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现代番外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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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大年,马路上车流不算密。

高树夹道,白花花的洋槐随着叶序簇生在树枝上,像满瀑清雪静止。

离终点还剩个十公里左右,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沃檀看眼来电显示,点了点耳机:“喂?哥。”

“出去了?”

“昂,约了朋友滑雪。”

“滑雪?”电话那端,沃南声音里透露出严实的担心:“怎么突然想去滑雪?你都几年没上雪场了,能行?”

“少看不起人,我行着呢!”红灯在前,沃檀放缓车速,慢慢停了下来。

“那你自己小心些,别去高级道上逞能。晚上早点回来,多在家陪陪爸。”

“晓得啦,去相你的亲吧,万年单身汉,还有闲功夫管我呢。”

挂了电话后,沃檀伸手按开储物格,本来想倒一颗糖来吃的,突然瞥到手机上的导航。

是应该转左的,但她居然忘了变道。

环顾了下,发现离实线还剩个车头的距离。也就是说,她还有最后的机会。

打下车窗,沃檀看了看左边的车。

是辆古思特。

造型像带着烟味的火柴盒,前板的中网有一排led灯条,加长的引擎盖上矗着华贵的小金人。

想了想,沃檀支在侧板上,朝那台车摆了摆手,探出头露了个请求的笑容。

虽然看不清后头坐着的人,但前排没有镀防窥膜。

开车的应该是司机,见到她明显的动作后,朝她点了点头。

是愿意让路的意思。

沃檀歪头道过谢,拔下转向灯,等绿灯亮了以后,顺利拐了过去。

云丘滑雪场,本来都快倒闭的场子,去年引入新的资金后翻新了一圈。现在雪道又多又长,设施齐全不少,也吸引了大批外地的滑雪客。

换好装备后,沃檀带着板子去了雪道,正好撞见涂玉玉又在挨揍。

看到沃檀,涂玉玉立马跟雨刮器似的挥手:“檀妹快来!救命啊!救救孩子!”

他蜷着身子,拄起雪杖就往沃檀的方向赶,哪知激动过头,“扑嗵”跪在沃檀跟前。

“哎哟,行这么大礼呢,可惜我今天没带红包!”沃檀伸手把他拉起来,忍不住怀疑他:“这雪场你家不是占股么?你怎么还这么废?”

“就他那老鼠胆,放屁都怕崩开裤\\裆,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数得清!”田枝没好气地挖苦。

沃檀呼出口白气:“大过年的发什么脾气,他又怎么惹你了?”

“这二百五蠢死了!刚刚我滑得好好的他非要过来拽我,弄得跟他一起溜坡,摔得我脑袋都扎雪里去了,丢死人!”田枝走到近前,抬手又砸了涂玉玉两下,把人砸得嗷嗷叫。

沃檀留意了下,见他俩选的是蓝色道。

这条道上新手多,一个不小心就要撞到人,或者被人撞着。

当了回好人,调停了这对冤家的争斗后,沃檀也装好雪板,下场去滑了几圈。

几圈过后浑身活动开了,也嫌这道上人多,就打算要换条道试试。

本来打算去中级道的,但路经高级道时看人少,于是胆气骤生,抱着装备停了下来。

这条道人确实是出奇的少,只有坡腰子的栅栏旁边站了个人。

那人站得笔直,像在眺目观察着什么。

沃檀收回目光没再管他,找好姿势和起点以后,就把自己给推出去了。

初时一切都好,但在中段时坡度开始越来越大,沃檀心里一骇,脚下失魂没能刹住,偏航往栅栏边去了。

万万没想到,翻车翻得这么快。

很不巧的,沃檀喊声才冲出口,整个身子就往那人后背一铲,给直接带倒了。

冲击力太大,那人脚下失了平衡,一屁股坐到她脸上。接着俩人被迫抱在一起,溜溜地往下打滚。

最终的最终,还是那人眼疾手快勾住栅栏,才让势头给停了下来。

沃檀四肢摊垂,仰面躺在雪地里大口喘气。

被她撞倒的是个男人,比她更快恢复过来,很快爬起身,并朝她探出手。

沃檀借力起身,又因为惯性而差点埋进他怀里,得亏那人迅速扶住,才没让她出第二回丑。

动静有些大,这会儿来的不止涂玉玉和田枝,还有好些安全员模样的人,都围着去那男人旁边。

“没事吧?”涂玉玉声音紧张,赶忙跑过来给沃檀拍雪。

“你可真行!”田枝开口损她:“这是你能来的道?得瑟上天了你要。”

沃檀哼哼两声,摘了头窥去看旁边的男人。

那人穿着黑白拼色的分体滑雪服,脸上架着护目镜,严严实实的一身,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唯一见到裸露的皮肤,是他把防风服重新拉上时,那双又白又直,过分好看的手。

给人抄得摔了一记,沃檀本来还想道歉的,哪知人家没多停留,在那些人的簇拥里头卸板离开了。

沃檀伸手挫着脸,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尽朝人档部看。

真大啊,砸得她脸都麻了。

出那么个糗,雪是再不想滑了。

三人卸了护具装备,跑去雪场的商业街里找地儿坐,要了几根淀粉肠吃,又支使涂玉玉去买点喝的。

买饮料的功夫,涂玉玉回来带了个八卦,说沃檀刚刚撞倒的,是这滑雪场大股东。

“人家跑来视察的,倒给你一板子铲走了。”涂玉玉先是有些抑郁,接着又莫名其妙开始庆幸:“还好不是我干的,否则我妈非给我薅秃了不可。”

“噗——”

吸管插破封胶,田枝嘬了口奶茶:“就是壹方资本的老总?”

“不老,还没满三十呢,人家年轻有为。”说着话,涂玉玉把剥了壳的鸡蛋递给沃檀,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没肿啊,你怎么老捂着?到底被什么砸了?”

沃檀接过蛋在脸上滚了滚,没有接茬。

总不能说……自己被男人的鸡儿给砸了吧?

从滑雪场离开后,沃檀回到家。

楼下一圈没找着,她放好东西就往花园走,果然逮着了在打太极的文老头。

文老头其实不老。四十几岁的男人一支花,更何况他五官本来就优越,鼻挺唇薄,一双眼天生含笑传情。

年轻时候,那也是个响当当的风流人物。

听见女儿的声音,文修阳停下动作,接住跑过来的女儿:“玩够了,终于舍得回家陪你爸了?”

沃檀咧开嘴笑了笑,再摇摇老父亲的手臂:“爸,我哥呢?”

“说是临时有个饭局,不回家吃饭。”文修阳替女儿拍平袖子上的褶皱,笑意慈和。

“我以为是看上相亲对象,有进展了呢。”沃檀嘟囔。

吃过晚饭后,父女二人坐在沙发上,一个看电视,一个捣鼓新买的穿戴甲。

文修阳握着遥控沉吟许久,看向在旁边忙活的女儿:“闺女,这趟不回京市了好不好?就留在泰市陪爸。你的实习报告,咱们公司也能出。”

“不成啦,”沃檀翘着指头涂甲胶,一本正经道:“我答应杜老师,要在她公司做满一年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不是头回提这桩事,也不是头回得到这样的回答,文修阳想了想,还是没再坚持。

年轻人总是向往一线城市的繁华,泰县始终是小地方,要想留住他这宝贝女儿,太难了。

十点左右,沃南回来了。

鞋还没换,他那妹子就嗖地蹿了过来。

先是耸着鼻尖闻了闻,接着,又背着手在他周围走了两圈:“还让我早点回来陪爸,你倒好,跑外头花天酒地去了。”

“少胡说,我是应酬去了。”沃南板着脸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太晚了,少吃点。”

“什么东西?不会是阿依莲裙子吧?”沃檀接过来一看,是海绵宝宝的翻糖蛋糕。

“……”翻糖蛋糕好看不好吃,也得亏她这位亲哥费心了。

把蛋糕送进厨房的冰箱后,沃檀回到客厅,听见老爸和哥哥在聊天,说是打算年后抽空去京市找一找合适的场址,把华北的分公司建在那里。

“不会是为了我吧?”沃檀很难不多想,她趴在靠背:“哥,你别冲动,京市的办公场地租金贵,人工成本也高。我知道你想把家里生意做大,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咱还是慢慢来。你别才上任几年,把家底儿给折腾空了。”

相对于沃檀的保守,文修阳倒是开明得很:“没关系,有冲劲才好。早就是互联网时代了,咱们传统企业也该改革创新,不能太守旧。”

“听见没有?少自作多情。”沃南睇一眼妹妹,顿了顿,又正色起来,跟父亲说起道:“爸,今晚饭局,壹方资本的人也在。我探了探口风,他们应该也有意,要向传统企业伸橄榄枝……”

说起公司里的事,沃檀渐渐困乏,打了个招呼就回楼上睡觉去了。

再有个两天,年假走到尾巴,沃檀收拾东西回了京市。

坐的是红眼航班,飞机落地时,接近凌晨一点。

京市雨少,冬天是干冷干冷的,从到达厅奔去路边的这么点距离,冷气儿直往沃檀裤筒里头钻,攻击得她牙关瑟瑟,拢着包的手不停打哆嗦。

拉开网约车的车门后,暖气扑面,终于让她冰得像铁的手恢复了知觉。

搓了搓脸,也总算从喷着仙气的白僵尸,暂时成了个正常人。

沃檀住的地方叫颂春湾,地段不偏,租金也不算便宜……是家里生怕她受苦,硬给租的。

下车后沃檀跑进单元楼,摁下梯键后更是原地缩手跺脚,活像在跳大神。

等了一会儿后,电梯从负层走了上来。

梯门一开,里头站了位高个男人。

西装外头套着件挺括的深色大衣,英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眉宇温润眼眸深浓,妥妥的一张清朗神颜。只是那张脸白得过分,而且单手捂住左边的肚子,像是身体不大舒服。

但沃檀觉得有些奇怪,这帅哥像是见过她似的,电梯门一开,盯着她看了得有半分钟。

半分钟后,他才微微含了含眼:“要进来么?”

“啊,要,要进的。”沃檀连忙拉着箱子走了进去。

“几楼?”

“27楼。”这话才说完,就见按键区唯一亮着的楼层,是27。

原来是同层楼的邻居么?沃檀心头微跳。

透过光可鉴人的轿厢门,她打量着站在后头的人,见他浑身裹得严,只露了一小截玉白脖颈,却比直白坦露的腹肌还要惹人遐想。

好色的基因很没出息地蹦跶起来,冲得人心摇荡,脉膊亢急。

沃檀咽了咽口水,正组织着搭讪的措辞时,却见帅邻居眉头拢得起了重重的褶,身子还稍稍往下躬了躬,明显是很不舒服的表现。

长这么好看,身体怎么这么弱?

“叮——”

楼层提示音响起,27层到了,沃檀不得不拎着箱子走了出去。

邻居可以改天泡,但觉应该早点睡,尤其是这么冷的天。

拖着行李箱,沃檀走得飞快,而那帅邻居就跟在她身后,走到对门停了下来。

沃檀是双重门锁,除了指纹锁外,还有一道插芯门锁要开。

这么一来,难免要在门口多耽误些功夫。

当她好不容易从包里掏着钥匙时,余光瞥见对门的邻居,竟然也还在门口盘桓。

看起来,好像也有些阻碍。

指纹几试不对,密码也屡屡输错。安静的楼道里头,他的呼吸逐渐粗浑起来,既像不耐烦,又像痛得难受。

“嗒。”

这头,沃檀终于拧开门锁,拉开了门。

可就在同一时间,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后头传来一道沉闷的动静。

回过头去,见是她那位邻居不知几时,直撅撅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