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国公府

“裴公子,您?”

门口之人正是金盏,她端着药朝进走,显然是给裴佑送药的。可没想到迎面就遇上了,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裴佑神色没有太大的起伏,淡淡道:“我已无碍,替我多谢殿下。”说完,便带着常顺离开了。

金盏在门口站了许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口刚刚上药换下来的布条,上面还有一道道的血迹,似乎是很难理解裴佑口中的“无碍”二字。

……

元司月从昭阳殿出来后也上了马车,她的确想回长公主府了,这宫里虽然好,但住着早已不自在,不如自己的公主府。

马车缓缓的驶向宫外,元司月有些累了,靠在马车内小憩。

谁能想到,进宫时的心境已和出宫时大不相同,而她这次的选择,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马车缓缓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殿,驶出皇宫,整个京都还是那么的繁华热闹,长公主府离宫中不远,但也得需穿过两条大街。元司月掀开了马车侧帘朝外看去,街市还是那个街市,但再见已经恍若隔世,她看了一小会儿便放下了侧帘,对外喊了声:“玉瓶。”

“奴婢在。”

“回公主府后便闭门休养,谁来也不见,婚事一应全部交给礼部操持,一日向本宫汇报一次即可。”

玉瓶忙应:“奴婢记住了,只是殿下,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累得慌。”

“是……那,那三日后您和陉公子相约去看马球一事……?”

元司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事,无语了一瞬:“不去了,他既然不是我的驸马,岂有再见面之理?”

玉瓶不敢再多说了,和金盏对视一眼,显然两人也不太明白为何短短一日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谁也不敢多嘴问一句。

显然,同样想不通的并不止他们两个。

苏陉出宫回府后,将自己关于书房当中,苏首辅闻言,匆匆赶回家中,苏夫人也是急的在院中踱步。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殿下怎么改变主意了?”

苏夫人:“你问我作甚!我今日又不在宫中,你儿子从宫中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见,我想问也没得问去啊!”

苏首辅皱起了眉头:“是不是今日陉儿去迟,惹了殿下生气?”

“我思来想去也怕是只有这一个原因,要不,你去书房,问问陉儿?”

苏首辅点了点头,正准备上前敲门,书房的大门忽然打开,苏陉走了出来。

“儿啊!”

见着儿子,苏首辅和苏夫人赶忙就迎了上去,苏陉看向二老,道:“父亲母亲,我没事,不必因为我的事烦心。”

“陉儿啊,今日招选驸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殿下怎么会突然选了旁人?是不是你与殿下闹别扭了?”

苏陉苦笑:“我怎会与殿下闹别扭。”

“也是,那难道是今日你去迟了,殿下生了气?”

苏陉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在苏夫人看来便是坐实了这个理由,苏夫人狠狠的拍了拍苏首辅的肩膀:“都怪你!要不是你,陉儿怎会去迟!”

“我怎会料到此事,你一味怪我有什么用!”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苏陉道:“不怪任何人!父亲母亲,你们也别再为此事争吵了。”

“儿啊,你为何没私下见见殿下,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苏陉:“今日殿下心情不佳,等过两日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恐怕……不愿见我。”

“也好,这样吧,明日你就去长公主府,与殿下好好解释一番,此次去迟,实乃是家中有事,你也并非故意。”

“知道了父亲,小妹她可安顿好了?”

提到女儿,苏夫人和苏首辅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她还好,反倒是满儿,不吃饭也不见任何人,门也不愿出。”

苏陉沉默片刻:“我去劝劝吧。”

“好,她一向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也好。”

看似简单的一场招选驸马,结束后却在各家府上都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镇国公府,裴子轩回府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满心希望他入选的程氏,闻言之后也是失望至极。

镇国公府裴家,国公爷算是当家人。其原配裴夫人,将府上也算管理的井井有条。

可惜裴夫人膝下嫡子在幼年时便夭折了,而后二十余年竟再无一儿半女,镇国公后又娶了三房妾室,分别是二房程氏、三房杜氏还有四房刘氏。

这三房里,程氏膝下有一子,在年幼时便接到了裴夫人膝下将养,也就是裴家如今的长子裴子涵。

而要说这程氏也的确是有福气的,在大儿子三岁时又添一子,那便是如今的裴子轩。

而三房杜氏,膝下有两个丫头一个儿子,分别是大姑娘裴清和二姑娘裴灵,儿子则是镇国公府的三公子,裴子墨。

刘氏那边则也是一儿一女,分别为四公子裴子呈和三姑娘裴兰。

裴子轩落选,这程氏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她的盘算便是,大儿子养在大夫人膝下,府上无嫡子,她的儿子便是将来的国公府世子,大儿子前途似锦,二儿子若能入了长公主府,那她便是高枕无忧。

“这长公主殿下也真是,身在高位,却如此死心眼,非看上了那苏陉不可,连个侍夫的名分也不肯给你。”程氏忍不住小声抱怨。

谁知裴子轩哭丧着脸大声道:“娘!别说了!殿下也没选苏陉!”

“什么?!”程氏惊愕。

“没选苏陉?!那殿下选的是谁?”

裴子轩悲愤地说出那两个字,显然,从昭阳殿回来的这一路上,他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果然,当他说出驸马的名号时,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全部愣住了,程氏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你你你,你说是谁?!?!”

一辆马车缓缓靠近镇国公府,常顺在车上小声道:“咱们回去之后,还不知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公子在昭阳殿多待一会儿,不是什么坏事,何苦要赶着这风口回去。”

对常顺的抱怨裴佑充耳不闻,他当然知道此时无异于风口浪尖,可他不在乎。若是真的在昭阳殿留上更久,待过上两日殿下反悔,他更是陷入了万人嘲笑的境地。

不过裴佑没有对任何人说自己的想法,他习惯于沉默,无限的沉默。

马车停留在镇国公府侧门,常顺先下了车,裴佑视力不好,一般常顺会替他将脚垫摆好再伸手扶人,可今日,常顺下车后半晌没有动静,裴佑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哟,这不是咱们的准驸马爷嘛,这真是一朝进宫换了身份大不一样了啊!这还不下来,是准备要全家给你接风洗尘吗?!”

阴阳怪气的正是程氏,但是此时,裴夫人也在。她脸色显然不甚好看,站在门口如同一尊冷冰冰的雕像,马车帘子被缓缓掀起,裴佑走了下来。

程氏看着这个病秧子,眼里的妒火都要烧起来了。

一旁的裴子轩亦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输给这个瞎子。

裴佑虽目不能视,听力却是极好的,稍一辨别就能知道面前几人是谁,他微微欠身,就转向了裴夫人的方向。

他没有喊人,就这么静静站着。

裴夫人也慢慢眯起了眼,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

她不明白,明明是最不起眼、最弱的一个,但回回站在她面前,那怎么也不会弯曲的脊柱就深深的刺痛她的眼。

裴夫人冷笑一声:“原来驸马还能记得回家,记得裴家。”

“母亲说笑了。”

裴佑淡淡开口,他视线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黑发垂在两颊脸侧,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但不卑不亢的声音,又透出了他的傲骨。

程氏仍在一边阴阳怪气:“咱们家落了这样大的喜事,驸马也不提前着人来通个信,看来是不把咱们一家子当成亲人。”

一边的常顺想要开口解释:“那是因为……”

“闭嘴!狗奴才!主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常顺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一旁的裴佑慢慢皱起了眉头。

“二娘倒是不必发这么大的火,我在昭阳殿身体不适,殿下心善,留我片刻,这才耽误了一会儿。”

裴佑轻飘飘的解释完,面前几人的脸色却忽然骤变,裴夫人立刻警觉的上下看了他好几眼:“身体不适?殿下可请大夫给你看过?!”

裴佑微微侧头,勾了勾唇:“儿子不知,儿子只是昏过去了片刻,醒来后,公主殿下已经不在了。”

裴夫人狐疑的打量着他,面上不显。

而程氏母子两则是嫉妒到了极点,裴子轩狠狠的道:“殿下竟然留你在昭阳殿!你们做了什么!”

裴佑听得他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面上闪过几丝嘲讽之色,但吐出的话还是轻飘飘的:“二哥说笑了,公主殿下身份高贵,只是见我可怜罢了,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裴子轩:“你知道殿下身份高贵,绝非你能高攀的就好!”

裴佑沉默。

几人在国公府门口周旋,府内忽然快步走来了一管事:“国公爷有令,请五公子前往书房。”

众人再一次看向了裴佑, 裴夫人脸色古怪:“既然你父亲叫你,就快些去吧,免得你父亲久等了。”

裴佑慢慢踏进了大门,常顺赶忙在一边搀扶,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只是众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看着他,常顺小声提醒:“五公子,他们还没走……”

声音发颤,显然有些害怕。

“无碍。”

那群人的确在背后一直默默看着他,程氏看了眼裴夫人,道:“夫人,您就这么看着他如此嚣张?”

裴夫人袖中的手掐了掐掌心,道:“他毕竟是长公主殿下亲选的人。”

程氏:“什么亲选……那怕是长公主殿下一时兴起糊涂了!要妾说,即便殿下不选苏陉也应该从咱们府上其他几位公子里选,若是真的选了他,还指不定后面要闹出什么岔子出来……”

裴夫人当下没说什么离开了,只是走出不远,重新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身边的嬷嬷,那嬷嬷瞬间便懂了。

“奴婢明白。”

裴夫人点了点头:“利索些。”

“夫人放心。”

“殿下!”

元司月的马车刚刚停在长公主府门口,司言的身影便猛地一下蹿了出来,元司月下了马车,看着门口匾额上偌大的几个烫金大字有些恍惚。

下一瞬,司言格外好看的脸便放大在她的面前:“殿下殿下,我让人给您备了接风的宴席,有您最喜欢吃的冰糖肘子!走走走,现在就去!”

元司月失笑,跟着司言一步步朝府内走去。

她记得很是清楚,上辈子,司言是因为一场莫须有的行刺离开她的,不过十八岁的少年,替她挡了暗箭的模样倒是十分的决绝。

长公主府的大门缓缓合上,元司月发誓,这辈子,休想再来伤害她的人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家里挺复杂的,后面慢慢解释,别急。

这地方渗人的慌,下章就跟着公主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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