。

“他名为重锦,莫要小藤小藤的喊。”

“重锦?”拎着酒壶的楚漠开口,慵懒的目光似要透过容淮的衣袖直直看到里面的紫藤。

“他入梦告诉你的?”

“是的。”

“瞧着多大的模样?”

“四五岁稚童的模样。”

“这样啊,”楚漠点头:“四五岁稚童,若是修炼成了金丹,化形之后稚童模样倒也正常。”

“四五岁?那不比我还小?”小十一一听立马来劲:“他什么时候化形啊?师父,不如你把他也收了吧,这样我就多了个小师弟啦!”

“那你得等他化形之后,再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做你小师弟。”容淮笑着道,又捏了一块桃花糕:“今日怎有零花买这么多东西?”

听到大师兄问他问题,小十一当即注意力转移:“今日有人问我很多事,我告诉他之后,他给我的银子。”

容淮:“都问了你些什么事?”

小十一眨眼:“问我师父和师兄他们是做什么的。”

闻言,腕上的紫藤一动,罗承门的人?看来这是在容淮这里吃了亏不够,还惦记着灵玉门,故意前来打探底细了。

容淮又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藤尖忍不住自袖下探出一截,仔细打量面前这小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张圆润的包子脸,一看就不聪明的样子。

很难不怀疑,家底已经全部透露得一干二净。

“我说师父是酒鬼。”

小十一偷瞥了眼容淮,自动略过容淮,扒拉着手指,直接二师兄开始说:“二师兄是耍杂技的,三师兄是捉鱼的,四师兄是卖东西的,五师兄是弄破烂的,六师兄是吹唢呐的,七师兄是骗小孩的,八师姐是做饭的,九师兄是搬石头的,十师兄是和狗聊天的。”

重锦:……

好像全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感觉在胡说八道,又感觉没什么问题。

“我回答完了,他又问我,我们灵玉门

重锦忍不住又侧耳听。

只见小十一挠头:“不知道为什么问我这个,我不懂啊。就问他,什么是灵脉?我们

“他也不回答我,本来要给我灵石,我不要,让他给我几文钱,没想到他直接给我碎银子。”小十一笑开了眼,拿出自己的贴身钱袋来,一股脑儿倒在石桌上,喜滋滋道:“我还剩好多呢!”

“哇,”别的师兄弟一看,立马眼红:“你和别人说几句话就得了银两,怎就没人找我问话?”

瞧着这群人还在有说有笑,压根没觉得别人打探他们底细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重锦算看出来了,灵玉门这一窝子要么是心大,要么是真蠢。

天色越渐得暗沉了,好不容易送走了那群叽叽喳喳的人,重锦生怕容淮再叨叨自己,赶忙从这人手腕上下来。

容淮起身收拾干净石桌上的东西,在看见重锦藤中的灵石被吸收干净后,又递给重锦一枚灵石。

似乎终于忍不住卸即难看了起来。

因为昨夜着凉?

不过脸色苍白了些,神情动作依旧有序温和,甚至还微笑着和他说话。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而没等多久,容淮蹙眉,歉意让他在外面再待会儿,随即脚步略为匆忙去到院后。重锦放大神识,只听得容淮在呕吐。

这模样分明是吃不得那些俗间杂食。

没一会儿,容淮回来了。重锦冷眼瞧着这白日里装作一副没事,对别人递什么都吃掉的白痴。

除了脸色更难看之外,仍旧面带笑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到沐浴完后,以往会给重锦裹上丝绸,把藤放在窗台边上,名曰吸收月华的容淮破天荒合上了窗户。

正当重锦纳闷容淮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人带着他来到床榻边。

容淮特意挪了半个身位出来,小心翼翼地把紫藤放在枕头边。顺带捋了捋藤身,生怕睡着不舒服,还贴身地给紫藤盖上被子,只露出一小截藤尖在外方便呼吸。

“窗台太硬,太凉。”容淮弯着一双眼,因为生病往日温柔的嗓音带上几分哑意:“小孩子睡床比较好。”

重锦:蠢货,生病了废话还这么多?

说完容淮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下,没几息便疲惫得睡了过去。

夜色中,靠得极近的呼吸打在藤身上,显而易见的滚烫。昨夜本就着了凉,加上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如今病情翻滚而来。

重锦没好气的,极为不耐烦地伸出藤叶碰了下眼前这人的脸颊。

这一碰,险些没将他烫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