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林晨两人答应参加综艺，林夏就找张帆过来签订合同。
张帆来时心有坠坠，上次和林夏谈判的阴影还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总觉得这次谈合同，也不可能会很顺利，尤其是想到白琦晴对合同做的手脚，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今天是周六，幼儿园放假，林菲和林晨都在家。
张帆敲门，开门的是林菲，他乐了一下：“你妈妈在家吗？”
林菲仰头打量来人，叭叭问道：“叔叔，你找我妈妈有什么事呀？”
“我们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找你妈妈签一个综艺合同。”
“哦哦，我知道的，妈妈和我说过。妈妈说节目组的人过来就让他们进来，叔叔你们先进来吧。”林菲负责说话，林晨已经从鞋柜里给客人拿了一次性拖鞋。
“请问你们想喝什么？有矿泉水和苏打水，牛奶，咖啡和茶。”林晨站在一旁问道。
林菲站在他旁边补充说明：“但是没有碳酸饮料哦，也没有果汁。妈妈说这些东西对身体不好，小孩子不可以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人也不可以喝。”
摄像被她逗乐了，不由问道：“所有人都不可以喝，那生产这些的饮料的厂商不是要倒闭了？”
他是有心逗一逗小孩子，不想林菲认真的回答他说：“好的大人是不会喝这些东西的，妈妈说只有那些没有自制力的人才会用这些东西来麻痹自己。这些大人是坏的榜样，我们不要和他学。”
两个坏的榜样：“……”
林晨给两人拿了矿泉水：“叔叔，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叫妈妈。”说着转身离开，留下林菲招呼两位客人。
林菲的小嘴叭叭的一点儿也不怕生，非常自来熟的和两个陌生人分享起自己的生活。张帆刚开始还仔细的听着，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小家伙话里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她超厉害，她妈妈超厉害，她哥哥超厉害，他们一家人都超级厉害。
他混迹职场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能吹牛逼的人，何况对方还是个五岁小娃娃，张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要是对方这么能说的话，也许能趁林夏不在，问出点什么，张帆给摄像使了个眼色，试探问道：“小朋友，你妈妈打过你吗？”
摄像的镜头悄然打开。
林菲顿了一下，又用更密集的话语攻击张帆：“叔叔你怎么能这么问呢？有哪个妈妈是不打孩子的？妈妈打我，当然是因为我调皮了。难道我调皮了就不能挨打吗？难道因为我挨了打，就要忘记妈妈平时对我的好吗？叔叔啊，你也是有妈妈的人，你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张帆：“？”他有什么想法了？
林晨去了有十分钟，张帆楞是一句话没掏出来，还被林菲教训了一顿，林夏和林晨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丝庆幸，林菲总算是不叭叭了。
实在是太能说了。
她怎么有那么多大道理？
这真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林夏冲张帆点了点头，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林菲立刻跑过去邀功：“妈妈，我有好好照顾叔叔们哦。”
张帆：“……”并不想被你照顾。
林夏假装没看到张帆抽搐的嘴角，摸了摸林菲的小脑袋瓜夸奖道：“你做的很好，妈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过来坐好，妈妈和叔叔要谈合同。”
林菲答应一声，爬上林夏坐的沙发，在林夏左边占据一个位置，林晨也默默走过来，在林夏右边占据一个位置。
一张单人沙发挤了母子三人，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张帆，张帆顿觉头皮发麻，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张帆硬着头皮拿出事先准备的合同放在茶几上，推到林夏面前：“林小姐，你看一下，这是节目组准备的合同，要是没什么问题，签上你的名字就可以。”
林夏点了点头，拿起合同，仔细看了起来，时间在沉默中一秒一秒过去。
张帆的手心都冒汗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份合同并不是那么公平。
之前他还心存侥幸，希望林夏看不懂合同会随便签下来。现在林夏认真的一条一条看过去，看那样子不像是不懂的，张帆顿觉今天能顺利签约的可能大大降低。
过了大概十分钟，林夏终于把合同看完了，然而并没有立刻签下名字，她将合同放在茶几上，淡淡说道：“里面有几个条款我不同意。”
张帆勉强保持冷静，挤出一个笑来问道：“哪些条款有问题？”
“这个‘无条件配合剧本拍摄花絮’，什么叫无条件，是不是就算违背我和孩子的意愿都要配合？”
“这个‘不得泄露剧本内容，否则赔偿二十倍违约金’，我们三个的酬金加在一起是一千万，二十倍就是两个亿，两个亿的赔偿金，你觉得合理吗？”
“这个‘节目组有权以任何形式使用任何直播片段进行节目宣传’，任何形式是不是包括恶意剪辑，我要是因为恶意剪辑承受网友的攻击，节目组会不会对我进行赔偿？”
“这个‘中途退出，赔偿二十倍违约金’，先不说违约金数额的合理性，中途退出这个太宽泛了，难道我因为生病退出录制也要赔偿？”
“‘嘉宾造成节目组损失的（包括但不仅限于名誉损失），以损失的十倍金额赔偿’，名誉损失是什么意思？节目组又不是自然人，你确定法律上有这个概念？”
“‘嘉宾造成其他嘉宾损失的（包括但不仅限于名誉损失），其他嘉宾有权追讨赔偿。’这条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节目组还管嘉宾的损失？”
“‘儿童因拒不配合拍摄造成损失，由监护人承担赔偿责任’，这个问题不大，只是赔偿数额没说清楚。”
“……”
林夏提出有问题的这些条款，基本都是白琦晴后加的，张帆为了避免引起林夏的怀疑，让其他两个素人签的也是一样的条款，想不到林夏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隐藏在合同后面的坑。张帆拿人钱财，只能硬着头皮说：“都是节目组统一制定的条款，其他人和你签的是一样的。”
林夏微笑点头：“嗯，我知道，我也理解，不过这样的合同我是不会签的。如果不合适的话，你们也可以去找别的人来加入节目。我们因为意见不一致，不能达成合作。实在是太遗憾了。”
林菲跟着摇晃着小脑袋瓜，学着林夏的样子：“实在是太遗憾了。”
林晨也默默垂下了头。
张帆：“……”
你们一家三口是完全不给别人反驳的余地啊！
他咬了咬牙，站起身：“请等我一下，我需要和领导请示。”
林夏微笑：“请便。”
张帆带着摄像出去，林菲昂起小脑瓜看林夏：“妈妈，我们真的不去参加综艺了吗？”她还挺想上电视的，她都和小伙伴们把牛吹出去了，万一没上去，多丢人呀。
林夏给闺女整理了一下额头的碎发：“放心吧，他们会答应我们的条件的。”
以林菲的年纪还想不到要问为什么，只知道妈妈说的肯定是对的，高兴的亲了林夏一口，撒娇道：“妈妈，我最爱你了。”
门口，张帆和白琦晴正在通话，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本来以为接触对象是个没脑子的女人，他才接下这笔外快，谁能想到接二连三的在林夏这碰壁，要不是钱都拿了，他简直想撂挑子不干。
自己都觉得这事办的窝囊。
果然那边听他说完，传来一阵不可置信的反问。
“你说什么？她不肯签合同？”
“她怎么能看出合同有问题？她那边有律师吗？”
“林夏是不是提前知道了合同的内容？”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要一千万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合同都搞不定。”
张帆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口气，听到白琦晴那边明显的指责，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个人吧，我看这女人并不像您跟我说的那么蠢，就算让她参加，也未必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都是老媒体人了，他拿到林夏资料的时候，就猜到了白琦晴的目的。参加综艺还有什么比对照组更有话题的。白琦晴明显是想拿一个蠢女人和自己做对照组，才会说服节目组来请这个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任何特长，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女人。
可他经过接触，却发现林夏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么蠢，张帆想不到白琦晴还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林夏参加综艺。
他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认为提的建议还算中肯，不想白琦晴那边沉默了片刻后，却答应了林夏的要求：“按照她的要求修改合同，只要林夏能参加这档综艺，所有要求都满足她。”
挂断电话，张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是真弄不懂白琦晴想干什么了，果然有钱人的脑子不是他这种打工仔能猜的透的。
其实白琦晴想的很简单，比起张帆，她更信任赵成给她请的私家侦探。
不管林夏是提前知道了合同内容，还是真的没她想的那么蠢，侦探拍回来的照片总不会是假的。
林夏让自己的儿女在书店搬书，她的女儿在幼儿园抢别人的棒棒糖，他们一家三口欺负店员，这些黑料总不会是假的。
而要让这些黑料起作用，还有比增加林夏曝光更好的办法吗？答案显然是没有。
她就是要让林夏上综艺，就是要让全国人都知道林夏是个什么德行，等林夏成了全网黑，她不信姥爷还能认回这个处处不如她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