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往下走的时候,齐不闻和疯子就换好了衣服,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迈上车门的瞬间,齐不闻看到疯子的脸已经开始变回去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
疯子上了前座,齐不闻和唐克坐在后座,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身边的唐克,只见他正蹲在座位上,对,还是平时的姿势,蹲坐着舔着爪子,以前齐不闻还觉得其实这姿势看习惯了还有点儿萌,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这么觉得了。
何必呢?因为我演戏演得这么投入,真是辛苦你了。
车是往齐不闻家的方向开去的,这路线他再熟悉不过,可此时却心乱如麻,齐不闻突然觉得很恐惧——在车里还算是好的,至少彼此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回到家里的话,一方面,齐不闻有点儿害怕和他们面对面的感觉,他心说我他妈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做不到像你们那样毫无波澜,另一方面,齐不闻真的挺喜欢他家的,每次想到那个客厅、厨房、卧室,他会想到以前他和唐克、疯子喝多了一起挤着一张床的时候、一起做饭差点儿把厨房点着的时候、抢着谁先去洗澡的时候。
但这一切,都会在今天,在这次他们三个同时出现在那个家里之后,彻底被抹掉。
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会被覆盖上一层令人不悦的色彩,齐不闻既回不去,又没法往下走。
大概是齐不闻太安静了,显得疯子今天的话比平时要多,他给齐不闻大概说了一下他在金老大办公室里发现的线索。
“我看了一下他们最近的商业布局,感觉有可能是要去大理一代,另外就是,公司里有一批人撤了社保,人数还不少,至少五十多个,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这些人可能已经死了,查一下他们最近的行程,大概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出了事儿。”
齐不闻点头,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心事重重,他把自己在厨房里查到的东西也给疯子讲了一下,但说实话,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齐不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机械的,他都有点儿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完全在分析着疯子说的那些事儿。
呵,光是齐不闻刚才通过信蛊听到疯子和唐克的对话,那信息量都比这大得多,以疯子的性格,他进了金老大的办公室,淘弄出来的信息绝不可能就只有这么一点。
疯子对他有所保留,这应该是取其精华之后,挑了些最不痛不痒的糟粕告诉了齐不闻。
在这之前,齐不闻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残念,关于疯子和唐克说的那些事儿,他没有细想,总觉得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们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知道要去怎么特别危险的地方,包括那句“他和我们不一样”,说的大概也是齐不闻没有他们的能力那么强,不应该让他去参与之类的意思。
但是,疯子现在说的这些话,彻底打消了齐不闻最后的侥幸。
要怪也怪齐不闻太了解疯子,哪怕……他以前在齐不闻面前表现出的一切,都是故意伪装过的,但一个人不可能掩藏自己所有的细节,至少,齐不闻知道疯子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做事的惯有风格,他能感觉到,疯子已经在有意识地甩开齐不闻。
对呀,说不定在齐不闻这次发现了之前,他和唐克已经这样做了很多次,齐不闻的脑袋里都有画面了,每次他不在场的时候,唐克恢复正常,他们在讨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将齐不闻隔绝在外的真相。
包括……齐不闻想想看,以前的疯子真的这么弱吗?他们花了三四年时间都没有找到任何与唐克有关的消息,齐不闻竟一点儿都没想过,是疯子故意隐瞒了什么。
“疯子,”齐不闻的声音低沉,这个声音是他花了很大力气才一点一点从嗓子样儿里挤出来的,“我有事儿要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