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从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特别孤陋寡闻——
人家再烹走狗,再藏良弓,那都是等不需要打猎的时候啊,赵构这算怎么回事,你安全了吗,就开始铲除大将?
【秦桧第一个下手的是韩世忠:淮东总领财赋官胡纺告左武大夫耿著谋逆,而耿著是韩家军人。】
【若非岳飞连忙派人去告知韩世忠,韩世忠赶紧进宫去找赵构,脱下衣服给赵构看伤疤,举起手让他看自己中了金人毒箭后,残存的四个手指,哭诉自己绝没有谋反的想法,只怕韩世忠得跟着耿著一起刺配流放。】
【在此事半年之后,韩世忠被迫归家赋闲,闭门谢客,再不和旧日下属往来。】
【后,秦桧指使御史弹劾张俊:拥兵自重,他日生变,祸不可测。】
依附秦桧就是这个下场?
张俊盯着天幕里自己的结局看了好一会儿,眉头一直未松。
“如果是这样……”
要不要提前找好出路?
【而岳飞……】
【绍兴十一年七到八月,万俟卨连续四次上书诬告岳飞,岳飞被罢枢密副使一职。后赋闲在临安,得虚衔万寿观使。】
【岳飞上表,请求离开临安。赵构不允。】
这不就是软禁吗!
可把曹操心疼坏了。
“这么好的武将怎么不知道珍惜呢!不知道珍惜给我多好,我一定好好珍惜爱护啊!”
好馋!真的好馋!
那韩世忠水战时真是英武啊,嘲讽文人是“萌儿”时又十分率真可爱。
还有岳飞,刺头?我就喜欢刺头!有个性!而且,将在外,只要觉得合适,不听军令就不听啊!他赵构没有容人之量,我有啊!
“文则,你说如果天幕像梁武帝那时候一样,允许各朝各代招募武将,我们有没有机会招揽过来。”
于禁茫然地看着曹操,随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忠臣不事二主,他们恐怕不会愿意去其他朝代,不过张俊应该……”
曹操遥遥望着远方,幽幽一叹:“你不懂,我喜欢贞烈的。”
于禁:“……”
【同月,完颜宗弼攻略淮南,且暗中去信给赵构,答应可以和谈。】
【同月,吴璘与金统军胡盏战于剡家湾。大胜,收复秦州及陕右诸郡,金兵降者万人,胡盏败走保腊家城。吴璘率军围而攻之,城将破——】
【朝廷急命吴璘班师。】
没想到吧,梅开二度啦!
朱元璋咬牙。
这件事情,无论在史书上看多少次,都是会被气得倒仰的程度!
你赵构是没有厉害将领吗!你有啊!你不仅有大大小小许多名将,还有像卫霍那样的双子星——岳飞岳云,岳云尚年幼,待他成长起来必然是一员大将。
但你就是不肯打啊!
议个屁的和!
朱元璋怄气:“最近不要让俺听到议和两个字!听到一次打一次!”
【班师缘由:赵构同意议和。且,赵构将这事摆至台面,再不是之前那种私下商议。】
【随后,开始罗织岳飞之罪。】
【镜头转到绍兴十一年某个夜晚中,秦桧与张俊(此时他还未被秦桧放弃)烛下密谈。】
【“岳飞部将必然知晓岳飞秘事,可引诱之。”】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许以高官厚禄,都无有回应。】
牢里。
狱卒也透过牢墙高处的小直棂窗看天幕。他恶意地调笑:“此时此刻,郎君是否很欣喜于看到他们无人出卖你。”
虫豸试图在英雄面前蹦跶,英雄眼中却始终没有其存在。
岳飞只是认真地看着天幕。
这或许是他最后看见故人面容了,哪怕是从秦桧那些阴谋诡计画面中抓取到片刻,他也不在乎。
那狱卒在外面不算什么,在牢中却是人人敬畏,此刻见一个阶下囚如此不给脸面,他恼怒地一脚踹在木槛上,尘飞漫天,手用力地扯下钥匙,另外一只手去拽墙上刑具。
这时,另外一个狱卒连忙过来拦:“没必要为这种憨货生气,你若是把他害死,庆国公那边如何交代。”又从囊袋里掏出些许铜板:“别气别气,气出病来多不好,我请你吃酒!再帮你值班,你自找地方耍去。”
先前那狱卒接过铜板,便也没什么愤怒心情了,笑道:“好意我就收下啦,隗顺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玩一玩。”
隗顺笑着点头,待人走后,便随地一坐,偷偷去看岳飞。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早就知道你了,比如我也知道岳家军为何无人回应庆国公,你们‘冻死不拆屋,饿死不虏掠’,心中有信念,怎么会因为区区钱财而低头,去举报你所谓秘事,污蔑你清白?
他也想做什么,比如打一盆水来,端到牢中,为岳帅擦擦血污,他会小心避开岳帅掌心烙伤的皮肉,擦去他胳膊——他四肢上干结的血,从外侧擦到里侧,再擦擦脖子,擦擦头脸,让岳帅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离开。
但他只是像一块猪膏凝固在原地,缩头缩脑,不敢动作。
如果让庆国公知道此事,他一定会被清算的。
*
另一边,朱仙镇外。
岳飞看着天幕,看着秦桧发现高官厚禄诱惑不到岳家军后,便去寻王贵。
——此人是岳飞麾下中军统制,曾因为怯战,被岳飞杖打。秦桧便以“你不生气吗,你不想报复吗”引诱王贵,让王贵诬告岳飞,王贵誓死不从。秦桧便又以王贵某件隐私威逼,(此处,天幕将之隐去,众人只知王贵被威胁,却不知能威胁到他的是何事),王贵不得已,屈从。
王贵本人看到这一幕,慌忙从自己的军中跑到岳飞军中,潦草地把甲一卸,跪地:“少保,我……”
因为跪得太用力,大腿都在发颤。
岳飞将他扶起,严厉道:“把甲着好!”
待王贵重新着甲后,岳飞又道:“擅自离营,军棍我且记下,待破朱仙镇,你自去领罚!”
没说一句天幕之事。
王贵脸上是眼泪胡乱流下。
他大声道:“是!王贵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