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此时还不在魏国,并且正在用餐。
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听到天幕上这话,差点没把手里的木箸掰折。
虽然自己一直在努力游说君王,但魏国……要不还是不去了吧?魏君缺的不是仁义礼智信,他可能缺的是一个脑子。
说是这么说,食物的热气与日光混杂,蒸腾其上,却无法掩盖这位老者慈和又坚定的眼眸。
他用手绢擦拭唇角,打来清水净口、净脸、净手后,命人备车。
驭者扶他登车,为他放下帘幔时,习惯性发问:“叟欲往何方?”
驭者猛地抬起头:“魏国国都?叟欲见魏君?为何?”
孟子眉眼间仍是温和之色:“天幕此举,魏君失人心,魏国必将有乱,吾往魏国,欲救国人。”
驭者质疑:“叟有军队乎?有三千弟子乎?有勇武之力乎?”
孟子笑了起来:“富贵不淫之心,贫贱不移之志,威武不屈之节。”
能救到人吗?孟子不知道,但一名儒者,怎么能在知晓一国生乱的情形下,还无动于衷?
首先能看出来的,就是人才流失严重。
魏惠王如果短命也就算了,问题是他足足活到八十一岁。有的人超长待机成为战国大魔王,有的人超长待机就为了给人证明一下我家家业能被我败多久。
总之,没有人想等个几十年,拼一拼魏国下一任国君是不是明君。
既然魏罃威望大受打击,那他们是不是可以……
在这个时代,宗室被称为卿大夫,能养门客,能得封邑,能在自己的封邑上设立军队,假如想要谋反,那真的是万事俱备,只差选定动手时日了。
孟子来到大梁时,这个国都刚经历过一场叛乱,作乱者乃魏公子卬,听闻魏君被其逼得出逃,叛军遍寻不得,公子卬自然是迅速上位,成为新一任魏君。
公子卬……或者说,新任魏君卬听闻孟子前来,当即前往郊外迎接,学着昔日魏文侯,对孟子行师礼。
接下来如何安抚国民,如何亡羊补牢叛乱带来的损伤,那就是新任魏君和孟子还有大臣们需要操心的事了,其他国家只负责吃瓜。
秦孝公就觉得这个瓜特别大,特别香。
“嗯?魏国的人才跑了不少?”
“啧啧,公子卬直接叛乱,我是没想到的。”
“说起来魏君罃到底跑去哪里了?听说是他的心腹大臣季梁护着他跑的,不知道是去了哪里……难道是赵国邯郸?”
这个时代,国君出逃不是什么新鲜事,多的是国君逃亡后跑去其他国家,从那个国家借兵攻回国。秦孝公并不意外魏罃会跑,他只是很好奇,这人能跑去哪。
就在这时,下人来禀报,说是又有贤才前来投奔。这些时日里秦孝公已经很习惯时不时有贤才过来了,他发现最合他心意,交谈最火热的还是卫鞅,或许这就是青山松柏,命中注定吧。
但尽管如此,秦孝公对每一个来秦的贤才都非常礼遇,并不因为人才多而傲慢。
“快快请……不!寡人亲自去迎!”
秦孝公起身,快步走出去,却在看到“贤才”时,表情逐渐呆滞。
“魏罃?!”
——托天幕的福,他以前没见过魏惠王,现在也记住了魏惠王的脸。
是的,来者居然是他以为会去赵国的魏惠王魏罃。
对视上之后,秦孝公……
“你怎么来秦国了?”
懵逼,呆滞,完全想不通。
魏惠王:“你不是在招贤吗?”
秦孝公:“对。”
魏惠王:“所以我来了。”
秦孝公:“?”
魏惠王:“我可以帮你招揽贤才,如果你不放心,招揽过来后,我可以先把贤才侮辱一顿再送到你那里,保证你用得放心。”
秦孝公一把握住魏惠王的手:“走!里面说!”
这些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论是秦孝公还是魏惠王心里都清楚,魏惠王之所以能吸引来人才,靠的是魏国,而不是魏惠王的个人魅力,但秦孝公还是决定收留魏惠王。
把一个敌国的前任君主留在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
第二个视频播完,又过了一天,才到第三个视频。
【八,季汉后主刘禅。】
刘邦喃喃重复:“季汉?”
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季为末,季汉,就是最后的汉朝的意思?
我大汉亡了?!
……
谁?刘谁?
刘备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嘴角下撇,闷闷不乐。
诸葛亮摇着羽扇,慢悠悠走进来:“主公为何不乐?”
“军师,你说阿斗这孩子,怎么就上盘点了呢?”
还是败家人物的盘点。他从编草鞋起家到和孙曹三分天下,积攒下这点家业,他容易吗他?
刘备低下头,捏了捏自己松弛的大腿肉,叹气:“我若无法兴复汉室,便要看下一代,可阿斗……”
诸葛亮跪坐到刘备对面,俊眼含笑:“主公莫要心急,败家也分数种,或如梁武帝,挥霍国库只为私欲,或如魏惠王,傲慢自大,不识人才。可无论是哪一位,都非是平庸无才之辈。而少主如今年岁尚幼,倘若是喜华服美饰,飞鹰走犬……”
诸葛亮羽扇一顿。
怎么感觉……这形容很耳熟?
刘·年少时好华服美饰、飞鹰走犬·备咳嗽一声:“我懂军师你的意思,我们继续看天幕吧。若是能改,我让阿斗改掉。”
天幕——
【“呜呜呜,相父,你去世之后,我要任用谁啊?”】
魏惠王: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画面里,是一个圆脸小胖子跪坐在老者床前,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老者喘了喘气,告诉他:“臣若有不测,军国大事可交给蒋琬。”】
【“呜呜呜呜,好……”】
【随后,老者死亡。】
【再然后,小胖子真的就按照相父说的,把军国大事全交给蒋琬,任命其为尚书令,不久又加行都护、假节,领益州刺史,再升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安阳亭侯,自己则是乖乖当一个吉祥物。】
【数年后,还是病床,还是那番对话,唯一不同的是,这回病床上躺的不是诸葛亮,而是蒋琬。】
【“呜呜呜呜,蒋公,你去了之后,我可以任用谁呢?”】
【“咳咳咳,臣觉得……咳咳,军国大事可托付给费祎。”】
【“呜呜呜呜,好……”】
【小胖子再次毫不犹豫地任用费祎,于是费祎也总览军政,守尚书令,官至大将军。而他自己,继续当个‘政由葛氏,祭则寡人’的吉祥物。】
刘备疑惑地说:“阿斗不是做的很好吗?”
对自己有着深刻认知。多好一孩子!我不行,我就不上啊!