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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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后的气味还未完全消褪,就听到这样的话。
感受很特别,像是等待已久的审判终于落了下来。触动,但不突兀。
光线是暗的,声音是酥的。景昭视线调转,看到躺在自己外套上的,她的内衣。
肤色的一套,镂空的蕾丝杯,肩带纤细,轻轻一勾就能滑脱。
被她亲手解开的链门也还敞着,随时可以抱起再赴一场浪尖。但此刻恩爱浓度被化开,被瓦解,更被吹了个精光。
反手包握住她,景昭捏了捏那片绵腻的掌心:“饿吗?”
“哪里?”沃檀叼着他一颗扣子,声音不清不楚。
景昭碰了她的小月复:“这里。”
“哦哦,我刚刚吃了烤苕皮不饿,你是不是饿啦?”
“嗯,回家吧。”
到家后,仍旧是景昭做的饭。
两菜一汤,简单的口蘑汤,沃檀喝得鼻尖微微冒汗。
饭吃完了她要帮着收拾餐具,景昭侧身避开:“不用,我来就好了。”
为他声音里的分外的淡,以及那刻意隔开的肢体距离,沃檀愣了两下,呆呆地看着他收拾桌面,然后回了厨房。
房子里温度正好,他穿着薄薄的毛衫,眉眼文弱,肩骨峥嵘。毛衫遮着好看的肌群,视觉和手感都是上等的,掌心摸过去,嘴唇贴上去,都能令人流连忘返。
忽然有些忐忑,沃檀弯下腰抱着猫,装作消食一样在客厅来回地走,拿眼尾去打量他。
来来回回,看得视线都快起茧时,男人终于忙活完,洗净手走了过来。
沃檀睁着眼,看人家一步步接近,然后朝她和缓地笑了笑:“我听出你的意思了,你想分手。”
“呃……”
“我想过了,我们确实进展太快,而且彼此性情相左,并不合适当情侣。既然你已经有了这种想法,那我尊重你,咱们分手。”
几句话,唬得猫都叠着叫了两声。
景昭看了眼猫,唇角更展开些:“似雪的衣服很好看,谢谢你用心替它选,也谢谢你这些日子对它的照顾。以后还是邻居,如果有空,也欢迎你来看猫。”
沃檀一颗心咚咚跳了几下,微微张着嘴,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这是……被分手了?
脑回路磕磕绊绊,整个人迷迷滂滂。回到家时,沃檀是被微信群的消息给炸回神的。
群里涂玉玉在发疯,说田枝答应嫁给他了。
“姐妹们!我找大师算好吉日了,你们一定要来!”
“对了小檀同志,你不是交男朋友了吗,正好带着一起,给我们开开眼!”
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沃檀扁了扁嘴,大拇指慢腾腾在屏幕上敲字:已分手,姐们恢复单身了。
视频通话迅速发起,接通之后,三张神色各异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田枝:“你被甩了?”
涂玉玉:“怎么回事啊?不是才交往吗?”
胡飘飘则目光深奥:“成啊小闺女,是不是翻车了?”
猜测纷乱,沃檀起身离开一会儿。
几分钟后她带着美甲套装回来,取出钢推棒,撬开小指的甲片,云淡风轻地答道:“和平分手。”
是的,和平分手。
大家都体体面面的,完全没有半点不愉快,才不是她被甩了!
也许是分手一身轻,晚上睡得特别沉。于是转天大早,沃檀起晚了。
她拽着包,风风火火锁了门去乘电梯,正好遇见……昨晚才分手的前男友。
“早。”前男友主动打了招呼,态度友好。
沃檀抓着包带,脚步猝然停下,也讪讪地笑了笑:“早。”
这之后俩人左右分立,再没有对话。
电梯门擦得锃亮,镜面一样的门板里,倒印出两人的身影。
今天出了太阳,室外气温升高了些。
他穿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件灰条纹的西装马甲,露出折叠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子。
电梯来了,他很绅士地让她先进,自己最后进去。
电梯是空的,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左手虚虚揣着兜,右手则拎着西装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散着浓浓的书香味,像根正苗红的高知分子,而不是什么投资机构的boss,也和昨天跟她在车里厮|混的,那个气息促乱的男人,找不到气质上的共通之处。
更别提她曾经亲过的那片脖颈干干净净,连之前留过的痕印都像他们的关系一样,消了个无影无踪。
她一楼,他负二层,很快分道扬镳,就像晨早遇见的普通邻居。
沃檀莫名有些憋闷,等到公司后,面色难免透露出些端倪来,也难免被胡飘飘打趣几句。
所幸胡飘飘也有把柄在她手上,很识趣地没有追着盘问什么,否则她也少不得要提起自己亲哥。
公司拿了投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一连半个月,沃檀都在连轴转。
这半个月里,她再没有遇见过前男友,也就是对门那位邻居。
眨眼到了三月中旬,京市的晴好天气多起来。
公司忙称了,这个周五下班后,杜雁带着团队出去聚了回餐。
公司人不多,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号,一间包厢就能坐满。
初创型企业,太多苦要追溯,尤其是好不容易走到明光里头后,免不得像老一辈人那样忆苦思甜。
几杯下肚,在不太明显的喜极而泣和抱头痛哭后,杜雁宣布了一桩新消息:公司要搬家了。
“啊?搬去哪里?”众人都怔着追问。
杜雁接过沃檀递来的湿巾擦了擦脸,开口报了个地址。
de国际,京市的地标写字楼之一,也正是投资六幺的壹方资本所在地方。
而据杜雁所说,他们要搬去的,还就是壹方资本所在的其中一层。
表述得更准确些,是壹方国际特意腾出三分之一的地盘,给他们办公。
六幺酒业现在的办公室,地段虽然不算偏僻,但面积不大,连单独的会客室都没有。每每有客人来,都是往单独的办公室里带。
现在得了投资,线上和线下商超的渠道都在打开,来访的客户日益增多。为了品牌形象着想,他们确实该要换个体面些的办公地点。
眼下资方爸爸都主动挪地方了,他们如果犹犹豫豫不接受,未免太不识相,也会让资方觉得他们花钱无度,不知道往刀刃上使。
于是搬办公室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沃檀酒量不太行,整场就她和另一个hr同事没喝。
团建散后俩人把同事各自送上回家的车,最后才是沃檀开上杜雁的车,把她和胡飘飘往家送。
路上杜雁醒了酒,看着沃檀面带歉意。
赶在她开口说话前,沃檀清了清嗓:“老师您甭多想,我跟景总是有过那么一段,但我俩早掰了,和平分手。”
这意思就是让杜雁宽心,表明自己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因为搬办公室的事而觉得别扭。
胡飘飘打后座趴过来:“最近没跟景总联系?”
“都分手了还联系什么?没有!”沃檀答得很酷,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的这份泰定,一直持续到公司搬完。
安置好东西的那天,恰好沃檀手头有点事,磨蹭着在公司加了会儿班。
到七点半,她才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电梯间真是偶遇戏码发生最频繁的地点,女人的第六感也出奇地灵。几乎是才到走廊,她就意识到要发生些什么。
果然才拐弯过去,就见到了那个孤拔的,熟悉的身影。
将近一个月没见,这人还是那么盘正条顺,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陌生人的距离感,鼻梁上架的那幅银边眼镜,更是逗露出严丝合缝的禁欲气息。
被这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一冲,沃檀差点都不大想得起来他赤\\身\\裸\\体是个什么模样了。
唯一记忆深刻的,是他腰腹下头,那猖狂又瓷实的大兄弟。
脑海里的画面太有冲击力,沃檀手掌汗津津的,喉咙管也不爱控制地咽了两下。
电梯间还有别的人,都纷纷跟他打着招呼,叫景总。
他逐一颔首,尔后便像目不斜视的雕塑,再没了反应。而对于沃檀,更像不认识的人那样,没半句多余的话。
沃檀低下头,抠了抠穿戴甲的边缘,心里有些不得劲。
分手后一身官皮,一本正经,一言不发。
拔\\吊\\无情四个字用在这里,也不算牵强吧?
很快到了周五,也到了涂玉玉的婚礼前夕。
作为伴娘,沃檀跟胡飘飘赶夜机回了泰市,帮着张罗起些私事,比如收红包,比如堵门。
田枝月份不大,穿着婚纱也看不大出来已经怀了孕,妆扮得光彩照人。反而是涂玉玉,西装穿得挺像模像样,白马王子一样英俊,但那张脸却跟悲伤蛙似的。
要问原因,就是田枝最近在学割双眼皮,他舍身取义,自愿给当了小白鼠,给老婆练手。
婚礼上的热闹不肖多说,亲朋好友捧场,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
等到酒店后,沃檀被胡飘飘一把勾住。再按她所指,在一众宾客里头,看见了自己格外惹人注目的前男友。
错身而过时,胡飘飘拉着沃檀,笑着叫了声“景总”。
景昭点点头,报之礼貌的微笑:“你们好。”
有往得有来,沃檀盯着他看了几秒,跟着干巴巴挤出一句:“……没想到您也在,真是巧了。”
“涂总给的邀帖,正好周末有空,就来蹭蹭喜气了。”
“……哦哦,好的。”
“礼服很好看,你们先忙。”
话说完后,景昭抬脚离开了。
他并不是打丁,还有商场上的几位朋友结伴一起,都是被安排在贵宾位置,足以见得涂家的看重。
而早在这对过时情侣尴尴尬尬的对话中,胡飘飘心头就有了活动,意兴盎然。
分手不出奇,但避嫌成这样,指定有猫腻。而且那位说邀就来,哪那么多“正好有空”,鬼才信。
收回视线,捕捉到沃檀那不争气的,恋恋不舍的余光后,胡飘飘抱臂含胸。
看好戏似的,陡然生出个念头来。
原本怎么打算来着?她这小学妹想玩调\\教,就怕最后,是反被人给调\\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