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
杂货铺没有名字,为了省电甚至灯都没开,除了漏进去的日光,越往里越黑,门脸旁边还堆了不少二手书,打眼看过去,比起杂货铺更像是废品回收站或者二手书店。
辛南跟在时潜身后,绕过胡乱堆在一起的不知是书还是草稿纸的纸堆,越往里走越深,却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他不由开口:“这里面有人吗?”
时潜脚步不停:“进去就知道了。”
自认为已经走了很远的辛南:“这还没进去啊?”
从门口走到这里已经比从巷口走进来还要长了,越往里越看不清东西,没见过哪家店长成这样。
辛南暗暗吐槽,紧紧跟在时潜身后,总觉得这黑暗很不正常。
长廊持续,终于有了个拐角,时潜转身进去,推开一道门,明亮的灯光落满两人,里头晃悠着摇椅,听着昆曲打拍子的人也抬起了脑袋。
“谁啊。”那人还有些睡眼朦胧,开腔说话比起疑问更多是抱怨,随意揉了下眼睛也不看人,摆手道:“今天不卖东西也不收东西,出去吧。”
时潜笑了声:“夏叔。”
那人摆动的手一停,顿了顿,坐直了道:“时小潜?”
时潜点了点头,带着辛南往里走去。
辛南也看清了这个被称为“夏叔”的人,青色唐装,长发随意用一根丝带系在脑后,手里还拿了把折扇。慢悠悠的姿态很有几分老派的气息,但单看脸和皮肤,顶多二十五岁上下的样子,怎么也不能让时潜称一声“叔”吧。
辛南心下惊奇,总觉得这人不简单,表情也谨慎小心起来。
时潜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往后一仰,腿一曲一搭,并排而坐的两人翘着一模一样的二郎腿,慢悠悠环顾一圈,笑道:“您这地方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夏叔折扇抵着下巴,打量了一眼时潜,有片刻怔忪,随即笑了:“你小子倒是变了不少。”
两人相视一笑,眉梢的懒劲儿和闲适地姿态堪称异曲同工。
收音机里的昆曲还在播放,夏叔折扇轻敲手心,慢悠悠地唱了起来:“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
曲意悲苦,唱的人却平静悠远。
辛南没听过这戏曲,又觉得这里一切都透着新奇和怪异,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时潜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和辛南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又给夏叔添上茶水,笑道:“这《长生殿》也不知道您听多少年了,就不见您腻。”
从认识起,时潜记忆里夏叔就爱听《长生殿》,他也不爱去剧院看,就自己拿个收音机放着晃悠着椅子听,明明是年轻的脸庞,到了这时却会散发出比耄耄之年的老人还要苍老枯朽的沉重感。因此时潜有段时间总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直到再长大了些习惯了,偶尔还会跟着唱几句。
夏叔淡淡瞥他一眼,啧声:“你懂什么。”他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时潜眨了眨眼睛:“就带朋友来看看您,这不是怕您寂寞吗?”
“别给我整这套,那些小姑娘看了喜欢,老子看了只想抽你啊。”
夏叔扬起折扇作势要打,时潜往后一躲,懒在椅子上,脚尖在地上一点,摇椅就晃悠起来。
“也没骗您,真就想来看看,毕竟这边除了您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他目光扫过夏叔的扇子,眉梢一挑,“您又换了把?给我看看呗。”
夏叔白眼一翻,收了扇子:“什么好东西到你手里都要霍霍坏了。”在昆曲再次循环之前,他关了收音机,轻轻打了个哈欠:“别和我插科打诨,有事快说。”
时潜其实也是真心想来看看夏叔,就如他所说,这个世界除了老头之外,他能留恋并常来看看的也就只有这位了,不过他也清楚他的身体,收敛了笑,开口道:“我要买点东西。”
夏叔看他一眼,“高灵界的东西?”
时潜一怔,随即一笑,“是啊。”
在此之前,时潜从未在夏叔嘴里听说过“高灵界”这三个字,他会找来却是在知道这个世界还分高灵界和低灵界时,就隐隐意识到了夏叔的身份。
时潜被老头收养之前,其实更先见到的是这位夏叔,当时他常去孤儿院看时潜,但就和逗路边的猫儿狗儿似的,偶尔带点东西给他吃带他玩,从没有想过将他带出去。
那个时候,时潜还不肯叫他“夏叔”,只叫他“姓夏的”,因为夏叔介绍自己,也只说了自己的姓氏。
小时候时潜要面子也倔,姓夏的不说他就不问。只是他长得好看,平日里装乖也能唬人,想收养他的家庭不少,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收养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选择他,是他坚持打死都不同意才一直在福利院留到了六岁。
院长和老师们为了这个急得不行,明里暗里问他原因,他却一个字不肯说,只在姓夏的过来看他的时候,悄悄暗示一句:又有人要收养我了。
姓夏的就“嗯”一声,也不知是听没听到,然后掏出一把折扇,问他这扇子好不好看。
时潜气了,就说不好看,然后又暗示:听说那家人特别有钱,他们好喜欢我,可能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带我走呢。
姓夏的就说:那就走呗。
大概是看他气得小圆脸更圆了,只得叹气一声,悠悠道:你啊,我养不起。
他吃的也不多,哪里就养不起了,再说他还能少吃一点,这些都可以商量的嘛,由此可见姓夏的这些都是借口!他根本就不想领养他。
时潜气得好久都不理他,直到老头来的那天之前,姓夏的把他叫出去,第一次堪称温柔的揉了下他的脑袋,告诉他:“你的有缘人来了。”
“我的有缘人多了去了。”时潜脑袋一仰,短手环胸:“有不有缘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才算!”
然后,时潜就跟着时老头走了。
他也说不清是因为姓夏的一句话,还是时老头看他的时候,隐藏在干瘦严肃的外表下,那种真正的温柔的目光。
再后来,时潜有许久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姓夏的,直到一天陪着老头送废书废纸,才看到了他的这家破杂货店。
两人重逢,都没有再说领养的事情也没提过前事,像是一见如故,吵吵闹闹,就这样长大。
在长大的过程之中,除了夏叔几十年如一日不变的那张脸,时潜几乎没有意识到过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奇怪的是,一旦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修真之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夏叔。
顺便,也想到了他这边那些看起来像是废品,似乎又有些用处的东西。
时潜:“我想买点东西,能够注入灵气或者攻击力的最好,能够画符其次,然后再来一点灵石之类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我……”
“你——”夏叔拖着腔调学他说话:“你还你呢?我叫你您你应不应?还能注入灵气或者攻击力,你当那些高等灵玉是大白菜吗?高灵界都千金难求的东西,你还最好?最好?”夏叔说着就抓起折扇就想抽时潜,嘴里叨叨也不停:“画符还是其次,你知不知道在这丁点灵气都要靠撞大运才能碰上的低灵界能用灵力成符的符纸有多难得吗?办事处要都得是两个中品灵石才能在我这买一张,你这说的和买葱似的,还其次?还有灵石……”
时潜就这么一边躲一边听他抱怨,顺便还口:“那我总得要买点有用的东西吧?还有您这比喻能不能高端一点,这也太接地气了吧,不是买白菜就是买葱,能不能买个西瓜苹果啊?”
夏叔一跃而起,两人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绕着圈子吵架:“西瓜苹果,你爱吃是吧?老子让你吃个够。”
时潜一边左右躲一边笑:“我朋友还在这儿呢,给您自个儿留点形象行不行?”
“你都不要面子了,我要什么形象。”夏叔抓住空隙,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拎着人后脖颈给扯了回来,扇子终于如愿在他脑袋上敲了下,心满意足放开手,道:“你那些东西我这倒是都有,可你有这么多钱吗?”
时潜伸出脑袋:“再让您敲一下,八折行不行?”
夏叔敲了,然后收手:“不行。”
“啧。”时潜随手撸了下被他弄乱的头发,“小气。”
两人闹了一阵,终于坐下来谈正事。
夏叔:“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时潜:“听说最近的连环杀孕妇案了吗?”
夏叔:“与你买东西有什么关系。”
时潜:“我打算做几个符咒,发给那些可能遇害的孕妇。”
“可能遇害?”夏叔往后一倒,歪头问时潜:“怎么判断谁会遇害谁不会?”
时潜抬头,下颚指向一方。
夏叔转头看去,眉梢轻挑:“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辛南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跟着他们一起往那边看去,除了一扇窗以及窗外隐约能看到的和之前的巷子没什么差别的普通街道,什么也没有。
时潜笑眯眯道:“那这忙您帮不帮。”
夏叔看他一眼,起身,走到一扇墙前,扇面轻敲两下,墙面渐渐虚化张开,变成了一个能容两人通过的拱门。
辛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差点掉出眼眶,惊愕地张大了嘴。
他虽然一直听说了这个世界上有修仙之人,也知道时潜就是修士,还从时潜那见识过清晰传递的声音,但真正用自己的眼珠子亲自看到这种神仙手段,却还是真真切切头一回。
一面结结实实的白墙就这么变成了一个拱门,不是机关手段,而是神仙术法,光是想想,辛南就感觉脸皮发麻,心跳加速中澎湃出无限向往和想象。
然而进去之后,辛南却发现这里面没有并他想象中的仙林秘境,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收藏室,里面是整扇墙整扇墙的博古架,摆放着香炉、书、玉石、纸各种各样看着正常或者奇怪的东西。
“跟我来。”
夏叔走在前面,时潜落后半步,辛南跟在最后。
越往里走辛南眼睛睁得越大,进来的时候这间收藏室看起来顶多四五十平米,一眼就能看到头,可是当你走在其间却好像没有尽头,里面的藏品也一直在变换,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到了。”
夏叔停在一个木盒前,手一抬,木盒便悬浮于他的掌心,盒盖自动打开,里面黄符数张,无风自动。
时潜眼睛一亮:“高级黄灵符!”
“算你识货。”夏叔随手将盒子抛给时潜,继续前进。
一路上,就这样走走停停,时潜手上几乎要抱不下了。
就在辛南鼓起勇气准备开口,想问问时潜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他们一直往前走,根本没有转一次弯,竟然重新回到了之前进入的收藏室的地方!
转头看去,这间收藏室又变回了之前看到的方正模样大小。
从收藏室里出来,时潜抱着的这一堆盒子,在桌上堆了老高。
夏叔不解:“你怎么不收在乾坤袖或芥子袋里?”
时潜张开双臂,走到夏叔面前,转了一圈,在他不解的视线下开腔:
“您看我像是穿得起带乾坤袖的法衣或者买得起芥子法器的人吗?”
夏叔沉默一阵,表情嫌弃:“你好穷。”
时潜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可还记得,小时候一些小孩不懂事,不小心跑进了这巷子里看到他这破落门脸还有门口堆满的杂物,大喊“捡破烂的穷鬼”时,他可是撸起袖子先让人知道穷人的力量,然后和人讲道理嫌贫爱富要不得的。
不过形势比人强,他将一腔逼逼吞进了肚子里,煞有其事地点头:“我真的特别穷。”旋即混不吝地摊开掌心:“打发个呗。”
话落,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短信,没有号码,但内容很清晰:
【就按照你说的,你420,我们这边180,各交各的税,行不?】
手机放在桌面上,清晰无遮挡,眼力好的坐的近的全看到了。
这里就三个人。
眼力好的夏叔:……
坐得近的辛南:……
只有时潜还想挣扎一下:“420块,也不多吧。”
“呵。”夏叔一扇子飞过来:“我怎么不知道现在400的工资也要交税了。”
辛南则是再一次刷新了对有钱人的认知,随随便便挣四百多万吗?还有,没想到他们合法纳税的意识还挺强。
时潜不装了,害了一声,“那您说多少钱,不过先说明,这些都还没到账呢,我卡里就五万块了,您怎么也得给我留点。”
辛南再次震惊,原来有钱人手里的钱花得这么快!
夏叔倒是不急,慢悠悠看他一眼:“我倒是还有个办法。”
时潜见他表情就觉得不怀好意,狐疑:“什么办法?”
“你不是要去州城办事处找资料,正好,我这边有个名额,你顶上去,名正言顺资料查了,工资还能抵账。”
时潜:“多少钱工资?”
“一个月十块上品灵石。”眼见时潜就要拒绝,他提醒道:“不要以为十块上品灵石少,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高灵界那边都是按年薪算,也是高薪了。”
时潜确实在心里真实地嫌弃了一下十块上品灵石,上一世他再穷也没有缺灵石的时候,顶多是法器什么的坏了没得补也没人敢卖给他而已,更别论他还是赵氏小世子、时家的小少爷的时候,十块上品灵石给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添置件衣服都嫌少。
时过境迁啊。
时潜感叹一声,适应良好,讨价还价:“二十个吧。”
夏叔嘲笑:“你当这是菜市场呢。”
时潜不说话,目光幽幽看着他。
夏叔立马想到了之前时潜说他形容不高端了,总觉得从他脸上读出了无声的嘲讽,他收了笑,“没得商量,爱做不做。”
时潜妥协,“这些一共多少灵石。”
夏叔:“三百极品灵石。”
时潜:“!”
时潜震声:“你不如去抢!”
一千个上品灵石才等于一个极品灵石,这么一算,时潜得给办事处打两千五百年工才能还上债,就哪是高薪,换个法子签卖身契都没这么埋汰人。
时潜干脆挥手,转身就走:“谢了,不要了。”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揪住后领子扯了回来:“给你打个折。”
时潜斜眼:“几折?”
夏叔啧了声:“看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崽子的份上,打个折吧,三十。”
说得不情不愿,似乎损失了老多。
时潜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辛南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虽然他不知道灵石的价值,但看时潜一个富二代都嫌贵,肯定也是很值钱的,现在直接打个一折不是打骨折了吗!当然要感觉答应下来。
激动的同时,他又隐约觉得这位世外高人说话有那么点熟悉,似乎在哪听过,不过想了想没想起来就干脆抛到脑后不再想了,只是不禁感叹,这高人和时潜关系真好,说打折就直接打了个一折。
时潜眼也不抬:“一个月。”不等夏叔说话,他就抬起一根手指,理直气壮:“我下个月就要去帝都读书了,总不能来回工作吧。”
夏叔这才想起时潜还在上学,不过也不在意:“到时候我给你转帝都办事处,一样。”
时潜沉默了一瞬:“你这是赖上我了?”
夏叔哼笑:“什么叫赖上你?是你来找我买东西吧?是你没钱吧?你说说,怎么就是我赖上你了?”他手掌一张:“要不马上结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时潜,“得,三十个,但是到时候你给我转过去也要跟人那边说清楚我是学生,还得上课呢。”
夏叔手一抬,桌上堆叠的盒子便通通消失在空气之中,他将手里那根看起来很粗制滥造的五色彩绳一抛,丢到时潜手上:“多谢惠顾,这个芥子绳算我送的。”
时潜半晌没动。
夏叔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怎么?不收?”
时潜回神,将那根绳子放在桌面,“换个吧,我不要这个。”
夏叔挑眉:“送的东西你还嫌东嫌西?”
阳光已经西斜,落入屋内的光芒也缩了大半,少年眼睫低垂,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之中,晦涩浮动,“除了这个,都行。”
夏叔定定看了他几秒,手一挥,那五彩绳便重新落入他的掌中,消失在桌面的盒子也重新回到桌面,他指尖一点,那扇已经变成白墙的墙面再次扩出一个拱门,里面飞来一个黑色盒子,与之前的木盒材质都不相同,似木非木,似石非石。
盒子在时潜面前敞开,只见内里像是天鹅绒却更光滑柔软的质地,托着一枚雕刻着复杂纹路的小巧银灰色耳骨夹,质地似铂似石,光芒内敛,古朴大气。
见时潜捏起耳骨夹,夏叔:“便宜你了。”
“谢了。”时潜随意在指间一划,一滴血珠便浮在指腹,指腹轻轻拂过耳骨夹便被瞬间吸入,霎时光芒大绽,然而也不过一息之间就又迅速收敛,之前似是蒙了一层的耳骨夹想是被人细细扫去灰尘,银灰色调下暗光隐现。
辛南一错不错地看着扣在时潜白皙的耳垂上那枚耳骨夹,完全挪不开眼睛,明明古朴内敛却又锋芒毕露,矛盾得恰如其分,透出令人神往探寻的神秘和危险。
……
回酒店的路上,辛南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时潜身上,除了那枚耳钉,也是因为时潜今天的异常。
若是之前,时潜一定早就发现了他的视线,并且调侃“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帅的?”,然而他不知看了他多上次,时潜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侧眸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风景映入他的瞳孔,却好似无法在他眼底留下一丝痕迹。
“时潜……”辛南总觉得不能让时潜就这么一个人回房间,等电梯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酒店的餐厅吃点东西,我听说这家酒店的中餐厅还蛮有名的。”
时潜脚步一顿,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走吧。”
辛南松了口气,带着他一路去了自助餐厅,余光朝下方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时潜自从从杂货铺出来之后,左手手指就一直搭在右手手腕上,似乎那里曾经有什么东西让他养成了习惯,时不时会要摩挲一下才能安心。
这家酒店算是洲城的老牌五星,餐厅确实小有名气,但也因此价格不菲,所以客人并不算多。
服务员带着时潜和辛南绕过大堂,坐到了可以一览洲城夜景的景观坐,递上了菜单。
时潜随意点了几道菜,目光落在酒上,顿了顿,转向了没有酒精的气泡水,询问辛南:“你喝什么?”
辛南:“和你一样。”
时潜点了点头,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等菜时,大厅的卡座也陆续有客人落座,时潜目光虚虚看着窗外,没有落点,直到听到熟悉的名字,才掀起眼帘,看向声音来处。
那边的人浑然不知几十米外还能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真的假的?贺年不是贺家亲生的?消息来源准确吗?”
“怎么不准确?那亲生子名字我都听说了,好像是姓时,叫时乾还是时什么的,不清楚,管他呢,要我说就是那亲生子够倒霉,碰上谁不好碰上贺年,他能是他对手吗?”
“别说,贺年那运气可真不错,先是攀上了翟寅,翟寅不成又攀上个赵泽,听说那赵泽来头不小,说不得他真的能心想事成呢。”
“要是他心想事成,那个不知道叫时什么的亲生子可就惨咯,本来就是一个天鹅一个山鸡掉了个个,现在天鹅好不容易找回来了,结果山鸡一朝飞升成了凤凰,那还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贺家的亲生子就算是个天鹅蛋也只能一辈子窝着做只丑小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