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洲城
村长早已经白了脸,之前天衍长老让他将这个盒子给眼前这位高人时,就说过高人看到这个东西可能发怒,甚至怒极了可能会伤到他们,然而高人虽然没有伤人,盒子打开那一瞬间,他周身骤然迸发的情绪,却如寒光刺背,那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他现在心跳都无法平缓。
“时知临。”天衍从树林中飞出,对上时潜的眼眸,闪避了一瞬,然后一字一句道:“人死不能复生,千年已过,你该放下了。”
时潜看清他眼底深藏的怜悯,蓦然笑了一声。
“我倒不知,你一个算命的器灵也和那群老秃驴一般搞立地成佛的宣传了。”他似乎觉得极好笑,越笑越大声,甚至笑弯了腰,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尾潋滟的水光,扶着墙站直,认真告诉他:“天衍,你不适合干这个。”
天衍定定看他,不言不语。
时潜倚着木柱,懒洋洋地抛起手里的石块,目光却悠悠看着远方,几次之后,他随手一抛:“别跟着我。”
天衍沉默地看着他转身离开,捡起跌落在地上,看似和普通石子毫无区别的石块,深深叹了口气,“把盒子给我。”
村长早已经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听到天衍出声,连忙将盒子递了过来。
天衍将石头放进盒子里,抬眼看向上空。
晴朗之后的雷云密布留下了一道彩虹,但那虹光,或许再也照不亮少年的双眸了。
“天衍长老。”
“这盒子还是放在这吧。”
“那您?”
天衍看着时潜离开的方向,“我该走了。”他飞到村长头上,仿佛寻常祖辈般摸了摸村长的头发,笑道:“以后辛家,就交给你了。”
村长红了眼圈,抱紧盒子道:“天衍长老,您放心。”
天衍点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没料追一半就撞了人。
人家纹丝不动,天衍却连灵带盘被撞飞了十几米。
他摸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嘟囔着叫嚣:“谁敢撞你天衍爷爷。”睁着迷蒙的眼睛就看到了久违的故妖。
“天衍。”玄八也很意外这么快就遇见了故灵,他慢慢走上前,扶正天衍的八卦盘,“你还好吗?”
天衍骂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不高兴道:“你来做什么?”
玄八缓缓地发出疑问:“不是你写信到万象谷让我前来的吗?”
天衍:……
天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哎呀,你来的太慢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天衍心虚地咳嗽一声,推心置腹似的道:“你们妖族不是不准随便出来吗?你肯定背着妖皇出来的吧?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受罚。”
玄八摇头:“是陛下吩咐我来的。”他慢悠悠顺着天衍的视线往后看,“你一直在往南方看,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问什么题?哪有问题?我就是随便一看。”天衍刚得罪了时潜,这时候带个妖族过去,恐怕那位阴晴不定的大魔头就真的要削他了,虽然有一点点对不起好友,但还是自己小命重要,“那什么,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吧。”
玄八继续摇头:“陛下还交代了我其他事情,我现在不回去。”
天衍急了:“你们妖族不是无事不出万象谷吗!而且来到人界逗留不是要受罚的吗!能有什么事情让你们陛下放你这么一个大妖出来啊。”
“九尾一族最后的血脉,世子洛九亦不见了。”
天衍摆手,敷衍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一顿,“洛九亦?”他琢磨了许久,倏地抬头:“时潜他弟时安的儿子?”
玄八点头,然后纠正他:“是洛时安,不是时安。”
天衍手一划,啧声道:“得得得,管他时安洛时安,总之你要是见了时潜那厮绝对不要提他这伤心事,他要是听到了绝对啊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我给时潜立了个衣冠冢!他不是粉身碎骨吗?好歹还是留个联想吗,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啊,不过就算人死了他不想听的也还是别说给他听了,我就这个意思,你懂吧?”
玄八没有怀疑,他点了下头,告诉天衍:“我懂,如果你去了万象谷也不要提任何与曜灵真君有关的事情。”他想了想,补充道:“因为陛下认为曜灵真君没死。”
天衍见忽悠住了,大大松了口气,哪里还会仔细听玄八说了什么,敷衍道:“恩恩知道了知道了。”
对话告一段落,一灵一妖大眼瞪小眼,一个想着怎么赶人,一个想着怎么问刚才的雷劫。
“你……”
“我……”
玄八:“你先说。”
天衍也怕玄八先说,他一句话十个字能说一分钟,他已经晚了,等会儿真追不上时潜了。所以一开口就用最快的语速道:“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招待玄八兄了你自便啊我先走了。”
八卦盘飞出了两厘米,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寸步不得动。
天衍跳脚:“干嘛!我有急事!”
玄八有些愧疚,但刚才的异象实在太过奇异,古往今来天有异象都会有大事发生,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没法安心。
“天衍兄,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人在历劫——”
“你看到了?”天衍打断他,急急问:“你看到什么了?”
玄八被打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看到有一人在……”
“害呀!”天衍急死了,“你就说你看到谁了,长什么样子?你认不认识。”
天衍愣了愣,“一个少年,白皙清瘦,不认识。”
天衍重重松了口气,“那就……就是一个普通的岛民,也是辛家后代,那不是历劫,是阵法成功的雷劫。”
玄八不解:“可那雷劫却未对他产生伤害。”
深怕玄八留下疑问到时候告诉了白叙之,天衍绞尽脑汁,用了十足的耐心狡辩:“你那时候应该看到他身上的血迹了吧,一块一块衣服都染红了,都是他吐的,这你难道说没有伤害?所以他不是没被雷劫打伤,是我最后用一抹鸿蒙之气为他护法,保下了他一命。”
“鸿蒙之气……”玄八喃喃,渐渐相信了天衍说的话。
鸿蒙之气是天生之气,一缕就能为妖兽开眛,就能让凡人得道,更有甚者曾言,天地初开时的鸿蒙之气,一缕就能让人成仙成神。这样罕见的天地灵气,只千年前的鸿蒙秘境有出现过,也正因此,那秘境才被称作鸿蒙秘境,当时天衍就曾与他的主人辛天和去过鸿蒙秘境,手里有鸿蒙之气并不奇怪。
只是想到鸿蒙秘境,玄八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之前他和天衍提起过的那个人,然后又想到了千年来居于画卷,再无笑颜的陛下。
听到玄八叹气,天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玄八没相信他瞎编的鬼话,不禁惊疑交加,难道千年过去,玄八都精了?
“多谢天衍兄解惑。”玄八抱拳,“我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先走一步。”
天衍大喜过望,差点就喜上眉梢,“好好好,下次见面咱一起喝酒啊!”
“回见。”
玄八腾空而起,一叶扁舟接住他,带着他看似慢悠悠,实则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天衍面前。
天衍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嘟囔道:“时知临你最好给我慢点走,爷爷我为了你差点连话本子都能写出来了,要是找不到你我就去妖界找白叙之,让他来找人。”
*
时潜回到石堡时,辛南已经坐在早就打包好了的行李中央等了好久。
看见门被推开,他立刻抬头,脸上高兴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就吓得脸色变了,“你怎么一身的血!”
时潜随手打开一个袋子,拿了件衣服出来,边换边道:“我没事,我们马上走。”
辛南本来不信,还想绕过去查看一下,但看到时潜脱下衣服后白皙紧致的背脊,以及没入腰线的人鱼线和腰窝,就瞬间移开了视线,然后也相信了,他身上光滑白皙,应该是真的没受伤。
时潜迅速换好了衣服,注意到辛南还在发呆,啧了声道:“还想这住一晚?”
辛南立即回神,“不不不。”
他提着行李跟在时潜身后,两人刚走到码头,就见之前见过的几个年轻人和村长都在,旁边还有一艘大船,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比起他们来的时候那艘简陋渔船,至少是干净舒适了。
“时先生。”村长手里还提着香蕉玉米和一些水果,语气忐忑:“这些东西您带着吃,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就这些小特产了。”
时潜接下水果,道了声谢,脚步一点就落在了大船甲板上。
辛南也被人扶了上来,他将行李放下,还准备去和村长打个招呼,船已经悠悠启航了。
船要开一会儿,船上准备了午餐,吃饭时,辛南问时潜:“刚才我看村长怎么好像有些怕你的样子。”
时潜夹了一筷子鱼,看到鱼肉上细小的刺后,又将鱼肉放下了,没什么兴趣道:“我怎么知道。”
辛南小心翼翼看了眼时潜似乎有些变化的眉眼,瞬间低下了眼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时潜去布阵之后好像有了一些变化,不管是五官上还是气质上都有些变了,但到底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总之……更加好看了。
呸呸呸。辛南摇头,你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管人家更好看还是更丑了,你现在要想的也不是这些事,大仇未报,脑子里装这些有的没的还有良心吗?
时潜就见辛南在那一个劲儿扭头,和落枕了在试探脖子还能转到哪个角度似的,他眉梢一动,“你脖子怎么了?”
辛南,“没什么。”
“没什么你总是扭什么?”时潜伸手:“要不我帮你拧一下。”
辛南看到近在眼前的指尖,脖子突然有些发烫,他连忙转移话题,“我是在想你为什么夹了鱼肉又不吃了,是不爱吃鱼吗?”
他记得时潜胃口一向不错,而且基本上不挑食,之前酒店里潮了的饼干他都不嫌弃,完全打破了他对有钱人的印象,不知道怎么今天夹了一筷子鱼又不吃了。
时潜看了眼碟子里雪白的鱼肉,挪开视线:“没胃口。”
辛南见他神色恹恹,想到他昨天一晚没睡,也没多想。
“那你要不要睡一下,那后面有几块板子可以拼成床。”他想到时潜到底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道:“虽然有点窄,但是缩着躺下来也可以睡一下的。”
时潜并不困,但辛家岛上发生的一切确实让他有几分烦躁,去念念清心诀也不是不行。
辛南见时潜起身,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忙前忙后想要帮他把板子搭上。
时潜:“别弄了,我坐着就行。”
辛南却坚持:“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觉,怎么也要休息一会儿吧,这板子虽然硬了点,但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时潜勾唇:“你不知道我们修仙之人休息都是打坐的吗?睡什么觉?”
辛南愣了下,小说里和电视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说,而且这样想来,他似乎确实从来没有见时潜从床.上醒来过,昨天虽然是出去了,但之前住在酒店的时候,他看到时潜房间里的床也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时潜挑了块顺眼的板子坐下,闭上眼懒洋洋道:“你去那边吧,我打个坐。”
辛南转头,船舱简单,一面正对甲板和海,其他三面是连在一起呈“U”字形靠着船壁的坐凳,凳面上有皮质软垫,但久经风霜早已开裂,散发着廉价的气息,唯有坐上那垫子上的少年,懒散靠墙,长腿一伸一曲,明明坐姿松散,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贵气。
虽然早知道时潜家庭条件不错,但辛南之前也从未有过太多感想,可不知道是眼前画面形成的对比对他产生了冲击还是其他原因,此时此刻,他突然感到自惭形秽。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知为何,就想更靠近这个少年一些。
辛南移开视线,想了许久,终于找了句话说:“你不是打坐吗?为什么不用盘腿?”
时潜睫毛都没动一下,嗓音懒懒,“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辛南:“听过……?”
时潜轻笑一声,“我这就是‘法诀心中念,姿势不用愁’。”
眼前的人明明闭着眼睛,只浅浅勾起一点唇角,却能轻易勾动人的情绪,跟着会心一笑。
*
下了飞机,时潜和辛南刚从航站楼出来,就听到轰隆雷声一阵一阵,才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天上密布的乌云,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不疾不徐的旅客归人们,一个个脚步匆忙起来,上车的叫车的拼车的,出租车区瞬间成了热饽饽。
时潜仰头看了眼天际,眉梢动了动,神识散开却没有捕捉到什么。
辛南忙着拦车,见出租车那边排起了长队,又连忙打开打车软件,定位一开就苦了脸:“这雨不是刚下吗,怎么排队就要两个小时了。”
机场干净的地面伴随着雨水和脚印很多有了污泥,刚出航站楼的孕妇大概是没留意,脚下一滑便要摔倒,她推着行李的丈夫急得大叫,周围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然而短暂的两三秒内,谁也没法帮忙扶住她。
就在大家以为孕妇必摔无疑时,不知哪里钻出一个少年,手轻轻搭在孕妇后腰,连手掌都没有碰到她,绅士的姿势却稳稳扶住了人。
“谢谢。”西装革履的男人丢了行李,迅速跑来扶住了妻子,对着时潜一阵道谢,脸上的感激和后怕几乎溢出来:“真的太谢谢你了同学,太谢谢了。”
孕妇也心有余悸地扶着肚子,和丈夫一起向时潜道谢。
时潜观察了下见孕妇没什么问题,摆摆手:“举手之劳。”
男人见他不在意,对他的感官更加好:“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家来说却是救命之恩。”他注意到时潜单独一人,问:“你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要不你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和我老婆再登门给你道谢。”
时潜随口拒绝:“不用了,我就是伸个手。”
辛南一眨眼就没看见时潜了,再一眨眼就见他已经扶住了要摔倒的孕妇,松了口气赶紧走了过来。
“出租车队伍短了好多,应该只要排半个小时就就能到我们了。”
时潜冲他点点头,对男人道:“我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你们没有车来接吧。”男人刚就在想要做些什么回报一下,听了辛南的话拦住了时潜:“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这天气车太难等了。”
时潜顺着男人的手转头,就看到旁边的一辆SUV。
男人说:“就算是让我稍微做点事报答了。”
时潜没再拒绝,现成的车没有不坐的道理。
雨越下越大,SUV驶出了机场的环形通道,渐渐开入了高速。
男人姓赵,孕妇姓刘,两人除了道谢之外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和时潜说话,赵哥从他创业说到好不容易有一定规模的事业,刘姐则从他们大学相遇说起了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
这次将刘姐从她老家接到洲城,也是为了让孩子在更好的医疗条件下降生。能看得出,这对夫妻是真心相爱。
时潜很喜欢听故事,也挺擅长和人唠嗑,两人不再一个劲儿地感谢他之后,他听那些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句嘴问两句,高速开到一半,这对夫妻终于不再紧绷,彻底从刚才的心有余悸里缓了过来。
赵哥越和时潜说话越喜欢他,“小时,今天我们碰到也是缘分,等下咱们留个联系方式,这洲城地界我不能说有多大能耐,但寻常你遇到问题来找我,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你。”
时潜正要接话,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
赵哥连忙转头,时潜也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刘姐有些苍白的脸色,这才意识到刘姐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
“老婆你怎么了?没事吧?”
刘姐摇头,脸上浮起一个笑:“孩子踢了我几脚。”
赵哥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刘姐的肚子道:“小坏蛋,就欺负你妈妈,等你出来看爸爸怎么收拾你。”
这话一落,刘姐就笑了。
“又踢我了。”她皱了下眉头,“我觉得我……”
赵哥立即又紧张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时潜也有几分紧张,不管在任何时候,不论是凡人还是修者,生产总是凶险万分的。
刘姐看他们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慢悠悠道:“我想上厕所了。”
前面就是服务区,赵哥左转开了进去,停好车打好伞,才小心翼翼扶着妻子下车,还嘱咐时潜和辛南:“这么大雨,你们就别下来了,我们马上就回来。”
车门关上,冷气伴随着刚才雨水的闷热冲入车厢,时潜不知为何,心底突突地有些不安。
他倏地打开车门,对辛南说了句:“别出来。”迅速冲入雨中。
SUV就停在厕所前面不远,只是下着雨服务区里停的车多,需要绕过几辆车才能进入屋檐。
时潜走得极快,甚至用上了术法,几秒就到了公共厕所门口。
男厕外没人,女厕外有两人等在外面,不知是排队还是等人,看到时潜都是眼前一亮,赵哥也很惊讶:“时小弟,你怎么下来了?”
时潜问:“刘姐进去多久了?”
赵哥:“就两三分钟吧。”他笑了笑,对时潜道:“她现在已经是孕后期了,上厕所什么的可能慢些,你是不是也要上厕所,那边不要排队,你……”
时潜打断他,“你叫一声刘姐。”
赵哥神色茫然,但看到时潜凝重的脸色,也有些紧张起来,他连忙提高音量:“莹莹!”
厕所没有动静,赵哥神色微变,赶紧又连着叫了好几声。
排队的两个姑娘大概是看出他们着急了,连忙道:“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时潜一直放开着神识,但并没有捕捉到任何魔气和妖气,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没法做出直闯女厕所的事情,只能对两人道:“能帮我们进去敲敲门吗?每张门都敲一下,问问有没有一个叫刘莹的孕妇。”
听到孕妇,两人表情也慎重起来,点点头就进去了。
两人分头行动,动作很快就将厕所门敲了一遍,没有任何回应,赵哥已经白了脸,马上就要闯进去。
时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高声道:“抱歉,里面可能有孕妇晕倒了,我们需要进来一下。”
刚才两个小姑娘敲门时,厕所里的人们就感觉到了什么,听到时潜的声音,不管是出来了的还是没出来的纷纷都说没关系。
赵哥急得一张张门重新敲了起来,时潜目光扫过没人的空位,叫住刚才的小姑娘:“你们有敲到哪张门没人回应但关着吗?”
一个小姑娘连忙带时潜过去。
时潜一脚踢开厕所门,刘姐果然在里面,她坐在马桶上,衣服整齐,但肚子上有一道狰狞外翻的刀口,没有完全切下去,但离开肠破肚也不远了,伤口处血流不止,中间一截的衣服已经彻底染红,并且像是浸泡在了血中。
小姑娘被这场景吓得尖叫着后退,赵哥连忙跑了过来,看清里面场景,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时潜探了探刘姐的鼻息,发现还有口气时,一直绷着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他手掌悬浮在刘姐腹上,一道灵气封锁住了她流失的生机,然后将人抱了起来。
“赵哥,走!”
赵哥恍惚回神,就看到时潜抱着他的妻子往外跑,下意识跟了上去。
看到时潜冲入雨幕,他惊得大叫:“伞!”
妻子肚子上那么大一个口子,淋了雨感染怎么办?
他脚步慌忙,跑到自己车边时,时潜已经将他的妻子平放在了后座,惊异的是,她和时潜身上竟然都没有任何被雨水淋过的痕迹。
“辛南你导航下最近的医院,赵哥你赶紧上车,我们去医院。”
赵哥的疑问瞬间被这番话打散,脑子里只剩下鲜血淋漓的妻子,他爬上车,一边发动一边抖着声音道:“时小弟,我老婆她能活吗?”
时潜持续不断地给刘姐和她腹中的胎儿传送着灵气,脑海里无数猩红的画面重复涌现,他闭了闭双眼,嗓音轻却坚定:“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