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乔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阿姨打来的电话,阿姨在电话里语气焦急,说斯砚不见了。
对于父母而言,最害怕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江若乔跟陆以诚一前一后从公司赶了回来,阿姨一脸自责,眼眶通红,双手无措的纠缠在一起,“我在做饭,斯砚跟隔壁的阿敏在家里躲迷藏,我就没注意,哪知道阿敏跑过来跟我说,一直找不见斯砚,我就跟她一起找,将整个屋子都翻了遍,也没找到斯砚!”
阿姨带了斯砚快三年了,感情很深。此时此刻也是手忙脚乱。
陆以诚还算比较镇定,安抚好江若乔后,便调出了客厅以及门口的监控,确定在那个时间段里,斯砚并没有出门。也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好消息是,他没有出去,应该不是走丢,但坏消息是他怎么可能在这个屋子里就消失了呢?陆以诚跟江若乔发动了身边的人,能找的都出去找了,一两个小时下来,一向冷静的江若乔都哭出声来,陆以诚也是揪心不已,一方面要顾及着妻子的情绪,另一方面担心着孩子的安危。
就在所有人的精神都快崩溃的时候,次卧室里的衣柜发出了声响,陆以诚跟江若乔对视一眼,两人赶忙起身往屋子里冲去。
陆以诚颤抖着手打开了衣柜,衣柜里蹲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爸爸?”
他不是在床上吗?
阿姨直接哭了起来。
的确是吓坏了。
陆斯砚这才注意到阿姨,冲阿姨呲牙笑,“奶奶,好久不见啦!”
感觉好久好久没见到奶奶了。
江若乔首先注意到了陆斯砚的不对劲,“老公,你看斯砚的衣服,我明明记得他早上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
的确。
这下陆以诚注意到了,阿姨也注意到了,斯砚很不对劲。他早上穿的就不是这件衣服,更要命的是——
陆以诚沉声道:“斯砚的衣柜里根本就没有这件衣服。”
陆斯砚才睡醒,迷迷糊糊的,江若乔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问,陆以诚冲着她,轻轻地摇了下头,示意一切事情等下再说。江若乔只好应了下来,陆以诚让阿姨先回去休息,书香苑里只剩下一家三口,陆以诚带着陆斯砚去洗了一把脸……这下子,陆斯砚也彻底清醒过来了,他看着镜子里的爸爸,注意到爸爸手腕上的腕表还有无名指上的戒指,顿时笑了起来,“我回来了,爸爸我回来了。”
才笑没两秒,他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着急地说:“爸爸早上起床发现我不在,肯定会着急,妈妈早上还要过来吃早餐的,这可怎么办啊!他们知不知道我回来了?”
陆以诚根本听不懂儿子的话。
江若乔也听不懂。
但他们都发现了,明明只是一个白天没见,儿子身上的变化太多了。
陆斯砚今天要倒“时差”。
对于他来说,是睡觉醒来。
可现在已经是深夜,他肯定是睡不着了。
这个夜晚,睡不着的还有陆以诚跟江若乔,今天的一切都太离奇了,明明那个柜子他们都检查过,确定里面没人,怎么斯砚又是从那个柜子里出来?他们有很多的时间,陆斯砚也算是思维比较清晰的小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他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是耶!我跟阿敏躲迷藏,我躲在柜子里,阿敏一直没找到我,我就出来了,结果不是我们家!”
“不过我找到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好年轻,一开始都不认识我,也不爱我!爸爸还舍不得给我买乐高!”陆斯砚控诉着……
紧接着他又说道:“但是爸爸妈妈还是对我很好!”他扑在江若乔怀里,啾啾啾的亲了她好几下,“妈妈,我超级想你的!”
他还将怀表拿了出来。
怀表里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斯砚三岁时他们去拍的全家福。
但另外一张……
江若乔跟陆以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的情绪。的确很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会相信这种事,所以他们的小孩穿到了他们二十岁的时候???
怎么这样离奇呢??
可斯砚说的这些事,以及这张照片又是真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样,很难解释为什么斯砚消失了几个小时。
这种事情太过离奇,江若乔跟陆以诚问了陆斯砚很多事。两人其实很好奇,也很感兴趣……直到陆斯砚掰着手指头说道:“太姥姥跟太姥爷找不见我,肯定也要着急的,我也好想他们啊!!”
江若乔猛然怔住,不可置信的看向斯砚。
陆以诚担忧地看了江若乔一眼。
夫妻几年,他太清楚不过,外公外婆是妻子心中不能触碰的,也是妻子最愧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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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江若乔微微颤抖,气息也有些不稳,“你见到了太姥姥太姥爷?”
只是想起来,就会想哭。
以前看电视剧时,主角生小孩承受着极大痛楚时,会喊妈妈。
她没喊妈妈,她谁都没喊,但她想起了外公外婆,如果外公外婆还在……该多好。
陆斯砚点了下头,“见到了!太姥姥生病了做了手术,不过太姥姥跟太姥爷都说没事了,太姥姥很喜欢我,太姥爷也是,天天带着我出去玩,有时候去花卉市场,有时候去公园!太姥姥做的八宝饭超级好吃,不过爸爸妈妈不让我多吃,说吃多了不好消化,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太姥爷总是偷偷带我去吃肯德基……”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江若乔一眼,“妈妈,你不要怪太姥爷,是我吵着要吃的,糟糕,我跟太姥爷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不告诉妈妈,他也不告诉妈妈的……”
江若乔已经泣不成声。
陆以诚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陆斯砚被吓到了,不敢出声了,只是着急的看着爸爸妈妈。
这是怎么了。
江若乔忍耐着,可是被丈夫抱着,鼻间都是令她感到安稳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以诚,我外婆……我外婆外公见过斯砚了,他们见过他了……”
外婆外公相继去世后,她就成了真正的孤儿。
除了陆以诚以外,没人知道她有多愧疚,没人知道她有多后悔,也没人知道她有多遗憾。
“我好想我外婆……我好想我外公……”江若乔哭得伤心,揪着陆以诚的衣袖,第一次,没有顾忌的在孩子面前释放了真正的情绪。
陆以诚心疼极了,抱着她,低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斯砚都说了,外婆动了手术,很好的。没事了没事了……”
江若乔也怕吓到了孩子,推开了陆以诚后去了洗手间。
陆以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没跟上去,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他多了解她,无论他多爱她,是永远无法替代外公外婆的位置,她只是伤心,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她只是太过高兴,高兴外公外婆见过斯砚。
陆斯砚一脸不安。陆以诚坐在他身旁,温声道:“你妈妈很久没哭了,上一次哭还是你两岁住院的时候。”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陆斯砚说,“之前也是,妈妈问我有没有见过太姥姥太姥爷,我说没有,妈妈也哭了去了洗手间。”
陆以诚面容沉静,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没有说错话。斯砚,你妈妈,只是太想念太姥姥太姥爷了。她知道你见过太姥姥太姥爷,高兴还来不及,斯砚,爸爸要谢谢你,谢谢你让你妈妈少了一点遗憾。”
几天以后,陆以诚跟江若乔凭着陆斯砚断断续续说的那些事情,拼凑成了另一个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二十岁的江若乔看到了二十岁的陆以诚。
二十岁的他们应该也彼此喜欢了。
那个故事很圆满,外婆的病提前发现了做了手术,外公外婆也见到了斯砚。
“我想起来了。”江若乔对陆以诚说,“上个星期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吧?”
陆以诚求胜欲很强的回答:“记得,我一大早上给你做了长寿面。”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礼物也有送。虽然被你批评没有新意,但我送了。”
江若乔被逗笑,去捶他,“我是对牛弹琴吗,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什么都不送我也不会生气的。”
陆以诚看向她,“你这句话,我可以当真吗?”
江若乔掐他的胳膊,“不可以。”
“礼物的事之后再说。”江若乔说,“我许了一个愿望,你猜是什么愿望?”
陆以诚:“又要做高考题了,不,比高考题要难百倍千倍。”
他试着猜测了一下,“不会是什么一个亿的彩票吧?或者是什么三环内的大户型学区房吧?”
江若乔:“陆以诚,我是这样幼稚的人吗!我三十二,三十二,又不是二十岁!”
“我猜。”陆以诚握着她的手,眉目温和地说,“我猜,应该是如果有来生,早一点碰上我。”
江若乔惊讶不已。
他怎么猜到的。
三十二岁的那一天,她的确对着生日蜡烛许了一个愿望。
愿望是,如果有下一次,如果有另一个我,就让她早点看到陆以诚吧。
陆以诚失笑,“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愿望。”
虽然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但偶尔也会在想,明明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明明他们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为什么错过了那么久呢?如果从二十岁的时候在一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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