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时光机,姚婕这两天不会那么难捱,或者说,她要是像齐不闻那么幸运,在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些时刻,好歹手边还有酒,齐不闻可以喝着大酒熬过去,或者,喝到那些烦恼全部断片。
但是姚婕不行,她只能默默地煎熬着,整整三个晚上,她连眼睛都没合上,盯着对面的山洞,生怕里面传来什么动静,又期待着多少能有点儿什么动静,心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煎熬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就叫做……”唐克想了想,他词汇量不行,转头看向齐添,“是因果业力还是冤冤相报?当初你进山去找伴生蛊的时候,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姚婕都知道,后来听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在山里的时候,齐不闻是怎样的抓心挠肝,但是姚婕现在突然后悔了。
她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想谈恋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因为齐不闻那么在意自己而暗暗窃喜,她现在只觉得,谈恋爱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就像唐克说的,冤冤相报,现在轮到她了。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山洞里面一片死寂,唐克嘴上说着对齐不闻放心,说是大不了自己这次把他埋在内蒙古,但他还是好几次跑到山洞前面去听动静。
所有人都知道,其实他们应该进去帮齐不闻一把,但是,偏偏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曾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一个比一个沧桑得吓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咬着牙熬过去,否则,一辈子都会在一个坎儿上,无法通关。
现在再说一遍,假如有时光机,两天之后,他们会看到河边飘过来一具尸体。
而此时,说说看山洞里面的情况,说说章登堂,不,现在应该说是江米爷了。
章登堂对这具身体不是很满意,但是他知道,这个身体会慢慢地再变成另一个章登堂,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习以为常,心里很有把握,并不惊慌。
小时候,章登堂的确死过一次。
那次大概应该是因为患病,他想不起来了,反正他是在山里面爬起来的,和齐添、江米爷他们不同,章登堂在那时候就见过山里面的尸体晚上对着月光呼吸吐纳的样子,他当时腿上有伤,也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反正没办法下山,无聊至极,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学着呼吸吐纳。
差不多过了两个月左右,有人上山,章登堂本来没抱什么奢望——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最希望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父母,但是章登堂从小和父母的关系就很疏离,只是有个叫章琢的叔叔对他还算关怀,但这人很久才来一次,并不指望他能来找自己。
可是老天就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越想要什么的时候,这东西偏偏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它又会往你怀里挤。
章登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章琢,虽然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章琢其实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实验步骤,是过来采集数据来的,而且,他怎么都没想到,章琢见到自己之后u居然完全不认识自己,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迷路了。
“我是章得济啊!”那时候的他还叫这个名字,拉着章琢的手,“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章琢半晌都没有说话,想了许久,向章登堂问了一些事情,比如你的父母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东西,还有,上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的那个小汽车如何如何……后来章登堂才想明白,章琢是在再三确认他的身份,当时的章登堂对此毫无察觉,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些,直到他看到章琢给他一面镜子的时候,他才突然悟了。
自己的脸,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还有那具身体,完全是陌生的,这恰好解释了他身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那不是他的,是属于另外一个身体的。
章登堂这才知道自己死了一次,好像是用别人的身体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